小说书本网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秀子淑姬传》作者:莫莫同学 文案 和泉秀子女,出身上流社会,聪明又傲娇,对于爱情,自私又执着。 南淑姬,女,出身底层,忠犬,呆萌,性格坚韧,时而有点犯二。 两个出身和性格完全不同的女孩子在各种背景下的爱情故事。有民国战争风,异国偶遇风,清新校园风,苦涩错过风,现代都市情感风,热血江湖风,民国寻宝风。 内容标签: 异国奇缘 民国旧影 相爱相杀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和泉秀子,南淑姬 ┃ 配角:各种路人 ┃ 其它:忠犬,小中篇,短故事 第1章 初到上海 1934年,中统上海站第四股办公室,陈股长得到消息,一艘刚由日本开来的客轮上下来两个女人,都是很漂亮的,做贵小姐打扮,连航运局王科长都看不出这两人是什么来路。日军情报系统中有大量的女特务,她们利用美色到处在华刺探情报,成为日军打入某城市的地下先遣力量,自东北沦陷后,上海这块地方就更加吃紧了。所以对此情报,陈股长重视起来了,他决定亲自出手。 南京西路上,上海圣约翰大学三年级学生宋某在路上走的时候,突然一辆飞驰而来的汽车停在自己跟前,车上跳下两个持枪的人,架着宋某上了车。宋某被直接带到了中统的刑讯室,他又紧张又害怕,待听到那个坐在中间位子上的人只是问今天上午向他问路的两个日本女人情况,他放下心来,将当时双方的对答复述了一遍。前后也就几分钟,几句话的光景,他三言两语就全交待了。可是对方不满足,让他再仔细一点。宋某将当时对方的态度、语气也回忆了一番,他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那个高一点的女人,她讲的是很纯正的日语,戴着黑色的皮手套,问的是“派克饭店”的路径。 等他讲完,中间坐着的陈股长仍沉着脸:“再想想。”宋某:“再想也想不出来了,她们只是问个路,我哪会关注这么多。”陈股长一招手,他后面的两个人突然就动手了,宋某的头发被揪住了,他的头皮似乎都要被扯起来了。这下宋某不敢再有任何情绪了,他努力思考当时对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甚至连她们的穿着打扮也不放过。不停的说了半个小时后,陈股长停止刑讯了。 出来后,他对着后面的人吩咐道:“即刻调车跟我去一趟派克饭店。”在经理室亮出自己身份后,陈股长看到了客人登记本——“和泉秀子、南淑姬”,果然是日本人。再询问经理这两个客人入住的细节。经理回忆道:“客人是上午到的,讲日语,两人要了一间二十层的套房,她们出手挺阔绰,先就预付了十天的房金。” “这两人极有可能是日军派来的间谍,你既要配合我们盯住她们,同时又不能打草惊蛇。明白吗?”中统的身份让陈股长这句话特别有分量。经理毕恭毕敬地鞠着躬道:“我清楚了。” 秀子和淑姬两人提着行李下了船,站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异国他乡,语言不通,又是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两个人心里都生出些胆怯,彼此的身体不由得靠紧了点。说朝鲜话根本就没人听得懂,好不容易用日语才劫住一个青年学生问了路。她们住进了上海最豪华的饭店——派克饭店。这里不愧是大饭店,经理竟懂得日语,至此,她们跟人打交道才方便了一点。 当晚两人躺在床上都睡不着,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去年此时淑姬还住在贫民区破旧的棚户里过着粗衣劣食的生活,哪想得到现在自己竟住到千里之外的大饭店来了,回想这一年的经历,简直像在做梦。旁边的秀子既是她要依靠的人,又是她要保护的人。下船的时候她就看见外滩上有许多难民,这个国家同样的在经历战争,这里能是她们两个孤女理想的庇护所吗? 第二天两人一起出去逛逛,她们要先了解一下这座东方有名的城市。半路上淑姬就感觉不对劲了,似乎有眼睛在后面一直盯着,她回头,又没看到任何可疑对象,可她就是感觉不对劲,这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回到饭店,秀子掏出钥匙刚要开门就被淑姬阻止住了,淑姬从她手里拿过钥匙轻轻的开了门进去,门口无异样。进了门后,淑姬让秀子先别动,她去检查她们的柜子、抽屉和行李。她先前在外面就一直心神不属,此时又这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秀子忍不住问了:“怎么了?”她们的行李被人翻动过了,虽然对方将所有东西都归于原位,但出门之前她做过记号,刚才她发现那些记号都被破坏了。淑姬怕吓着秀子,并未将自己的疑虑说出,只淡淡的说:“没什么,我看看有没有小偷。” 秀子松了一口气,“你就是喜欢疑神疑鬼,我还以为他们追来了呢。” 这天晚上,淑姬再也睡不着了,到底是谁呢?绝对不是小偷,因为她们的财物没有丢失,对方不是为钱那就是为人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秀子姨夫的人追过来了,那该怎么办呢?“即使是杀人,也要护秀子周全,反正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做干净点,谁能查到。”虽然没杀过人,但淑姬以前就知道自己早晚会走到这一步的,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更好的选择了,反正她说什么也不会让秀子再落到那变态手里的。 次日中午秀子提出要去百货公司买点东西,淑姬本不想出门的,可既然对方都能找上门来,那么躲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到外面去寻求主动出击的机会。 秀子去百货公司的唯一目的是给淑姬置办几件衣裳,快入冬了,淑姬的衣服仍只是那几件从朝鲜带来的旧衣服。两人坐车来到了大中华百货公司,秀子看见漂亮的就让淑姬去试穿,只要淑姬喜欢的就让包起来,根本不问价格。最后,皮的、绒的、绸的,穿的、戴的,里面的、外面的都有了,她还未有停止的意思。淑姬劝了她两次仍旧无效,接下来的试穿淑姬不敢再露出一点笑容来,穿上后也不照镜子,直接走到秀子跟前让她看,生怕自己若是再表示出一点喜欢的意思来,秀子又要招呼那个跟在后面眉开眼笑的经理给包起来了。秀子终于看出她是真的不想再买了,于是采买之行结束。 出来后,淑姬舒了一口气,“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回去?” 秀子:“回去还早,东西让人等会送过去就行,我们现在去吃饭,这附近有家法国餐厅,听说东西还不错。” 从那旋转玻璃门走进去,一股奢华之气扑面而来,一位穿着白衬衣、黑礼服的洋侍应接待了她们,这是一位蓝眼睛,高鼻梁,黄头发的法国人,听秀子用日语询问后,他竟然也用日语回答。坐在那宽大靠背的椅子上,望着桌上锃光瓦亮的银餐盘及一系列刀刀叉叉等复杂的餐具,淑姬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来有钱人的生活是这样的。一个侍应生推着车上来了,他将食物一盘盘往桌上放,全是些淑姬不认识的菜品,秀子点了多少东西,淑姬不知道,但看这架势估计桌上不摆满不会停。另一个胳膊上搭着白巾的侍应生托着一瓶葡萄酒上来了,他熟练的开启瓶塞往她们的高脚杯里倒酒。直到所有的侍应都下去了,淑姬绷着的身子才有些松弛下来。 “还看什么,吃呀。”秀子已经开动刀叉了,这人是淑姬唯一觉得真实的了,她学着秀子一手持刀一手握叉,将那些不知名的东西往嘴里塞,都是些什么味道她也说不上来,但这都是秀子为她点的她是知道的。“她有这么好的生活,若不是姨父的话是绝对不会跟我跑的吧。这么说我该感谢她的姨父了,不是的,她的姨父这么坏。”秀子端起酒杯要跟她碰杯打断了她的思考,赶紧抓起酒杯迎上去。在烛光的映照下她看见秀子侧过头微仰呷了一口葡萄酒,然后又放下杯子拾起刀叉,动作优雅又迷人。“她还不知道危险在靠近,还在为她们逃出生天而庆祝,算了,就先别告诉她了,让她多高兴会吧。”淑姬这样想着,就挤出些笑脸来陪着她。这顿饭她们有一大半东西未吃完,秀子一直在劝,淑姬也尽量在吃,后来看她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拉着她离开。 这一顿饭淑姬吃得有点最后一顿的感觉。 第2章 虚惊一场 淑姬等着那些人动手,可是没有,一连几天都很平静,难道是自己真的想多了。绝对不会,淑姬觉得那饭店的经理看她们的眼神都似乎有问题,他在窥探什么。既然他们不出手,那就只有引蛇出洞了。这天她谎称自己不舒服让秀子出去给她买点药。秀子出门后她就开始换装,然后也出门了,远远的尾随在后面,她要将那只尾巴找出来。 果然,走过一条街后,淑姬就看到了秀子后面有条尾巴,一个鬼鬼祟祟的中年男子,看那人腰间鼓囊囊的,应该是藏着枪。淑姬出门时身上藏了把小刀,她摸了摸自己这件单薄的武器,多么希望自己也有一支枪,可即使有,她也不会开,敌我力量如此悬殊,淑姬心底的希望从五成降到一成了。她目前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还没有发现她,前面有条小巷子,进里面去从背后扎死他然后就跑,就怕他还有同党,到时候脱不了身就麻烦了。 淑姬刚走近巷口就听见枪响了,子弹打中的是淑姬前面的一个人,这个人后腿中弹了,但是他反应敏捷的往前跃了两步,然后他也掏枪对准了淑姬,砰,淑姬听见那子弹似乎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她后面也同时有子弹飞过来。“身子趴下去”她听见有人朝自己喊,这才反应过来,抱着头蹲下,枪声持续了大约两分钟,她耳朵都要震聋了。枪声终于停了,淑姬看见自己前边的那人身中数弹,已经死了。他瞪着一双死鱼般的眼睛,身体似一只被打穿的血袋,那些红色的液体在咕嘟嘟的往外冒。有人来搀扶淑姬的身体,“你没事吧”淑姬机械的转头茫然的看着对方,她似乎傻了。对方是个热心的大妈,她继续对这个被吓傻的路人表示关心:“你脸上有血,是哪里受伤了吗?”淑姬听不懂她的话,但从她的手势中知道自己脸上有东西,伸手抹了一下,她的手上也变红了,她慢慢的醒过来了,“她没受伤,这不是她的血,这是前面那死人溅在她身上的血,刚才那人离她只有2米。她害怕了,身体在哆嗦。街上的人都跑光了,她立在那里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复下来,“杀人原来这么恐怖”淑姬的手心里不禁冒出汗来,她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 她想起秀子了,然后她又想起了自己要杀的那个人,他们都没了踪影。赶紧往前追着去,她不知道秀子去的哪家药店,也只能去一家一家的瞎找了,她语言不通,路径又不熟,一连跑了好几家药店,打着手势描绘着秀子的样子,可每次对方都是瞪着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睛摇头。他们摇头淑姬也弄不懂他们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没有。她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同时她又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秀子千万不要被他们抓走了,那个黑舌头的脏老头怎么就不愿意放过她们呢,他折磨得秀子还不够吗。淑姬此时宁愿那些人直接出来面对面,大家拼了,最起码她也能跟秀子死在一块。她从没有这么彷徨无助过,一辆汽车过来,喇叭响了,她也没听到,差点就被撞了。车窗里伸出一个头,那人恶狠狠的对她骂了句“找死呀!”她听不懂,但料想不是好话。她把秀子弄丢了,怎么办,该去哪里找呢?天黑了,那些药店都关门了,她只能先回饭店去看看。 进去打开门一看,秀子仍完好无损的在里面。她心底的一块大石落地了。秀子焦急地问:“你到哪去了,不是说不舒服吗,怎么还到处跑呢?”淑姬全身似散架,倒在床上话都说不出来了。秀子见她疲累的样子上去给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谁知淑姬这一睡就昏睡了过去,叫都叫不醒,秀子找来医生给她看了,医生说她是惊吓过度和疲劳所致。 又做这个梦了,那个阴沉着脸的佐佐木夫人,知道她怕黑,还将她的灯拿走,并且吓她说黑夜里有鬼。被丈夫虐待致死的姨母吊在树上朝着这个她不能庇护的外甥女凄凉的笑。然后她那个变态的姨父出现了,他强迫她读那些令人恶心的文字,还让她在那些虚伪的绅士面前没有廉耻的做示范。在她毫无希望的生活中,淑姬出现了。她们两人提着箱子一起逃跑,可是跑到一半时,前面她的姨父带着人出现了,于是她们就往旁边路上转去,很奇怪,她的姨父又在那一条路上出现。无论她们换哪一条路,都逃不掉那张暴怒至变形的脸,他在狞笑,他说要让秀子和淑姬尝尝被那大章鱼□□的滋味。在不停的挣扎中,秀子惊醒了,她发现自己浴在一片冷汗中。 起身去冲个凉,出来见淑姬还在昏睡,她已经睡了一日夜了,从她的胡话中秀子已经知道她姨父的人追来了。既然逃不过,那就拼吧。 淑姬本来觉得自己胆子很大,但跟小姐一比就不算什么了。她竟敢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勾搭上下人淑姬,当晚是她一直在大胆主动,淑姬只能算是半推半就。而且一旦认定后,她竟敢将终身托付给一个女人,一个是骗子、小偷、来路不正的人。在淑姬,反正她是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可出身高贵的小姐,有钱,有地位,有名誉,一旦她们的事露馅,她将变得身败名裂一无所有。而且,她怎么就能确信淑姬对她有真情并保证不会辜负她呢?即使淑姬愿意,逃出去后她们也总是要面对其他人的,那这样不伦的感情又如何能存于世间呢?那些事情连淑姬自己心里都说不准,她竟然贸贸然付出自己的真情。后来她们将计救计将故意骗伯爵结婚,然后通过他脱身也是秀子的主意,她做决定时的果断许多男人都望尘莫及。她安静的坐着时简直是人畜无害,谁能想得到必要时她敢杀人。 陈股长躺在地上,秀子手里拿着他的枪,这是淑姬醒来后看见的场景,“秀子杀人了!”淑姬脑袋里一炸,她赶紧过来要帮着秀子处理现场。秀子见她这副紧张的样子阻止道:“你干什么?”淑姬:“我们要赶快毁尸灭迹离开这里。”秀子:“他没死,只是我在他茶里下了一滴高纯度鸦片。”原来秀子在淑姬睡着的时候,出去找那个经理说她要主动交代,很快陈股长就来了,他没想到还有主动交代的特务,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大鱼,经过前几天的盯梢陈股长发现她们并没去什么城防或军事局等敏感地方,也未见什么政府公务人员或富商巨贾。她们似乎就是在到处参观游玩。但只要是鱼,是虾都可以。捕获两名日军特务这怎么都能算一件功劳。 陈股长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绑起来了,他成了被审讯的对象,对方并没有问什么军事机密,一直问的都是朝鲜的姨夫要抓她们回去的事,而且她们的问题越来越离谱。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弄清楚了,这是一场误会,秀子她们根本不是什么日本特务,只是两个从家里逃出来的朝鲜女人,只因为她们心中有鬼,表现出小心害怕的行迹,所以才误导了陈股长等人。 朝鲜根本就没有人追来,她们是安全的。 第3章 关于佣人 秀子和淑姬到上海已经两个月了,这期间她们买定了一所安静的二层小洋房,终于搬离了人多嘴杂的饭店。在那里总是有人用各种不同的眼神打量她们,有意无意的窥探她们的行为,并且在心里猜测她们的身份和关系。因那里无人能听懂朝鲜话,所以她们都是用日语跟人打交道,这下就不可避免的给自己贴上了两个日本女人的标签。那次差点被人当作日本特务抓起来就有这方面的因素。饭店的侍应及经理对她们的态度很是恭谨,每次见到她们必定远远就立定行鞠躬礼,这在无人处还好,一旦人多的时候,每次她们都能立即成为全场的焦点,这让她们很不自在。 当一切都安顿下来后就到冬天了,虽然外面天寒地冻的,但室内却很温暖,壁炉里的火一直没有熄,暖和的鸭绒被盖在身上,又轻柔又舒适。秀子睁眼醒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从玻璃窗往外望去,外面一片洁白,昨夜又下雪了。她推被而起,结好睡袍上的带子,趿着拖鞋出了卧室,穿过大厅,循着声响她走进了厨房。炉灶上坐着一锅香菇肉汤,香味从盖子底下溢了出来。淑姬扎着围裙,通红的双手正浸在冷水中洗菜,听到脚步声,她回了下头,手底下仍不停的忙活,这地方可比朝鲜冷,所以她要赶忙完成这道工序,好尽快脱离这刺骨的冷水。 背后的人进来后也没吭声,突然一具温暖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是秀子,隔着衣服淑姬也感觉到了贴上来的是一具胴体。秀子解开了自己的睡袍两手分别抓着两边的衣襟裹住了她。淑姬全身在外面晾了这么久,衣服上又沾了水渍,已跟冰块差不远了,秀子却用自己的身子来暖化她,这种体贴的行为着实让淑姬感动,可这样秀子的身子怎么受得了呢。淑姬在身上擦了擦手,转身替她将睡袍掩好,并绑好了腰带。推她出去:“你去换衣服吧,天又冷了,今天多穿一件。” 秀子仍不动,“我们以后不吃蔬菜了,等开春了再吃吧。”淑姬:“不吃蔬菜怎么行,没事的,我都习惯了冬天用冷水,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秀子:“那就请个佣人。”淑姬:“你先去换衣服,这件事我们慢慢商量。” 这个早餐她们吃得很不开心,秀子赌气不吃蔬菜,淑姬这蔬菜都是为她做的,可不论是劝还是哄,秀子就是不往那盘里伸筷子,淑姬给她夹到碗里去,她又立即给夹了出来。这就拱起淑姬心里的火来了:“你们这些大小姐真是难伺候,你到底要怎样?” 秀子放下碗筷,看着她吐出了三个字:“请佣人。” 关于这个问题,淑姬是仔细考虑过的,她的想法是她们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贸然弄个陌生人在家里,毕竟不安全,万一对方心怀不轨,再招来些心术不正的同党,那她们两个弱女子怎么对付呢?加上语言又不通,请个佣人回来使唤都成问题。而且她们两个人都是好手好脚的,自己料理自己不就行了,她们又不用去挣钱谋生活,好好地歇着为什么还非得弄个人来伺候呢?家务活秀子不太会,她多做一点不就行了。况且她们这样的关系,让一个外人看着,怎么都会不自在的。这些道理她跟秀子讲过好几遍了,谁知这大小姐有时通有时又不通,明明说好了,又老是变卦。 淑姬真的要被秀子打败了,她辛辛苦苦起个大早,给她做营养早餐,却换来这个结果。“我累了,去休息一下。”淑姬不想吵架,于是起身离开了。虽然躺在床上,但淑姬那里睡得着,想想自己以前生活虽然过得清苦,却自在,她哪里是真喜欢干那些琐碎的家务活呢?整天不是呆在厨房烟熏火燎做饭弄菜,就是在浴室浆洗擦抹,这样的日子要不是有个秀子在的话简直是乏味透了。她都是为秀子忍耐着,可秀子还不领情,这不是太伤人心了吗? 其实淑姬不明白的是,秀子并未要她这样做,而且这也不是秀子所需要的。 三天后,淑姬终于让步了,但她怕万一开了这个头下去秀子还有更进一步的想法,坚决宣称:“佣人只能请一个,再多一个她就不搁这呆了。” 佣人很快就被荐来了,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叫宋妈,穿着朴素干净,低眉顺眼的,看上去老实本分,这让淑姬稍微有点安慰。 淑姬先前只是感觉到家里多一个外人的话会有诸多不方便,现在她真真切切体会到这种不方便了。最主要的一条是她跟秀子的关系,淑姬不希望她们的关系公开在第三人面前,她不想忍受别人那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可秀子却仍是我行我素,语言行动上都毫不避讳,似乎佣人只是家里的一件家具。语言宋妈听不懂,倒可随她,可她的眼神和动作却仍能泄露很多。秀子可能还体会不到人言可畏这些世俗社会的压力,那是因为她长期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可是淑姬明白,为了保护她们这段关系,她必须要将其隐藏起来。淑姬跟秀子恳商过此事,可说过当天她能克制,到了第二天她又故态重萌了。淑姬见言语收效甚微,只好在行动上自己做功夫了。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呆着时,淑姬尽量给自己找些事情做,这样就可免去秀子一些不必要的纠缠,实在躲不过,她就支开宋妈。反正是要保证三个人不同时呆在一个空间。现在淑姬只要听到背后有脚步声第一反应就是马上回头确认是哪一个,然后决定自己的下一步行动。 一个月后,淑姬总算适应了这种时时提着一颗心的日子,其实主要是秀子见她实在是介意,也慢慢调整了自己适应了她。 淑姬闲来无事某天突发奇想要教秀子开锁,一是为了消磨时间,二是这老本行她许久不弄了,实在是有些手痒。秀子不相信她手上的那几根细铁丝能撬开一把完好的锁,淑姬于是得意洋洋的在她面前露了一手,那几根小铁丝在她一双灵活的手操纵之下,将她们的行李箱、抽屉、房门全都打开了。秀子觉得又新鲜又有趣,兴味十浓,嚷着要学。淑姬见她喜欢,也很乐意教,这样她可以过足瘾了。她将其中的窍门讲得很细,并手把手教秀子操作。开始秀子老找不到感觉,淑姬也不厌其烦的一遍遍教授,毕竟这门手艺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样的天赋,能够一下子就领会得通的。教了两天之后,秀子仍不得其法,淑姬望着她那双软绵绵的手,不觉在心中叹息:“这果然是块做小姐的料,我何必拿这些市井玩意为难她呢?” 淑姬劝秀子放弃,可秀子却不干了,她必须要学会,第三天她突然开窍了,可这开窍还不如不开窍的好,不知她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经她手开过的锁虽也能打开,但却合不上了。淑姬的手相当于一把钥匙,能开能关,开完后锁仍完好无损;可秀子的却似一柄锤子,那锁开一把坏一把。她已经开坏了三只箱子,五只抽屉,两扇门了,可这大小姐似乎上了瘾,仍不甘心,一定要接着试下去,这不淑姬睡个午觉的时间,她又把宋妈卧室的门锁开坏了。这下家里的好锁只剩下她们卧室门上的那一把了,这是淑姬要竭力守住的,这是抵挡宋妈的一道重要防线,这锁要坏了,宋妈不随时有可能闯进她们的屋里来,要是被她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那该怎么解释?又该如何收场呢?她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已摸准了秀子的脾气,你跟她好好说的话,她多半不听,只有想办法转移开她的注意力。 “这样,秀子,我们明天学修锁怎么样,等能修了咱再来开。” “好。”秀子终于妥协了。可是淑姬心里就犯难了,“天知道怎么修那些该死的锁,我学艺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这一环节,只怪先前自己脑子一发热,才招出这些事来。哎!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先哄过她这一回再说。” 可怜的淑姬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她梦到她们卧室的门被人拆走了,然后自己一睁眼醒来,就看到很多中国人伸着脖子挤在门口盯着她们看。她冒着冷汗惊醒了,坐起来定定神,望了一眼身旁的人,借着月光她看见秀子熟睡的脸庞上带着微笑,看来她倒是在做什么美梦。她替秀子掖了掖被子,脸朝她侧身躺下,右手环过秀子的身子,握住了她搁在枕头那边的左手。听着她均匀的呼吸,闻着她身上特殊的气味,心想:“你真是我命中的大魔王,克星!” 第4章 秀子的新发型 在上海生活了大半年后,佣人还是被秀子辞了,在自己家都老要注意约束自己的行为,秀子终究还是受不了,特别是淑姬整天那副做贼心虚束手束脚的样子她看着就不爽。而且宋妈做的东西一点都不合秀子的胃口,她就更觉得此人留在家里只能碍眼了。淑姬也愿意受点累将那些家务活接过来从而换得自己的自在,于是她们以后就不再请佣人了。 渐渐的她们对附近开始熟悉了,附近的居民对她们比较和善,日常生活中简单的汉语她们也听得懂了,去哪里就不用都两人一起了。 座钟已经敲过六下了,淑姬估摸着秀子快要到家了,于是起身准备开饭,将碗筷都摆好之后,她听见了开门声,还有个汤,赶快去端出来。当她从厨房抱着汤煲出来的时候,她看见大厅里突然有个陌生人。“啊”,她尖叫,家里来了小偷。“是我,别大惊小怪的。”通过声音她才认出眼前这个顶着鸟窝头分不出男女的人是秀子。 “秀子,你怎么了?”淑姬放下手中的东西问道。 秀子:“我将头发剪短了,烫了一下,这是上海最时兴的发型。怎么样,好看吗?” 淑姬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好丑!”一只凤凰生生将自己倒饬成了山鸡,她平常不梳头都比这好看十倍。这是淑姬未说出来的话。吃晚饭的时候,因秀子就坐在对面,所以淑姬不得不一直对着那新发型,她越看越觉得好笑,开始她还忍着不出声,后来就控制不住了。“哈哈”扒一口饭,再“哈哈哈”夹一根菜。“她这头发像什么呢?像只秃尾的鸡,炸毛的鹌鹑,男人婆,马戏团的小丑,贵族小姐的品味也不过如此吗……”她的想象力像匹脱缰的马,她任由它自由驰骋。在她想象的画面中秀子的发型又丑了十倍。她笑得几次都差点喷饭,于是干脆不吃了,趴在桌上笑个痛快。笑虽笑,但也没有嫌弃的意思。 秀子对这个新造型本也有些不自信,可没料到淑姬的反应这么大,搞得她现在也认为很丑了,她面上倒是很淡定,但内心已恨得牙痒痒,“死丫头,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秀子要淑姬陪她出门去买点东西。或许是为了要遮住她新发型的缘故,她特意戴了顶帽子,看来她也承认自己这次尝试是失败了。路过一家理发店的时候,秀子突然说淑姬的头发长了,要她进去剪一剪。淑姬说应该先办正事,这些小事之后再做就行。可是秀子固执得很,偏要坚持,淑姬就只好妥协随她了。 在淑姬跟人进去里间洗头的时候,秀子和理发师在外间说些什么,因水声太大,淑姬也听不清楚。淑姬的头发乌黑又顺滑,是全身上下她最满意的地方,所以她一再跟那理发师强调,剪剪发梢就行。可那师傅刚答应完,手上的剪刀就将淑姬的头发咔掉了一大截。她立即出声阻止:“喂,你这是干什么?”秀子过来挡在她面前的镜子前说道:“人家师傅有分寸的,你要相信人家,你这样一惊一乍的,会干扰他工作的。”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头发,淑姬在心里为自己担起忧来,她想照照镜子,可秀子整个人挡在那,能让她看的地方就一小块,她在其中努力寻找自己的影子。“你别乱动,小心剪到你耳朵。”秀子又制止她了。 师傅的剪刀总算停下来了,淑姬刚要起身,又被秀子按住了,“你别急,还没完呢。”接着又有人往淑姬头上卷一些东西,然后她的头又被搬到一个热烘烘的大铁帽子下面去烤了。“你们到底在给我做什么?不行,我要走了。”她要伸手去摘掉那些东西,秀子又来安抚了:“乖,别任性,就当是为了我,你暂且忍耐一下。”就这样连哄带骗外加生气威胁,淑姬不得不呆在那里任人操纵,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来。 三个小时后,淑姬终于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样貌了,她的头发变成跟秀子的一样了。望着那头丑爆了的头发,再想想自己以前那头瀑布般的秀发,她想死的心都有了,如今怕是连姨母他们站在面前估计都认不出她来了。她想骂娘,想杀了那个理发师,这个刽子手,可她也知道人家只是个听话办事的,背后的主使者是秀子,对于秀子她不敢拿她怎么样,只怪自己昨晚为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得罪了她,所以她给自己挖了个这么大的陷阱。 秀子递了张大额钞票出去,说了声不用找了,抓起手包,站起来对淑姬道:“正事办完了,回家吧。” 顶着那鸟窝头,走在路上,淑姬的回头率达到了百分之两百。淑姬对盯着她头看的那些人报以不客气的怒目而视,“看什么看,没见过大上海最时兴的发型呀!”秀子跟在一旁,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微笑,这就是昨晚淑姬笑她的报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秀子这招实在是太绝了。 由于这新发型,淑姬整整一个月没照镜子,没出门。有了这次教训,她再也不敢对秀子的穿着打扮发表意见了,最起码,坏的她是不敢说了,生怕哪天又说错话惹到了她,给自己招来麻烦。可秀子偏又总是来问她的意见,她不能说得太好,否则显得假了,那大小姐也会不高兴。她只好做起了那墙头草,顺着你的话音变,最后总是你觉得好就好。如今秀子就是穿个麻袋出门,她都可以淡定面对了。 淑姬怕秀子吗?目前她们的关系中秀子是占着上风。秀子虽说以前是小姐,而且钱都是她的,但她社会经验几乎没有,外面的世界她一个人去面对还是怕的,从这一方面来说她更依赖淑姬。淑姬对于地位、尊卑那一套是不屑的,秀子单凭小姐的身份是制不住她的,她本来就是混市井的,所以惹毛了她,她给你来个“我不伺候了”跑路是很有可能的。秀子于是用爱情给她设些温柔的陷阱捆住她的心。等她的丝线愈捆愈紧的时候,淑姬就逃不了了。目前来看,淑姬一步步被秀子拿捏住了。 第5章 冒冒失失的淑姬 跟淑姬待一块久了就会发现她性格中很多缺点都暴露出来了,比如说冒冒失失。她这样自己倒是没太大影响,遭罪的却是秀子。先前秀子出于信任,让她替自己保管母亲的小像,结果秀子想再见那幅小像时,却发现哪都找不到了,淑姬这个马大哈忘了她将东西藏哪了。没办法,她们只好等着看那东西什么时候能自己出现。 后来秀子感冒了,让她去药店买药,秀子照顾她不识中国字要给她将名字写下来,她非要逞能说不需要,自己能搞定。结果那药秀子吃了一个星期感冒都没见好。某晚,淑姬又给秀子喂药,秀子将那包装盒拿起来随意看看,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感冒吃药都老不好了。“你知道你给我买的什么药吗?”淑姬被她问得一头雾水,瞪着一双茫然的大眼看着她。“药盒上这三个字念‘安胎药’”,秀子公布了答案,她不知道淑姬这人到底怎么跟别人描述的,买个药会差这么多。听到这药的名字,淑姬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当时因她不会讲“感冒”这个中文词,所以跟药店的店员打的手势,她搞不清楚为何她描述的“感冒”会被对方解读成“安胎”。 此时除了说对不起外,淑姬还能说什么呢?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秀子还能指望她其他吗。秀子:“去拿笔来。”淑姬错愕:“拿笔做什么?”那一刻她脑子里竟然冒出“休书”这两个字来,她心里瞎想,秀子没空理会,“把药的名字写下来,重新去买呀。”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淑姬一阵风一般跑出去了,秀子担心她这样估计又得在外面摔跤了,她心里一声叹息:“唉!这也真是够笨的,想想我好端端的一个正常人,被她喂了七天的安胎药,以后还是自己慎重一点吧。” 现在秀子发现淑姬睡觉也不老实,睡着了也没个安稳,经常滚来滚去,而且还抢被子,秀子好几次半夜冻醒了来捞被子就懊恼来着:“当初都是太匆忙了,没时间好好考察,否则,我未必收你!”这个傻人有傻福的淑姬呢,仍旧睡得香,突然一翻身,腿的动作就跟着来了。“扑通”秀子没防备被她揣到床下去了,这动静比较大,淑姬也惊醒了,因之前也有过两三次这样的事故,所以淑姬明白自己又闯祸了,她要拉秀子起来,秀子黑脸了:“你给我出去睡!” 没办法淑姬只好抱着枕头去投奔外面的沙发了,她这样的人是天生的乐天派,换个地方照样能呼呼大睡。反倒是秀子一个人在大床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就显得比较憔悴。 淑姬本以为自己犯的这个错,秀子罚她在外面睡个两三晚就差不多了,可一连十天了,秀子都没有让她进去的意思。沙发毕竟不如床舒服,何况空间又小,转身又不方便,她每个晚上都要掉下来好几回。淑姬心里不禁生出些抱怨来:“这女人真是狠心!”外加一些“我是失宠了吗?”之类的胡思乱想。 这晚她起来上厕所,见卧室还亮着灯,就推开门看看,结果看见秀子拿着药棉在擦红药水,她忙走进去问怎么了。遇见这样神经大条的人,秀子也实在是无语了,“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那天晚上你将我揣下床,在地上摔的。”淑姬为自己惭愧了,她上前去抓着秀子的手道:“秀子,我错了,你打我吧。”秀子边将东西收拾进药箱,边说:“打了你,我的伤不但不能马上好,而且我还费劲。”淑姬跟在她后面:“可那样我会好受一点。”秀子将手中的药箱放回柜子里,爬上了床,掀开另一边的被子道:“行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上来吧。”淑姬如获大赦,跳上床去,搂住她躺着,“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秀子:“你梦周公之时未必记得,还是我多注意吧。”淑姬:“给我看看你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到。”说着就去捋袖子的睡衣,可是毛手毛脚的又不小心撞到秀子的伤处了。秀子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下淑姬不敢再乱动了,老实地蜷卧在一边。她有时也恨自己做事总是顾头不顾尾,她也想改,但这性格都养成一二十年了,哪里能说改就改得了呢。这让她尤其感激秀子,一直都在包容她。 第二天,秀子妈妈的小像找到了,原来是被淑姬藏在一件大衣的口袋里了,她早上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之中又翻到了。于是,赶快拿着去秀子面前表表功。 秀子以前在朝鲜家里的时候学过画画,其实那只是个幌子,秀子并没有学到什么,可是淑姬不知道,她一直觉得她的秀子长得好看又有才华,反正就是一块大宝贝,她有时就忍不住要拿出去炫耀一番,却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天她终于找到机会了,上海开了次画展,她将秀子拉去了,她发现了一幅西洋素描画,有两个中国老头站在那画下面口中啧啧有声地称赞着。在中国呆了一年多以后,淑姬已能听懂大部分中国话,她觉得这画很平常吗,不知为何这两老头要将其捧上天。她这样想也就罢了,偏偏又要去跟人家争辩一番,这下可就惹毛了对方了,双方呛上了,眼见得就要吵架了,吵架,淑姬不怕,要知道她以前在朝鲜的时候就经常和市场上那些大叔大妈斗嘴,三五个人都说不过她。来到中国后,因言语不通,她没办法张嘴,现在跟中国人一般的交谈已没问题,就是还没吵过架,刚好今天有人愿意奉陪,她就跟他们过过招。 她双手插在腰上,刚拉开架势,去洗手间的秀子回来了,忙拉住她,并跟对方道歉。那两老头见来了秀子这么一个知书达理的人劝解,就收了蓬,不想再计较。可淑姬不干了,“我说这画很一般,你们不信,信不信我们家秀子能画得跟这一般好,甚至是更好。” 战火又重新燃起来了,那两老头又回来了:“好,让她现场画画看,我们也好开开眼。”口气中充满了轻蔑嘲讽。其中一个老头一声招呼叫人立即去拿画板、画笔等工具。所有人都在等着,到了此时,淑姬口中的“我们家秀子”就要被赶上架了。秀子一直在拉淑姬的衣袖示意她赶快离开,可淑姬哪能在这关键时候退缩,退缩就是认怂呀。她安慰秀子道:“没事啊,你以前不是学过西洋画吗,你就照你以前那样画就行。等下我做你模特,画好了,刚好可以将它送给我作纪念。”秀子用一种担忧的口吻问道:“你一定要我画吗?”淑姬:“当然了,不给这些人露一手,他们还以为我在吹牛。” 为了争这一口气,淑姬整整一个小时都端坐不动,她要最大限度的配合秀子。终于画好了,她要第一个欣赏秀子的杰作。可当她将那幅画拿到手里时,简直不敢相信了,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是我?你画的?”秀子用一种无辜的眼神望着她,点了点头。在淑姬的概念里,一个千金大小姐什么也不做,光学画画,那技术应该跟她造假技术一样炉火纯青了吧,即使差点,也差不到哪去。可秀子这画,哪有一点学过的痕迹,甚至连个普通小孩子都能画得比这好。秀子至今都忘不了,淑姬看到她作品那一刻的神情,那是一种上当受骗,悔之晚矣的懊丧:“以前你学画画的时候排场十足,支使我干这干那,敢情你啥也没学会。”原来,秀子有的只是一副好皮囊,可当初淑姬你确实只是肤浅的看上了人家的外貌呀。 那两老头看了秀子的作品后用同情的眼神望了她们一眼就走了,淑姬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她能怪谁,只怪自己好出风头,先前秀子都阻止她了,她非不听。她是自己挖了个坑然后将自己埋里面了。有了这次教训之后,淑姬以后再说话做事就会多过过脑子了。 第6章 她们也吵架 有时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她们会打纸牌玩,秀子说干打没用,要打钱的,开始两次她不会,淑姬教她,第三次淑姬就赢不了她了,于是淑姬开始出千,虽然她做得不露痕迹,但秀子就怀疑她出千,她认真观察,也没看到一点。但一连几天都是淑姬赢得多,自己赢得少。特别是有一局她牌非常旺都输了,那就绝对有问题了。她非要淑姬承认作弊,淑姬当然不干:“你看到了吗?没看到就不能乱说。”秀子:“我不用证据,也不用看到,就能知道。”淑姬不认,秀子就要跟她动手,她将淑姬的两只手反着抓到后面来,“认不认?”淑姬嘴上哎哟:“你不能屈打成招。”秀子改换策略去挠她腋窝,淑姬撑不住了:“我招,我招。”秀子松开她,“你刚才到底怎么做的,再做一遍给我看。” 那一手偷牌、换牌是淑姬以前私下里练就的绝活,她连抚养自己长大的姨母他们都不说的,可是秀子却不像他们那么好对付,淑姬近来发现两个人太近了也有不好的地方,如自己的秘密全让她知道了,那以后她一眼就能将自己望穿,一点神秘感和新鲜感都没有了。淑姬本想将一些东西永远保留给自己的,可今天不说,明天不说,能扛过后天吗?怪只怪自己太贪心,赢得太多,让她嗅到了不对劲。 两人现在一天到晚待在一起,有时也会讲到以前的事情。 秀子当初上吊,逼得淑姬表白,淑姬后来回过味来就有些怀疑那次是秀子故意安排的,但她又不敢肯定,后来问过秀子一次,秀子瞟了她一眼就没再搭理她,转身就干别的事去了。又一天两人睡前躺在床上聊天,天南海北的胡扯着,淑姬又想到那个问题了:“那晚你吊在树上的事,有没有故意,你说说吗?”淑姬也是无聊问问,此时木已成舟,即使真的是自己上当受骗,她又不会反悔。可秀子就是不满足她这个好奇心:“这么久的事了,我怎么还记得。”淑姬不死心,趴过身子来:“求求你了,告诉我嘛。”秀子:“你真的想知道?”见她口气松动,淑姬使劲点头。秀子:“知道真相后,你不后悔,并且不能哭。”淑姬连忙跟她保证。秀子:“一半真一半假吧,包括我们第一晚也是。”说着说着秀子就得意起来了,继续补充道:“我想要的人,你说能逃过我手心吗?” 淑姬的小心脏受到了震荡,敢情自己原来是被骗上床的。见她这副样子,秀子继续补刀:“你说你是不是要找虐,我说不要说,你非要说,这下好了吧,承受不住了吧。”淑姬想想也是,这不都是自己找的吗,人怎么会这么矛盾呢?一边希望听真话,一边又希望对方骗骗自己。既然话题挑起来了,秀子也得来问问了:“那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心思的呢?”这问题让淑姬有些难为情,她赌气:“被你骗上床之前,我压根儿就没有动过心思。”秀子翻身就掐住了淑姬的脖子,一副要跟她拼命算账的样子,对这种事她也很在乎,淑姬不得不招了:“还记得你有一次洗澡牙疼吗,那一次我给你磨牙,就那一次。”这还差不多,秀子对这答案满意了。 两人过日子就是这样子,有时没事也得找点事出来闹闹。但也有比较严重的时候。那时“南淑姬”“和泉小姐”就成了秀子和淑姬各自对对方的称呼了,她们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大规模的战斗已经过去了,如今正处于你说不赢我,我也讲不过你,但大家都吵不动了的停火休战疲软状态。各自心中都赌着一口气,不想理睬对方,可偏偏她们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所以又不可避免的要打交道,于是两人在对方的称呼上用上了官方术语,表示我跟你是公事公办。 睡觉的时候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对话就成了这样:“南淑姬,你挤着我了,过去一点。”“那请和泉小姐不要压着我的头发。”“南淑姬,不要再扯被子了,我脚都盖不到了。”“和泉小姐大可不必跟我盖同一床被子,再去抱一床来不就行了。”“这是我的被子,凭什么让给你,要抱也得你去抱。”“请和泉小姐记住,这条被子是我亲手缝的,而且我还洗过三次。”“你怎么不说我还晒过五回呢?”最后结果就是两人谁也不愿意放过这条被子,拉拉扯扯着直到大家都累得睡着了。 大家吵架归吵架,但本职工作不能忘,所以淑姬还是要早起去做早餐。秀子醒来后到厨房来,一副领导视察的派头,“早餐吃什么?”淑姬不买她的账,生硬的回道:“和泉小姐自己难道不会看。”桌上已摆好了火腿和煎蛋,秀子坐下来尝了一口,评价道:“真难吃!”然后也不理会一旁翻着白眼准备挑衅的淑姬,慢悠悠地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最后扫尾喝了杯牛奶,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又踱出去了。 淑姬收拾完厨房后,见秀子仍穿着睡衣坐在客厅修剪一盆绿萝,心中不由得奇怪,最近一个月秀子每天都是一吃完早餐就出去了。秀子最近迷上了社交舞会,这缘于她认识了大中华百货公司总经理郭先生的女儿郭小姐,郭小姐人热情又洋派,对于那些有钱公子哥儿、姐儿的消遣玩乐无不在行。秀子以前的生活几乎没一点玩乐,如今终于有机会让她可以尽情享受这缤纷的世界,她就有点控制不住要沉迷进去的意思了。淑姬先前见她玩得高兴也跟着高兴,她们都认为这是对秀子以前生活的补偿。 可渐渐的秀子就有些收束不住了,她白天将淑姬扔家里自己在外面疯一整天,淑姬的最低要求是她最起码要回去跟她一起吃晚餐,可她连这个约定都不能遵守了。淑姬空等了她三回之后,就干脆自己吃了,睡觉也不等她了,秀子回来,她也装睡着不睬。她的坏情绪已经在心里累积了。前天晚上秀子竟破天荒的彻夜未归,淑姬睁着眼在床上等了一宿,到凌晨五点秀子才回来。淑姬憋着的一肚子委屈与怒火,这下不再忍了,首先发飙了。秀子又不是善茬,自然会接招。于是就发生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大吵,对对方的任何一小点不满此时都拿出来当堂对簿,明白告诉你有些行为我早已不爽,带些傲气的宣告我是独立的个体,你别想借着爱来欺负我,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并且警告威胁你我不怕,最后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将郁积在心里的这些话都倒出来之后她们心里竟舒服痛快多了,但是人也累得似脱了层皮。之后的冷战一直持续到现在。 “滴,滴”外面响起了汽车的鸣笛声,淑姬知道接秀子的车来了,果然秀子听见声音后立即开门出去了。一种无力的绝望爬上淑姬的心头:“我跟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偶然在某个点相遇了,然后因各自的需要才奋力抓住了对方,我跟她的缘分或许不过是我救她出来,然后她回报我一年。最终她还是要过回她的日子,我再勉强不过是让彼此都难受。况且我们两人这样正常吗?算什么呢?真能这样一辈子吗?就当它是一场华丽的梦吧,是梦就总该醒的。” 正当淑姬沉浸在自怜自伤之时,秀子又回来了,淑姬以为她落东西了又回来拿,也不想在意。可是秀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中午吃什么呢?”这些日子中午淑姬都是一个人吃饭,懒得费心,都是随便吃点,听秀子这样问,她回道:“早上还有些剩的,到时热热就行。”秀子头歪过来,靠在她肩膀上,娇嗔道:“我要吃大餐,做大餐吧。” 淑姬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你今天不出去吗?”秀子:“不去了,我刚刚跟他们说了,以后都不用来接我了。”淑姬很是意外,认真的看着她,秀子用一副我错了又委屈又无辜的神情望着她,其实秀子也知道这事自己有错,但她正玩在兴头上,岂能容他人干涉,昨天清晨她们吵完架之后她又出去狠狠地玩了一天,她是要让自己玩个够再收心。她现在回来招安了,她这表情带着些清冷的狐媚,真是挠人心,这让淑姬简直毫无招架之力,语气立即变温柔了,“中午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她立即收起那些打退堂鼓的想法,心想,这是梦也不管它了,多做一会是一会。同时,她内心又觉得自己有点没骨气,秀子打个巴掌,再扔颗枣,自己就欢得像条狗一样围着她转了。唉!骨气算什么呢?有怀里抱个美人儿实在吗。 第7章 淑姬的表姐(上) 她们现在跟人日常交流已没什么问题了,淑姬还在外面交了几个朋友,都是她出去买东西认识的,她每日都要出去买菜,结交的都是些小商贩或中老年妇女。秀子不喜欢跟那些专喜谈论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等琐事的人来往,所以淑姬的朋友圈她几乎不掺和。 这天淑姬采买回来了,秀子在里面就听见她跟人说话的声音,又是那个粮油店的阿华来送货。淑姬领着他到里面将东西放下,又是给他拿毛巾擦汗,又是倒水给他喝,嘴里还说着感谢的话,十分的热情。秀子以前见此人来送货也没在意,今天可能是有些无聊,于是就出来了。那阿华人还挺有礼貌见有人出来立即站了起来。淑姬按着他又坐下,笑着介绍道:“你别拘谨,这是我表姐。”阿华:“表姐好!”秀子勉强点了个头。 阿华要告辞了,淑姬突然想起件事来,“我给你娘做了双鞋,刚好你给捎回去,你等一下我去拿。”淑姬离开后气氛立即就冷了下来。秀子向审犯人一般:“你们铺子里就你一个送货的吗?”阿华:“那粮油铺是我爸开的,有三个送货的工人,我只送淑姬这一家。”原来是个小老板家的少爷,秀子不由得认真打量对方,二十来岁一小伙子,长得还挺精神,身上穿的也不是粗布衫。阿华被秀子这种肆无忌惮的审视弄得有些不自在了,淑姬的到来解了他的围,他将淑姬递过去的鞋拿在手里仔细地看,口中不绝地赞着针脚细、样式好,“下次你也给我做一双呗。”淑姬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了,忙答道:“好啊。”阿华:“那就说定了,我明天就将鞋底、布料送过来。”淑姬:“啊!?”她只是跟阿华客气一下的,没想到他还当真了。阿华:“你已经答应了,不许反悔哦。”淑姬:“可是我做的鞋未必合你意,何况我也没做过男鞋。”阿华:“只要是你做的我一定喜欢。”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淑姬肯定是不能拒绝了。 淑姬将阿华送出门后,秀子在沙发上等着,她有话要说了:“为什么每次送货都是这个人,他不是少爷吗?”淑姬:“因为经常去他们铺子买东西,熟了就成了朋友,他人又热心,所以常帮我忙。”秀子:“我看他是居心不良。”淑姬:“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阿华这人只是熟了之后不跟人见外。”就凭阿华刚才跟淑姬说话的这情形,秀子就可断定他在打淑姬的主意,只有淑姬这样迟钝的人才没反应过来。对于这点秀子倒不怕,他若敢有进一步的行动,她就要给他点苦头尝尝。目前她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成你表姐了?”淑姬搔着头嘿嘿地干笑着:“这个,这个,我一时也没想到其他的介绍方式,所有……”秀子不想理她,沉着脸回房间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华就将鞋样和布料送过来了,淑姬没想到他动作这么迅速。秀子给她下过通牒了:“那鞋,你要敢做,我就敢剪。”这个意见淑姬不能不重视,秀子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要是真惹恼了她,她能弄出更大的事来,秀子是不嫌事大的。于是淑姬只好将那鞋拿到外面出钱请人做。 下午,淑姬的惩罚就来了,秀子买了十双鞋底回来,“你不是喜欢做鞋吗,来,给我做十双。”淑姬:“十双?!你哪穿得了这么多,况且你也不喜欢穿布鞋呀。”秀子:“喜不喜欢是我的事情,做不做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淑姬苦着脸:“那我得做到什么时候去。”秀子:“给你表姐做鞋,你还委屈吗。”哦,原来她还在揪着这件事,没奈何,淑姬只得认罚了。 家里再要采买时,秀子不让淑姬去了,她亲自出门了。听阿华介绍说秀子是淑姬表姐时,阿华的母亲林记粮油铺的女主人林大娘的热情又增加了三分,她不住嘴的夸淑姬的好,接着又好奇地问道:“这次怎么不是淑姬过来?我都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秀子:“她在家里做鞋。”听到这个回答后,林大娘立即回头跟儿子交流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回去跟淑姬说别太累着自己了,那鞋我们不急着穿的。刚好阿华你替人家将东西送过去,顺便去看看淑姬。”“好嘞。”阿华将东西往肩上一扛。秀子:“我不要他送,给我换一个人。”林大娘母子俩一时都愣住了,搞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但毕竟是生意人,懂得随机应变,不让大家尴尬,林大娘立即将东西从儿子肩上卸下来,边朝里喊:“阿忠,来,给客人送下货。” 第二天上午,门铃响了,淑姬去开的门,秀子在房间里看书也没理会,可是她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后,立即出来了,果然是那个阿华。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他刚提过来的水果,淑姬陪着他坐在沙发上聊天,同时手里在给他削着苹果。阿华是淑姬的朋友,并且是专程来看淑姬的,按理说淑姬的表姐不应该来打扰。若这表姐是会说话的,大家一起说说笑笑倒也无妨,可她是个冷心冷面的人,一插进来只会破坏气氛,让别人不舒服。因此见她出现在门口阿华心里就想这没眼力价的表姐千万别过来。 可是人家偏不管,径直过来了,而且就在淑姬旁边坐下,“我也要吃苹果。”她这句话让淑姬那已经递出去一半的苹果就在空中停住了,淑姬分别望了望这两人,她被难住了,到底给谁呢?突然福至心灵,她机智的将那苹果收回,用刀切成几小块,然后装在碟子里,并插上几根牙签在上面,“来来来,吃苹果。”她也不碰那碟子了,就放桌上让他们自己去拿。她也顾不了阿华那疑惑的眼神了,她知道今天这苹果若给了阿华,转身秀子就能让她削一筐,那鞋的事情都还没完呢,别又整出什么事来。刚才还被两个人争来抢去的苹果此时无人问津了,只有淑姬尴尬的陪着吃了一块。 看来这表姐是不会走的了,阿华不好再扯其他闲话,只好切入主题了:“我那鞋放你那快一个月了,做好了吗?”他不提淑姬都将这一茬给忘了,此时那鞋还在外面未拿回来,只好掩饰道:“还有一点收尾工作,快了哈。”阿华:“我听你表姐说你最近一直在家做鞋,别太辛苦了。今晚有场胡蝶新上映的电影,有个朋友送了我两张票,我一个去看挺没意思的,你今晚有空吗?”淑姬还没说话呢,秀子就开腔了:“大影星胡蝶吗,她的电影我也喜欢看呢。”她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阿华不得不接茬了:“要不表姐也一块去。”秀子:“好呀。”阿华刚刚这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说得很勉强,可这表姐竟如此不知趣,他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淑姬出来收拾残局了,“今天我有些累就不想出去了,阿华你刚好可以带你娘或约其他朋友一起去看的。” 阿华是那种比较能讨姑娘欢心的人,他本来有信心今晚一定可以磨得淑姬跟他一块出去的,可这个讨厌的表姐总是来搞破坏,他没办法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第8章 淑姬的表姐(中) 阿华被秀子的“化骨绵掌”击退后,他母亲林大娘出场了,她亲自登门来看淑姬,人家是老人而且是长辈,秀子就不可能同样的以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度面对了,那样就太过分了一些,况且人家也没发招,自己就弄得草木皆兵,这会失了秀子这个高手的风度。林大娘拉着淑姬的手到里面去说话了,她这明显就是有话要背着秀子说,她这副谨慎的态度秀子只觉得好笑,她若想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等会问淑姬自会知道,用得着这样吗,还锁门。 将林大娘送出门后淑姬就来交待了,林大娘邀淑姬陪她去南京散两天心,淑姬已经答应了。秀子:“我不同意。”淑姬知道她可能会反对,但还是想争取一下:“我先前也不想答应的,可是林大娘今年五十岁寿辰,她说这是她唯一的心愿,只是陪人家出去两天,我怎么好让人家失望呢,毕竟她平时对我挺照顾的。”秀子:“她难道没丈夫,没儿子,要你陪?”淑姬:“她说她丈夫、儿子都要看铺子,脱不开身才找我的。”秀子:“她说什么你都信?”淑姬:“人家也没必要骗我。”平常秀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淑姬从来都是依的,可她今日竟然要跟她犟嘴,秀子的好性子顿时没了,她提高了声音:“我看是你想去吧,拿着别人做借口。”淑姬也同样提高声音:“就算是我自己想去又怎么了,我又没有卖给你,我有□□。”秀子:“好呀,到时候你别被人卖了才来后悔。”淑姬:“你放心,除非是我自己愿意,否则谁也卖不了我。” 她这话就有点刺人了,秀子这两个月老是限制她出门,自己交朋友她也要来干涉,所以淑姬心里已经有一些不满了,她要借这次机会反抗一下她的□□,否则自己这辈子不是都要被她吃得死死的,这让淑姬想来就有些恐怖。淑姬是在清晨的时候偷偷溜出家门的,行李是她半夜悄悄起来收拾的,走的时候秀子还在睡觉,淑姬给她留了张纸条。至于三天后她回来时秀子的怒火就暂且不管了。 到了车站她等着跟林大娘会合,林大娘来了,阿华也来了,淑姬先前以为他是来送行,后来见他手上也捏着一张票就奇怪了,“你也去?”阿华给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淑姬:“大娘不是说阿华很忙,抽不开身吗?”林大娘:“本来是这样子的,可是这小子始终不放心我,于是今早还是决定跟我一起去。”淑姬先前看见他们下了黄包车就来找自己了,并没有去窗口买过票,那么阿华这票肯定是之前就买好了的,他们这话里明显有漏洞,淑姬心里隐隐感觉到不妥了,她有点后悔先前没有听秀子劝了。她现在肯定起床了,也看到自己留的纸条了,肯定又发脾气不高兴了,三天后还不知道有一场怎样的怒火等着自己。淑姬想打退堂鼓了,“既然大娘有阿华陪着,我也放心就不去了。”林大娘嗔怪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这胡话呢,都到这来了怎能回去,阿华你又不是不认识,刚好人多,咱也可热闹一点。阿华帮淑姬提行李。” 火车来了,阿华在前面提着淑姬的行李,林大娘在后面推着淑姬上去了,他们这样就有点挟持的意思了,但还没到让淑姬反抗的地步,大家平日里好歹有些交情,淑姬不能太不给面子了。上去后找到位子坐下,淑姬的位子就在阿华旁边,林大娘反倒隔了一排,淑姬提出要换位子让他们母子一起,这母子俩都说她不要弄得太麻烦。 车还有一会儿才开,阿华从包里掏出了些水果、瓜子、话梅等零食摆了一桌子让淑姬吃。看到这些女孩子的零食,淑姬心里更加确信他是早有准备,可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淑姬正发着呆,一块凉凉的东西突然塞进了她嘴里,是阿华,他手上正拿着一个剥了皮的橘子,淑姬嘴里的自然也是橘子了。他们虽然是朋友,但从没有过这样亲密的行为,这让淑姬觉得很不舒服,她的身体起了些反感。那瓣橘子含在嘴里她想吐出来,但碍于礼貌,她还是吞下去了。可她的表情已让阿华明白她不喜欢这样。 汽笛声响了,火车就要开了,最后又上来了一个人,竟然是秀子,淑姬好惊喜,她跳了起来向她招手:“秀子。”秀子朝着她走了过来,埋怨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怎么不等我?”瞥见另一侧还有两个空位就去占了下来,“你坐在那干吗,挤着人家,过来。”说着就很自然的将淑姬从阿华身边拉开,只留下阿华一脸震惊和茫然。秀子将淑姬的手紧紧的攥住,同时暗暗使力捏她的手指,可是脸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回应着林大娘尴尬的招呼声。为了不让周围人看出,淑姬只得忍着痛不出声,好半天秀子的手才松开,这只是她给淑姬的一点小教训。 一会儿后淑姬去上洗手间,刚打开门出来没防备阿华就守在门口,吓了她一跳,阿华用一种怨恨又迷恋的眼神盯着她,这让淑姬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突然阿华的头靠过来,淑姬本能的往后躲,后面就是门壁能让淑姬闪避的空间也不多,好在阿华不再靠近。淑姬头侧着贴在门上,眼睛不看他,心里盘算着他要再往前就不管什么了,一把将他推开。他们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动作僵了一小会,眼见得再有进一步的行动是不可能了,于是阿华退开了。 阿华走后,淑姬瘫在门壁上缓一口气要调整自己,突然秀子的声音飘来:“还在回味吗?”接着她头凑过来也来了阿华这一招,阿华这样淑姬不怕,秀子这样淑姬就怕了,因为她极有可能来真的,过道上人来人往的,她受得了,淑姬受不了。于是淑姬揽着她的腰一起进了洗手间。门一关上后,秀子就挣开了她的怀抱,虽然里面空间逼仄,但秀子退到了另一个角落上,尽量跟她保持距离。淑姬就知道她先前是装的,她知道淑姬怕她们的关系在大庭广众下曝光,于是就用这一招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秀子变了一副神情,开始教训了:“有出息了哈,都会跟男人跑了。”淑姬:“没有,我根本不知道他也会来。”秀子:“还狡辩。”淑姬就只好等着挨骂了,秀子:“怎么不说话了,哑了?”淑姬小声地:“我错了。”秀子瞪她:“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敢偷偷的溜。”接下来的骂是少不了的。 到了南京自然要去逛逛那些有名的景点,阿华已经来过好几次了,所以自告奋勇地要给淑姬做导游。可是淑姬这个表姐像尾巴一样淑姬走到哪跟到哪,甩都甩不掉。以前在她家时,阿华有点怵她,现在出来了就不一样了,她想跟着就随她,反正她是在找不自在,可是这表姐的内心也实在是太强悍了,她在任何场合都能安排自己,似乎从不觉得尴尬。比如第一天逛公园时淑姬看见三轮脚踏车觉得挺新奇的,于是阿华立即跑去雇了一辆来,因这车后面只能坐两个人,阿华就打算只带着淑姬去转一圈,让这表姐在原地歇着等一下。可是那表姐见车停在前面还没等他将想法委婉说出就自顾自地拉着淑姬上去了,然后跟前面踩车的师傅说:“可以走了。”望着那自行车远去,阿华都傻眼了,在日头底下晒了半个小时她们才回来。那表姐竟无一丝不安,反倒是淑姬不住的表示歉意。 走着走着淑姬看到路边一棵树上开满了梨花不由得赞了一句。阿华立即拉住她:“你在这等一下。”接着立即跑到那树下脱了外套,鞋子,他要爬上去给淑姬摘花。这树有三四米高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淑姬忙劝阻。这是一个绝佳的表现机会,阿华怎么会放弃,他不听。淑姬只能在下面仰着脖子关注着,不时地提醒他道:“小心,小心。”见阿华越爬越高,淑姬的心就揪得越紧。 终于阿华将那花摘到手了,他慢慢的挪下来,他平时没怎么爬过树,这对他确实是个挑战,他的手上已经划了几道伤痕。淑姬在树下接着他,他将那花递了过去,淑姬有些感动接在手里,同时担心的问道:“你的手有没有事,让我看看。”“擦破点皮而已,这对男人来说不算什么。”阿华说得特别有男子气概,他觉得一切都很值得。阿华冒险为淑姬摘花及淑姬在树下那上心的样,秀子看得一清二楚,她走了过来,将那枝上最大的一朵花折了下来,插在淑姬头上,做认真端详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接着就说不好看,给她拿下来扔了。她这样糟蹋阿华的心血,阿华的鼻子都气歪了。 后来休息的时候,阿华去买雪糕,就故意只买两个,他要给那表姐一点难堪作为回报。回来时他自己吃着一个雪糕,塞了一个到淑姬手里,然后对着秀子:“不好意思,表姐,雪糕只剩两个了,等到下一家店我再去给你买。”秀子给了他一个甜笑,“没事,我跟淑姬共吃一个就行。”说着就抓着淑姬的手往那雪糕上啃了一口,见淑姬望着她,她回道:“怎么?嫌弃你表姐呀。”淑姬不敢说什么赶紧冲那雪糕咬了一口,秀子跟着又凑过去咬了一口,咬完还咂着嘴道:“恩,不错,比上海的好吃。”旁边的阿华都看呆了。 第二天他们出去游湖,阿华吸取了昨天的教训,将他娘拉上了,他已定好了两只小船,这种小船一只只能坐两人,阿华和他娘抓住先机往前一步各占住一只,这下她表姐没法黏着淑姬了。“淑姬,淑姬。”在阿华热情的招呼下淑姬上了他的船,他们总算有独处的空间了。可她表姐也跟着朝这只船走了过来,她肯定是想换位子,阿华已打定主意,坚决不换,可这表姐要求换位置的对象竟是淑姬,淑姬好象很怕她,乖乖的起身了。 跟淑姬一条船是享受,可是跟她表姐就是折磨了,阿华划桨,她一会儿叫他快,一会儿叫他慢,路过一处荷花池,她非要进去看,结果船进去了半天出不来,她还埋怨人家阿华。饶是阿华平日里涵养不错,此时也受不了了,他只能对着她装聋作哑。同时纳闷这表姐一张嘴就是刀子,就不知淑姬怎么受得了。 第9章 淑姬的表姐(下) 阿华被秀子折腾得够呛,淑姬那边她也没消停。 在南京她们住在阿华的舅舅家,这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只是没料到还多了个表姐出来。她们两人被安排在一个房间歇宿,一路上淑姬都是提心吊胆的,阿华和秀子两个人轮番来找她事,实在是让她疲于应付,所以刚到那天晚上她想好好的睡一觉,秀子却想来事。这大小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她以为这还是在自己家里吗。淑姬怕,秀子就偏要,于是两人就在床上较量起来,秀子是进攻一方,她一往无前,手脚身嘴全面出击,可怜淑姬作为防守一方,手碰她不行,不碰她也不行,躲又没地方躲。刚想要不就从了吧,窗户玻璃上响起了拍打的声音,吓得两个人都不敢动了,阿华的声音传了过来:“淑姬,睡了吗?”淑姬不想出声回应,偏偏秀子不饶她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让她“啊”了一声,于是她只好对着外面回答:“我已经睡了,有什么是明天说吧。”许久窗户外那个影子才离开,于是淑姬又得怀疑他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这晚自然是睡得不踏实。 虽然是在别人家里,但秀子逮着机会就对淑姬动手动脚,如第二天她们跟阿华舅舅一家人一起吃饭,秀子却在桌下拿脚去撩拨淑姬,搞得淑姬心烦意乱,别人和她讲话她也没法专心应对,对人家的问题是答非所问,跟白痴一样。阿华的母亲、舅妈跟她们两人一块聊天,人家只是转身去里面拿个东西,秀子就敢靠到淑姬身上去,更有甚者在人家花园里就敢去掐淑姬的脸、拍她的屁股,搞得淑姬一天到晚都高度紧张,她说秀子了:“你能不能端庄一点?”秀子:“谁让你跑到这里来呢。你让我不爽,我就也让你不好过。”淑姬无话可说了。 阿华给淑姬摘花那次,秀子将人家辛苦摘来的花那样糟塌了,淑姬当时不好说什么,后来阿华去上洗手间,淑姬就批评她了。刚说两句,旁边有个挑着担子卖梨花的过来了,秀子走过去买了一大束,抱着回来推给淑姬:“行了,这一大束总比得上那一小朵了吧。”她好像是在送花,但又感觉是在道歉,可道歉的对象应该是阿华呀,那她就是在送花了。淑姬只不过是无意说了一句而已,怎么这两人都当成了一个事呢。“这花你要还是不要。”见淑姬没伸手接,秀子急了。淑姬赶紧接下了,可心里却想:“哪有送花这样送的。” 接下来逛的过程中淑姬就一直抱着一大束花,一路上惹得许多人奇怪,梨花不是太鲜艳的花,一般大家都只拿一两枝在手里的,从没见过抱一大束的。秀子先前赌气只想着怎么将阿华的给压下去,没考虑这么多,现在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她是不会认错的。那花淑姬捧在手里走了几个钟头,她不敢提出异议,生怕等下秀子来一束更大的,让她背背上,那就更难弄了。 在家秀子从来都是自己洗脚,结果到了这里她非要讹得淑姬给她洗,淑姬只求她在外人面前安分些,自己受点累也没什么。结果水打来了,秀子先前嫌水烫,等淑姬加了冷水后她又说水凉了,没奈何淑姬只得再去厨房打热水。淑姬知道秀子故意刁难是在惩罚她,她现在已经非常后悔跑到南京来了,这哪里是玩,简直是遭罪。这回水温终于合适了,淑姬正蹲着给她搓脚呢,门突然被推开了。“淑姬,你热水还够吗?”阿华迈了进来手中提着个水壶,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淑姬赶紧起来,可已经来不及了,人家都看到了。她想说点什么遮掩一下,但一时又找不到借口,涨得脸通红。秀子坐在凳子上,嘴角噙着笑,得意的迎着阿华的目光,淑姬想她帮着说点什么辩解一下,但她才不会呢,他阿华要怎么想,随他。 阿华对着淑姬嘴角牵强的笑了下:“我先前听你在厨房说要洗脚热水不够,所以把我房里的送过来了。”交代完这句话他放下手中的水壶就出去了。他实在搞不懂何以淑姬要这样对她表姐,他几次想问,但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阿华舅舅一家人对远道而来的客人招待得十分热情,秀子冷眼旁观这些人老拿眼睛打量淑姬,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这是在给淑姬相亲呢,幸好自己跟来了,否则只怕回去的时候,淑姬就变成林少奶奶了。他们对秀子的态度尤其郑重,应该是将她当淑姬的长辈了。秀子预感着他们肯定会有什么话要说。果然,晚饭后,秀子她们被邀到后园喝茶,当晚的话题就一直围绕在阿华年纪不小了,可以娶亲了及淑姬也应该找个好归宿等题目上。一切的事只等着捅破这层窗户纸了,秀子不耐烦跟他们打哑谜了,直接对着淑姬道:“喂,淑姬你不是在朝鲜就嫁人了吗?”这话一出真是一石惊起千层浪,二三十双眼睛立即都盯在淑姬身上,等着她的答案。 这样的问题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抛出让淑姬猝不及防,她都蒙了,虽说她没结过婚,但她们现在这种关系秀子这样说她也不能否认,可是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在如此气氛下承认,她有点想哭,但也只能点点头。秀子还嫌不够,接着道:“你好像在朝鲜还生了两个孩子吧?”淑姬哭都哭不出来了,可是还得配合秀子,不配合的话只怕更出格的言语她都能说出来。淑姬之前也察觉到了今晚的话题一直在撮合她跟阿华,她心里正在作难该如何委婉的拒绝呢,秀子就来了这一招,虽说能替自己解围,但未免太猛烈些了吧,不说其他人,她自己都受不住,她实在是没勇气看周围人的脸色了。 第三天一大早他们就离开了,这是最早的一班车他们都想早点走,所以四人还得同车。在车上的时候,另外三个人心里都窝着别扭,苦着一张脸,只有秀子兴致很高,一会儿指着外面的山让淑姬看,一会儿嚷着那水可真清呀,看见牛喊牛,看见船又喊船,极其享受她的旅途。当然了,她一人挑了一帮人,还凯旋而归,她是在炫耀她的胜利。 回去后,秀子半个月没给淑姬好脸色,她相信阿华这里淑姬没有去主动招惹过,她完全是被动的。但你淑姬身边明明有了人却不敢告诉他人,不就是在有意无意的招那些麻烦吗?在外人面前淑姬总是竭力的遮掩她们的关系,这让秀子很不爽。“我难道就这么拿不出手吗”秀子曾经这样质问过淑姬。淑姬的回答是:“这不是你长得好不好看的问题,而是我们都是女人的问题。人家知道了的话,我们还怎么生活呢?”秀子:“我们过我们的,旁人嚼什么舌根,碍着他们什么了。你信不信有许多人其实也好这一口,他们好几个皇帝都有男宠呢。那凭什么把我们当成怪物。”淑姬:“话虽这样说,但你看谁会承认。” 淑姬说得没错,人确实都有这样的虚伪,秀子也不能强迫她立刻改变。但心里总归不舒服,于是就给淑姬甩脸色,她在家里给淑姬使小性子总比在外面那样胡来强,所以淑姬也甘心的受着,每日陪着小心,陪着笑脸,有了这次教训后,她不敢再到处乱跑了。 第10章 秀子要学贤惠 或许是阿华的事给秀子敲了个警钟,淑姬还是有市场的;也或许是淑姬抱怨过几次秀子是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只等着人伺候的大小姐,秀子最近要奋发了,她说她要学贤惠,让淑姬也享受一下她的体贴。她突然有这觉悟,淑姬很是开心,既然她主动,淑姬刚好就让自己放两天假。 第一天,淑姬刚睁眼,早餐就送到床边了,这待遇让淑姬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宫女荣升到了皇上,她喝了一口牛奶,那味道有些怪怪的,想着可能是没刷牙的缘故,可是越喝越不对劲,怎么那么咸呢。“你往牛奶里加盐了?”宫女秀子:“没有,我加的是黑色罐子里的糖。”淑姬:“那里装的是盐,白色罐子的才是糖。”为了不打击秀子的积极性,她又补充道:“加盐的牛奶也别有一番风味呢。”秀子:“那以后我都给你做。”淑姬:…… 刚下床秀子已经将她的皮鞋递过来了,“这是我刚刷好的。”淑姬:“可是我在家是穿拖鞋呀。”秀子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但她不管,非要淑姬穿上,于是整个上午淑姬都是穿着睡衣皮鞋在家里走来走去。 午餐已经说好了,秀子要给淑姬做牛排,这让淑姬很是期待,因早餐没吃好的缘故,她十一点就饿了,伸着脖子熬到十二点,秀子的牛排终于端出来了。那牛排的样子不大好看,黑糊糊的一块,馋鬼淑姬不介意,马上开动刀叉,“咦,怎么锯不动。”淑姬手下加大力度,“滋滋滋”刀与盘子接触的划拉声持续了大概一分钟,那牛排终于切动了,送到嘴里尝尝味道,“这牛排怎么跟皮鞋底一样嚼不烂呢?”淑姬上下左右所有的牙齿对其连番加工了好几次仍是无效。秀子还在旁边等着听她的评价,淑姬喝了口水勉强将嘴里的东西顺了下去,这牛排说实话要多难吃有多难吃,但她只能委婉地说:“还行,再多煮一会儿的话口感可能会更好。”大厨秀子很高兴,劝道:“那赶快趁热将它全吃了。”淑姬放下手中的刀叉,问:“你自己不尝尝吗?”秀子:“我只给你做了一块。”淑姬的内心有如万马奔腾,敢情你自己都没试过,拿我当实验品呢。“秀子,下次你做东西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看一下吗?”她很好奇一个人怎么能将牛排做成这个样子的。秀子:“当然不行,这个月你都不许进厨房,那是我的地盘。”淑姬顿时食欲全无:“啊,还得一个月?!” 为了将自己的贤惠进行到底,秀子将洗衣服的活也包揽了。第一天,她将所有的衣物放在一起泡,结果互相串色了。第二天,她将淑姬最喜欢的一件衣服搓出了一个洞。第三天,淑姬发现自己没衣服穿了,因为秀子把她所有衣服都洗了。她还得意的在淑姬面前炫耀,“看,我勤快吧!”淑姬满头黑线。 或许是为了弥补她将淑姬衣服洗坏的过错,秀子给淑姬织了件毛衣,秀子最近学会了织毛衣,兴头很高,她也确实很聪明,只在百货公司看别人织了一个下午,买了针线回来自己练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会了。那毛衣她没日没夜的赶了好几天,淑姬生怕她又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一直在旁边盯着,终于毛衣顺利出炉了。赶紧让淑姬穿在身上试试看,还挺合身的,织女秀子很满意,发自内心的为自己的成就而骄傲,这一骄傲就不让淑姬脱了,她要随时随地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淑姬:“可是现在是夏天呀,到冬天我天天穿给你看。”这在秀子那里根本就不是理由,于是淑姬不得不从命,结果生生给捂出了一身痱子来。 这年冬天,秀子闲来无事又重操了她的编织大业,她先给淑姬织了顶帽子后,她又张罗给淑姬织袜子,淑姬看她的袜子一点点成型,心里也挺高兴的,想着到时候可以凑成一套,多好! 当袜子织成后,淑姬试穿着去找她的帽子,可是怎么找也找不着了。“放哪了呢,我当时明明记得在这的呀。”秀子很奇怪:你找什么?淑姬:“找你上次给我织的帽子。”秀子:“它不在你脚上穿着吗?”淑姬:“我脚上的是袜子,我要找的是帽子。”秀子:“没错呀,因你想要同款的袜子,毛线不够了,所以我将帽子拆了织成了袜子。”淑姬:“啊?那我那毛衣呢?”秀子:“也在你脚上,你的帽子是我拆你毛衣织的。”淑姬本来还以为自己有三件套呢,这样看来,有帽子就没毛衣,有袜子就没帽子。看淑姬有些可惜的样子,秀子:“你是更喜欢毛衣吗?这样明天我再将你的袜子拆了织成毛衣不就行了。”淑姬十分无语,哪有人办事这样办的,“秀子,你是没钱买毛线吗,还是实在是太闲?你就不能多买一点毛线,然后三件都留着吗。”秀子:“那样的事情太平常,你肯定不会觉得有什么,过几年你就会忘了。我和泉秀子做事肯定要点与众不同。”果然,淑姬直到老都记得那只既是毛衣,又是帽子的袜子。这是后话。 毛衣事件不但没让秀子消停下来,她的热情还高涨了,这不,一天的工夫,她又给淑姬做了条裤子。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布料不够还是她裁剪有误的原因,那两只裤腿竟一只长,一只短,淑姬望着自己两条一样长的腿,琢磨着这裤子该怎么穿。秀子终于发现这个问题了,于是又拿去剪,结果剪太多了,成半截的了,那裤子吊在淑姬身上,还有一半小腿露出来,那效果,嫡亲设计师秀子也得承认实在难看。就让她脱下来又去改,最后长裤改成了一条短裤。 秀子又在捣鼓药材了,她说看淑姬最近好像瘦了,要给她补补身子。看着那墨黑色的一碗,闻着那个难闻的气味,淑姬有些怀疑那是□□,哪敢喝。秀子哪能让她糟踏自己几个小时的心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捏着她鼻子往嘴里灌去。淑姬在忐忑不安中等着副作用的发生,结果还真有。那一碗补药里面确实都是好东西,光人参就放了一支,可是太补了,淑姬半夜起来喷鼻血了。 这个月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个月,这晚淑姬正打算睡觉,秀子端着一些瓶瓶罐罐和火来了。那东西有点像刑具,淑姬一看,瞌睡都吓醒了,“你要干吗?”难不成她要家暴,自己最近没做错事呀。秀子微笑:“我看你最近好累的样子,给你做个拔罐,这是中国的养生术。”淑姬:“秀子,你饶了我吧。”她这是明显的不信任和泉养生大师的技术,于是和泉大师上来就将她按床上要扒她的衣服。“你这干吗呢?”这人做事总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淑姬嚷起来了。和泉大师:“拔罐肯定要脱衣服,我今晚是一定要试试的,要不现在做,要不等你睡着了我悄悄给你做,你自己选吧。” 这人怎么不讲理呀,哎,她什么时候讲过理。两害相权取其轻,现在做自己还能看着点。淑姬以前没拔过罐,但也知道会有一点炙热感,饶是她有心理准备,第一个罐盖下去她还是觉得受不了,怎么一直在烧呢。这个还没适应过来,第二个又盖上来了,淑姬只觉得被盖住的那块皮肤在起火。“秀子,好烫,你慢一点。”和泉大师很专业的解答道:“开始会有一点点,等下就会觉得舒服了。”说着第三个又盖上来了。“啊”淑姬实在是吃不住了,身子弹了起来。和泉大师也感到不对劲了,“呀,起火了。”赶快给她拔下来。 这次拔罐很失败,淑姬被烫伤了,皮肤上都起水泡了,那种等一下就会有的舒适感完全没有,有的只是一阵阵钻心的疼。淑姬趴在床上,秀子给她抹药,她□□着道:“秀子,你再这样贤惠下去,我估计小命都难保。”秀子:“可是现在你受伤了,我肯定要照顾你。明天我给你炖点鸡汤补补。”她做的那些黑暗料理淑姬实在是怕了,“别,别费这心了,你若真想待我好呢,明早你给我买两个包子吧。” 这次秀子将淑姬背上烧得一块一块的,有半个月淑姬都是趴着睡觉,看来贤惠不是每个人都能行的。淑姬给秀子下了个评语:“你安静的呆着就是最大的贤惠。” 做大小姐人家是天生的。 第11章 淑姬的私房钱 淑姬在偷偷的攒私房钱,这是秀子无意之中发现的,她在找东西的时候发现淑姬的柜子里有只小箱子,好奇的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个小包裹,什么东西包得这样严实,她更加好奇了,解开后里面是个小布包,她以前见淑姬用过。小布包鼓鼓囊囊的,打开拉链一看,里面竟都是钱,秀子略一想就明白了这是淑姬背着她藏的私房钱。她竟敢有这样的心思,秀子必须要给她点教训,于是悄悄地将布包拿走了,其他的东西复归原样,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当天一切都正常,可第二天午后淑姬就开始不正常了,她在拼命的翻自己的东西,问她找什么,她又支支吾吾的说没什么,秀子也就不问了,随她。第三天,淑姬不翻东西了,她好像是放弃了,但又有些不甘心,连吃饭时也唉声叹气的。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秀子不忍再折磨她了,睡觉前将那小布包拿了出来,看见这东西淑姬丢掉的半条命又回来了。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秀子就要审问她了:“你背着我在攒钱到底是什么居心?你要用钱我又不是不给你。”淑姬见没法隐瞒了,只好坦白:“不一样的,那是你的钱。我这钱是你平日里给我买小零食吃,我没花留着了,还有就是出去买东西你给的坐车钱我走路然后将钱省下来。”跟秀子这样的人过日子,极有可能哪一天她翻脸了,就会将人扫地出门,所以淑姬总是没有安全感,要攒点钱傍身,别的钱她不能拿,只有这两项她才留的心安理得。她这点没说出来的小心思,秀子看出来了,秀子就纳闷了,难道自己如此不可靠吗?她也有些恼火,淑姬总是将这些分得这么清,她说过很多次了“我的钱就是你的钱”,可这种话她能当真,淑姬不能,那样的话自己就会失去独立性完全依附于她的。 秀子一直以来的心情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淑姬的,淑姬却不信任她,这让她有种挫败感,于是又一把将那布包夺了过来,“你这是在为自己准备后路,想退缩还是怎么的?这些我没收了。”淑姬扑过身子来求她,“秀子,不要,我攒这点钱真的很不容易。”秀子顺势往床上一歪,掐了掐她的嫩脸,一副流氓样:“今晚陪得我开心呀,说不定我高兴了还赏你一点。”这话里有些什么东西让淑姬不舒服了,她不再说话,翻过身去,睡了。 淑姬每次跟她的床第之欢都是因为喜欢她这个人,不涉及其他,秀子这样说就是要拿金钱来买她的感情了。经济上她们已经不平等了,若是精神人格上再有了高低,那淑姬在这场关系中就更没东西保护自己了。 第二天早上一睁眼,淑姬就看到那个小布包放在她这边的床头柜上,秀子将它还回来了。淑姬很惊喜,一骨碌坐起,倒出来数数,鼓囊囊一大包,倒出来的却大都是些毛票,块票就几张,看来她攒这些确实花了很长时间,八十六块五毛三分,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每一分上面都有她的汗水。这些是她的依靠,有了它们她心里才觉得踏实。 秀子已经起身了,正在厨房做早餐,淑姬包里的那些碎零她打开来看过,也相信她攒这些确实不容易。淑姬若是真的有心捞她的钱,几千几万都有了,哪里用得着为这些芝麻碎屑的小钱那样苦着自己。这丫头分得这么清,这实诚劲,让她有些佩服又有些感动。 以后秀子故意给她放放水,比如很近的路也给车钱,结果到了年底一问,她还没攒够一百块,就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弄的。秀子心里大略估过,怎么说她都可攒到一百五十块的呀。原来淑姬守着死理,一公里以内给的车钱不算,她会剔出来用作家用。唉!照她这速度攒到老估计都攒不够一万块。可是淑姬不在乎,她并不是有多渴望金钱,她只是想要那钱给她的安全感,为防个万一。这是她的腰杆,钱虽小,作用却很大,让她面对秀子很有底气,即使是吵架她也不怕。 秀子也对她多了层忌惮了,生怕哪一天弄得这丫头不高兴了,她给你来个离家出走,这是极有可能的,别说,她现在有钱,还真敢跑。 又过年了,这是她们在一起过的第三个年,今年想不到秀子给了淑姬一个大红包,“给,你的压岁钱”。淑姬不由得受宠若惊,往年都没给过,完全是意外之喜。钱毕竟是个好东西呀,她想收,但她也有点不好意思,搓着手望着秀子傻笑,她这点小心思秀子早看透了,心里想要吗,面上还要装矜持,偏偏装得又不像。对她就得直接一点:“你要还是不要?”淑姬知道此时不接,秀子立马就得收回了,她接过了。偷偷的走到厨房打开一看,竟有一百块,淑姬这天的心情自然是不错,觉得秀子这个人真是不赖,以后真不应该再跟她计较那些小事了。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淑姬快睡着了,秀子突然来了一句:“你没给我准备压岁钱吗?”淑姬一下子清醒了,想回她一句:“都这么大人了,要什么压岁钱。”可她收了秀子的。这话就不能说了,秀子这话看似随意,但绝不是随便说说的,要直接拒绝她说没有,估计她回头就能找件什么小事和淑姬发脾气闹别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有,我只不过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先睡,明早一醒来就会看到了。” 秀子酣然睡去了,淑姬却睡不着了,这回她又着秀子的道了,早知道就先给她准备个什么小礼物就好了或者当时就不收她的红包好了,可现在她啥也没准备,拿什么给她作惊喜呢?要不也包个红包,可包多少呢?也给一百,就相当于她把秀子的红包退了回去,秀子肯定不满意,只能自己再凑一点了。轻轻的起身将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看看,里面有一张一百的整钱是她前几天去银行换好的,其他的就剩几块几毛的零钱了,几毛几毛的碎零她肯定拿不出手,没办法咬咬牙只好将那一百也拿出来放红包里了,现在看来秀子似乎是给她下了个饵,她肉疼呀,为了这点钱自己的腿遭了多少罪,被她一把就捞走了,早知道就不省了,白天她还为自己有两百多块了而高兴呢,做晚餐的时候她甚至在厨房笑了起来,哪想到,到现在就只剩几块了呢。她攒了两年多的,她只想哭。 第二天一大早秀子就看到了枕边的红包,等淑姬起来后她将红包退了回来,“你有心意就行了,你也没多少钱。”淑姬怕她是故意试探,大方的回道:“不是压岁钱吗,就留着给你压压岁。”秀子:“红包其实没一点新意,我又不差钱。”原来她是嫌弃,嫌弃的话就拿回来。没想到秀子真的给了。她洗漱去了,淑姬闷闷的坐在床上,她心里有些不爽,心想:“你这是玩呢。非要这样试探,搞得我都不开心了。”里面的钱她估计看都没看,这样淑姬昨晚那番忍痛割爱的心意她也就不知道了。虽然两百块又回来了,但淑姬的心情不一样了,坐了会儿没什么意思,懒懒的起来收拾床铺,弄完了之后,终于决定收下里面的钱了,她不要算了,我才不那么傻往外推了呢。将里面的钱掏出来,咦,怎么有五百块呢?另外三百看来是秀子加进去的,这么说她打开看过了,可她先前为何又不说呢? 拿着钱去跟秀子确认,秀子在厨房煎蛋:“是的,这是奖励你的。”于是淑姬明白了,那个红包秀子其实挺满意的。只是这个人做事总是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让人琢磨不透,你跟她君子,她就跟你小人。你跟她小人,她跟你君子。总之,淑姬就是玩不过她。 第12章 黄小生 她们在一起幸福吗?刚到上海的那两年她们还是很恩爱、幸福的,秀子的钱让淑姬一下子免去了自出生起就缠绕着她的挨冻受饿的恐惧,她不用再担惊受怕的去偷去骗了。居住的条件虽比不上小姐家之前的高宅大院,但也是不知比淑姬以前那个狗窝强多少倍的独立小洋楼。秀子待她也很好,除了性格脾气比较霸道、有时会摆些大小姐的架子、经常占些语言上的便宜外,其他的都还算可以。她给淑姬买了很多衣服、鞋子,还有零食,这是她爱淑姬的方式。所以淑姬也都接受。 秀子呢,可以逃离姨父的虐待,获得她渴望已久的自由,真正享受一下生活,并且还得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让她不用害怕独自去面对外面这个未知而又可怕的世界。她真的很感激老天爷能将一个这样的人送到自己身边来,有了淑姬,秀子觉得之前十几年的苦难生活得到了补偿。就这样过着她们温馨的小日子,可是幸福太久了人就麻木了,特别是秀子,平淡的生活已经让她觉得百无聊赖了,她渴望来点刺激。 黄小生,淑姬第一次见这个人就不喜欢,虽然他是上海滩的名角,但在淑姬心里那不过是个戏子,供人消遣的玩物。淑姬跟着秀子去看过此人的演出,实在不觉得此人表演有什么吸引人之处,可秀子捧他的场。这个人如今成了家里的常客,淑姬至今都没搞明白他跟秀子是怎么就熟起来了。一个男人在舞台上擦脂抹粉淑姬还能接受,可到了生活中也过分的修饰自己就未免太过了。 黄小生头发往后梳得油光,眉毛也修饰过了,衣裳总是新的,那一双细嫩的手仿佛就是从女人身上搬过来的。淑姬知道秀子允许黄小生接近的原因,她们在一起生活三年了,蜜月期已经过去了,激情也在消退,两个人躲在家中厮守的日子对秀子来说不那么容易做到了,她需要找点新的乐子,刚好黄小生这个人此时跑来献殷情了。现在他们两人经常一块出去看电影,吃饭,参加舞会。这个人总是有那么多有趣的消遣方式,跟他在一块总不会闷,他为秀子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秀子喜欢跟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很多事情不用说透彼此就都知道了,而且他从不会让人难堪、给人添堵。淑姬跟他一比,就有些乡野的小家子气,一件事情总要说得明明白白她才能理解,而且许多时候还一根筋的轴经常会顶得秀子不舒服。秀子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这个黄小生成了淑姬最大的危机。 对于秀子跟黄小生的交往,淑姬是表达过自己的意见的,但只要秀子不想听的话你就是跟在她耳边大声说都没用。秀子做事全凭自己的感情,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且有想法就会有行动。淑姬呢,一些事情要慢慢想通,可她一旦认定了的事物就会认死理到底。所以淑姬对事物的要求更纯粹一些,比如你若喜欢我,就不应该去搭理其他人,而你若是真的爱上了其他人就应该要想到坦诚面对同床共枕的我,她不喜欢一些事情弄得黏黏答答的。 秀子现在跟着黄小生学会了抽烟,第一次看到黄小生给秀子点烟的时候,淑姬毫不犹豫地上去给她拿掉了。秀子用一种很随意的口吻阻止道:“别闹。”淑姬:“你怎么能抽烟?”一边的黄小生立即插了进来:“看来你这表妹还挺纯情的。”淑姬现在的官方身份是秀子的表妹。秀子自己又拿了根烟点上,回应着黄小生的话题:“她是在小地方长大的,没经历过什么事。”黄小生:“那你要带着她玩呀。”秀子翘着腿斜靠在椅子上瞟了一眼淑姬,“还带她玩,你没看现在抽根烟都管我呢。”黄小生:“那是爱你才管你哩,你看她管我吗。”秀子吐着烟圈,恶趣味上来了“你怎么知道她爱我呢?”黄小生凑她的趣:“你敢说你没玩过?”这果然是个聪明人,玲珑剔透,他已经猜到了秀子和淑姬的关系,秀子也不怕他知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况且此人绝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两人发出了一阵彼此才可能明白其中意思的大笑。他们两人越说越下流,把淑姬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一样嘲弄,其实那意思淑姬心里完全明白。 以后秀子在家里就公开抽起烟来了,开始淑姬还说她,可秀子照样我行我素。淑姬见说没有效果,就将她的烟直接拿走,当时已经上午十点了,可是秀子还躺在床上,淑姬早上喊她吃早餐吵了她的觉她就有些不快了,此时她朝着淑姬很不客气的喊道:“放下!”淑姬:“不。”秀子觉得此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她走到淑姬面前伸出手来:“给我。”淑姬就不,秀子不想跟她废话了,直接来抢,淑姬不让,在扭抢的过程中秀子的指甲将淑姬的手都抓破了,从此以后对她抽烟的事情淑姬不管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是每次见她吞云吐雾的样子就皱眉,有时就干脆直接走开。 这天秀子竟拿烟蒂去烫脚下的猫,这猫是一年前她买回来的,开始还宝贝着,亲自给它洗澡、喂食,养了一段时间后腻了,就丢一边了。如今都是淑姬在照顾它的食水,很多时候秀子出去了,还是它陪着淑姬。见它无缘无故被烫,淑姬有话要说了,“它又没惹你,你干吗烫它?”秀子用一种很无所谓的腔调,“一只畜生而已,又没烫你。”淑姬心里一股怒火蹭地升起,有种想扇她耳括子的冲动,最后还是忍住了。 因日军在上海的势力越来越大,所以在上海的日本人成了最上等的人,有许多特权、优待,秀子为方便现在在外面几乎都用日语了,她有点以自己是日本人而骄傲了,她又给自己置办了几套和服,顺带也给淑姬做了一套,为表示自己的立场,淑姬坚决不穿。 关于秀子对日本人的态度,淑姬觉得秀子是在忘本,并且是想借此攀高枝。秀子这样回她:“你别忘了我本来就是日本人。”是呀,从第一天开始淑姬就知道,而且她的名字,她的姓氏都明明白白的说明了这一点,只是秀子一直长在朝鲜,两人私下说的也是朝鲜话,生活饮食习惯也都是朝鲜的,渐渐的大家就都忽略了,可秀子现在来强调,那忘本求荣的态度淑姬已经看出来了。 她们的床上生活也有问题了。某晚当秀子将一只冰凉的手伸进淑姬衣内时,快睡着的淑姬身体冷不丁被冰了一下,让她的心里立即起了反感,她将秀子的手扫了出来。并且背转身去没有任何一句话或一个神态的解释。以前偶尔也有她拒绝秀子的时候,但都会比较委婉,并且会照顾到秀子的感受。这是她第一次又冷又硬的拒绝,秀子盯着她的后背看了一会,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隔了大约五分钟,她突然下床了。淑姬听到她出去客厅打电话了,一会儿她又进来了,但她并不到床上来,而是在换衣服,化妆,弄好一切之后,外面就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秀子起身出去,在门口时立了片刻,淑姬躺在床上一直未动,她知道淑姬没睡,她想跟淑姬说点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直到外面关门声响起,淑姬才转过身来,起身拉开窗帘借着路灯看见楼下黄小生正给秀子开车门。淑姬知道刚才她伤到秀子的自尊了,所以秀子跟她赌气出去了。其实对于这事淑姬心里已经生了很多困惑,她们现在对彼此的身体有些麻木腻了,越来越事务性了,她已感受到了做这些事的时候秀子的感情越来越淡,秀子在乎的是自己的感受。在她眼里,淑姬似乎成了她欲望发泄及承接的对象,一具人的身体,而不是需要照顾感受的淑姬。比如她的手是凉的却直接贴到淑姬温暖的身体上,一点都不知道怜惜淑姬,还有她现在做这些事几乎没有什么前奏,上来就做,做完就睡。做这些事淑姬已经感受不到太多快乐了,只是尽量在迎合她。 秀子是在第二天上午回来的,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些新家具,秀子命工人将她们摆到客房去,她们这座房子并不小,有好几个房间,当初淑姬本提议过多布置一间卧室,但秀子只许买一张床,当时她的决心是两人一辈子都要同床共枕,但现在她自己主动打破了这布局。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淑姬:“不想睡,那以后就都别睡了。”就这样她跟淑姬分房了。这本是她的房子,她的钱,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布置就怎么布置。淑姬又能说什么呢。 第13章 她们分手了 秀子近段时间来热衷于参加各种宴会,在那样的场合里她如鱼得水,总能轻而易举的成为全场的中心。那里聚集着全上海最聪明的一群人,多是些贵妇名媛、富商巨贾或政府官僚,他们见多识广,思维活跃,站在上层掌控一切,享受着金钱与权力带来的魔力,这让秀子感受到了生命鲜活的力量。再呆在家里将那每天都是柴米油盐的重复日子过下去的话,她都要腐烂了。对于这,淑姬也有心无力,自己的能力就这一点,给不了她每天花样多变的生活。可这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难道是淑姬一个人决定的? 秀子要出去交际,淑姬只能由着她,但这晚有个宴会,秀子非逼得淑姬也一块去。秀子从下午开始就梳妆打扮起来了,看来这次宴会档次很高。快到点了,淑姬只换了条比较普通的裙子,也没有化妆,秀子见她如此随便,脸立即拉下来了,从自己衣柜里挑了件晚礼服扔给她让她换上。淑姬不情愿的换上了。 接她们的车来了,淑姬已料到了来接的是黄小生,他穿着黑色燕尾服,扎着领结,笔挺的西裤,锃光瓦亮的皮鞋,很绅士的牵扶着秀子上车。三人坐在一辆车里,一路上黄小生不停地讲着笑话活跃着气氛,只秀子咯咯咯个的笑着回应他,淑姬自始至终闷着声不去搭理。 汽车驶到了一处豪华酒店的门口停下,竟然有乐队奏着乐欢迎他们,秀子挽着黄小生的手走在前面,淑姬看到酒店墙壁上挂了张秀子巨大的海报及上面的文字才知道,原来今晚秀子是主角,这是一场黄小生特别为她举办的生日宴会。往年秀子生日淑姬都记得,都会给她煮红鸡蛋,下长寿面,但近段时间发生了许多闹心事,淑姬心里被弄得很不平静,就将这事给忘了。不过即使记得,她的鸡蛋寿面怕拿出来跟这个宴会一比,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今晚的嘉宾有近百位,全是黄小生请来捧场的,许多都是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些日本军官。整个晚上黄小生都带着秀子,到处去跟客人应酬,俨然就是一对。淑姬受到打击了,“秀子要的那么多,自己真的给不了。”刚到场,黄小生就将淑姬安排给一个陌生男子做女伴,淑姬不想败这个场的兴,打叠起精神来应对。 整个晚上淑姬被那些男人拉来转去,那些西式的礼仪,秀子教过她,她勉强应付得过来,可那些人灌她酒,她就有些吃不住了。她的酒量本来就有限,几杯下肚后那些男人的手就不那么老实了。“走开,别碰我。”当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干瘪老头将自己的手放在淑姬胸上时,她终于爆发了,将一杯酒泼在了对方脸上。对方穿着军装,受此难堪竟很从容地摘下手上的白手套,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来擦脸。 这里的骚动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秀子也跑过来了,她上来直接给了淑姬一巴掌,同时鞠着躬向对方道歉,原来这是个日本高级军官。秀子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淑姬酒都被她打醒了,她也知道秀子这样是替她解围,否则等对方动手,自己不定有什么样的苦头吃。但秀子敢说她没有一点是因为她觉得淑姬丢了她的面子,所以才教训得这么重。淑姬没等秀子自己先回去了。 秀子到凌晨一点才回来,她今晚受尽获得了所有人的宠爱,所以还是飘飘然的,见淑姬在沙发上等她,她摇摇摆摆走过去,往沙发上一倒,她喝酒了,还喝了不少。“给我拿双拖鞋。”淑姬不动,于是秀子就自己踢掉脚上的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地上。现在是初冬十月,地上很凉,淑姬终究不忍将拖鞋拿过来给她套上。再给她倒杯热茶让她醒醒酒。这一切秀子都觉得理所当然,可是淑姬不愿意再做了,自己在秀子那里的地位越来越像一个老妈子了。她本来是在外翱翔的雄鹰,为了秀子甘愿剪掉自己的翅膀守在家中做只小麻雀,现如今她只怕真就变成一只无法高飞的小麻雀了。她都能看得到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命运,只要她老实听话的话秀子一口饭还是会给她的,可爱情和尊严就越来越少了,最后就会变成无了,无论如何她都要再去寻找一下自己的天地。 淑姬站在沙发前面:“明天你请个佣人回来,家里的事我不想做了。”秀子这几年来习惯了她的伺候,不想换人再麻烦了,她知道淑姬是在为今晚这一巴掌赌气,于是哄道:“乖,别任性,明天我带你去买两件新衣服。”淑姬:“我不稀罕。”秀子:“那就买珠宝。”她打了人都不问一下是否有打伤,在外面可以说是当着众人不好表露,可回到家里,她仍没有,只想着拿钱弥补,这让淑姬恼火了:“你是不是觉得什么都可用钱解决?”秀子:“难道不是吗,你看这家里哪样不是用钱买来的?”淑姬冷笑:“也包括我吗?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还不是在日本人面前像条狗一样巴结。”秀子将手中的茶杯直接砸了过来,淑姬这话刺到她了,“南淑姬,这些年来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如果说我是日本人面前的狗,那你就是我养的狗。”她们之间终究还是牵扯到钱上面来了,这点是淑姬从一开始就隐隐感到不安的,只不过为了爱情她愿意放弃尊严来委曲求全。爱情呵,它丑陋的一面显现出来了。 淑姬:“分手吧。”秀子:“你想清楚,离了这你能去哪。”淑姬:“我宁可饿死街头或去做别人的狗也不想再做你的狗了。”秀子抓了只靠枕来扔她,淑姬不理她转身去收拾自己的东西了。这一晚两人都没睡,淑姬抱着行李坐在椅子上等天亮,天一亮,她就走。秀子窝在沙发上抽烟,淑姬要走,秀子并非无动于衷,她也不是冷血绝情之人,她以前多喜欢淑姬呀,可她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她们的爱情似乎走不下去了。秀子也克制过自己不要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可她还这么年轻,一辈子太长了,外面的诱惑这么多,她忍不住好奇呀。她也一直在感激淑姬曾经将她救赎出来,并且给了她人生中唯一的光。可生活不是感恩就行,舒服,合适更重要。即使跟黄小生有那么点心思,她也没决定就此踹开淑姬,她只是想着去那里过过瘾再回来,可淑姬不是那种能够忍气吞声闭眼做王八的人,要她那样她还不如死,她早已在甩脸色给秀子了,今晚只不过来了个总爆发。她要走,秀子想过要给她一些钱,但估计此时的淑姬肯定不会要,这场爱情里她剩下的东西不多了,就留给她一份完整的自尊吧。 说到底还是她们的关系太近了,又太不对等了。如今淑姬这个人秀子一眼就望到底,事事都那样去较真,秀子受不了,那样活着太谨慎、太累,她的人生该错过多少。淑姬的爱情已经成了束缚秀子的绳索,这是事实。 她们没有孩子,及生计一类的事情需要操心,确实省了很多事,任何时候都只需顾着她们二人就行。可同时她们之间也就少了一条强有力的纽带维系,就说她们现在的关系不明不白的,社会上那些道德,责任,法律对她们也没有约束。一切全靠感情维系,感情一变,那就什么都保不住了。她们现在变成这样秀子也不想,只是,她有些迷茫了,这辈子真的要跟淑姬这样一个人一直捆在一起过这样乏味的生活吗?她的人生难道就没有其他可能吗?以前她生活的重心全部放在摆脱姨夫的虐待上了,当她获得了那些以后,她发现找不到生活的真 正意义了。她有钱又有闲,不用操心生计,就只剩下玩了,外界没有合适的契机推动她长大。 其实淑姬也一样的在现在的生活中未找到自己的那个点,自出生起就一直在混市井,然后一下子让她从原来的生活脱离出来,配合秀子过一种新的家庭生活。她不喜欢那些家务活等琐碎的事情,可她又找不到更适合的活来安排自己。她吃的用的都是秀子的,总得做些事情才能安心。就这样她不自觉的又充当起了原来那个女仆的角色。秀子一直在努力平等的对她,可她们身份差距的鸿沟不是这么容易跨过的。这些问题其实都没解决,只是被爱掩盖起来了。现在这些问题都出来了。 走到这一步,两人都再无一句话。 座钟敲了六下,天亮了,淑姬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她走得那么决绝,她性格中坚硬的那部分显现出来了。此时离开大家还能保持一点风度,若再勉强下去,只怕会将彼此撕得体无完肤,那又何必呢。 爱情就是一场豪赌,愿赌就得服输。 茫茫人海,淑姬该到哪去呢,她没想好,提着箱子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肚子有些饿了,于是进了家饭馆去吃饭。刚坐下就看到两个讨厌的人进来了,黄小生和昨晚被她泼酒的日本军官,淑姬不想理他们,于是就装作没看见。可是黄小生一进来就看到她了,还有她的行李箱,他在她对面坐下了,“淑姬姑娘这是去哪?”淑姬只觉得此人像苍蝇一般讨厌,“请你坐到别处去,我这里不欢迎你。”黄小生他们换到别处去了,淑姬才终于有胃口吃饭。吃完饭淑姬去上个洗手间,让招待替她看一下行李,可她回来时行李已不见了。见那女招待眼睛瞟着黄小生这桌害怕不敢说的样子,淑姬就知道是他们使的坏。“行李还我。”这里面放着她所有的盘缠,她必须要回来。黄小生装傻:“什么行李?这姑娘果然脑子不好使,自己的行李倒去问别人要。”说着就和那个日本军官一同笑了起来。 如此卑鄙又恶心的人,淑姬以前对此人的反感一起涌了上来,就是他将秀子带坏了,他以后还不定怎么教唆她做坏事呢。淑姬心中一把火在熊熊燃起,她身上有把折叠刀,她摸了出来直接向黄小生扎去。对面的这两人没料到她会突然行凶,都惊到了,往后闪避,淑姬今天豁出去了,要跟这些人同归于尽。最后淑姬的刀扎伤了黄小生的胳膊和那日本人的手掌,淑姬被两个日本宪兵带走了,她被关起来了,这就是她的下场吗? 淑姬现在只想有把枪,她想杀人,这什么世道,将她欺负成这样。 第14章 新生 某个平常的黑夜,一辆挂着太阳旗的囚车从上海开出,车子上装满了女囚,等待她们的命运是被送去北方某城做前军的慰安妇。在那一张张神情呆滞的面孔中有一张是淑姬的,她已被关了一个月了,没有了最初的狂躁,慢慢的麻木了。不知道车子颠簸了多久,在“嘭”的一声巨响中,所有人都从迷糊状态中醒来,她们的车子猛地往旁边侧了一下,然后就熄火了。接着是“砰、砰、砰”的炒豆子般的射击声,隔着铁板囚犯们都感受到了有许多子弹打在车上,为尽量离危险远一点,她们抱着头挤在中间。只有淑姬扒着窗口往外看,她看见外面一群举着火把骑着马扛着枪的粗野汉子将那几个押运的日本兵给解决掉了。 这是山东境内的一群响马,他们打这辆车的目的,完全是为了财物和女人。这辆囚车上所有女人逃脱了做慰安妇的命运,等待她们的是做土匪婆。土匪见了女人如同蚊子见了血一般,往往一两年他们就能将一个健壮女子榨干,落进他们手里命运比尉安妇好不了多少。因汽车坏了,土匪们骑的马上载着缴获的物品,他们像赶鸡鸭一样将这十几个女人往前轰。淑姬夹在中间随大流走着,鞋子不知什么时候被人踩掉了,她的脚上已磨出了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天渐渐亮了,他们与两辆装甲车遭遇了,车上挂的是青天白日旗,是国军,土匪们的死对头。躲又没地方躲了,只能干一场了,哗,哗,哗,一片子弹上膛的梭子声响,又是一场混战。女人们被赶在了前面成为土匪们的遮挡,到此关头当然谁都不愿死。淑姬本来很漠然,此时也随着其他人一起四散逃开趴下。国军这边有机枪,而土匪这边大多是□□或鸟铳,很快火力就扛不住了。土匪们开始撤了,女人们到了此时自然是累赘只能扔了,他们卷着财物跑了。 淑姬旁边的人中弹了,淑姬一直盯着她,从子弹进入对方体内,然后流血,抽搐,痉挛,挣扎,到死亡,前后只有五分钟时间。枪声停止了,有人走了过来,淑姬听到声音,抬起眼睛来,然后她就看见了一双擦得锃光瓦亮的长筒皮靴。就是这靴的主人让淑姬走上了另一条道路。 本来淑姬跟其他女人的命运一样将被送去附近收容所,但她会日语,并且还有偷盗,造假,辨假技术,那情况就不一样了。她被作为特殊人才送到了某处接受了一些训练。开始半年她是在艰苦的训练中度过,一天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训练,让她经常累得思考的力气都没有,这样也好,就不必总去想和泉秀子这个人了。训练结束后她就出任务去了,起先是别人带她,后来她也可以独自行动了。窃听,偷盗,暗杀这些都要做,后来淑姬知道他们这个组织就是外界简称的“军统”。她也杀过人了,为了练她的胆量,最开始是让她执行枪决监狱里的那些死刑犯。她杀的第一个人是个瘦弱的三十来岁的中国男人,那男人被人押送着到刑场时腿都是软的,勉强着被人扶到那里站着,淑姬木然的等在那里,之前她对着靶练过射击,成绩还不错,她尽量将对面的人想成靶,可第一枪出去还是打偏了,没有一枪击中顶心,结果那人半死不活的蜷在地上抽搐着挣扎,淑姬上去查看,见对方表情十分痛苦,眼里流露着乞怜的神色。淑姬对着他的脑门又补了一枪结束了他的痛苦。 从此以后淑姬就不将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了,她去执行那些最危险的任务都是一往无前,绝不退缩。她想,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这次的任务是去一家日本餐厅暗杀一个汉奸,李某本是国民党情报机构中的一员,他被日本人抓住后,经不住严刑拷打,很快就叛变投敌了,因此泄露了许多有用的情报,连带着挖出了几个潜伏在日军内部的情报人员。军统这边震怒不已,已发出必杀令。此人也知有许多人想要他的人头,自然是靠紧日本人,处处谨慎小心。日军这边见他有功,对其进行严密保护,出入都有军方的人跟着,中国人已经近不了他的身了。 军统这边已经侦查到了,李某今晚会去一家日本馆子吃饭,执行任务的淑姬是以歌伎的身份进去的,她进去前已被搜过身,进去后她先跪着行礼问好,用的是标准的日语。在榻榻米上坐着的是李某和一个日本军官,他们腰上都挂着枪。他们打量进来的歌伎,她穿着蓝底上有白色百合花的和服,下着白袜,脚上的木屐已脱在门外。她行完礼后踩着小碎步走过去,替客人斟酒,小步挪移,这是日本女人走路的特色。 在她唱完一支日本民歌之后,李某有些陶醉了,他学了一句日本人常说的话“哟西”,说完一把将歌伎拉过了来坐在她腿上。日本女人是出了名的会服侍男人,比如此时这个歌伎,她柔顺的呆在李某怀里,她的臀部是如此的柔软。李某的手从她的和服下襟下伸进去,她里面没穿内衣裤,李某以前只听说过日本女人穿和服里面不着内衣裤,没想到果真如此。“男人想要来那事不是太方便了吗。”他对着对面的军官夸赞道:“中村君,你们大和民族果然很有意思。”中村懂他的意思,“那我出去透个气,给李君半个小时的快乐如何?”李某已是色魔着身,连说:“好极好极。” 中村出去时将门给拉上了。李某刚解开自己的皮带,一支冰凉的枪筒就抵住了他的额头,那是他的枪,本来一直在他腰上的,不知何时被这女人拿到手了。“嘭”中村闻声赶来后,室内只剩一具李某的尸体。淑姬此时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汽车,半个小时后日军封锁街道排查凶手时,她已是一身蓝布旗袍,手挎布包,脚着布鞋,讲着一口地道的上海话,与大街上其他女学生没任何区别了。 她变换身份穿行在各大城市之间执行各种任务,她有枪但从不杀上面没规定的人,只有一次例外。 那次,她在一家小客店里歇宿遇到两个日本军人押送一伙慰安妇,到达时那十几个姑娘个个神情困顿,她们已经在路上一个星期了,一路来吃不好睡不好。半夜那两个押送的日本士兵要求其中两个慰安妇服务他们。那两个慰安妇要求给钱,可对方就要无偿享用,双方就此起了争执。淑姬听得其中一个人说的是朝鲜语,好多年没听见这样的乡音了,淑姬对她们的事也就多上了一分心。最后在那两个押送士兵一顿鞭子的淫威下,那两个妇女屈服了,可她们心中的悲愤很大,结果换来的是对方加倍的□□。淑姬睡在屋内听着她们受屈辱的那种声音,实在是忍不住了,她拎着枪冲了进去将那两个赤身裸体正糟践妇女的禽兽的脑袋开了瓢。然后她就赶紧离开。这次私自行动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过。 这种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目前只要活着就得这样下去。她很想回到家乡去,可是这战争无休止的进行下去让她的愿望成了泡影。 第15章 和泉课长 淑姬离开后,秀子和黄小生在一起了,对于黄小生这个人秀子说不上有多喜欢,但绝对不讨厌。他懂得那么多有关吃喝玩乐的花样,让秀子觉得永不腻味。同时在他们的关系上他从不给秀子负担,不会要秀子给什么承诺,秀子觉得怎样方便就怎样。此人可以说比女人还懂女人,在女人的穿戴打扮,他也能给出些建设性意见来。他身上似乎又有些中国男子式的温柔,他对秀子感兴趣,但并不对随意她动手动脚,他做什么前总是会得到秀子的许可。 他的运筹八方的能力也是秀子欣赏的,他总能给秀子弄到前排的戏票,巴黎来的最新时装,西餐吃腻了就带她吃地道的俄国大菜。这么精彩的世界秀子总能拒绝呢。先前秀子其实也不是非想跟他有进一步的发展,毕竟身边还有个淑姬在,此时既然她走了,那么秀子就要大胆去尝试了。对于淑姬她有一点歉疚,但想她走都走了,自己再不痛快,也没任何意义,干脆不想了。 他们算是在一起了吧,黄小生果然是大手笔,一来就给秀子添置了八个佣人,还配了部汽车,两人天天出入高档场所,花钱如流水,全不似淑姬在时的小场面、小格局。秀子真的将淑姬丢到脑后了,她这样安慰自己:“与其两个人在一起弄得都不开心,不如大家相忘于江湖,彼此再去各结欢好。至于淑姬,她还年轻可以去嫁个好人,像阿华那样的人。她有些后悔以前就那样替她断了阿华这条路了,现在看阿华那人也还算个不错的选择。”淑姬走时只带走两套换洗的衣物,其他许多秀子给她买的名贵衣服及生活用品都留了下来,对于如何处理这些东西,秀子有过犹豫。黄小生的意见是可以给新来的佣人穿,秀子心里过不去,这样做的话不是真将她当佣人对待了,她用个箱子亲自将那些东西收了起来,并叮嘱佣人们不许去碰。 渐渐的黄小生手上不那么宽裕了,秀子的钱也要拿出来用了,只要能让她高兴,秀子不在乎花她的钱。可是一件事情的发生让秀子心里不舒服了,秀子生病了,黄小生还要出去参加舞会,对于煎药、请医、看护这些事他都是指挥佣人们,佣人一个没做到位,他就大声的斥责。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秀子很奇怪,既然你嫌别人做的不好,那为什么不自己来呢?要他不睡觉整夜守在病床前,黄小生觉得更是不可能,他的理由是:“佣人们是我花钱请来的,就能代表我的行为,我白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应酬,又要登台演出,晚上肯定要睡好觉。”秀子就纳闷了,为什么以前淑姬每次都能做到呢? 秀子这次生病有半个月没出门,再出门的时候,她发现黄小生现在跟某名媛走得很近,两人近来每天都在公众场所出双入对,不避任何人。对于秀子的质问,黄小生坦白的承认,他也没打算瞒她,“她爸有钱,她捧我的场,我不可能冷落人家。”秀子:“你现在几乎整天跟她腻在一起,你将我置于何处?”黄小生:“你也可以去找别人玩,我又不会限制你。”秀子:“我非要你在我和她之间做个选择呢?”黄小生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她,“不是吧,这么幼稚的问题你也能问出来。”秀子坚持:“我想知道。”她若还装着糊涂呢,他们的关系还能维持下去,可她要认真的话,那就不好说了。黄小生:“他是我的衣食父母,我是不可能往外推的。”秀子:“我有钱。”黄小生:“被你当个小白脸养起来,然后过一段时间你玩厌了就像那个傻瓜淑姬一样被你扫地出门?”他突然提到淑姬,这刺中了秀子心里某块东西,“我没有赶她走,是她自己走的。”黄小生冷笑:“常人总说戏子无情,我看你比我们这些戏子还无情。”秀子:“你这话什么意思?”黄小生:“那傻瓜跟了你三年吧,她走你竟都没问过她去哪,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秀子:“她在哪?”黄小生:“她现在应该在东北做慰安妇。”秀子扑上去一把揪住他:“你把她怎么了?”黄小生推开了她,“我能把她怎么样,是她自己找死得罪了日本人,哦,对,就是你的同胞。”秀子冲着他大吼:“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黄小生反唇相讥:“你既然要没良心,我就帮你没良心到底。”秀子突然很厌恶此人,她怎么会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呢?她对此人的感情只有剩一个字:“滚!” 黄小生走了,秀子这样的女人他是早有防备的,看来明天他就可以将新的女伴扶正了。晚饭早就准备好了,因先前两人在争吵,佣人们不敢进来,此时进来请示秀子是否现在开饭。“滚,通通给我滚!”见下人们纷纷往厨房躲,秀子回房抓了一把钱出来扔地上:“拿了钱,所有人都给我走。”地上的钱被捡光了,人也走净了,偌大的屋子只剩下秀子一个人了。淑姬走后半年,秀子终于哭了。 秀子托人去查了,她真的在日军押送的名单上看到了淑姬的名字,但押送她的那辆车中途出事了,所以淑姬的具体下落又不明了。淑姬走了后一年,秀子开始经常做梦梦到她,梦里面都是她跟淑姬好好在一起的光景,有时半夜从梦中醒来,她以为淑姬还在身旁,伸手一摸,空荡荡的,她的心里就特别的失落,偶尔梦太美好跟现实相差太大,她实在受不了,就躲在黑暗里流眼泪。秀子一直在回忆她们相处的那三年生活,特别是她们最后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慢慢的她明白了对于淑姬她是有愧的,她辜负了她。是她自己将淑姬弄丢的,当初她走的时候,自己怎么连挽留一下都没有呢?这样想的时候秀子就觉得自己挺可怕、挺无情的,她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她只怕要发疯。 秀子一定要找到她,可她又该去哪里找呢。 又打仗了,连秀子住的法租界也被日军占领了,日本人给了和泉秀子两条路:“要么死,要么给皇军效力。”她不愿意死,所以她选择了后者,她加入了日军驻华第六情报科成为了一名情报人员,即打入中国的女间谍。她在努力往上爬,等着自己权利大了,就可利用日军的力量帮助她找到淑姬。 现在她荣升为第六情报科的课长了,参加完授职仪式后,回到住所,一个中国女佣赶紧来服侍她,她跪在地上给和泉课长换鞋。这里的女佣已经换了好几茬了,主人使唤得老是不如意,不过这主人也真是难伺候,性情十分暴躁,轻则骂,重则打,而且要求经常变,今天要这样,明天要那样,实在让人抓不准她的喜好。于是佣人们就变得格外的小心,手脚勤快的干活,嘴巴主人没有问话就尽量闭着,而且主人在的地方一般不去打扰。有时候主人吃饭,佣人在一旁安静的候着,整顿饭下来只看见人的动作,一点声音也没有。特别是主人坐在沙发上抽烟,佣人轻手轻脚的在客厅穿过,在烟雾的映衬下,使这里像极了幽灵出没的地方。 那些仆人和泉课长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们,不说话她觉得死气沉沉的,说话她又觉得烦,别人说的那些关怀或讨好的话,她一听就觉得又空又假。 她经常失眠,很多时候得靠着酒精的麻醉入睡。开始就睡前喝一杯,发展到后来每顿饭她都要有酒,近来她是酒喝得多了,饭吃得少了。如今她很自由了,抽多少烟,喝多少酒都没人管了。有一天家里所有的酒瓶都空了,她让女佣去买,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突然从镜子里看到了一张自己不认识的脸。那是一张双眼深陷、面色黯淡蜡黄、极度消瘦的脸,这是她吗?她如今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了吗?女佣将酒买回来了,她接过那酒瓶直接将它摔地上了,“让你买,你就买吗?没看到我都喝成这副样子了吗?”女佣被她训斥得莫名其妙,同时又有些委屈,她只是个拿钱干活的人,真没义务关心你。她跪在地上捡拾那些玻璃碎渣,同时嘴里道着歉:“我马上再去买。”现在秀子知道了,以前淑姬那些讨厌的唠叨是多么的珍贵,只有她才是真的为自己好。她要戒酒,再这样喝下去非喝死不可。“以后家里再也不许买酒了,快去给我做个汤。”她要好好的吃饭,把身体养回来,淑姬不在了,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 第16章 她们见面了 和泉课长今晚要参加一个宴会,最开始她参加这种宴会都是盛装打扮而去,但这招来了很多男人的骚扰和纠缠,男人们心里想什么,秀子再清楚不过,他们那种藏着想睡你的目的而过分殷勤的样子让秀子觉得像苍蝇一样讨厌。对舞会她慢慢地厌倦了,在那里人与人之间表面繁华,但内里都是空虚的,他们只是在那里寻求片刻的安慰,充满了一种醉生梦死极度狂欢的虚假,当秀子明白到这一点之后她就及时地止步了。对于一些不得不参加的舞会,她就干脆公事公办穿军装去了,去了她也不下舞池,都是聊聊天应应景,她成了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美人。等到她在业务上也表现出了一些能力,渐渐的他们内部之间就无人打她主意了,别人巴结她也慢慢的从她的外表转到了她的身份地位上来。她升了课长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今晚的宴会主题是“大东亚共同繁荣”,所以请了许多中国人,除了那些做顺民、良民的商人外,还有警政界的一些官员。和泉课长正在和人闲聊的时候,本地商会会长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了,他替双方介绍道:“这就是和泉课长。”“这是中德贸易公司的徐子明经理。”和泉课长头转过来,然后她就愣住了,让她愣住的原因并不是徐经理,而是挽着徐经理胳膊的女伴。她穿着晚礼服,头发烫卷了,化着精致的妆容,戴着齐肘的白色蕾丝手套,可是却长着一张淑姬的脸。 “和泉课长,幸会,幸会。”听见徐经理打招呼,和泉课长勉强点了下头,然后从旁边吧台上的香烟盒里掏出根香烟来叼在嘴上,她要让自己镇定一下,可是按了几下打火机都没打着。徐经理很绅士的打着自己的火送了过去。吐出一圈烟雾后,和泉课长指着那女人问:“这位是?”徐经理:“这是内子。”和泉课长直接对着对女方问:“徐太太哪里人?长得颇像我的一位故人。”这位徐太太正是淑姬,刚看到和泉课长那一刹那她就认出了这是秀子,此时她的目光重新在和泉课长的这身军装上扫了一遍,嘴角带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似讽刺又似嘲笑。“我是小地方来的,能跟和泉课长的故人相像,深感荣幸。”她开口说话了之后,秀子就更加可以确定这就是淑姬没错了。这些年秀子都在找她,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她是否恨自己?这些都是秀子想要知道的。秀子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了。“我想跟徐太太私下聊聊,不知徐先生是否介意?”还未等徐先生答话,淑姬就抢先说了:“不好意思,今晚我们实在是不方便,改日我再来聆听和泉课长高论。”说完她就拉着徐先生到别处去了。 这次舞会是在万国饭店一楼大厅中举行,万国饭店共八层,除第一层是吃饭宴客的场所外,其他七层都是客房。这次第八层全被日本军方包了,昨日这里来了几个日军的高级军官,今晚的宴会一半也是为欢迎他们而办的。淑姬他们的目标就是要潜到其中一个叫竹内谦的房间内窃取一份重要文件。八层的入口处已经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淑姬他们之前已经扮成清洁工上去过,可每一间屋子打扫都有日军监视着,其中808这间屋他们连进都不让进,淑姬他们打的正是这间屋子得主意,看来要进去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参加这次舞会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机会,必要时淑姬甚至要上演美人计,总之就是要引得那伙日本军官的注意。今晚淑姬打扮得很耀眼,可以说是娇媚了,她的底子本来就不差,身材高挑并且玲珑有致,五官小巧精致,特别是那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是水光,以前她只是不喜修饰,如今一化上妆,整个人就很打眼了。她一出场,就有不少男人上来大献殷勤,这个请她跳支舞,那个请她喝一杯。 秀子靠在吧台上隔着人群远远的欣赏她,这是一个她没见过的淑姬,她被惊艳到了,她盯了一个小时了,期间淑姬一共跟五个男人跳过舞,淑姬被第五个男伴携着手从舞池里下去了。他们刚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要喝一杯,秀子端着一杯白兰地过去了,直接对着淑姬对面的这个男伴道:“井田,你走开。”井田是个日本士官,职位比秀子低,但此时是工作之外的消遣时间,况且他们并不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所以井田并不想听她的,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道:“和泉课长应该去别处找男伴,不应该跟我争个女人。”秀子直接将杯中的酒泼到了井田的脸上,“要我去直接找你们队长说吗?”秀子的这一举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井田不想将事情闹大,所以暂时退让了。 秀子坐到了他的位子上,她对着附近的服务生招了招手,后者过来了,秀子从他手上的托盘里搬下了两杯香槟,她递了一杯给对面的淑姬,淑姬对她说了句“谢谢”是客气而又事务性的。秀子:“你以前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地方吗?”淑姬的手套已经摘了,右手托着杯子啜了一口香槟,秀子注意到她手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如此艳丽,秀子不喜欢。以前秀子嫌淑姬太过呆板,不会应酬男人,如今见到她姿态坦然地跟那些男人们轻歌曼舞,特别是有几个男人将手都滑到她的臀部了,她都自自然然的,秀子就觉得她这是在自轻自贱,她应该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 淑姬今晚有更重要的事,她不想接这话茬,更不想跟她有过多纠缠,她起身了,“不好意思,我去上个洗手间。”这自然只是个借口,她离开后径直走到了徐子明身边,在他耳边悄悄跟他说了这一突发情况。一会儿徐子明朝秀子走过来了,他邀请秀子跳支舞,秀子拒绝跳舞,但她邀请徐子明坐坐。秀子向徐子明打听他这位夫人的来历,徐子明自然不会据实以告,他总是含糊其辞或直接将话题引开,但几次都被秀子拉回,明显的秀子对其他话题全都不感兴趣。淑姬此时又被另外一个男人拉着下舞池了,他们两人的目光都望向那里,干脆不再讲话。 这场舞会整整持续了四个小时,淑姬跳了有三个小时,只希望多撒些网出去,能有一两个有用的上钩。秀子和徐子明两人一起坐了两个小时。舞会结束时,不少人都提出要送淑姬回去,淑姬都以先生在而拒绝了。幸好以前接受过训练,不然她的脚在这高跟鞋里呆这么久肯定受不了。她步态大方地朝徐子明这边走过来,秀子盯着她脚上的高跟鞋看,那鞋跟起码有十厘米。徐子明起身接住了淑姬,淑姬挽住了他的胳膊,身体斜靠着他,身上的重量不觉的往他这里放,这三个小时累得这脚似乎都不是她的了。平日里她跟徐子明不会这么亲密,但此时也没那么多讲究了,或许还有一点小私心是她想故意做给秀子看。徐子明跟和泉课长告辞,和泉课长站了起来再次望了望他们,淑姬的视线始终回避着她。在这种地方毫无征兆的见碰到对方,淑姬的心里也掀起了波浪,但她面上极力装着淡定。 第17章 风水轮流转 徐子明靠在沙发上回想着初见淑姬的情景。哪里能想到当初瘦鸡似的一个囚徒,竟有这般毅力,能够接受他们的严格训练,最后通过考核。后来徐子明慢慢发现她的其它特殊之处,她竟有一身开锁盗窃本领,她还会日语,而且有过上层社会生活的经验,对于那些西式礼节都知道一些,这都是她得天独厚的条件,让她从所有人中脱颖而出,从而被选中成为他们特别行动处的一员。他们的夫妻身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真实身份是上下级。 他手里拿着份请柬是和泉课长刚刚差人送来的,她要请徐子明和太太今晚七点吃饭,地址就定在大和饭店。徐子明弄不清楚对方这顿饭的意图,但当他知道和泉课长也住在万国饭店第八层后,他对这次宴席就很重视了,这绝对是一次机会。淑姬听见说和泉课长请吃饭,愣住了,徐子明问她是否有什么顾虑,淑姬说身体不太舒服是否可以不去。徐子明皱了下眉,“这是命令,记住今晚打扮得漂亮点。” 这是个小雅间,里面桌子不大,是张四人方桌,和泉课长独坐主位,徐经理坐她对面,淑姬坐旁边。刚坐下来五分钟,大家客套的寒暄了几句,就有服务生说有找徐先生的电话,此时屋内就只剩淑姬和秀子了。秀子打量淑姬,比起以前,淑姬身上多了些成熟的韵味,她今天穿的是旗袍,这种中国服饰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身材凹凸有致,这该引来多少男人的遐想。先前那个进来的男服务生眼睛就老在她身上睃来睃去,秀子当时恨不得将他眼珠子挖去。穿得这么招摇,若是以前秀子会让她立即换掉,但现在明白自己已没这权利了,同时纳闷怎么以前没发现她还有这种美呢。 秀子今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相认,再续旧情。她直接问起了淑姬这些年她的情况,对于和泉秀子这个人,淑姬不想再沾惹了,她如今对此最大的感情就是恨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受的苦可说都是拜她和泉小姐所赐。不是因为她,自己不会流落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国他乡。这个人很多次晚上折磨得淑姬无法安眠,那样的痛,淑姬不想受第二遭了。她不想谈私人的事,可秀子总揪着不放。淑姬:“你查户口吗?”秀子:“我关心你。”淑姬:“那我谢谢了,离了你我没饿死,现在还傍了个有钱的主,活得也不赖。你不会认为除了你之外就没人要我了吧。” 看来淑姬对自己的外貌也是很有自信的。同时她这话又相当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淑姬已经想好了,既然碰到了就没什么好回避的,但她也不想跟此人有什么牵扯了。 虽然知道淑姬可能不相信,但秀子还是要说:“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你,我在到处找你。”淑姬:“不能够吧,黄小生呢?”秀子:“我早跟此人分开了。”淑姬:“又换人了,这速度够快,要不说有钱就是好,玩腻了就换。”她这番阴阳怪调的言语听得秀子极不舒服,抄起手边的水杯朝她脸上泼了过去,泼过之后她马上又后悔了了,拿着餐巾要替她擦,淑姬推开她的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餐巾自己处理。她的衣服前襟已湿了一大块。秀子:“我不是故意的。”淑姬不理她,刚好此时服务生将牛排送进来,淑姬也不等徐子明也不招呼秀子抄起刀叉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现在淑姬对于使用刀叉已经很熟练了,这些都是秀子以前教她的。第一次带她吃西餐,她显得缩手缩脚的很是拘谨,现在她体态大方得体,喝红酒也是先品再尝,动作节奏掌握得很稳。秀子不说话了,就那样一直盯着淑姬看,看她身上的变化,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淑姬对秀子重新产生了吸引力,对于淑姬秀子的感情很复杂,有亏欠,有怨念,有愤怒,有痛心……还有依恋。可是三年都过去了,许多事情都似乎物是人非了,这些年淑姬的经历秀子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当然她嫁人了这也想到过。可是秀子没料到她会是这种样子。 隔了好一会儿,秀子又问道:“你怎么跟了那个姓徐的?”这些她实在太想知道了。淑姬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跟谁不是跟,我总得找个地方吃饭吧。”秀子:“你爱他吗?”淑姬:“这个不重要,重要的他给我饭吃,给我衣穿。”她的声音里面包含着一些历经世事的沧桑。秀子:“那你恨我吗?”淑姬:“为什么要恨,我要感谢你,要不是你当初逼得我走出来,我哪能过上如今这样的生活。”恨,还说明在乎,连恨都不恨了那就完全不在乎了,秀子心里一阵酸涩,“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淑姬:“为什么不喜欢,他给我买最好的时装,吃的是山珍海味,还带我到处去玩。”秀子:“现在这样是因为你年轻,有资本,以后呢?”淑姬笑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在这到处打仗的鬼时代,说不定明天一颗炸弹下来大家全完了,还有什么以后。”她的口气里充满了游戏人间的况味。秀子听后一阵恍惚,她们之间的角色似乎对调了,淑姬成了以前那个纵情玩乐的秀子,而她成了那个替人担心的淑姬了。淑姬要再这么滑落下去,就真要沉了。 秀子:“离开他,回到我身边来,他能给的,我都能给。”淑姬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好马都不吃回头草,你的金丝笼再豪华,我这只小麻雀也不钻了。”她在嘲讽,以前她说话何曾这样刻薄过。 秀子长叹了口气,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有点怪异了,这种场景让淑姬有些别扭,她希望徐子明快些回来。可是徐子明似乎被这个电话绑住了脚,半个小时都未讲完。淑姬扛不住了,她停了刀叉,拿巾帕擦了嘴,表示自己已经吃完了。秀子似乎沉浸在某些往事的缅怀中,见她盘里的牛排还剩一半劝道:“就吃饱了?你以前不是能吃下两份吗?”这句话一下子将淑姬的思绪拉回到了很久以前,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她扯开话题,“徐先生听电话这么久还没回,我去看看。”秀子:“电话是我让人打的,为的是他不要打扰我们吃饭。”原来这就是她这次请客的意图,她只想请的是淑姬,淑姬愣了好半天,才说话:“让他回来吧,我们要告辞了。”秀子坐着没反应,淑姬不再催她,就干坐着等了。这样下去也实在是没意思,秀子起身先走了。 关于和泉秀子单独跟淑姬呆在一起的情形,徐子明问过几次了,淑姬不得已跟他说了个大概,虽然她并未提她们以前的关系,但徐子明也看出来了,这个和泉秀子对淑姬感兴趣。徐子明正为弄不到那份资料而发愁呢,此时敏感的他就找到思路了,让淑姬出马,他要她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和泉秀子,从她那里下手,说不定是个突破口。要淑姬装作对秀子不动感情她勉强可以,可要她装作对秀子动感情那就太难了。她得将自己对她真正的感情隐藏,然后再装出另一种秀子可能会接受的喜欢。可是难也得去做,这是命令,淑姬只能服从。 要淑姬去骗秀子,她的心情是为难的,同时还有些亢奋。现在她跟秀子分立两个阵营成了敌人。若对方是任何其他一个日本人,淑姬可以毫不犹豫的去骗,去偷。可这个人是秀子,这就是伤害了,但既然当年她都可以伤害自己,自己为什么不能公仇私仇一起报,回敬她一次。让她也尝尝那种失败的滋味。 淑姬主动去找秀子了,她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说要我离开那姓徐的,再重新跟你是不是真的?”秀子不知道她再提起这话题是什么意思,但仍点点头:“是的,你随时想通了,都可以回来。”淑姬:“我现在就想通了,要回来,可以吗?”她如此干脆爽快倒让秀子意外了。秀子再次观察了一下她的表情,见她说得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想了想问道:“那你跟那个姓徐的怎么处理?”淑姬:“既然要回来跟你,那就只能踹开了。”她用如此轻巧且随便的口气对待这件事秀子心里有些失落,淑姬见她没说话,干脆自己挑明:“我跟他也不是什么正经夫妻,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前淑姬是那么的纯真,难道她现在堕落成这副样子了吗?秀子有些难过,觉得淑姬变成这样也有一半是自己的责任,毕竟她一个单身女人要生活,身上又没钱,也没太多选择。心想她这几年肯定吃了很多的苦,于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淑姬:“随时,你想的话现在就可以。”秀子:“你还是妥善处理这事吧,我可以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淑姬笑了起来,“一个小时就行,我现在就去通知他。”秀子怕那姓徐的纠缠,淑姬一个人搞不定,接道:“我派两个人陪你一起去。”淑姬:“放心,有你和泉课长这块招牌,他怎敢不放人。”她这句话也不知道是挖苦秀子还是捧她。秀子听后心里更不舒服了。 淑姬走了,秀子坐在办公桌前沉思,她回忆着淑姬以前的样子,那时候她纯真、善良、热情、专一。而她现在跟以前可说是判若两人,她身上沾上了些风尘气,一些东西开始在秀子心中幻灭了。如果淑姬真变了的话,那么她们的爱情就真是彻底的消散了。她甚至对这次相遇产生了失望。 淑姬回来了,她说事情处理好了,然后她给了秀子暗示,要立刻去她房间。秀子很意外,以前淑姬对这些事总是有些害羞的,从不像现在这样直白露骨。但人总会变,谁又说得准呢。秀子侧头望着淑姬的表情,见她很大方的回望过来,眼睛里面没有一丝闪躲。两人坐在车上,似乎都很平静,都想表现得云淡风清,不期待,也不闪避。该来的就让它来。 这次有了秀子的带领,那些守卫自然不敢拦阻淑姬,进房间了,刚关上门,淑姬上去就箍紧了秀子两人推搡着往床那边走,秀子只觉得全身无力眼前开始恍惚,一会儿淑姬将她松开,同时从秀子身上拔出一支注射完麻药的针筒。秀子瘫软在床,淑姬在床前站了一小会,长叹了口气,如今两人之间隔着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怎么还可能在一起。况且经过以前那些事淑姬对秀子这个人都有了阴影,也不可能再相信她了,如今自己再骗她一次,以后两人的隔阂只会越来越深,距离越来越远了。 这里是807,808就在隔壁,淑姬他们已经侦查到了,竹内谦此时不在,她从阳台的窗户那里爬了过去,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个精巧的保险柜,这种保险柜淑姬以前开过。只五分钟的时间就将它打开了。 第18章 追 秀子的警惕性一向都很高的,只是没想到淑姬会跟她来这一招,这小妮子够狠,够毒。被自己枕边人算计了,秀子怎么会甘心,既然她动手了,那就别怪秀子还招了。 淑姬从万国酒店出来时,徐子明已经开着车在外面等着接应了,两人知道此时东西到手,日本人很快就会知觉并追来,多在此地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可汽车在出城时,遇到岗哨在对出城的人进行盘查,已经堵了好几辆汽车了,并且中间还夹了好些行人,他们的汽车不停的按喇叭也无济于事,徐子明下车去看了好几回,守哨的两个日本士兵仍在不紧不慢的问每一个出去的人要证件。若不是见岗亭那边架着的几挺机枪,徐子明都有种拔枪杀出去的冲动。 淑姬坐在车上,摸着藏在衣内的那个文件袋,她的手都攥出汗来了,心里估摸着秀子快要醒了,徐子明已经批评过她了,那麻醉药的剂量用少了,麻醉药这东西用多了是有可能损坏人的脑子的,在这件事情上,淑姬是必然要徇私的。 终于轮到他们了,坐在驾驶位置上的徐子明将两人的证件递出去,那两个士兵拿着每一面都仔细翻了,对照了本人的照片,见对方是中国人他们问题就特别的多,徐子明对着他们态度恭敬,陪着笑脸敬烟,口中还“长官、长官”的恭维着。两个哨兵被奉承了一番后心里舒坦了,就着徐子明递过去的火点了烟,可那哨杆仍没有要抬起来的意思。“混蛋!我们军人在前线杀敌,你们却在这里吸烟、渎职,你们配做天皇的军人吗?”那两个哨兵突然听到如此纯正的日语从车里那个女人嘴中说出,他们都吃了一惊。“我是特别行动科的,现有急事要出城,快放行。”淑姬继续用流利的日语训斥着那两个看着她的哨兵。哨杆抬起来了,等汽车缓缓驶过那些路障后,两人悬着的那颗心终又放回肚内了。 本来汽车不出意外的话,他们是可以摆脱和泉秀子等人的追捕的,但汽车在半道上抛锚了,他们两条腿就跑不过后面的汽车了。和泉秀子这次带了支五人小分队来抓捕他们。双方已经遭遇过一次了,两边都毫不犹豫地开了火,淑姬和秀子都知道对方就在那里,可形势容不得她们半点手软,事到如今也只有大家自求多福了。可最后还是让徐子明和淑姬两人逃脱了,但他们行踪已经暴露,日军对他们进行包抄追剿,为了不被一网打尽,徐子明和淑姬分开走了,很快,淑姬就发现追他们的人也分成了两拨,追她这边的是和泉秀子带着两个士兵。 淑姬靠脚,后面的人有汽车,这还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搞不到食物,沿途的根本见不到一家食店,百姓家里也都很穷,自己都吃不饱,更别说给别人了,淑姬有钱也买不到。一晚,她饿着肚子宿在郊外,半夜醒来,就着月光看见和泉秀子站在面前。秀子至今都忘不了淑姬看见她后露出的惊恐眼神,她还未开口说话,淑姬就猛地扑了上来将她扭倒了,然后用手肘不住地撞她,秀子被她打得眼冒金星。手下意识的去掏枪,淑姬右膝盖压住了她手腕,左手去抢她的枪,枪到手后淑姬用枪托将她敲晕了。前后过程就两分钟,可这两分钟淑姬高度紧张,此时全身都瘫软了,喘了一会儿后恢复了点力气去搜秀子的身,竟然从她口袋里找到两个面包,还有她的证件,这些当然都要毫不犹豫的拿走。 淑姬成了惊弓之鸟,看得出她很怕秀子,怕她耍花招。她肯定是带了人来抓自己。其实秀子是避开另外两个人出来的,她没有执意要抓淑姬的意思。 第二天秀子在镇上听说一个叫“和泉秀子”的日本女军官昨晚从他们这里调走了一匹马和一些食物。不用说这人肯定是淑姬,她冒用了秀子的证件。 三个月后,秀子还是追来了,此时秀子是中央某要员宋某的干女儿特派员秀子小姐。淑姬是一身戎装站在晚城门口随着上司一同迎接的下僚。淑姬一直在晚城等徐子明,这里是他们的落脚点。先前淑姬听说有个中央特派员要来,她也没注意,这样的人来了无非就是装腔作势的游山玩水,但她有职务在身必须要在当天到城门口去迎接。这位特派员谱倒挺大,说好的十点到,磨蹭到十一点才姗姗来迟,晚城的大小行政官员数十人,全部戎装在身等在那里,车门打开,一个人来一脸严肃的走了出来,是和泉秀子,淑姬没料到她能弄到国军这边的身份追到晚城来。淑姬觉得此人的胆子真是大到没边了,这里是国统区,难道她不怕淑姬去告发吗?一旦她的身份被人识破,那还有活路吗。淑姬心里虽然震惊,但面上未露出一点儿。 秀子听着晚城司令孙丙仁一一介绍自己的下属,对每个人她只是微微点头,待介绍到淑姬,听到级衔是中尉,她抬了下眼皮。或许对方也是个女人的缘故,她认真望了一眼,淑姬此时头发盘在船形帽内,不施脂粉,又是另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这仿佛是个换装游戏,秀子的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她笑了,淑姬也终于回望了她一眼,两人视线相交,在视线对视的那一瞬里,都有一层意思:“我们的账慢慢算。” 国军高层有部分人私底下跟日军这边有些勾搭,所以和泉课长弄到了一个干女儿及特派员的身份。这次行动她给上峰的交待是来逮上次偷资料之人,实际上藏着她很大一部分的私心。从淑姬对她的态度她已看出淑姬对自己有很深的戒备,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她没说,她似乎也不打算跟自己相认。 下午三点有人通知淑姬去特派员屋内接受任务,淑姬准时去了,进去后,她站在原地,等着吩咐。秀子走过来再次打量淑姬,她头发梳起来了,全遮在帽子里,笔挺的军装,锃亮的长筒马靴。军装一穿衬得她身子的线条就硬朗起来了,气场也比之前沉稳了。淑姬标准的军人站姿,目光直视前方,将秀子那些猎犬探询般的眼光完全忽视。秀子将她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足足有五分钟,淑姬连瞟都没瞟她一眼。“看着我”这是特派员的命令。作为军人的淑姬服从了,目光转向了她,但那目光很空洞,她只盯在了秀子上衣的一颗纽扣上,对秀子的一切似乎都不感兴趣。 这才是真正的淑姬,她此时对秀子的态度才是她真正的态度。秀子:“将那东西交出来。”淑姬:“东西早不在我身上了。”秀子:“在姓徐的那?”淑姬:“对。你有本事去找他。”秀子:“我自会找到他,我要先跟你算账。你竟敢骗我,我会让你尝到代价的。”淑姬冷笑:“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我怕你吗?”顿了顿,秀子继续:“中国人的战争你掺和什么?”淑姬:“只要能打日本人,哪国军队都无所谓。” 秀子这个人淑姬是知道的,耐性极大,什么东西一旦被她盯上了,她能跟你耗到死。她是在忍耐中长大的,小时为了逃跑,她可以等待长大,现在淑姬成了她的猎物,除非她死了或者淑姬死了,否则她绝不放手。她想玩,淑姬就奉陪到底,左右不过一条性命。 第19章 秀子想回头 秀子以她特派员的身份开始处处针对淑姬,其实也就言语上让她难堪,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特派员在打压南淑姬,只不知她如何得罪的特派员。秀子就这样,明明自己错得更多还想让别人先低头,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淑姬就不买她的账。可是秀子欺负淑姬可以,别人不行。 这晚孙丙仁设宴款待特派员,孙丙仁说要来点别开生面的东西,晚上在他家大院中设的篝火晚宴,孙丙仁是汉人,但曾在北部蒙古地区呆过,他对那里的烤全羊情有独钟。因此他命人在院子中央燃上篝火,四周摆上矮桌,铺上毡毯,所有人都席地而坐,今晚的菜也都以北地特色为主。他这番心思果然用对了地方,特派员一上来就夸这宴很别致,跟其他地方的很不一样。孙丙仁陪特派员坐主位,其他下僚也纷纷入座。筵会开始后孙丙仁先致欢迎辞,然后大家举杯为特派员祝酒。 淑姬一向不喜欢这种宴会,许多人聚在一起没完没了的说些废话,一顿饭总要拖个四五小时,特别是一些人喝得酒嗝冲天,然后还要借着兴头讲着些下流的荤段子助兴,仪态尽失。徐子明以前就这个问题说过她:“你其他办事能力跟男人没差别,唯独这事上你就完全是个女人了。要知道酒桌也是男人的战场,在中国,一个男人不能喝,多少是个缺陷。”淑姬当时似听到了一个天外奇谈,感慨道:“我就是不喜欢。”徐子明:“生活中哪有这么多喜欢,你以为我就喜欢,许多事情你必须要去克服。”小型聚会徐子明允许淑姬不参加,但大的饭局淑姬必须去,“你必须要让自己合群,最起码面上要做到,这里面学问多着呢。”淑姬回忆着徐子明的这些话,想到他至今都杳无音讯,不禁为他担心起来,因心有所属,连特派员跟她说话也没有听到。 一块肉骨头砸到了她面前的酒碗里,溅起的酒浆污了她衣服上一大片,“行凶”的是她对面的胡二奎,淑姬对他怒目而视,胡二奎:“特派员来了也不敬她酒,刚刚问你话也不回,你是聋了吗?”淑姬才发现全场一大半的眼睛都在注视着自己。先前她看到其他人上去敬酒了,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淑姬会上去说两句话,碰个杯走个过场,可对方是和泉秀子,淑姬就无意去巴结了。但此时就不便再随心所欲了,她举着酒碗对着上席:“对不起,我刚才在想事情,所以没听到。”这边特派员却和孙丙仁说着什么话,理也没理她。特派员刚才当着众人的面问她:“你怎么不吃?”她没任何反应,此时晾她一下,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场面尴尬一下后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说话祝酒声打破了。 胡二奎又离席上去敬特派员酒了,敬酒时他在特派员耳边悄悄说了句:“看我如何替特派员教训一下那不识抬举的娘们。”他指的自然是淑姬。胡二奎敬完酒后直接绕道走到淑姬跟前了,俯身说道:“来,我跟你喝一个,算是为刚才的事情向你赔礼道歉。”淑姬望了下他,刚端起桌上的酒碗,还未起身,一样东西从胡二奎的口袋里窜了出来掉到了淑姬脖子上,淑姬脖子上的皮肤一阵冰冷滑腻,那是蛇,而且还是活的。胡二奎母亲是苗人,最喜捣弄那些蛇虫鼠蚁,这种旁人见之毛骨悚然的东西,胡二奎却当作宠物一般养在身边。谁也没料到他赴宴时口袋里还会装着条蛇。 淑姬最怕这东西了,她吓得尖叫了起来,那蛇被她一叫惊得从她衣领内钻了进去。“拿走,给我拿走。”淑姬又惊又怕,对着胡二奎嚷,她急得想朝自己衣内开枪了,孙丙仁也觉得胡二奎闹得太过了,他发话了:“胡二奎,我命令你给她拿出来。”胡二奎觉得此时让淑姬当众出丑的目的已达,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淑姬衣领那将手伸了进去。淑姬再怎么厌恶此人,也只能暂时忍受了,可是胡二奎的手进去后并没有马上出来,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故意的,他跟淑姬先前就有点小过节,几次想占淑姬便宜,淑姬都很不客气的挡了回去。后来徐子明出面警告他,胡二奎这才老实了。此时徐子明不在,胡二奎就故态复萌了。 此人如此萎缩猥琐下流,淑姬倒镇定下来了,她的枪举在胡二奎的裆上,“我数三下,你手再不拿出来,我就废了你,让你这辈子对女人都忘不了。”淑姬数到三的时候,胡二奎终于将那小蛇掏了出来,那小蛇其实没有毒,也没咬到淑姬,她是被自己的臆想吓到了。那东西被拿走后她皮肤上仍残存着一种恶心的黏腻感,让她直起鸡皮疙瘩。加入军统三年多,淑姬大大小小的事情也经历过一些,从不曾如此失态过,今晚可以说是她的奇耻大辱。一见那小蛇出来,淑姬就开枪将那东西的头打爆了。这是胡二奎的心爱宠物,此时他也怒了,“姓南的,我□□祖宗十八代!”在中国多年,淑姬也能够明白他这句脏话的意思,回敬道:“我祖宗全死光了,你要操他们,我得先送你到阴间去。”胡二奎怒极:“你等着,早晚有一天我先□□你!” 淑姬:“早晚我要将你阉了。”最后大家互相甩狠话:“你给我等着瞧!” 当晚,胡二奎在回去的路上遇刺了,有人在他背后开枪,幸亏他躲得快那子弹才没打中要害。联想到当晚宴会上的事情,许多人心里立即想到此事是淑姬所为。淑姬却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秀子做的。那一枪确实是秀子开的,没人注意到胡二奎羞辱淑姬的时候特派员脖子额上青筋暴起,她也拔枪了,秀子已把淑姬视作她的禁脔,淑姬尖叫害怕的时候她心里又疼又怒,她同样的感觉受到侵犯了,一种保护欲在她心里升腾而起。所以席散时她悄悄尾随在胡二奎身后,那一枪本来是要直接将他打死的。 淑姬明白秀子这样做无非是向自己卖好示惠,淑姬不想领情。而且她也没有真正帮到淑姬,反倒替淑姬树敌了。他们内部是有些派系之争,但大家最多也就像胡二奎那样当众羞辱人或暗地里给人小鞋穿,这样在背后□□枪的事还是很少的,如此一来就导致淑姬犯了众怒了,特别是胡二奎,已经将淑姬当成欲杀之而后快的仇人了,两人彻底结上梁子了。 秀子的一番好意淑姬却不领受,反倒被她很不客气的回道:“你少管闲事。”现在淑姬的事在秀子这成了不相干的闲事了。秀子:“难道就让我看着你受欺负不成。”淑姬:“比起你和泉秀子的手段,这点欺负算什么。”淑姬这话是句公道之言,和泉秀子确实有愧,但她觉得自己是无心之失,而胡二奎确是故意,性质根本不一样,她有话为自己说:“两个人这么近肯定有误伤的时候,天下的夫妻谁不吵架,所以你要这么小气吗?赌个气走几年。”淑姬鼻子里冷笑一声:“你也真会偷换概念,当年只是吵架赌气吗,你记住是分手。所以我是好是歹都跟你无关了。” 因为分手淑姬是受了一些苦,这个秀子不否认,但她当初对淑姬一样的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对,她中间确实逃跑过,但这几年分开她都背着十字架,所受的担心和折磨也够了,为什么淑姬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弥补呢?她不甘心。 既然淑姬敬酒不吃,那秀子就要跟她摆谱了。这天让人去约淑姬次日早晨五点在城外树林等她,说有秘密任务分派。淑姬起了个大早,从五点等到七点,还没见一个人影,就感觉上当了,回去看看果然和泉秀子还没事人似的躺在床上。淑姬发作了:“你消遣人是吧?”秀子:“就消遣你,怎么了?”秀子就要打压她,看她服不服。之后特派员派人送的什么命令,淑姬一概不理,反正不管真有事还是假有事,淑姬就我行我素,包括有时偶尔碰到,淑姬也视而不见,径直走过。 淑姬被分手后没有要死要活,自怨自艾,或打击报复的黏着你和泉秀子,她就是收拾好感情,跟你和泉秀子划清界线,问心无愧的往前走,好好的生活,继续交朋友,这股洒脱劲和泉秀子突然发现她没有。一直以来她以为这段关系里赢的是她,现在看来未必。 这天秀子突然伸出手来问淑姬讨要东西:“把我的戒指还我。”淑姬当年走时带走的唯一一样秀子的东西就是一只秀子给她的戒指,秀子并不是真的想要讨回它,只是想确认一下淑姬是否有一直珍藏着她送的东西。可是那东西当年被日本人抓起来的时候就被搜去了,淑姬当时还为此和对方抢夺过,结果挨了两下。那天的场景她还记得一清二楚,但淑姬不想解释这些,只是淡淡地回道:“那东西早被我扔了。”秀子不相信,仍不死心,追问:“扔哪了?什么时候扔的?”淑姬用无所谓的口吻:“好几年了,至于扔哪不记得了。”秀子本来是想从侧面找点证据,能让自己更有理由坚持下去,可是淑姬一点生机也不给她。淑姬绝情起来也是很冷酷的。 她们当初分开得太突然了,秀子没想到淑姬会一走就找不到,而且她分手会分得这么干脆,这让秀子心里许多事情都还没捋清楚,所以她意犹未尽,后面的即使是吵架,她也要吵完。对淑姬好,她不搭理自己,所以秀子要挑事,淑姬:“只能你不要我,不能我不要你,是吗?”这句话有两层伤害,秀子取了最重的一层进行质疑:“你是跟我赌气吗?还是真的不要了?”淑姬:“谢谢。我承受不起。”秀子恨恨的:“这由不得你。”淑姬针锋相对:“那也由不得你。”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秀子觉得跟淑姬吵吵架她都舒坦,淑姬愿意跟她吵,说明她还在计较,还在乎。 第20章 红儿 在秀子看来,有人欺负淑姬不行,同样的有人对淑姬好也不行。淑姬现在有新环境,也就有新的圈子了,她有新的身份,新的朋友。和泉秀子一个过去的人又要突然插进来显得不是那么容易了。做朋友淑姬不需要,在淑姬看来当年大家分手闹得很不愉快,做不成恋人就不必做朋友了。和泉秀子若想做敌人,那她出招淑姬接招就是了,她现在对此人采取的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可是秀子利用自己的职务之便,就在淑姬身边转,来了三天后,她甚至就开始随意进出淑姬屋子了。淑姬也不理她,心想晾她几次,她跑得没意思了,自然会罢休,可和泉秀子却不是那么容易被击退的。 淑姬他们行动是有个小团体的,任何团体里面都会有各种性格年龄不同的人,其中一般都会有一个特别会照顾关心他人的人,红儿的父亲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淑姬是他们这支小队里唯一的女性,年轻又柔弱,自然能得到他的特殊关照,他将淑姬当作女儿一般。每次有什么事淑姬做错了,徐子明都是很严厉的让她自己反思,而红儿父亲却会耐心的告诉淑姬哪里错了,及要怎么改正。 淑姬的性格本来是粗枝大叶的,可是一件事情的发生让她永远记住了这个教训。那一次他们策划一场戏院暗杀,目标人物刚走进戏院就折回去了,当时淑姬伪装成门口卖票的,离目标最近,她以为是自己暴露了,所以想要尽力补救,她开枪了。可是其他人都没收到动手的信号,里面配合的,外面接应的都蒙了。其实对方并未发现异样,他只是出于习惯,要试探试探,没曾想这一试探就将淑姬炸出来了。对方手下的人立即将整个戏院包围了。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淑姬主动提出负责断后,红儿父亲陪着淑姬一起,最后在走的时候他让淑姬在前自己在后,因此挨了两枪。在半道上红儿父亲就挺不下去了,他对着哭得泪流满面的淑姬说:“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儿红儿。”淑姬答应他:“以后红儿就是她的责任。”回去后徐子明罚淑姬禁闭思过一个月,那一个月里淑姬想了很多,以后再出去行动的时候她就学会多思考和忍耐了。不该动的时候连火烧身上都不能动,因为暴露你一个就会连累一群。 红儿今年十七岁,是个热情活泼开朗的姑娘,和淑姬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平常没什么事也就包揽了淑姬他们做饭及浆洗的活,她一直对淑姬喊“姐姐”,淑姬也将她作小妹妹一般疼爱。秀子几次进出淑姬这里虽见过此人,但从不在意,直到最近几天,秀子发现淑姬一有空就拿着块木雕在捣弄,先前以为她是随意打发时间,后面见这木雕渐渐成了人形,是张女孩子的脸,开始秀子只觉得有些眼熟,后来再见到本人就明白了,淑姬在刻红儿。红儿生日快到了,这是淑姬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红儿将那木雕接在手里,越看越觉得跟自己像,她非常喜欢,说这是她收到的最有意义的生日礼物。 秀子心里不爽了,刚好月底就是她的生日,所以她广发帖子请客来赴宴,她要将红儿给比下去。淑姬自然也在邀请之列,只是她近来事情比较多,没空去挑礼物,所以嘱咐他人顺带帮她也带一件。其他人的礼物特派员只是过了过眼,唯独淑姬的礼物递上去她有些期待,“是什么?”淑姬:“珠宝。”特派员:“具体是什么?”淑姬:“应该是戒指或耳环吧。”特派员不高兴了,礼物被她当场拆开了,里面是一只羊脂玉镯。淑姬说错了,证明这礼物根本就不是她本人挑选的,特派员将那镯子拿起来看了看,然后直接摔地上了。红儿生日她费心费力给她做木雕,自己生日她连礼物都懒得亲自去挑选,如此天差地别的待遇,秀子很有意见。她提其他要求了:“我要吃寿面。”淑姬:“我马上叫人去做。”秀子:“我要你亲自去做。”淑姬:“对不起,我不会。”特派员发飚了:“那就现场去学。”淑姬哪里是不会,以前她做过多少回了,她是不愿而已,看来有些事情还真得心甘情愿才行。 又有一次秀子还外面就听见淑姬和红儿在房间里笑声不绝,淑姬跟其他人一块这样开心,秀子心里不平衡了。其实人生这么长,时间总会将一切冲淡的,难道淑姬离了你就真的笑都没有,非得整日愁眉苦脸的天塌了一般,秀子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当秀子听完她们讲的事后更不快了,原来是淑姬在给红儿念报纸,说是美国人也参战了,他们的舰队在海面上到处截击日本船只,一只装满日本侨民的船只被炮弹打中后沉没了,溺死了一千多人,只有一小部分人泅到中国沿海,结果被当地的百姓提着扁担锄头赶来全部打死了。淑姬念一句,红儿就说好,淑姬自己也觉得畅快。最后念完红儿总结道:“美国佬也参战了,早该这么教训这些小日本了。扔到海里喂鱼还是便宜了他们。”听她这样说,作为日本人的秀子有些不自在了。拿过报纸看了一下之后回道:“死的大部分是百姓,还有一些是妇女和小孩子,所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幸灾乐祸的。”红儿:“日本人没一个好的,最好他们的女人和小孩都死光了,就没后代了。”红儿如此狭隘愚昧,秀子懒得跟她争论,转而想听听淑姬的意见:“你也觉得她说得对吗?”淑姬:“日本人侵犯别的国家一样的妇女小孩都不放过过,红儿只是嘴上说说,她说的要真能成为事实,那倒也不错。”秀子才发现原来她跟淑姬还有国家横在中间。 如此种种,让秀子感到压力了,红儿与淑姬每日呆在一起,这像极了当初淑姬跟她的情形,她们好像正要经历互怜互爱互相扶持一同成长的阶段。秀子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她跟淑姬的故事还没完呢,谁也别想占据那个位置。 秀子要行动了,她首先向淑姬表达了自己对她跟红儿过分亲密是有很大意见的。淑姬觉得此人简直莫名其妙,自己跟红儿只不过是姐妹之情,她却在这里过分演绎,况且:“你不要的东西难道还不允许别人捡回去?”秀子:“谁说我不要!”淑姬:“和泉小姐这次又能玩几天呢?”淑姬被她伤怕了,也看透了她,她就是这个德性,你爱她,在乎她,像狗一样围着她,她又不珍惜;不爱了,离开她到别处去找点安慰和温暖,她又有意见。淑姬这话问得秀子无言以对了,作为她们爱情的叛逃者,她还有多少忠诚可言呢?淑姬走了,她们现在势均力敌了,秀子伤不到她了。 淑姬知道秀子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但她既然要撞南墙,就让她撞个头破血流。对于红儿她无意招惹,但心里打了点小算盘,想拿着作自己的挡箭牌,所以不自觉的多用了点心。某次秀子刚好看到红儿一脸崇拜的缠着淑姬让她教自己枪法,还有她一天到晚围着淑姬“姐姐、姐姐”的喊秀子一听到心里就拱火,她忍不住了,“喂,小姑娘,你可知道你的‘淑姬姐姐’曾经被我睡了三年。”红儿十分震惊的盯着淑姬,这一招如此生猛,杀了淑姬一个措手不及,她没法淡定了,她对着红儿:“不要理她,她在发神经!”她们的过去,淑姬现在不敢承认了,秀子心里有些气苦,可她又没有任何立场来质问她。她想让淑姬尴尬,现在反倒弄得自己尴尬了,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倒真的像在发神经。 秀子笑着走出去了,走到外面,她眼泪就流出来了。等了一会儿淑姬单独出来了,秀子截住了她,淑姬张望了一下四周,没有人,她就是这样,从来都不愿意在旁人面前承认她跟秀子的关系,秀子问罪了:“吃了就不认了吗?”淑姬:“现今说这些有意思吗?”秀子:“有,你先前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是不是很早就想摆脱我?”先前她们在一起时,淑姬恨不得连自己的心都挖给她,可现在却倒打一耙质疑自己的感情,淑姬心里对此人更失望了:“你要这样想也行。正好你就不要老拿以前的事来说了。”秀子嗤之以鼻:“敢做为什么不敢当,信不信我让晚城所有人都知道?”淑姬口气也很冲:“好呀,你去说呀。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床上是怎么样的。”秀子再想拿以前那些事胁迫自己,淑姬是不怕的了。秀子最终也没跟谁说过,她再怎么想报复淑姬,也不可能拿这些事去张扬,毕竟这是她们两人共同的隐私。伤害淑姬的同时也会伤到自己。 第21章 鸿门宴 中国古代有一场为后人所津津乐道的宴会——鸿门宴。今晚胡二奎就摆了一场这样的宴会,他在丰泽园定了一桌酒席请的主角是淑姬。淑姬也知道宴无好宴,但不去就说明自己心虚,况且躲得过今日躲不过明日,看她胡二奎能弄出什么花样来。胡二奎的伤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好,他今日是要报仇的。席上还有几个陪客,但都是给胡二奎撑场的,淑姬摸了下腰上的枪,就大刺刺的坐下。刚落座,一个人就推门而入,特派员,所有人都意外了,秀子进来后也不等旁人招呼,将胡二奎身边的人赶到一边去坐了下来。然后对着胡二奎道:“我听说今晚你要请人吃好吃的,所以就不请自到了,你不介意吧。”胡二奎料想她来也是想看看热闹,也就不甚在意了:“特派员请都请不到,怎么会介意呢。”秀子嫣然一笑,转头见被她赶下座位的人还在后面站着,喝斥道:“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去外面呆着吗?”大伙这才知道这位特派员属于泼辣一类。 开始上菜了,第一个上来的是个大盆子,揭开盖子里面是热气腾腾的一大盆乳白色的汤,也看不清是什么汤,胡二奎拿过淑姬的碗,“这汤可是很补,来,我给你盛一碗。”当那碗放在自己面前时,淑姬终于看清楚了,她的碗里有个蛇头,这是蛇肉汤。见淑姬不动,胡二奎问道:“怎么不赏脸呀?”他知道淑姬怕蛇,所以又在这上面做功夫,淑姬一阵反胃,“我不吃这东西。”胡二奎拍桌子了,“我好心好意请你吃饭给你赔礼道歉,你竟这态度,仗着傍上了徐子明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吗?”淑姬:“你嘴上放干净些。”胡二奎:“好,你不吃这个那上点其他菜。”在他的一声招呼下其他菜陆续上来了,一大盘一大盘的,有炸蚕蛹,烤老鼠,清蒸田鸡,还有猫肉,淑姬以前听过中国有些地方吃这些,但都会仔细加工处理,这些东西一看就能认出原材料,如何能让人下嘴呢。 胡二奎每上一样菜都主动给淑姬搛一块放在淑姬面前的盘子里,胡二奎先喝了一碗蛇肉汤,接着将那蚕蛹像吃花生米一样一颗颗扔进嘴里。此时他放下筷子,抓了只老鼠对着那头咬了下去。淑姬的胃再也坚持不住了,她迅速起身跑开了,刚到厕所她就吐上了,她发誓以后都不要再吃肉了。汹涌的吐完一番后,就着水龙头漱漱口,洗了把脸。有人递了块毛巾过来,是秀子,她刚想说点什么。红儿也进来了,今晚的宴会她也为淑姬担心所以也跟来了,她一直在外面候着。红儿一进来就扶着吐得虚弱的淑姬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并且还替她拍着后背顺着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三个人呆着太挤,淑姬要出去透透气。 刚从厕所出来,淑姬手就按住肚子,弯下腰。红儿赶紧跟着蹲了下去问:“你的胃又疼了?”这是她在过去三年里落下的病根,他们执行任务吃饭是没有定点的,淑姬对自己要求十分严格,有时训练结束时还要继续练,错过了饭点就干脆不吃,今年开始她开始胃痛,时常要吃点药压制一下。淑姬点头,“给我倒杯水来。”红儿扶她到另一个转角处坐下,水来了,淑姬掏出随身带的药瓶,才发现药瓶空了,她忘记拿瓶新的了。红儿:“我去请医生。”淑姬阻止:“不行,这会惊动里面的人,胃疼死不了人,只要缓过这个劲就好了。”她不想让胡二奎等人看到自己的软弱,撑着墙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额上的汗珠像黄豆般往下掉。疼痛来得更凶猛了,她受不了了,拔出了身上的枪,她开始退子弹,一发一发,直到枪膛里的弹药全退光,原来她是怕自己受不住之时会开枪自杀。见她这个样子,无能为力的红儿只能在旁边哭,淑姬本想安慰她两句的,但疼的实在没力气说话了。疼痛让淑姬有些不清醒了,她竟抓着红儿的手喊“妈妈”,红儿过去圈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替她揉搓着肚子。 这一切跟在后面的秀子全看到了,她此时才意识到淑姬也是脆弱的,她也会生病,也要人疼惜。可当她明白了之时却已没了任何立场去表达。 淑姬还未进来,秀子先进去了,她走过去坐在淑姬的位子上,端起淑姬那碗蛇汤喝了一口,“恩,味道还不错。”对她这一举动胡二奎摸不着头脑,秀子盯着他:“这东西我替她吃了,以后不要再找她麻烦。”胡二奎这桌东西本就是来吓淑姬的,那汤故意没放佐料处理,又腥又涩,一般人都是难以下咽的,没料到秀子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人也敢碰,倒也不敢小瞧她:“特派人是开玩笑的吧。”秀子突然抽出一柄小巧的德国□□放桌上:“这事我不开玩笑,以后谁再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我过不去。若我好好说不听那就只能它来说了。”胡二奎陪着尴尬的笑脸:“我们只不过跟她开个玩笑,特派员说严重了。”秀子放下了脸:“这种玩笑以后就不要开了。” 淑姬再回去时胡二奎等人已经走了,桌上的东西也撤了,她不知胡二奎为何会突然偃旗息鼓。回去后也不想吃东西,就想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她坐在浴桶里,那热水烫得她全身毛孔都舒张开了,很是舒服,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半睡半醒状态,期间有人来敲门,她也没理。 突然感觉似乎有人进来了,她惊醒了,睁开眼,秀子就站在面前,淑姬拴门了,她是怎么进来的呢。秀子拍打着手中的薄刃小刀给出了答案,用刀片插入门缝推开门栓,这一手还是淑姬以前教她的。她此时不请自入,淑姬很不喜欢,可她要来谁也挡不住,于是干脆不理她,晾得她没意思,她自然就会走。但秀子并非常人,她就不走,看谁耗得过,果然淑姬先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出去,我在洗澡呢。”秀子:“你洗呗,我又不是没看过。”淑姬想说那是以前,现在她们分手了,其实这道理大家都懂,只不过秀子不想认而已,她在耍无赖。淑姬只好暂时越过这茬,“找我有什么事?”秀子:“为什么不吃晚饭?”她话的内容好像是在表达关心,但她的口气却是在质问。淑姬没精力去追究,老实回道:“我没胃口,想先休息。” 秀子回身去调理桌上的东西,原来她提了个食盒来,她正在将盘子往外搬,看她这样子淑姬是必须要接受的了。趁着她转身的时候,淑姬裹着毛巾出了浴桶,到床上放下蚊帐穿衣服了。等她弄妥当后,秀子已经坐在桌边,饭菜都摆好了,淑姬这一晚折腾得实在是不想吃什么东西,待看到盘里的菜后,她鼻子一酸,这些都是她爱吃。原来秀子都还记得,秀子对人好起来就是这样的,往死里宠你,想尽一切办法贴你心窝子。像今天大半夜还巴巴的给淑姬送吃的,可过去许多个日日夜夜里淑姬饿的时候想她给个干馒头,她都没影。秀子在爱情里就像个任性的小孩一样,有时就大把的挥霍,一点也不留点备着没有时,然后造成了伤害,她又一副我不是故意的无辜样。淑姬不要这种一会天堂一会地狱的待遇,她甚至恨起了这些她爱吃的食物,“将它们拿走。”秀子当然不,淑姬自己动手将那些东西一股脑往食盒里塞,也不管它们是否会洒了倒了,装完后她就立即盖上,将那盒子往秀子手里一塞就将她人往门外推。 淑姬关上门后又加了道锁,身子靠在门上眼泪就不争气的流了,经验告诉她秀子这是拿这些东西骗她呢,一旦她上勾了,那又什么都是她和泉秀子说了算了。淑姬在心里骂自己被她卖过一次还不够吗,还感动什么呢。秀子不明白她情绪为何如此激动,自己好心给她送吃的却被赶了出来,心里当然气不过,她将那食盒直接摔淑姬的门上了,她隔着门喊上了:“给我开门,说清楚!”里面没动静,她继续拍门:“现在嫌弃我了,想躲我了?我跟你没完。”淑姬不应,她不管,别人都可以这样对她,就淑姬不能,秀子不管别人是不是听得到了,继续发作:“以前答应我的怎么不算数了,违背了那些誓言你说过让你不得好死的。”“吱”地一声门开了,淑姬手里拎着枪走过来,莫非她要杀人,秀子也不怕,淑姬被她弄得心力憔悴,她将枪递过来,“你现在要么一枪打死我,要么你闭嘴让我清净的睡个觉,别的我都做不到。”秀子从淑姬的倦容中意识到自己这样任性、无理取闹只会令淑姬更加厌烦自己而不能将她拉回自己身边,她冷静了下来,终于走了。 第22章 秀子不停的发招 秀子要对人好,也是谁都挡不住的。 这天秀子看见淑姬围了块围巾,大红色的,而她穿的衣服都是暗色系的,这样的搭配实在是很难看,于是从她的行李里挑了一条藏青一条银灰的貂皮围巾亲自送了过去,这都是新的,淑姬不想收她的东西,可是秀子送了出来就必须要她收下,淑姬不跟她讲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了,而是很直接的:“日本人的东西我不要。”秀子怒了,“是因为是日本人的不要,还是因为是我送的,所以不要?”淑姬不想节外生枝,她想息事宁人了,“好了,我收下了。”她收下秀子觉得还不够,她要给她立即换上,她上前去取淑姬脖子上原先那块围巾,淑姬不让,拂开了她的手:“你干什么?”秀子从她这态度中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这围巾是那个红儿给你织的?”淑姬针锋相对:“是又怎么样?”秀子更来气了,也不管是否会弄疼她,粗暴的将那围巾一把扯了下来,往旁边的火炉里一扔。“别人的东西你围得那么开心是吧?” 那围巾淑姬要抢救已经来不及了,这是红儿熬了几个晚上给她织的,今天刚戴上就被秀子这样给糟蹋了,这大小姐脾气她还以为淑姬会受吗。淑姬也生气了,大声责问道:“这围巾碍着你什么了?”秀子:“我是针对这围巾吗,我针对的是人。我看不得她对你这副殷勤样,还有你对她百般怜惜。有人这样捧着你,围着你,动心了吧?”淑姬:“就算我动心了又怎么样,我们已经分手了,没任何关系了。你管不着了。”秀子:“我不答应,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当年把我抛下,现在就想跑进别人的怀抱。”淑姬:“那你当年跟黄小生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没有,你一次都没有。我也有心,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它受了伤害也会疼。我那时候在你眼里算什么?只是个没什么用的仆人,一个玩物。现在人家用真心待我,我当然要知道珍惜。” 淑姬要跟她翻老账了,这些一笔笔都是秀子的亏心账,一些事情做过了终究是要承担后果的。秀子也知道她如今这样再回来缠着淑姬有些不要脸,但她此时还有希望都不争取的话,以后就更没机会了。对秀子,淑姬已经筋疲力尽了,她有些消极了,无所谓了。 淑姬不想跟她胡搅蛮缠下去了,走了。第二天红儿问淑姬她的围巾哪去了,淑姬说是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小心掉山下了。红儿有些黯然:“我再给你织一条吧。”淑姬:“不用了,我不怕冷。再说围着我行动也不方便。”于是整个冬天淑姬都是光着脖子。 次日早上淑姬还未起床,秀子就闯了进来催淑姬起来。淑姬:“一大清早有什么事吗?”秀子:“废话。”淑姬很怀疑她又在小题大作:“到底什么事?”秀子不说:“跟我走就知道了。”淑姬知道逃不过:“行,你到外面等一下,我换个衣服就来。”秀子不动:“别忸捏了,又不是没见过你换衣服。”淑姬很严肃地在等着,秀子终究还是出去了,淑姬将门从里面栓上了在换衣服。当初淑姬离开时秀子是对她腻了吗?或许是吧,因为她确实在淑姬那里没什么激情了,这样的关系她乏了。 可是现在秀子又重新对她燃起了欲望,而且是累积了几年的裹挟了她许多的情感,所以这欲望尤其热烈,比她之前从未占有过还强烈。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可是淑姬已不想了,以前的经历让她有种自己是货物让你和泉秀子用完就扔的感觉,所以她如今不可能会迎合秀子,你秀子就是天王老子她也不伺候了。 现在淑姬这样藏着掖着,更让秀子馋了。两人并排走时,秀子有意无意地去碰淑姬的胳膊。淑姬如今是过来人了,不比当年是个懵懂小姑娘。她嘴上不说什么,行动上加快步伐往前走了。秀子想故计重施,难咯。 当晚孙丙仁家里请客,秀子淑姬又和许多人一起聚在一张桌上吃饭了,中途吃到一半,秀子的烟瘾来了,刚将她的烟点上,抬头就看到斜对面淑姬在皱眉了,于是问道:“你不喜欢女人抽烟?”在其他人看来中央特派员抽烟是很平常的,不抽,那才奇怪呢。可是淑姬很干脆的表达了自己的观点:“不喜欢。”这是她厌恶秀子的行为其中之一。曾经她说过多少次不让她抽烟的话,秀子都当作耳边风,可今晚她听到淑姬这句话后竟立即将那烟掐了。她这一举动倒是很让淑姬意外,此后秀子再也没有在淑姬面前抽过烟。 这是一个冬日里的暖阳天,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晚城城外两匹马儿在荒野上驱驰,马上坐着两个女孩子,淑姬和红儿。因天气好,淑姬带着红儿到郊外打猎,最近她在教红儿射击,现在红儿已能够在马上打中靶了。两人骑在马上缓缓地朝城里走去,前面草丛里突然窜出只野鸡,红儿要试试她的枪法,就催马追了上去,淑姬在后面看着,红儿打中了,她兴奋的尖叫着,下马跑去拾猎物。突然一辆汽车驶过来,直朝着红儿撞过去,红儿吓呆了,淑姬想去搭救也来不及了。车子在最后一刻刹住了车,车窗摇了下来,和泉秀子的脸露了出来。 她来这种下三滥的招式,淑姬在心里鄙视她。淑姬直接无视她,拉着红儿的手离开了,边走边嘱咐红儿:“以后离这种人远一点。”为怕和泉秀子再来偷袭,她让红儿走自己前面。 秀子看最近天气好,早上就约淑姬出去兜兜风,被淑姬以有事为由拒绝了,秀子相信了就自己一个人出去了,谁曾想几个小时后就看到了淑姬和红儿并辔而行的这一幕。她心中的怒火遏制不住,吩咐司机加大油门撞上去,最后的刹车是她踩的。 秀子开始明明白白针对红儿。她当面警告红儿了:“想活命的话,就别缠着淑姬,否则下次我的车就不会刹了。”她本以为这样的小姑娘恐吓一下就会退缩的,想不到这也不是个软蛋,“特派员若真的敢撞的话,当时就不会停手了。我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你喜欢我姐姐是吧?可是她不搭理你,你拿她没办法,就拿我来开刀是不是?其实你要说我还得感谢你,本来我还不知道我可以喜欢她,经你提醒我才明白我自己的心意。你们或许有过去,但那毕竟过去了,你只会让她流泪、伤心,我不会,我要让她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所以她现在喜欢呆在一起的人是我而不是你。认真想想你现在这样做是不是很不明智,你此时伤害我,不是更让她对你反感,将她往我这边推。我若再来个顺水推舟在床上躺两个月,到时她又是照顾,又是怜惜的,只怕我们就成了。”这一番话竟让秀子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还是个很有些心机的丫头,她已经将淑姬的许多事情都窥透了,而且她还懂得权衡制宜之术,再过两年的话真要成了个厉害角色了,但现在她不是和泉秀子的对手。和泉秀子胜在来得早,她跟淑姬之间经历过了这么多,岂是他人的一点陪伴就能取代得了的。 红儿将秀子威胁她之事告诉了淑姬,所以淑姬终于主动来找秀子了,“她又没惹你,你何必为难她一个小姑娘呢?”秀子:“没惹吗?她招惹你就是惹我。”淑姬一直都想息事宁人,可是和泉秀子这个人逼人太甚,她也就硬起来了:“我警告你别乱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秀子:“那她有没有跟你说她说过些什么呢?你以为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吗?”淑姬:“跟你这样蛇蝎心肠的人比,她就是。”淑姬的嘴伤起人来也是很厉害的。 在淑姬看来当年的事她问心无愧,当年秀子那样对自己还有不走的道理吗。对红儿她是心怀坦荡,光明磊落,就是纯粹的将她当一个小妹妹来爱护,没有一点其他杂念。反倒是她和泉秀子做事喜欢装腔作势,耍弄花招,而且还来阴的。 淑姬又不辞而别了,秀子几天没看到她了,只好去问红儿,按说她刚跟红儿放过狠话,应该不好意思来问人家,但秀子就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上来就问。红儿本不想搭理她,但秀子一副不问出个结果来不罢休的样子,红儿实在是挡不住,只得说了,淑姬出任务去了。至于去哪,要多久红儿一律说不知道。秀子如今要知道淑姬的消息都要通过红儿来打听,这让她有些沮丧。她怪淑姬走也不跟她打声招呼,可淑姬如今对她也确实没这些义务了,秀子现在尝到分手的不便了,那是一种处处都无法着力的无奈感。她对淑姬的行为无法施加影响,一切都不在她掌握范围之内,她变得完全被动。 这天她见红儿买了许多菜,猜测到淑姬今天会回来,她跟红儿一样激动起来,见红儿可以做出这么多菜来讨好淑姬,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没有好厨艺是个缺陷了。中午饭做好了,跟淑姬一同出去的大龙回来了,可淑姬却没有。这让红儿和秀子心里都一沉,但接着大龙告诉她们:“我和淑姬是一同安全回来的,只是快回城时淑姬说她有点别的事要去办,所以要晚点再回。”见这一大桌子菜,大龙很高兴,伸手就去抓了个鸡腿边啃着边夸道:“好红儿,我们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你这桌菜真是再好不过的犒劳品了。”红儿怪他没有将淑姬一起带回,不高兴了,拿个碗给他拨了一点菜出来,“我姐姐都还没吃了,你就吃这些吧,剩下的给她留着。”大龙见她就弄了几样素菜打发他,嚷道:“淑姬哪吃得了这么多,你们女人也是够小气。”秀子罕见的跟红儿站成同一战线,也说他:“有这些就够了,再嚷嚷,我全给你倒了。”面对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大龙不敢接招,他闭嘴不言了,心里就想:“淑姬此时不回来是正确的,不然这两个女人,哪个好惹。” 等大龙走后,淑姬回到晚城先在城里找了个旅店洗了个澡,叫了两个小菜吃了再睡了个觉才回去,回去时红儿和秀子都在焦急的等着,她们已经担心好几个小时了。红儿问她去哪了,她以执行任务为借口。红儿怪她让自己担心,又可惜自己做了那么多菜都凉了要立即给淑姬去热。淑姬说自己在外面吃过饭了,此时还不饿,不要张罗,淑姬边回房间收拾东西边说不值得为她担心,她会没事的,红儿又问她这次行动的具体情况,淑姬说这是机密不能说。敷衍完红儿之后秀子又来了,她就知道回来后就没安宁,淑姬看到她都头疼,看她那表情无非又是一番质问又是责备,秀子本想那样的,但看淑姬脸色就将那些话咽回去了。但她是真的一直在担心,好不容易淑姬回来了,一个红儿却总没完没了的缠着淑姬,现在终于她们两人可以独自呆一会儿了,她觉得就不应该浪费时间来吵架了。她不想让淑姬烦她,于是就不说话站在那里,淑姬本想就出去的,见她这样,就没走,坐下来擦她的枪,她擦得那么仔细,认真,每一处小角落都擦到了,似乎将屋内这个人当成了空气,这枪如今成了比任何事物都重要的东西。秀子忍不住要表达一下自己这几天的心情:“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消失,我不喜欢。”淑姬头也不抬地呛她:“没让你喜欢!”一个人怎么能够差别这么大,爱的时候温柔得像水,没一点脾气,不爱的时候竟这般冷酷。那是因为淑姬疼怕了,对这份感情自己心里是还眷恋着,可若是爱她更让自己不舒服的话她宁愿不爱。 第23章 双姝争锋 秀子如今跟红儿暗暗较上劲了,这天红儿骑着匹马在街上跑,本来街上人多是不许跑马的,但她的马是从晚城的驻军营房中骑出来的,那些平头小老百姓就不敢说什么了,只有自己手脚利索先行闪避了。刚好秀子也在街上,她看不惯红儿那气势腾腾的样子,远远的见她来了将脚跟前一个卖苹果的老汉的筐给踢倒了。苹果滚得到处都是,那马过来差点就绊倒了,红儿好不容易才制住受惊的马,她坐在马上对着秀子怒目而视。秀子回瞪着她,红儿:“别使阴的,有本事来明的,你敢不敢跟我比赛马?”秀子:“有什么不敢的。”红儿:“好,三日后上午十点城外见。” 赛马,在红儿看来秀子这种官家小姐肯定不娴熟,她马术虽不怎么好,但赢秀子应该是绰绰有余。秀子对于骑马确实不熟,但她在约定前两天让孙丙仁派个人来教她。淑姬见她这两天忙着骑马不来缠自己了,还奇怪呢。直到第三天她听说秀子跟红儿在城外赛马,然后红儿从马上摔了下来,等她赶去时红儿已被送到了医院。事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秀子说自己也不知道,她只看见红儿跑着跑着就从马上栽了下来。当时就她们两人在,此时红儿还昏迷不醒,秀子就很有嫌疑了,但秀子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黑她。等红儿醒来后秀子直接跟她当面锣对面鼓的对质,“到底是不是我?你想清楚,不要乱说。”在她这番严厉的话语下,红儿沉默了一会,然后才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秀子洗脱自己的嫌疑了,可是红儿摔伤了,淑姬仍得在医院陪护,秀子每日也来医院晃一趟,有时也象征性的提点水果来,与其说她是关心红儿,不如说她是监视她和淑姬。秀子已经找医生了解红儿的伤况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本来想红儿躺个三五天也就差不多了,谁知一个礼拜了红儿仍没有要出院的意思。淑姬见她行动自如了,应该也好了,但她自己说还需在医院疗养,淑姬就不好说什么了。 红儿有什么居心秀子看出来了,苦肉计,这一套都是秀子玩过的,她才不怕。秀子直接给请了两个医院的看护,而且让人将红儿送到了特护病房给隔离了起来,还以淑姬身上有病菌为由阻止她进去。秀子交代看护在里面轮班二十四小时看着,说得好听是陪护,其实也就是监视,于是红儿在里面熬了一天之后就主动提出要出院了。秀子好不得意,心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可是第二天红儿提出要淑姬陪她去省城大医院拍个射线片,说这样可以查出脑颅里是否有血块积压。淑姬听过有些人摔了当时没事,其实脑袋里已经坏了,然后隔一段时间再发作的事。想红儿从这么高的马背上栽下来怕真有这个可能,于是答应了。秀子听说后也要去,此时秀子不能给红儿任何机会,淑姬问她要理由,她倒理直气壮的回道:“我也要去办点事,况且你不是说她摔下来也有我的责任吗,那我就不能袖手不理不是。要不这样,我带她去就行了,你歇着就行。”淑姬此时哪还敢放她跟红儿单独一块,只好由她跟着一起去。 淑姬本来以为这次出行最大的麻烦是秀子,但她这次却很安静的坐在车里,并未有什么过分要求。他们的大麻烦是在半道上遇袭了,一股不明身份的武装打死了司机,抢了他们的车子,只有她们三人只身逃了出来,她们只得走去省城了。走路自然就慢,到了天黑她们仍在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野漫行,最后实在太累了,只好停下在野外露宿。 木柴拾来了,篝火也点着了,红儿这一天累得够呛,靠着淑姬就开始栽瞌睡了,淑姬于是就让她枕着自己大腿躺着睡,还将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秀子坐在另一边冷眼瞧着这一切,她用一种愤怒又哀怨的眼神质问淑姬,那其中的意思分明是:“你还说你跟她没什么?!”淑姬没有精力理会这些,此时她们所处的环境随时可能有危险,她不但得随时戒备着,而且还得考虑明天上路的安全及食物问题。况且她就是将红儿当妹妹对待,绝无其他,她襟怀坦荡,不需向任何人解释。 一路上她们的饮食淑姬都在照顾红儿,而且行程淑姬也要将就她,淑姬的理由很充足,红儿是病人,所以也不能走太急太快,一路上不仅搀扶着她,还走一段就停下来让她休息。本来两天就可走到省城的,为了她硬是拖成了三天,秀子觉得红儿这个人有些过分的矫情了,出发前秀子还见她活蹦乱跳的围着淑姬转,怎么一出来就变成病秧子了,她就是故意摆谱折腾淑姬,于是秀子就很有意见了。对于秀子的语言和眼神中的抱怨,淑姬一概置之不理,“想快点的话,你自己可以先走。”实在是没办法不得不回答她这个问题的时候,淑姬就这样回她。自己此时走了不就正好为她们创造机会了吗,和泉秀子是不会因小失大的,况且自己一个人先走安全也是个大问题。秀子就这样,即使所有人都觉得她多余,只要她自己不觉得,她就不会走。她闭起嘴巴不说话了,她要收敛一下自己的感情,不然南淑姬这个人更以为自己多稀罕她呢。 开始淑姬去找食物或水都是让红儿和秀子呆在原地等她,淑姬一走,秀子就瞪红儿,红儿也同样的回视她,但一等淑姬回来,两人又立即恢复常态了。秀子有时都动过杀了红儿的念头,但也知道这是最愚蠢的做法,于是很快就压下了这个念头。找回来的食物有时是一只野鸡,有时是几只水果,淑姬总是将最好的先给红儿,接着是秀子,最后她们挑剩的才是自己的。有一次淑姬摘回几个野苹果,见红儿喜欢吃,她自己的这只就没吃悄悄的替她留着了,半路休息的时候,三个人嘴里都很渴,两只水壶都空了,附近也没见到有河流或水井。淑姬突然将那只红彤彤的苹果拿出来递给红儿,红儿接在手里又惊又喜。 这只苹果彻底的激怒了秀子,她拔枪了,当时心里一团火焰烧起,唯一的想法就是要一枪崩了南淑姬这个贱人。她开枪了,先对着淑姬的脚下连开了几枪,接着将红儿手上的苹果击得粉碎。淑姬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激烈。她吩咐道:“红儿,你先到前面去等我。”红儿担心淑姬安全,没有挪足。“让你走,你就走,磨蹭什么。”淑姬的声音里面有了不可违抗的怒气。红儿望了望剑跋弩张的两人,迟疑了一下,这才往前走了。 秀子红着眼睛瞪着南淑姬,努力不让自己眼泪流下来,她的胸膛起伏不平,“自己曾经什么都给了她,挖肝挖肺,一个千金小姐让她一个市井小偷睡了三年。现在自己在她眼里还比不上乡野丫头。”她手里的枪仍举着,今天她就要做个了断,不是她死就是我死。见她这阵势,淑姬声音不自觉的软了下来:“就一个苹果,你想吃,到前面去再有我摘给你就是了。”秀子:“我稀罕你的苹果吗?只是这个苹果让我看到你南淑姬是多么的恶心,拿这些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真是有一套呢。以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糊弄我呢?现在吃干抹尽,所以就一脚将我踢开了。要说无情无意,你认第二,天下没人敢说第一。”这一番指责让淑姬很是无奈,自己当初恨不得将自己心掏出来做给她吃,她却是这么看待自己的真心真情。她有些疲倦的答道:“以前的事如果你真的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现在枪在你手里你想开枪就开。” 秀子冲进两步,将枪口抵在淑姬身上,揪住了她衣领:“别跟我打太极,我现在就要跟你当面锣对面鼓的将事情说清楚。”淑姬:“你想我说什么?”秀子凑过去盯着她的眼睛:“对我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淑姬双眼直视她:“当初我南淑姬对和泉秀子的感情若有一丝虚假让我这辈子不得好死。”秀子还不满意:“那现在呢?”淑姬的声音有些忧伤:“现在那些已经过去了。”秀子的枪口顶到了她额头上逼迫道:“我让你说实话。”淑姬:“这就是实话。”秀子将枪上的保险打开了:“你再说一遍。”淑姬似乎都能感受到枪筒里那颗子弹出膛的意愿了,但她仍倔强的:“再说一百遍也是这样。” 秀子的身子突然虚脫了,手中的枪滑落到了地上,她的手也松开了淑姬。秀子不得不接受她已失去淑姬的这个事实了。后来的路上秀子不再说话了,甚至对红儿也懒得敌视了。刚进城,秀子就提出要分头走了,淑姬带红儿去医院看病,秀子去办她的事。这次省城之行办事本是秀子的借口,其实她也没什么事,不外乎找家好的旅店,好好洗洗,然后就是吃吃喝喝。 当晚秀子在旅店里就喝得酩丁大醉,醉了之后又做了那个已做过好多次的梦。梦里,她总是置身于一片朦胧的大雾中,她非常的冷,听到淑姬在前面叫她,等她跑过去,淑姬又在更远的地方。她跑,淑姬也跑,总是追不上。她就想停下来歇一下吧,可一停,她身上就冷。为了不让自己清醒,秀子醒来就喝,她将自己关在屋内醉了三天。 前两天淑姬办自己的事,最后一天,淑姬辗转在省城的各大旅店找她。她们要回去了,淑姬怎么也不放心将秀子一个人丢在省城。当她终于问到了这个名字时,旅店老板也长松了一口气,这几天客人不出门也不叫餐,只让人将一瓶瓶酒送进去。旅店老板都担心要出人命了。秀子醒来看见淑姬坐在床前以为又是自己的幻觉,也没在意,伸手去床头摸酒瓶,一摸那里都是空的。右手敲着昏昏沉沉的头挣扎着要坐起来,一只强有力的手撑扶了下自己,这次的幻觉竟如此真实。她还开口说话了:“别遭贱自己身体了。”这人好像是真的,因酒精的作用,秀子的脑子仍转得比较慢,她弄不明白淑姬怎么就突然坐到她床前了,但她记起了她先前说的那些伤人话,“不要你管”。 淑姬不接她的话茬,起身将窗帘拉开,推开窗户,一股新鲜的空气将里面的酒气冲淡了,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原来已经是中午了。“今天我们要回晚城去,我是来接你一起走的。”淑姬转过身来说道。“要走你们走,我不走。”秀子继续赌气。她走下床来,可是刚站到地上,眼睛前突然一片黑,身子晃了一下又摔到了床上,这是三天没吃东西的原因。淑姬将她又扶到床上靠着,出去后很快就端来了一碗稀饭,她举着勺子要喂秀子,秀子折腾了几天,她的这次发作已经接近尾声了,没力气再坚持了,对着那勺子僵了片刻还是张嘴了。是又香又稠的小米粥,秀子的胃被吃得很舒服。粥有些烫,所以淑姬每一勺都会将它吹一吹晾一晾,以前她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淑姬都是这样照顾她的。吃完粥,淑姬将秀子推到了浴室,给她放了热水,让她洗个澡,自己在外面替她收拾行李。一切都妥当了之后,淑姬就去打电话让汽车来接,汽车是淑姬早上雇好的,车上已坐着红儿。淑姬能对秀子这样足见她不是全没良心,理智起来的秀子当然懂得见好就收,她没有再闹别扭,很顺从的上去了。 秀子不得不承认那些事以前淑姬为她做得更多更细,当时自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可当她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淑姬对别人时,她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淑姬的好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天经地义的。 第24章 淑姬巧劲化解 这次拍的射线片出来了,红儿的脑袋的没任何问题,但她怎么也说出过一场事故,淑姬对她也就多了些照顾。以前有时晚上她说害怕要来淑姬屋里睡,淑姬也就同意了,可是从省城回来后她天天晚上都说会做噩梦,不敢一个人,要来淑姬这。一晚两晚淑姬能接受,一连好几天都这样淑姬就觉得不方便了,毕竟红儿也是个大姑娘了,而且自己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但红儿还是能找到各种理由让淑姬没法拒绝。淑姬现在穿的衣裤鞋袜都是红儿做的,刚开始她给淑姬做的东西,淑姬会收下,但都是给放起来。于是红儿就不高兴了,她不高兴就不吃饭,淑姬没办法只得穿上。很多时候淑姬刚起床,她的洗脸水就打来了,淑姬穿衣服,她就帮着扭扣子,淑姬要自己来,她就拍开淑姬的手,扣着扣着她就笑,也不知道她是对着自己做的衣裳笑,还是对淑姬这个人笑。不管是从对淑姬的感恩之情还是姐妹之情来说,淑姬都觉得她做得太过了。如此亲密,她不习惯,也不喜欢。 现在家里反倒让淑姬感觉不自在了,而淑姬也看出来了红儿这小妮子是在使苦肉计想套自己呢。红儿和秀子一个使苦肉计,一个使美人计,都已将淑姬当作猎物来追捕。但淑姬并不是无法自主的木偶,她有自己的主见,只是不善于拒绝。 她得认真考虑红儿的安置问题了,她打算将红儿嫁给大龙。大龙是淑姬的队友,两人共事几年了,经常一起出任务,是淑姬为数几个信得过的人之一。不论从身份、地位及人品、脾气来说,淑姬都觉得他是个合适的人选。可是一向温柔听话的红儿听说这件事后一下子就变了,开始发脾气了,摔了好几件东西,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喊她吃饭也不吃,当天晚上她就离家出走了,害得淑姬还得摸黑出去找。“妈的!这大小姐一个不够,还得来两个吗。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净遇到些这样的人。”淑姬扯着嗓子喊了大半夜,脚都快跑断了才终于在城外的山上找到红儿。 红儿站在悬崖边用死逼淑姬在她和秀子之间选一个,红儿最近的行为淑姬是感觉到不对劲了,没想到她真是打着这主意。这问题淑姬不会去选,淑姬知道此时你好言好语去哄,她多半会得寸进尺,只能发火了,“你神经病呀,大家都是女人,别闪这疯念头。”红儿:“那个秀子,她对你的行为,你怎么解释。”淑姬:“那是她有病。”红儿倒很坚韧:“我也有病。”淑姬被噎住了,这个口子必须给堵住,愣了一下回道:“你们有病别把我也弄得有病,是女人就该去嫁男人,生孩子,过日子,整日价就知道胡思乱想,我看就是少个男人揍你们。”这一顿骂让红儿又羞又愧,平日里都是见淑姬一团和气,哪知道她发起火来这么凶,她完全被淑姬的气势震住了。淑姬知道这场危机快要被自己化解了,她语气和缓下来收个尾:“人偶尔糊涂是可以理解的,今天的事我们就当从没发生过,以后我们还是好姐妹。”淑姬这一打一哄,让红儿有种从半空回到地面的感觉,高处风景虽好,但毕竟没地面安全呀。 红儿的事让淑姬反思自己,自己也没暴露过呀,怎么就将这姑娘招上了呢?有了之前那次在秀子那里的经验,她再也不会莽撞了,有些东西得藏在心里,面上不露出一点来。想想女人真是麻烦,莫名其妙就对人产生心思了,然后又总是莫名其妙就生气了,想着想着,想到自己也是女人,就不禁哑然了。 打铁趁热,既然红儿已经公开表达了这种想法,淑姬就要有行动了。淑姬去找了大龙,“大龙,有件小事帮个忙,可以吗?”大龙:“没问题,你说。”淑姬:“把我娶了吧。” 大龙被这个“小忙”惊得嘴都合不上了。淑姬:“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红儿那丫头,但你看她现在对你有想法吗?”大龙被人突然说中了藏在心思还有些不好意思,淑姬:“别像个大姑娘一样扭捏了,果子熟了你不摘,别人自然就摘走了。”大龙最近冷眼旁观心里也产生了许多疑惑,他说道:“我是中意那个丫头,但我看她好像对你,对你有些……。”他不知道如何用措辞表达自己的想法。淑姬直接道:“她就是闲得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弄得我头大。”大龙很高兴的:“这么说你对她没想法。”淑姬:“我对她会有什么想法,就是一个大包袱,所以你收了她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大龙脑子转不过来:“那你为何要我娶你?”淑姬:“我这叫欲擒故纵,我要发力将她往你那里推。”红儿对淑姬是很好,时时以她为中心,生活上关怀备至,甚至还有恩义为套,但这些不足以收服淑姬,淑姬关心她待她好只是在报恩或着说同情她,在淑姬的内心深处并未将红儿跟自己放在同一位置上。淑姬要的是在精神上能跟她携手共进的人,她内心崇尚的还是强者。 淑姬跟大龙这次秘密的谈了很多,谈完后他们突然对外宣布要结婚。红儿一开始听到不信,但淑姬公然将大龙带到家里去,以前吃饭就她跟红儿两个,红儿总是很殷勤的给淑姬夹这夹那,现在淑姬让大龙坐自己旁边,夹菜的活就直接支使大龙干。并且当着红儿的面“大龙,大龙”叫得还挺亲热的。现在大龙一天要往淑姬屋子里跑好几趟,进去了就关上门,也不知道两人在里面做什么。有时淑姬出去了,也会叫大龙来她屋子里帮忙取东西。此人先前对红儿有那么些意思表达出来,红儿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没想到他搭上淑姬后,连正眼都不瞧自己了。 淑姬现在也对红儿表示关心,但她都是通过大龙来表达,如见市面上有什么新鲜水果,买一点,让大龙提过去给红儿。或者见有什么好看的布料,扯一块也让大龙送去。对这样大张旗鼓而又刻意的关心,红儿心里不是很舒服,但又挑不出什么错来。然后红儿给淑姬做什么好吃的,淑姬就将大龙喊来,让他吃。红儿叫淑姬做什么事,淑姬都让大龙去,“找我丈夫去。”或“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丈夫会有意见的。”每次红儿听见她这些话就噎得说不出话来。有了大龙这块挡箭牌,淑姬化被动为主动了。 秀子也上当了,听到淑姬要嫁大龙的消息后立即来问这是否是真的。淑姬不想跟她扯这么多,干脆的回道:“是的,我累了,想找个归宿,生两个孩子,过相夫教子的平淡、温馨生活。”秀子:“你若敢嫁,我就杀了他。”淑姬觉得此人真是狂妄至极,“天底下这么多男的,你杀得尽?”这个秀子确实没办法做到,可她不管,“淑姬就是她的,谁都不能跟她抢”,若没了淑姬,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恨恨的道:“若真这样,我就先杀你,再自杀,早晚大家一块死了干净。”淑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秀子:“当初已不可改变,还说来做什么,话我就撂这,你自己掂量着办。” 秀子和红儿两人明争暗抢的,倒让大龙捡了个便宜。其实这是淑姬给回的招,她将大龙拉进来,破坏先前的局面,看你们两人怎么玩。红儿彻底上当了,她对淑姬因爱成恨了,心想:“你有未婚夫得意是吧,看我怎么搅黄你们的事。” 这天红儿直接找大龙让他陪自己去县城买东西,当天天色已经不太好了,有要下雨的意思,大龙让红儿明日再去。红儿赌气非要去,两人去了,当晚没回来。回来后两人的神色都有些不太对,大龙有些躲着淑姬了,红儿也不生事,最近几天都挺老实的。淑姬有时找大龙说事他也是心不在焉的,终于一周后的晚上大龙来找淑姬坦白了,原来那晚他跟红儿去县城路上下雨,两人一起在野外躲雨,孤男寡女独处一宿,干柴烈火的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大龙想来想去还是要对人家负责任。淑姬还未听完就笑了起来,大龙更不好意思了,涨红着脸说不下去了,淑姬上去擂了他一拳,喜得心花怒放:“大龙,好样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将事情搞定。”大龙辩解道:“其实,去之前我真没多想,当时她不主动我真不会。”淑姬心想你小子,谁知道你是不是欲擒故纵呢,男女之间适当的耍点手段捅破那层纸未必不可,但她希望这种行为一两次就够了,认真地对大龙说道:“不管有没有,现在既然做了,就要好好待人家。不要始乱终弃。”大龙出去了,淑姬感觉到一阵轻松,就哼起了小调,“他给你吃蜜了吗?这么高兴。”是秀子的声音,她先前就来了,当时就听到淑姬在屋里面跟大龙一起笑,待大龙走了她才进来,淑姬本想将这件事告诉她,但转身想想,为什么要告诉她,于是回道:“是呀,他是给我吃了蜜,所以我开心呀。”秀子被噎住了,半天才缓过来,三天后她才听到大龙和红儿要结婚的消息,她就有些怪淑姬为什么早就知道还不告诉她。 当晚的事情确实是红儿先挑起来的,她本来没想有实质性的进展,只是想在情感上乱了大龙的方寸,然后挑拨他跟淑姬的关系,哪知道事情起了头就控制不住了,大龙也确实没有强迫她,是她被自己的欲望给吞陷了,如今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也只能认了。淑姬现在倒主动来亲近她了,携着她的手笑盈盈的,“红儿,你要什么就跟我说,别见外哈。”红儿心里气苦至极,自己要嫁给旁人她这么开心可见她对自己确实无一点情义。同时纳闷明明自己目标是淑姬怎么就打到大龙这了。其实淑姬也是很聪明的,真要玩心眼,红儿这点小聪明怎能玩得过呢。 第25章 围城 淑姬能如此处理红儿的事,无一人受伤而又皆大欢喜,结果如此之好是秀子都未料到的,自然是又开心又自豪,她觉得“小淑姬,真不错,出来历练这几年办事能力真是大有长进。” 可是秀子没高兴几天,又有事情发生了,日军西进了,他们已将中国南北打通,中国政府也被逼到了西南一隅,现在日军的战线要向西推进了,晚城就成了他们首先要攻克的城池。收到日军迫近的消息,孙丙仁除了抓紧时间布防兵力外还得顾全大局照顾这些中央来的大爷们,如特派员肯定要送其先行离开,孙丙仁亲自来秀子这说两个小时后会有汽车来接,要她准备一下。秀子提出要带淑姬一起离开,淑姬是党国的军人,虽说是女人,但也有守土的职责。况且还有一些军官的眷属要送走,车上位子有限,淑姬此时是绝对没资格走的,但秀子强硬要求,孙丙仁只能勉强答应了。 听闻日军要来的消息,晚城人心中都是乌云压顶的感觉,有能力走的都尽量走了,剩下那些走不了的穷苦百姓和不能走的军人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晚城的处境如此危险,秀子肯定是要带淑姬走的。可淑姬不领她的情,淑姬:“离开这,我去哪?”秀子:“你可以跟我走。”淑姬:“跟你到日本人那去,做日本人的走狗?”她的口气里满是不屑。秀子:“你不愿到日本人那去也行,我可以给你在国军这里弄一个比现在更大的位子。”淑姬觉得此人贪生怕死,无一点家国大义和骨气,心里有些鄙夷,懒得跟她多费口舌,直接道:“我是不会走的,你也别枉费心机了。”南淑姬这人就是一根筋,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而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秀子也影响不了她了。 见一时说服不了淑姬,秀子说要带她去个地方,晚城城外,这里停了三辆卡车,旁边是两队扛枪的士兵在守着,每辆汽车前均站了两个士官,他们一边检查来人手中的文件,一边帮着将人往车斗里送。卡车上位置有限,因此只能允许一部分人的眷属离开,这部分人当然是高级军官和各类官员了。按淑姬的身份来说她是不够格,况且她又不是眷属,她此时走就是典型的胆小懦弱者。淑姬看到车前还围了许多人,大部分是老人妇女和孩子,还有一小部分是军人,他们是没有名额可遣送自己亲属的,因此在苦苦哀求。他们知道自己的命运要守着这座城池,但他们希望能让自己的亲人离开,能活一个是一个。这些大男人都流泪了,战争是如此的可恶! 在这些人里面淑姬看到一个人,胡二奎,他并未有妻儿的牵累,但却有个年老的母亲须安顿,平日里见他趾高气昂的,此刻突然像个妇人一样在向人哀求,淑姬觉得好滑稽。她将秀子给的那张通行证递了过去,胡二奎愣住了,当他母亲顺利登上那辆车后,胡二奎对着淑姬道,“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什么时候要,你随时说一声。”淑姬:“以前的事我们既往不咎,你这条命留着守城就行。”胡二奎本以为淑姬是故意施惠好报仇,未料到淑姬有这胸襟。秀子带淑姬来这里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机会多么的不容易,可她就这样轻易的送出去了,而且还是胡二奎这样一个人。于是秀子赌气要将自己的通行证给身边的一个妇女,淑姬拦住了她,“此时能走还是走吧,留在这里,枪炮是无眼的。”秀子仍很坚决的将那东西送了出去。 所有的车都走了,秀子留下来就只能陪着淑姬一起死了。 仅仅三天工夫,日军就集中了近万兵力将晚城围住了,晚城守军才一千,孙丙仁倒也有些胆色,他一边打电报向上头求援,,一边到城上去分派兵力严防死守。开始日军的炮火很猛,上来并不打招呼,对着城墙就是一番狂轰滥炸,连续用炮火轰了三天之后,他们就开始歇火让人喊话劝降,这一招在他们以往的攻城略地中很有效,那些中国守军被连续炮火的打击后,往往就吓破了胆最终选择投降或弃城奔逃。但孙丙仁不降也不跑,决心要死守。 双方就这样耗上了,现在日军的炮火停了,但晚城被围得似个铁桶般,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淑姬被孙丙仁的这种誓与城池共存亡的精神感动了,她也决心要尽自己一份力来守住这座城,她很担心秀子会在后面使绊子,因此郑重的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其实秀子只是个情报人员,并不擅暗杀,她跟外面的日军也没能接上头,有情报也递不出去。但此事实在是太重大了,淑姬没法信任她。 自再次遇到淑姬后,秀子对她的事业就不那么上心了,长久以来她跟她的同胞日本人呆在一起,尽量想跟他们有同样的为天皇效忠,为帝国骄傲的热情,但她始终做不到,那些东西并不能激起她长久的兴奋及为其献出一切的热情。她不能理解她出生的这个民族为何要如此好斗,到处在别人的国土上无情杀戮。对于这场战争,她也很迷茫。 一个月过去了,晚城还在坚守着,日军没料到这么一座小小的弹丸之地竟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他们疯狂起来了,又开始动用大炮了,不过这一次他们不是一顿猛轰,而是隔几小时开几炮,有时城里的百姓睡着觉,突然一阵巨响就将人炸醒了。淑姬有时都想,会不会人在屋里睡觉,一颗炸弹下来,然后人就直接不用醒了。 孙丙仁已决定了要以身殉城,淑姬虽没他这样的大义,但也下定了决心,只要晚城存一日,她就跟着坚守一天,其他的事情一律不去想。围城前三十日城里的守军都很团结一致,也跟孙丙仁一样与晚城誓死与共,可三十日后,城里的粮食弹药渐渐不支,己方的外援又无望,晚城的电话线已被切断了,唯有一架电台,每日均向外不停地发告急求救信,可这些信号发出去后如石沉大海一般没一点回音。如今中国战场上各处都很吃紧,于是孙丙仁知道了,上面已无援派给晚城。晚城只能靠自己了,一座孤城如何坚守,孙丙仁将自己关在屋内一夜未眠,苦思通宵,最后他下定决心,要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下面的人见长官已求取必死之道,有受他感愤誓死追随的,但也有不愿作无谓牺牲白白送掉性命而逃脱者。围城四十日后,每夜都有缒城而逃者。 自围场之日起淑姬跟秀子的关系突然近了,不管多忙,淑姬每日都跟她打个照面,其实也就是确认对方仍平安无事的活着的意思。她们之间倒也能平心静气的交谈了,战争让人有一种无力感,它让淑姬想到了生死,在生死面前,她们以前闹别扭的事都成了小事。 被围五十三天之后,晚城被攻破了,它那古老的城墙终究挡不住日本人的大炮,日本人驱车进城了,晚城残余的守军要垂死挣扎还在坚持最后的巷战。城墙被轰破后,淑姬跑回去找秀子,红儿和大龙在围城之前回老家去省亲了,刚好逃过了此劫,秀子是淑姬此时心中唯一的牵挂,但秀子已不在了,有人说看见她直接找日本人去了。秀子又一次在关键时刻给了淑姬意外,每次在淑姬想她不是这样的人时,她的行为就干干脆脆告诉你“我和泉秀子就是这样的人。”淑姬突然觉得可笑,自己还一直为她的安危担着心呢,她和泉秀子却早就为自己谋划好了出路。 淑姬给自己的枪膛装满子弹,她决定就让自己的命运跟这座城池一样吧,虽然无意义,但,最起码它悲壮。她拔足往枪声密集处跑去。子弹呼啸着从各处飞来,淑姬的身子穿梭在其中,她的枪击中了一个戴钢盔的日军后,立即就被好几处火力缠住了,淑姬的□□不时的还击着,左侧一座阁楼上的机枪解了淑姬的围,淑姬看见那是孙丙仁,她要去跟他汇合,她躲过火力,挨到了那里,刚爬上二楼,一颗炸弹砸落下来,“轰”的一声,阁楼一片粉碎,淑姬的身子被炸弹的威力震得甩飞了出去。最后一刻淑姬心里想:“这样的结局倒也不错呢。” 第26章 逃亡 有时人在极度危险中会产生一种不真实感,一切似乎只是一场梦,然后梦醒,发现自己并未遇到任何危险,仍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淑姬醒来时就是躺在一张舒服的床上,室内光线很暗,她观察四周,这是间陌生的屋子,挣扎着想起来,才感到全身酸软,头也很疼,努力了几次也未成功,只能眼睁睁的等着了。过了许久,推门声响起,有人进来了,是和泉秀子,这又是出乎淑姬的意料之外了。 秀子:“你醒啦。”淑姬本不想再理她,但终究还是忍不住要问:“城破的时候,你去找了日本人?”秀子坦然:“是的。”淑姬:“卑鄙,无耻!”秀子:“我找日本人只有一个目的,我想活,也要让你活。活着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对呀,能活着终究是好的。淑姬无言了。 当初淑姬被炸晕后在地上躺了七个小时,直到巷战结束,日军打扫战场的时候,淑姬才被人当作尸体要处理掉。运尸的都是中国人,秀子从他们手下将淑姬要了回来,然后将她藏在汽车后备箱里连夜开出了晚城,此处是离晚城八十里的一个小镇,目前日军还未打来,秀子将淑姬安顿在此处养伤。淑姬也真是佩服和泉秀子,她想你活,你真是死都死不了。 日军又西进了,看来此处也快存不住身了,自秀子早上出门后,已经过去九个钟头了,淑姬不自觉地要为她担心了。躺了几天后,淑姬身上的伤虽未全好,但行动已可自如了,她养伤期间秀子经常出去买东西或打探消息,秀子走后就留淑姬一个人在此,没锁着她,也没派人监视她,按说她想走的话,随时都可以,但她想着秀子好不容弄来吃的,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不在,那该会有多实落,就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一走了之。况且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代,在外面随时都有危险,就觉得两人在一块的话,最起码有危难也能一起面对。 对于秀子的日本人身份及她跟日本人的关系,淑姬很矛盾,一方面她很痛恨日本人,也痛恨那种为活命而临阵脱逃、没坚守、没原则的苟且行为。但另一方面,她又享受着那些好处。她本来想完全以敌人的身份抗拒着和泉秀子,但见她为救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又忍不住感动,同时也替她的安危担心。淑姬想将事情分得明明白白,可现实却是你永远也捋不明白,她甚至划不出真正的对错来。 在入夜的时候秀子回来了,她说有一艘客船明日从此处路过,她弄到了两张票,明日一早她们就离开。 中国的这条内陆河延绵数千里,连接好多座城市,是他们重要的运输渠道。淑姬靠在栏杆上望着河面,河水又深又急,船行得很慢,这船明显的超载了。船上的环境也差,下舱是货,上舱是人,上舱除了工作人员呆的工作室外,就只有几个隔间里面铺了几个床铺,其他的人都是一起挤在外面大舱里,仅有一个位置坐着,这还算好的,还有许多人得站着,这次行程有好几天,所有人都得这样忍受着。秀子只弄到两张坐票,淑姬见她身边一个妇女带着个孩子站着,于是就将位置让给了他们,自己出来甲板上透透气。沿途她看到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想到她的国家现在也是如此,不禁对战争痛恨起来,接着她恨起了日本人,好好的,干吗要打仗呢。日本人和泉秀子也出来了,淑姬又想起了她跟此人的国仇家恨,就懒得理她,秀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淑姬猜她肯定是嫌船上的条件太差,心想:“你总比我们这些人强,还叹什么气呢。看来真是人的心没有满足的时候。”秀子说的却是:“这场战争何时是个头呢?我想回朝鲜了,你呢?”淑姬:“我的家在那,才想回去,你的家又不在那,想什么。”秀子似大梦初醒:“对呀,你说我的家到底在哪里?生在日本,长在朝鲜,后来又居住在上海,似乎这三处都可算我的家,但又没一个地方可以真正接纳我。”这个问题淑姬也没法回答她。秀子想告诉淑姬:“有她的地方就是家。”但淑姬已经不太愿意相信这种说得好听的话了。这种话太美好,就像七彩泡泡,等你刚生出些幻想来,它就破了。 为切断中方的运输路线,因此每天都有日机在河上来回轰炸,他们这艘船走得很小心,只要接到敌机迫近的信号立即就靠岸隐蔽停泊。有时一颗炸弹就扔在船侧,那炸弹溅起的水花有数米高,他们的船身也会左右动荡,搅得船上人心惶惶。这天天气很好,敌机上午已来过,因此船长就放心大胆的将船在河中央快速行驶,他想趁着天气多抢点时间。谁也没料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又来了一波轰炸机,一颗颗鱼雷砸下,其中一颗正中船身,船破了个大洞,河水快速的灌进来,船在下沉。船上顿时乱了起来,一片呼天抢地求神拜佛告祖宗声。秀子上船时就取了两件救身衣藏在身边,此时拿着出去找淑姬。船上不多的救身衣很快被人拿光了,于是出现了哄抢的情况。 她们刚跳到河里就有人跟着来拽她们的衣服。秀子回头,那是一个很强壮的中国男人,他一只手死死的拽住,另一只手就来抢秀子身上的救生衣。不会泅水的秀子已经被她拖到水里喝了几口水了,淑姬泅过来来帮着她往外面掙,在水里力气不够,她游过去拿出一把小刀子来扎那人,可是此时活命要紧,对方就是不放手。“嘭”那个男人身子往后倒了,他身体周围的水开始变红,秀子手里拿着一柄手枪。那男人被她打死了,可是他的手还未松开,淑姬愣了一下帮着她将那人的五指一一掰开。秀子知道淑姬又要怪她滥杀无辜了,可秀子不杀她,他就会要了秀子的命,所以秀子不会手软。淑姬带着她往岸那边游去。这一下两人什么都丢了,只剩下两个身子。她们两人相携着游到了岸上,这是一个她们完全陌生的地方。 因淑姬伤未全好,加上在水里又受了寒,她发起烧来了,所以秀子要赶紧给她找个地方好好休息。秀子要带她去住店,可是身上又没钱,日军在中国到处烧杀抢掠,这片土地上的那些可怜的平头小老百姓们已经闻日丧胆了,秀子早已看清了这情势张嘴就讲了一串日语。那些平民虽听不懂其中意思,但一听就知道是日语,特别是其中“八嘎”这个词汇,是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小儿都熟悉了。秦家客店的掌柜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到日本人,他学着城里的那些汉奸对秀子两人不住的喊着“太君太君”。秀子知道恐吓的目地已达,就提要求了“给我准备一间干净的屋子。” 这只是个小镇,本来秀子是看不上秦家客店这样的脏破旧的地方的,但此处只有这唯一的客栈,她就进来了。此时掌柜的回答她:“店里没有单独客房,只有一间大通铺。”秀子皱着眉看了一圈后,命令掌柜的夫妇将他们的卧房腾出来。然后秀子叫掌柜的去药铺给淑姬抓药,掌柜的伸手问她要钱,秀子在他手里放了一颗子弹,于是秦掌柜知道了,这钱又得自己白饶。也是多年生意人养成的习性,一时没管住自己的手,事后他想想自己竟敢向一个日本人伸手要东西,不是找死么。 老板娘进来给她们铺干净被褥,秀子嫌她手脏,就提出要自己来。她脱了鞋跪在床上掖床单,然后再来换被罩,原来被子里的棉花已经又老又硬,而且还不平整,凸一块凹一块的,秀子尽量想将它收拾得整齐一点。见她如此大费周章的收拾这条被子,淑姬知道她十分不满意这样的被子,但又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她只好改造它。那样的千金小姐就是没办法,到哪都喜欢穷讲究。费了半个小时她终于铺完了,“这样应该比较舒服了,来,你上来睡。”房里只有她和淑姬,此话自然是对淑姬说的。淑姬:“不必了,我身上脏,怕弄脏你的被子。”秀子如此尽心就是为了让淑姬养病能舒服一点,她兴兴头头的根本没想其他,淑姬这话让秀子回过味来了,“你是贱骨头吗?别人的好意你感受不到吗?”说完就赌气出去了。 秀子出来看见了主人家养在院子里的鸡,就要女店主宰一只来吃,不用说,这肯定又是不给钱白吃的,于是女主人就想抓只瘦一点的来交差,打算把那只肥的留着过年全家吃,秀子见她装模作样的故意抓不到那黑色的肥鸡,懒得跟她废话直接开枪打中了它。淑姬听见枪声出来看,秀子这副匪样如今跟其他日军没区别了。晚饭时,秀子端了碗鸡汤进来给淑姬,淑姬说她了:“你这样跟强盗有什么区别?”秀子:“不这样我们得饿死。”淑姬:“你把人家两夫妻赶外面去睡就算了,怎么还把人家的鸡给杀了呢,难道一顿不吃好的你就会死吗?”秀子也火了,将碗在桌上一墩:“你以为我想吃呀,还不是为了你,你生病了想着给你补补。这汤熬出来我自己都没尝一口就赶紧给你送来。”原来她这是为了自己,淑姬一时倒不好说什么了。 在秦家客店养了两天,淑姬的身子差不多好了,她就催着秀子赶紧离开,秀子每日对掌柜夫妇俩提要求,淑姬在一旁又不能阻止,就不想干看着。淑姬更担心秀子捅出大的篓子来,听说在这些小城镇里有另一只叫“游击队”的中国武装经常出没,淑姬怕遇上他们自己和秀子就不好对付了。 路上因条件所限两人晚上只能住一间屋子,秀子心里就打起算盘了,她要使点手段将淑姬勾上床,只要淑姬重新上了她的床事情就好办了。但是淑姬坚决不,第一天她们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给自己打了个地铺,她只是在地上铺条毡毯,然后合衣卧在上面,她侧着身子睡,背对床脸朝外。她什么意思不用说也就一目了然了。第一晚,秀子想看你扛不扛得住,也不理她,自己到床上去睡了。想不到第二晚,第三晚她仍旧如此,秀子就觉得不能将机会这样浪费了。她发表她的意见了:“地上凉,床上空间也大,我们都穿着衣服睡,你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淑姬:“有些事情大家还是分清楚点好。”秀子没想到此人如此认真,在秀子看来反正以前也睡过,多一次少一次有那么重要吗。淑姬有她的一番看法,“有些东西在她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她对自己有要求,不想随随便便。”夜里秀子很难入睡,也侧身卧着望着淑姬的后背,如此近可却到不了手,“难道这辈子就真是吃不到了吗?”淑姬细微的鼻息声传来,她已经睡着了,她现在睡觉倒老实了,一动不动的,“过去这三年她跟别人睡过吗?即使有,那也是她的权力,你秀子是管不着了。”秀子开始陷入胡思乱想了,她一会儿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轻易的将她放了;一会儿又对淑姬产生了莫名的怀疑,然后在心里控诉指责她。接着她又变得特别的心疼淑姬,想要给她买好多好多衣服鞋子。最后她又想自己跟淑姬到底会是个怎样的结局。这些问题扰得她到凌晨两三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第二天就醒的比较晚,淑姬嘴上虽不说什么,但脸色已不太好看了,秀子不想此时惹她不高兴,很快穿衣起床跟她上路。路上淑姬不喜欢说话,以前她话挺多的,如今却可以沉默这么久,她在用这种方式保持她们之间的距离。 第27章 再见阿华 本来秀子打算就靠这支枪一路走下去,可是一天赶路时秀子的枪丢了,她们回头找了三四回都没找到。在这样的世道枪就是腰杆,没有枪秀子的胆气也消失了。她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淑姬没她这么悲观,她认为中国大部分百姓还是很善良的,只要你好好跟人家说总能弄到一点食物的。天下的事要说巧也真是巧,当天她们就碰到了一个熟人。 这天她们到一户农家借宿,结果开门的竟然是淑姬以前的朋友阿华,因战争,阿华家在上海的铺子被炸了,他父亲也死了,于是一家人就搬到了乡下。阿华两年前结婚了,他的妻子是一位安分老实的当地姑娘,有些怕生,在阿华的呼喊下,她抱了个小婴儿出来。淑姬见那婴儿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一见就很喜欢,伸手要抱抱,那小孩子似乎也跟她很投缘,一被淑姬抱在怀里就笑了起来。阿华妻子做饭去了,淑姬就一直将那小孩抱在怀里逗弄,看着这和谐的一幕,林大娘忍不住感慨,“当年阿华要娶的是你的话,现在小宝就是你儿子了。”这话说得阿华,淑姬,秀子三人心里都有些别样的滋味,淑姬抚着小宝感慨地说:“我哪有这福气。” 晚饭后阿华妻子带着小宝先睡了,林大娘到邻居家借宿去了,因家里没有多余的空房,她的房间要让给淑姬她们睡,这更让淑姬过意不去。这么早淑姬睡不着,又不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对着秀子两人尴尬,她出去在附近走了走,回来时见阿华一人在院内,于是过去坐在他身边两人一起聊聊天。淑姬问阿华近几年的生活情况,阿华告诉她父亲死后,母亲就大病了一场,为治病花光了大部分家底,后来在上海呆不住了就回到了乡下来。在乡下阿华一个大小伙子学着用锄头干农活,割草,锄地,挑粪什么都要干。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自己被拉了壮丁而让家里没人照管,他说有时也想到战场上去干一场,但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这身上的责任他脱不掉呀。 淑姬也看到了这些年林大娘老了许多,阿华一人操持整个家,实在很不容易。她抓过阿华的手看看,以前那双白净细嫩的少爷手现在变得干裂又粗糙了,她有些为阿华心疼,战争和生活将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磨成了这样。阿华盯着淑姬看,“现在看来当初幸好没有娶你,不然让你也跟着过这种苦日子。”淑姬未料到阿华会如此坦荡,阿华知道淑姬明日就要走,一些问题再不问清楚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能告诉我实话吗?你在家乡真的嫁过人了,真的有小孩吗?”淑姬摇头,阿华激动了“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那样说”问完之后他就自己回答了“我知道了,那只是拒绝我的一个借口。淑姬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姑娘。”淑姬阻止道:“阿华,有些话就不要说了,毕竟你现在有妻有子了。”阿华:“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想法了。我只是想将这件事画个圆满的记号,从南京回来后我相过好几个姑娘,对我的婚事父母也催的很紧,可是我就是不想结。开始我不明白,后来我知道了,是因为你,因为我没有亲口将这件事对你说过,你连失败的机会都没给我就拒绝了。”听了这番话淑姬感动了,阿华进去休息了,在转身的那瞬间他的眼里闪过泪花,淑姬仍在那里坐着,坐了一会感觉夜凉了,于是进去休息。 她跟阿华在院里聊了一个多小时,秀子在屋内虽听不清内容但知道两个人在那里说话,先前以为他们只会说一会儿,后来见他们聊了半个钟都没完,就下床了,将门打开了一条缝,站在门后听。刚刚淑姬和阿华两人泪眼婆娑的样子她都看到了。若是以前淑姬这个样子,秀子早拿刀劈了她。但是现在秀子就没任何充足的立场做这举动了,淑姬进来见她没睡也没理她,自去铺地铺,下面铺条棉被,上面一条毯子盖着就行,见淑姬招呼不打就躺下了。秀子终究还是忍不住想发作一下“跟旧情人续旧不得彻夜长谈吗,怎么就聊完了?”淑姬没有理她,秀子先前已经受到很大的冷落了,此时再不被重视,她没法安然入睡了,继续冷嘲热讽:“是不是后悔了,当初嫁给他多好,儿子也有了,丈夫也有了。” 淑姬继续任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秀子爆发了,上去一把扯掉了地上的棉被,淑姬滚了下来,借着月光秀子看到淑姬凶狠的瞪着自己,“想发疯到外面去,没人有义务陪你疯。”她的口气里全是冷酷。秀子似一只被扎破的气球,她蔫了,没人追着她,捧着她了,她坐回了床上去,淑姬将棉被铺好后又合衣卧倒了。 第二天早上秀子赌气不起床吃早餐,淑姬也随便她,她六点起来帮着阿华妻子打扫院子,她跟他们似乎是一家人,而秀子就似一个局外人。告别的时候,林大娘紧紧握着淑姬的手,说以后还要再来。虽然大家都知道以后不会再有见面机会,但淑姬连说会的会的。 阿华妻子给她们准备了些干粮,阿华将淑姬拉到一边悄悄的递给了她一只银镯子,说这是他当年就买好了打算送给淑姬的,结果没送出去,他家经济如今也不富裕,没有现银帮她,现在要淑姬拿着给换点盘缠。淑姬不肯接,阿华:“之前急钱用的时候,几次想拿它去换钱,但想着也换不了几个钱就作罢了,你现在把它拿走就算了了我的心事吧。换几顿饭食还是够的。” 阿华给淑姬东西秀子当时就看到了,这要在以前,秀子可以立即没收。但如今见淑姬在路上几次将那镯子拿出来看,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最后那镯子还是拿去换食物了,虽然淑姬很想留着做个纪念,但什么也抵不过现实。 因没吃早饭,秀子这天上午走起来就特别慢。中午淑姬给她买了碗面,自己就着开水啃干馒头。秀子为表示要同甘共苦,决意要分她一半,淑姬不领情,于是秀子就赌气不吃了,以前这一招对淑姬很管用。但现在淑姬拿了两个干馒头直接走开了,起身之前朝她大声道:“你爱吃不吃,只是下午我要赶满八十里路,不要到时候拖我后腿。要做千金小姐就不要出门!”秀子的所有招数都对淑姬失效了,以前淑姬怕她只是因为爱,难道淑姬真怕吗。虽然很没胃口,但秀子还是勉强将那碗面条全吃下去了。 银镯换的那点钱用光了,她们没钱投客栈买食物了,淑姬就去找那些好心的百姓家,但百姓们都很苦,借宿没问题,但就没什么好的粮食给她们。秀子现在不跟淑姬闹别扭了,都是弄来了什么就吃什么,也不发牢骚了。这天她们宿在一户农家,这家里只有一个老太太,她的老伴去世了,三个儿子都被拉了壮丁,只剩她孤身一人在熬日子,淑姬见她如此可怜就不忍心问她要食物了。只提出借宿一晚,老太太欣然允纳,每次在别人家借宿,淑姬都会力所能及的给人家干点活,以表达一点感谢,这天她见厨房水缸空了,就给挑了两桶水,还帮忙修补了窗上的漏洞。老太太见她勤快,受了感动,从地窖里拿出几只残存的红薯,淑姬将它在锅里蒸了。 每次淑姬干这些活的时候秀子都是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她的生活经验不在这里,只会越帮越忙,所以只能在一旁袖手看着,后来发现她走开主人和淑姬说话反倒会更自在,她就只能躲开了。她一姑娘家主人看淑姬的面也不计较。秀子跟其他千金小姐不同的一点是她能忍,比如说没有食物,肚子饿她就不说,有了食物,再粗糙的,她到了此时也不挑剔,全都吃光。这倒有点让淑姬佩服,当番薯熟了的时候,淑姬先给秀子送去了两个,然后她在厨房边吃着边陪着阿婆聊天。等秀子将东西吃完,淑姬打了盆热水进来让秀子洗脚“洗洗解乏,明天好赶路。”她对秀子终究是体贴的,秀子本想说点什么但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她不声不响的脱了袜子将脚伸进去,水温刚刚好,屋内有个昏暗的油灯,淑姬在床的另一边坐着等着给她倒洗脚水。如今她们倒觉得这样不说话最舒服。 第28章 淑姬低头求秀子了 如果她们能这样一直走下去,说不定时间就会让她们之间的嫌隙冰释了。可她们心里都知道这不可能,食物的匮乏让她们极需寻找出路,她们各自都在努力联系寻找自己的组织。只要她们的身份得到官方证实,就可以重新获得武器和金钱。 淑姬要去上海了,只为了一个人,徐子明。淑姬跟她这边的人取得联系了,同时得到一个消息,徐子明被日本人关在上海。秀子先前不知道淑姬去上海是为了徐子明,两人一路同行她还挺满足。但在车站淑姬告诉她后,她立即变脸了。秀子:“救人是你们上面的事,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淑姬:“总有我一份责任吧。”秀子:“你一个人也救不了。”淑姬:“去了,总能尽我一份力。”见她如此执着,秀子:“你为什么执意要救这个人?除了公事外,有私人感情吗?”淑姬:“有,当初就是他救的我,然后带我进入组织。我这辈子都对他感恩戴德。”秀子:“他很重要吗?”淑姬:“是的。”秀子:“比我重要吗?”淑姬:“这没法比。”秀子:“我让你不去上海呢?想从日本人手下救人就是送死。”淑姬:“我必须要去,送死我也要去。不管是谁都动摇不了我的决定。”秀子突然走开两步,“好,好,你要去送死,你自己去,我不陪你了。” 然后她就很决绝的转身走了。秀子没想到赶走一个红儿又来个徐子明。 淑姬望着秀子远去的背影,她头也不回的淹没在了车站的人流中。一路上两人同行数月,此时说分开就分开,淑姬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闷闷的,既没有包袱卸去的如释重负感,也没有心也随之而去的被掏空感。她自己一个人登上了火车,在车上的时间无事可干她尽可想自己的心事,想得最多的当然是她跟秀子的这段感情,虽然秀子脾气比较蛮横,但她们在一起的三年真的是淑姬这辈子到目前为止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对秀子她是有感激的,后面分手她怨秀子,但也怨自己,说到底只怪自己当时没本事,秀子那样的人并非池中之物,自己如何驾驭得了,所以分手了,就老老实实地任命吧,不要再折腾了,以后彼此心里留个念想就行了。 提篮桥监狱,远东第一监狱,号称死亡之城,不知有多少中国人的孤魂野鬼在这里上路。徐子明就被关在这里,里面守卫十分森严,没有日军这边的特许,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但徐子明实在太过重要,所以军统这边还是要想方设法捞他出来,已经制定过好几个方案了,也已经行动过一次了,可结果却是自己这边白白折损了几个人仍无一点收获。终于等到一次绝佳机会了,徐子明因突发性肠胃炎被送到外面医院去了,军统这边已得到情报,虽说有两个日军在随身押解,但比起去监狱里面救人已不知容易多少倍。军统这边安排的是淑姬和另一个女特工,由她们扮成护士解决掉两个看守,然后再将人带出医院,医院外面也安排好了车子接应。这样的事淑姬以前也做过,所以她行动时动作干脆利索,可是,在她们刚将两个日军解决掉,和泉秀子就带着一队人将医院包围了,当天在医院里就上演了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枪战戏。 淑姬的同伴被打死了,她自己被堵在一间病房出不去了,外面枪声大作,她知道是接应她的人在外面开火,想给她撕出一条生路。拉开自己的弹夹,里面只剩三颗子弹了,外面的日军被她刚才那一顿扫射暂时压制住了,没有再强行往里冲了。从门洞上淑姬看见一个人朝这边走过来了,和泉秀子,又是她,为什么她老是来掺合淑姬的事呢。秀子是从洛阳坐日军军部的飞机来的上海,她比淑姬还早到达。她查到徐子明的关押地点后,就一直在后面秘密的监视着,然后设了个套,等着淑姬他们来钻,她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淑姬的。 她进来了,淑姬躲在门后,枪口抵在她脑门上,秀子只说了一个字:“蠢!”是呀,淑姬既然将自己的行动都告诉了她,再来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淑姬恨得咬牙切齿:“我死,也拉你做垫背的。”秀子:“我进来就是要放你的。”淑姬:“你放了我,我也不会领情的。”秀子:“勿需你领情,今天的事就是告诉你,别跟我作对,我可以让你活,也可以让你死。” 淑姬眼巴巴地看着徐子明被带走了,回到监狱后他被单独关在了一间新的囚室里,囚室上面终日上着锁,送饭也只从门上开个小口递进来,连与人眼神交流都不能够了,他跟外界的联系彻底切断了。 第二日传来消息看守徐子明的任务被转到一个叫和泉秀子的女人身上了。淑姬清楚,秀子知道她要来救徐子明,所以先将人弄到自己手上来,淑姬要救人就只能去求她。此人真是有手腕,她竟然可以越过这么多人支配徐子明这样重要的犯人。淑姬这就没法下手只能去谈判了。秀子的条件很简单,要她出手可以,但淑姬必须要低头认错,然后再回到她身边来。 她们又住到原来的房子里了,秀子真有本事,竟能够在战争中保住了自己的房子。她们分手后,秀子虽不常住这,但她雇了个佣人终年在那里看守着。为了迎接淑姬回来,秀子命人将家具、沙发等摆设都还原到以前的样子。包括淑姬以前穿的衣服都挂在衣柜里,淑姬乍一见到好像又回到了以前,仿佛过去这几年的经历都是一场梦。淑姬走过了屋里的每一处地方,将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细细打量了,那些她熟悉的物件她还拿起来放在手里不住的抚摸,回想以前多少次她在这屋子里走来走去,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的故事。秀子如此安排就是希望能够唤回淑姬以前对她的感情,跟她再续前缘,但淑姬心里清楚,发生的事始终发生了,她不能就将她当做一场梦,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淑姬了,而且她也不想再做那个傻傻的淑姬了。她很快收起了自己的情绪,“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什么时候做。”秀子本来受到感染也沉浸在以前的回忆中,听闻此言回到现实中来了,本来是多么单纯美好的一份感情如今却成了一场交易了。 晚上吃饭,做的也都是淑姬爱吃的菜,可淑姬吃得很少,每个盘里伸下筷子也就聊表一下意思,一点也没有以前她们在一块的自在随意,秀子不满意了:“你这是吃猫食吗,大口吃。”淑姬很听话,夹着东西使劲往嘴里塞,可是她哪里有胃口呢,她为和秀子的关系闹到这一步而悲哀,东西塞进去实在吞不快,自然就呛到了,她按着脖子在咳嗽。秀子手中筷子一摔,“算了,别吃了,喝汤吧。”佣人将汤端上来了,可能这次的汤比较满,然后她的手比较滑,那汤还未放下就洒了,有一半还泼到淑姬手上了。淑姬惊呼一声,秀子冲了过来拿着她的手看,她整只手都被烫红了,还起了几个泡,秀子转身就赏了被吓呆了的佣人一巴掌,“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她刚才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淑姬全看到了,这才是她们贵族小姐的德性,待下人如牲口,她很反感,插话了:“佣人难道不是人,你又打又骂的太过分了!” 秀子一般对下人也不这样的,他们犯错,秀子骂是有的,但打就很少了,今天本是为给淑姬出气才如此严厉的,可淑姬却反过来说她,加上她今晚一直在做小伏低想顺着淑姬,可是淑姬却一点不领情,她发作了,转身就摔门而去了。她出去了,但淑姬知道半夜她肯定是要回来的,问佣人要了点药擦上就自去睡了,她睡的是她们以前的卧房,但门没锁,锁了秀子有钥匙一样可以开门进来,况且自己既已答应回到她身边来那么也就没必要再躲躲闪闪了。当晚她睡得很安稳,秀子回来后睡在客房没去骚扰淑姬。早上起来时,秀子已在餐厅等她吃早餐,两人都尽量当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但也没有其他话,于是就都埋头吃东西。秀子突然伸出手去似乎要碰淑姬的脸,淑姬下意识的往后闪了,其实秀子只是想拿她的手看看伤势,可是淑姬却这反应,仿佛自己成了个变态色魔一般。 淑姬虽然回来了,但她们的生活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她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却总是沉默了,即使说了,秀子也摸不准淑姬那话里的真实意思了。以前吃饭她们会互相夹菜,现在秀子仍保持这习惯,可淑姬不了,她也不喜欢秀子这样做,她总是很委婉的避过那些,比如秀子给她夹菜,她都会说“谢谢”,并且一般不会去吃那菜,总是以吃饱了为由剩在碗里。她用礼貌客气的跟秀子保持着距离。 秀子想跟淑姬开诚布公的谈谈,关于当年的事情,淑姬想骂也好,想哭也好,甚至想打,秀子都愿意承担的。这晚,淑姬要去睡的时候,秀子叫住了她:“我这样做,你恨我吗?”淑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困了,想睡觉了,这事以后再说吧。”秀子想继续:“应该是恨吧,恨得牙痒痒,甚至想打我。”淑姬:“有什么恨的,自己没用,就怪不得别人。”秀子:“真的不恨吗?”淑姬:“这些问题我不想回答。”秀子有些失落:“我怀念以前的淑姬。”淑姬:“那我也没办法。”两人都站着很久没说话,淑姬不停的在打哈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很明显的不想向秀子闯开心扉了。秀子:“算了,你去睡吧。”淑姬如获大赦,直接关门了。 她们之间隔阂这么深了,秀子感到一阵悲哀,这都是她自己一步步造成的又能怪谁。如今硬将淑姬留在自己身边也回不到以前了。 第29章 秀子弃暗投明? 和泉课长为一个女人愁闷不堪的事被她得力助手高桥井知道了。高桥井跟她搭档两年,挺佩服她作为一个女人处事的那份果敢狠绝。见她这次如此优柔寡断,忍不住给她出主意,“课长想收服此人我倒有一法。”秀子用尽了种种办法都没用,忍不住好奇道:“何法?”高桥井:“鸦片,只要给此人服用了这东西,保证以后你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秀子闻言后呵斥道:“混账!用这东西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以后不许再跟我提这东西。”秀子还是理智的,要她用这种方法控制淑姬,她宁愿放手,最起码可以知道她在远处活得好好的。 高桥井出去后,秀子心里倒被他提的这个主意有些蛊惑住了,鸦片的剂量只要用得好也不会出太大问题的,有些人沾了只要接着抽下去一样可以活几十年。秀子平时逼供对付一些硬骨头也会使到鸦片,效果非常的好。军部会定期给他们提供这些东西,她也供得起淑姬长期吸食,所以这未必不是个好主意。只要淑姬鸦片上了瘾,她以后若是还敢跟自己犟,还敢招惹这惦记那的,就断了她的供应,用这个法子治她。屋子里的座钟突然敲响了,秀子从臆想中清醒过来。她被自己刚才这想法吓住了,“自己竟有这般坏么?” 这天回去淑姬发现秀子看她的眼神非常可怕,忍不住问道:“你不舒服吗?”秀子没回答她自己进房间去了。这晚秀子很晚才到床上去,淑姬在隔壁听见她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清晨很早她就出去了。 秀子昨晚躺在床上根本没有睡着,她的心一直被鸦片这件事缠住了,她心里痒得总忍不住想去试试。这是多年情报工作养成的习惯。他们做事从来只问结果不问过程,所以只要找到了某个可能成功的方法的时候,他们就绝对要去试验一下。 秀子这天早上起来就驱车到了上海郊外的一个地方,这里是一片空旷的野地,里面有好几栋房子,周围用铁丝网围起来了,出口处有哨兵荷枪实弹的守着。秀子在门口处说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不一会儿就有人来接她。这里是日军的活人试验基地,一大批日本医生,细菌研究人员在此工作,里面关押了大量的中国犯人,这些人全是日方的试验材料。秀子对来接她的人说她要去看注射了鸦片的那几个犯人的情况,他们进了一间朝西的屋子,还未走近,秀子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乍一听闻,她吓了一跳。为了研究戒掉鸦片的药物,日方的实验人员先给一些犯人注射鸦片,等他们上瘾后,再断掉,接着再给他们注射不同药物然后再观察效果。一个个活人就相当于一只只小白鼠,先前那些喊叫声是那几个毒瘾发作后被折磨得难受的犯人发出来的。秀子在里面转了一圈出来后的感觉是那些已不是人。其中一个犯人据说是从烟馆抓来的老瘾君子,他有三十年的毒龄,但已瘦成个人干,呆滞无神的眼球里一片混浊,他的手和鸡爪没什么区别了,他靠着墙壁在囚室里面挪移着过来求工作人员给他注射一针。这样的人活着唯一的意义也就是等死了。 看了这些之后秀子完全打消那个念头了,如果淑姬真变成这样了,自己估计也不会要了。况且以淑姬那刚烈的性格,她知道真相后极有可能会自裁。这更不是秀子要的结果。 现在一些应酬秀子会带淑姬一起去,秀子在向淑姬表明自己是要将她纳入自己的生活圈子的,她是有勇气有决心守护这份感情的。秀子尽量想给淑姬光明正大的名分,但在别人眼里淑姬就是个秀子包养的玩物,为了他们的任务淑姬也不介意。对这样的场面淑姬不再畏手畏脚,她想既来之则安之,干脆放开来,大大方方的跟那些人吃吃喝喝跳跳,说不定还能收集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呢,反正除了秀子外别人也不知道她的身份。这天宴会上,有个叫高桥井的来向淑姬搭讪,两人喝着酒聊着天,旁边有位女士在抽烟,高桥井也掏出了个精致的烟盒,递了根烟过去,淑姬迟疑了两秒,接住了。秀子本来在远处和别人聊天,一瞥眼间看到了高桥井在给淑姬点烟,立即像只护犊的母狮子一样冲了过来,直接将淑姬嘴上的烟打掉了,然后转身扇了高桥井一巴掌厉声道:“我不是说过不行吗!谁让你自作主张!”淑姬觉得秀子太过大惊小怪了,别人只不过给自己点根烟而已。高桥井走开了,秀子对着淑姬吩咐:“以后他给的任何东西都不要接。”淑姬不吭声,秀子提高了声音:“听见没有?”对她这句吩咐,淑姬心里是不以为然的,同时她觉得秀子的性情越来越乖戾古怪了。她不知道,高桥井递的那根烟里面就掺入了高纯度的鸦片,一两支就足以让人上瘾,所以秀子才会如此紧张。 秀子必须要行动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有更多的事情发生。 秀子突然提出要行动了,之前淑姬催她快点出手,她总是说时机未到,淑姬就怀疑她故意拖延,现在她主动提到行动计划,让淑姬就觉得是自己将她想太坏了。秀子称劫狱太冒险,即使能够将人弄出监狱,但也出不了上海,所以她打算采用“狸猫换太子”的计划,明晚有一辆囚车要押几个犯人到别处去,秀子要将徐子明与其中一个犯人进行调换。淑姬等接应的人只需在城外等候就行。讲完计划秀子又接道:“但是我将人放了,上头肯定会追究我的责任,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对呀,徐子明的问题解决了,她又该如何安顿呢,淑姬想了一会,回道:“你也跟我一起走,到我那边去。”秀子:“我是日本人,你觉得中国人会接纳我吗?”淑姬:“救了徐子明你对中方就有功劳,我一定会让他们接受你的,这个你放心。”秀子:“我不放心,你先给我一个保证。”淑姬:“好,只要你救了徐子明,以后即使所有人都排斥你,我也会跟你站在同一边的。”秀子满意了:“我也只在乎你对我的态度,其他人我是不需理会的。” 淑姬此时和两个接头的人一起在城外等着,她身边的人已经看了三次时间了,离约定时间已经超过十五分钟了,这就让人不安了,“难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和泉秀子临时改变主意了?”淑姬身边的两人开始怀疑了,毕竟和泉秀子是日本人,而日本人终究是靠不住的。但淑姬还是选择相信,她担心是秀子遇到了麻烦,她心里突然就后悔了,“为什么要让她去犯这样的险呢?她若有什么意外,那该怎么办呢?”二十分钟后那辆车终于出现了。 车停下后,和泉课长将徐子明单独提下了车,然后对着旁边的司机和两个押送士兵道:“好了,你们走吧。”那三个人面面相觑,先前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和泉课长将和他们一起押送犯人,依这点来说没到目的地他们不能放人,但上面给的命令还有一条就是路上行动要听这位和泉课长安排。他们弄不懂这条命令是不是在该听范围之内。最后还是他们的军人一切服从的纪律压制住了内心感觉的不妥。 淑姬他们的车开过来了,淑姬见到分别近一年的徐子明了。本来要救他出来淑姬是很兴奋的,但因先前这一耽搁,有了她替秀子担心的这番曲折心思,她就冷了下来了,旁边的那两人都热情的上去拥抱徐子明,替他解开手铐。淑姬站在一边就看着,被□□了一年后乍逢得救,徐子明的心情也比较激动,他紧紧的攥住这几个熟悉战友的手,听说这次行动淑姬是最大功臣后,他双眼发光的望着淑姬,那是既感动又骄傲的光。淑姬不愿接纳那样的目光,转过头去看秀子,秀子又比淑姬站得远些,她就完全一个局外人的姿态冷冷的看着他们。 听说淑姬要带这位和泉秀子一起走,徐子明意外了。“要么我们一块带她走,要么我一个人带她走,反正不能扔下她一个人。”为怕他们再说些大道理来劝说自己,淑姬先将自己底牌亮出来了。淑姬就这样,怎么想就怎么说,不拐弯抹角的藏着,但作为一个下属这样跟徐子明说话就有些任性了。徐子明拧着眉头在思考,不管从私人感情还是公家利益来看徐子明都不愿意将秀子这样一个敏感人物带着一块走,但看淑姬这态度又是没有商量余地。一番权衡利弊思考之后他终于答应了。 第30章 秀子又反复了 第二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徐子明还是找了个空隙跟淑姬单独聊聊,“我知道作为一个被救者或者男人来说,说这样的话会比较小气,但我还是想说,那个和泉秀子不能让她跟我们一起走。我们的身份你也知道,这不是去游山玩水,她一个日本人不合适,即使我答应,别人也不能答应。”他说话的时候淑姬一直埋着头不吭声,徐子明继续:“我宁愿先小人后君子也不要先君子后小人。她的救命之恩我先记着,以后我找别的机会再报。”淑姬终于抬头了:“现在到处打仗,你让她一个孤身女子去哪?”徐子明:“我可以安排她到某个乡下去暂避,或者先让她到收容所去呆着也行。”淑姬:“她不是俘虏。”徐子明仍耐着性子道:“我不是说只是暂时吗。你急什么。”淑姬:“我去哪,她就去哪。我以我的性命担保她不会生事的,她只是个出生在日本的孤儿,五岁她就到朝鲜去了,后来是没地方去才投靠日本人的,现在难道还要将她往那里推吗?”见淑姬越说越激动,再回想以前的种种,及现在这个和泉秀子为什么要救自己,徐子明都迷惑了,问道:“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你先前说她救我是因为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淑姬:“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在很多年前就认识,而且我们是一块从朝鲜来到中国的。”徐子明:“你信任她?”淑姬不假思索道:“是的。”徐子明:“信任到什么程度?”淑姬:“完全信任,并且我愿意为她的一切行为负责。”她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徐子明心里一震,淑姬并不是那种轻信浮夸的人,能让她如此袒护,只能说明这个和泉秀子确实不简单。徐子明暂时妥协了。 但一路上只要秀子在场他们都不谈公事,甚至聊天时说到一些地名徐子明也跟另外两人用的是暗语。有些事连对淑姬他们也讳莫如深了。 他们最后的落脚点是随城,随城,跟晚城一样也是他们的落脚点之一,是座中等城市,经济并不发达,但所处的地理位置,让它的战略意义非常重要。徐子明特意给秀子拨了一男一女两个保镖,说是保护,实则是监视。为此淑姬还找过徐子明一次,但徐子明说此事重大没得商量,淑姬因此赌气,跟徐子明也疏远了。有什么行动和会议她都不参加了,这是她第一次跟徐子明耍女儿家的小性子,徐子明是个大男人自然不跟她计较,况且自己这次能出来最大的功臣就是淑姬,所以也不说她,就由着她。徐子明手下有好些人,也不止淑姬这一个女的,但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淑姬在被特殊对待。渐渐别人半真半假的开起他们的玩笑了,淑姬听见后,又照常出席他们的会议了,她用这种严肃的态度来制止那些流言。 每次去秀子那,淑姬都严守纪律,从不将他们的行动任务跟秀子透露一句。只是有时她出门秀子会问问,是开会还是出任务,淑姬觉得这告诉她没关系,就都如实说了。秀子在这虽没人限制她的行动,但到哪都似有一堵无形的墙挡着,除了淑姬外,所有人都对她充满戒备,不愿跟她多说一句话,生怕被她套去什么机密。为了最大限度的让秀子安心,淑姬尽量每晚都回去跟她一块吃晚饭。有时她骑马出去,马鞭都未放下,人就进去了。秀子见到她鞭子,总要问问她累不累,是不是骑了很久,淑姬也都据实以告,有时来回几个小时的颠簸当然累,有时就几十分钟就比较轻松。淑姬本以为这是些很平常的问题,却给秀子提供了某些线索。她身边有张随城的地图,她根据淑姬骑马的时间及马的速度,再参照地图竟然就将淑姬的活动半径掌握住了。最后她再根据平日的琐碎聊天内容得出规律他们周几开会,周几训练,周几出去。淑姬不自觉的充当了她收集情报的棋子。 两个月后,徐子明派出的那两个保镖见秀子每日活动都很有规律,她从不多打听什么,只是很安静的呆在屋子里看看书或者出来晒晒太阳,她几乎连院子都不怎么出。也就放松了警惕,有时出任务人手紧就留一个人监视。偶尔也有两人都不在的时候,然后那天秀子就行动了。秀子的长处之一就是有耐性,有时她心里虽然很想要一个东西,但面上仍能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很多年前对于淑姬就是这样。如今她暂且不动不是因为她不想动,恰恰相反,她是很想动,只不过为确保万无一失,一击即中,所以她先要观察,思考,等待,寻找战机。 徐子明有个秘密防空洞,里面藏了些重要文件,淑姬他们有时开会就是在那。这个地方被秀子通过套淑姬的话知道了,这天她趁淑姬他们出任务去了后,偷偷的出去找竟然一找就找到了,门上有把锁,她没钥匙,但也没关系,淑姬以前教过她开锁,她之前就配了一套精巧的小工具放在随身的口袋里,此时就派上用场了。打开门后进去里面翻文件,翻到了里面有一个电台,还有密码本,有了这个就可破解中方的情报系统,这个的价值比一个徐子明重要多了。她将东西藏好后,出去时却被一个人挡住了,淑姬,她手里举着枪。淑姬心中怒不可遏,自己如此信任她,她却又一次要做出背叛的行为。 此时时间紧迫,秀子必须要赶快离开,她朝着淑姬慢慢走去,“死在你手下也好,这样我以前做的错事是不是就可一笔勾销了?”她想拿感情打动淑姬,淑姬也知道她在打感情牌,所以努力控制自己的心神,不让自己声音中有一丝感情:“我现在是以一个中国军人的名义用枪指着你。”秀子将自己的身子往淑姬的枪口上迎去:“都一样,反正都是你。” 淑姬还未反应过来,她右腕挨了一脚,手中的枪差点被踢飞了。幸好她学过散打,反应能力也快,左肘撞出封住前门,同时右腿后退身子后仰躲过了这一连环踢。刚才出腿的是秀子,看她刚才的动作是柔术,秀子竟然会武功?不过想想大家都是军人,这些基本训练应该都接受过,她有武功,也高不到哪去。淑姬将枪收了起来,摆开应招的架势了,“来呀,凭你真本事看我拦不拦得住你。”秀子学的柔术是比较阴狠毒辣一类,只要能将对手击倒,采取的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如她身上就藏了刀片,与对手近身扭打时突然亮出杀人,对付淑姬她自然不能这样。她刚刚一击不中,已失了先机,再与淑姬拼斗最大的可能性是两败俱伤,而且凭淑姬这性格,她估计至死不会撒手。她软下来了,“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能将徐子明弄出来吗?”提篮桥监狱守卫森严,而且每间囚室都有锁,要在这么多人的眼皮下将两个人调换,确实很难,秀子是如何操作的,当初淑姬就有疑惑。秀子:“我是跟军部的人谈的条件,我说要用徐子明作饵来掩护我过来收集情报。所以我必须要给他们一些交代,否则我就活不了了,你明白吗?”对她的这番说辞淑姬半信半疑:“你就呆在这里不用回去了,不就可以了。”秀子:“你也看到了这边的人怎么对我,他们根本不相信我,每个人都像贼一样防备着我。况且我若真不回去了,日本人那边也不会放过我的,他们暗杀的手段能将人追到地狱里去。”淑姬:“你人可以走,但是东西放下。” 秀子费了半天口舌,要来这结果,她必须要动手了,“刷刷刷”过了几招后,大家的底就知道了,果然都差不多,突然秀子一个动作出去不知为何又要收起,这给了淑姬机会,将她扭倒了。原来秀子手上拿着块刀片,她刚才没忍住差点就将淑姬脖子上的静脉割断了,幸好最后一刻收住了。见到地上闪着寒光的刀片,淑姬想想都后怕,她一直对秀子留着情,秀子却想杀她,掏出枪来顶住秀子的额头打开保险要将她一枪崩了。秀子用倔强的眼神对抗着,僵持了一会儿,淑姬终究还是下不了手:“求求你了,不要跟我作对了,真的会死人的。”她将秀子松开了,秀子坐了起来,刚才她们搏斗的时候,淑姬的嘴角被打出血来了,秀子伸手替她去擦,淑姬没有躲开,擦着擦着,淑姬眼泪流下来了,秀子头靠近,近距离盯了一会,她的眼神很动情,嘴凑上去吻她了。淑姬情不自禁的回应了,这是一个很长的吻。 沉睡已久的爱苏醒了,喷涌而出,四年了,她们的身体还是很渴望的。她们有太多的感情要表达,语言不能表达其中的万分之一,她们用身体诉说。她们在付出的同时也在索取,这里面藏了太多只有她们两人才知道的秘密,那是只属于她们的,别人不曾踏足过的地方。 必须得承认秀子在床上是个尤物,这也是让淑姬欲罢不能的一个原因,但秀子轻易不伺候,她有经济实力又有姿色,想要什么样的人弄不到。所以以前她跟淑姬在床上的时候,几乎都是她是大爷,被伺候的主,当然了,偶尔也有她心血来潮跟淑姬调换角色的时候,但这全凭她心情,淑姬只有完全受着的份。因秀子身体及经济条件都不错,加上又有爱的名义,之前那样淑姬也很满足,但人心总是不足的,若能有更好,那当然最好了。今晚她对淑姬曲意奉迎,百般巴结,淑姬身心俱很受用,她已经完全缴械投降了。 高潮退去后,两人平静了下来,淑姬:“你不要回日本人那了,我也不待这了,我带你走,我们回朝鲜去。”秀子:“你想得太美好了,我有点东西拿回去还好说,若是将人放了,自己也逃了,那下场我连个全尸都没有。”刚刚淑姬为什么会如此动情,她要将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押上再赌一把,只要她的爱情能满足秀子让她下定决心脱离日本人,她愿意以前的种种都不再计较。秀子靠在她身上柔声道:“你又不是中国人,所以这东西我拿了你当做不知道就行。你等我完成这次任务,上面说不定能让我退伍,到时候我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跟你走。以后我再也不跟你闹,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好不好?”她声音温柔,语调款款,这副柔情似水的样子,动人至极,淑姬的心一时被蛊惑住了,只要答应她,自己的爱情就又可回来了,以后每天都能抱着一个这样的人,多好!但淑姬最后想到了徐子明,这样做很对不起他,想想他知道东西丢了后该受多大打击,她就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没良心。 淑姬最后还是拒绝了,秀子开始哀求了:“没有东西拿回去我真的会死的,皇军惩罚人的手段你应该是清楚的。”为怕自己的心再次动摇,淑姬将秀子的手腕铐在了桌腿上,然后将那个密码本搜出来放口袋里,她要去喊其他人来。秀子脸色突然变了,她嘴唇变的苍白,□□起来了,淑姬紧张道:“你怎么了?”秀子:“我手抽筋了。”淑姬赶紧将手铐给她打开了,秀子一恢复自由,一柄小刀就扎在淑姬小腹上了,淑姬无法反抗了,秀子去她口袋里掏那密码本,将那东西放好,再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要离开了,她已听到外面汽车的声音,有人来了,若是让其他人当场将她及密码本截获,那就糟了,她得赶紧将它带走。 “东西放下!”淑姬爬了起来,手里举着枪,她先前那支枪已被秀子缴了,秀子没料到她还有枪,没时间跟她耗了,秀子决定还是赌一把,她继续朝门口走去,拉开铁门,然后走出去,背后的枪始终没响。 第31章 淑姬的伤 淑姬又被骗了,那一刀正是秀子扎的,秀子是看准了部位下手的,没扎到要害,也扎的不深,可是这一刀却是将淑姬那颗粘回来的心又搅碎了,那伤口她自己去医院包扎了,可是当晚伤口感染了,她发起高烧来了,第二天一大早她已烧得人事不省了。徐子明将她送到医院去,可是医院只剩几个护士,她们只能给淑姬打打消炎针,看不了这种重病,医生全调到前线去了。徐子明罕见的骂娘了,他在医院急得团团转,他考虑着是否要送淑姬到前线的医院去,可路途遥远那里又不安全只怕要加速她的死亡。三天后,和泉秀子出现了,因担心淑姬的性命安全,秀子将东西送走后,人还是又回来了。关于淑姬中刀,徐子明问过淑姬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字也没说。但她中刀后和泉秀子就消失了,此时再出现,徐子明差不多猜到整件事情的缘由了。秀子说要带淑姬去附近日本人的医院。徐子明答应了。 只与随城相隔数十里的隔壁城市有一座法国人以前建的教会医院,现在被日本人没收了,那里有最先进的医术及药物,秀子将淑姬送进了那里的特护病房。秀子以军部的权威点名要最好的医生给淑姬治疗,在那些药物的强行压制下,淑姬的烧虽然退了,但更严重的转为了心脏水肿。就发个烧怎么还弄得这么严重了呢?淑姬的求生意志似乎很弱,期间病危过几次,秀子都快癫痫了,拿着枪指着那些医生让他们去抢救,每次医生们惯用的手法都是使用心脏起搏器,而且电压一次次加强,淑姬的身体被那些器械刺激得不停的抽搐、跳动,这些秀子都恨不得替她挨,她后悔捅那一刀了。终于在医生的不住折腾下,淑姬放弃死亡了,死不了就只有先活了,她醒过来了,只是醒来后没什么反应,对于吃药、打针她也都配合,但没开口说过话。秀子派人在病房全程守卫着淑姬,大部分时候是她自己守着。每次秀子坐在床前陪着,淑姬的目光就瞥向窗外。 对于淑姬的营养,秀子很注意,一日三餐她都让人精心料理,有时是瘦肉稀饭,有时是鸡汤,秀子亲自用勺子舀着送到淑姬嘴边要喂她,她从不张嘴,她这是在挑战秀子的耐性,对秀子来说做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了,她用了很大的努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摔碗,最后她将碗递到护士手里,“你来。”护士喂的东西,淑姬张嘴就接了。总之秀子直接给的东西淑姬都不要。她不要秀子也做,有时守卫来接和泉课长的班时,会看到他们的课长拿着水果刀在很认真的削水果,这是他们从没见过的。削好了的水果淑姬不会吃,秀子就放床头盘子里,她的手已经被划破过两回了,当第一次她“啊”一声呼痛时,淑姬下意识的转头了,然后就看到秀子左手拇指上洇出了红色的血液,秀子起身去找护士处理伤口了,淑姬躺在床上望着那只削了一半的苹果发了一阵呆。 第二回是淑姬可以下床走动那天,见淑姬恢复得这么快,秀子心情很不错,当由护士陪着出去转了一圈的淑姬回来时,秀子正坐在病房里边削水果边等着了。淑姬进来,秀子抬了下头,然后刀又不小心划到了她的左手。淑姬走上前去取过她手中的苹果扔到了垃圾桶里:“不要再演戏了。”秀子老这样淑姬受不了,她必须要阻止了。秀子两回受伤都是无心之失,并未有半分刻意安排,淑姬这样说就太伤人了,在她养伤这段日子,秀子受了她多少气,现在她好了第一句对秀子说的就是一句这样的话,秀子就要发作了:“好心当作驴肝肺,你这样的人就是贱!”淑姬:“我是贱,而且还瞎,不然怎么会一直被你骗。”这话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既然要翻老账,秀子就要跟她好好算算了。“你出去!”她先冲着呆立在门口的护士吼,护士很识趣,出去的同时还将门关上了。 屋内只剩她们两人了,这一打岔,淑姬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背过身子要睡觉,表示懒得跟你和泉秀子吵。秀子有一车话堵在喉咙口,怎许淑姬就这样偃旗息鼓,她上去就将淑姬的被子掀了:“给我起来,装什么孙子。”淑姬顾着自己身上还有伤,慢慢的坐了起来盯着气势腾腾的秀子:“有什么话快说,别耽误我睡觉。”秀子:“伤了人就想睡觉吗?”淑姬回敬道:“大家彼此彼此。”秀子:“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理我?”淑姬:“你们这样高贵的大小姐,大人物,我这样的贱民高攀不起,可以了吧。”秀子:“说话用得着这样阴阳怪气的吗?”淑姬:“我只是说话阴阳怪气,总比有些人做事阴阳怪气好,面上一片和气,背后捅你刀子。”秀子知道她指的是那晚的事,但她那晚真是被逼急了,她的感情难道不是真的?秀子抓起床头的水果刀,将刀把递到淑姬面前:“行,你现在捅我一刀。”淑姬不接,她的感情浪潮被掀起来了:“你疯够了没有,但凡你还要点脸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再回你那里去舔着你了。对,以前我们是很好,但不是你亲手将一切都毁灭了吗?无情无义,朝三暮四,自私虚荣,娇纵贪图享乐,你的罪状一莊莊一件件全刻在我心里,我活着记一辈子,死里也带阎王殿去,做鬼我都不要再跟你一处!” 她这番话语是第一次说,但却是这几年来每日每夜都梗在心里,翻腾过无数遍的一段对和泉秀子的讨伐檄文,此时一股脑全砸给了秀子。秀子终于知道做任何事情都有代价,人必须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买单,淑姬的话似一个个巴掌甩在她脸上,她悔恨,愧疚,她无言的开了门出去了。当晚她没有勇气再来了,第二天早上来却发现淑姬走了。见到空了的床位后,秀子又发狂了,她打了看守、医院的护士,“全是废物!连一个病人都看不住。”其实她心里恨的是“淑姬为什么不听她的。”挨了巴掌的看守提议:“病人身体还未康复,应该走不远,此时再去追应该追得到。”和泉课长咆哮:“追什么追,就该让她死在外面!” 她不知道该拿淑姬怎么办,淑姬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既然爱自己又为何要伤害自己,想杀自己又为何要千方百计救自己,那一刀捅在她肚子上,让她看到这个女人有多么的狠毒,淑姬每每想起都要胆寒,她真的怕了。反正此时不能屈服于她,否则两个人都得一起毁灭。 秀子说不追,但还是追了,她是在半路上驱车赶上淑姬的,可是淑姬对她视若无睹,就不上她的车,专心走自己的路,淑姬已经连续走了十几个钟头了,她心里的唯一信念就是死也要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前面又一辆车迎面开来了,车子停住了,下来一个人,是徐子明,淑姬看到他快步走去,刚走到他跟前心里的那股劲一松人就晕倒了。徐子明将她揽住。秀子在车上远远的看见徐子明将淑姬抱上了车。 第32章 秀子是日本人?坏人? 和泉课长因拿到了中国人的密码本立了一大功,华北战区总司令官亲自下嘉奖令表彰她。她的衔级也升至了大尉一级,她的领头上级田中义夫着意要栽培她,已经找她去家里吃过几次饭了,都是由田中夫人做的家常菜,田中义夫如此安排是想给她一些私下交往的轻松感。这天田中义夫表示自己要回一趟日本问秀子要不要跟他一块回家乡去看看。秀子婉拒了,接着田中义夫表示自己从日本回来后就要被调到东北去,问秀子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去,“东北是片非常广阔的土地,还有个满洲皇帝在那,同时那里还是共军、苏军、土匪聚集地,跟我去吧,那里将大有所为的。作为生在这个时代的军人我们是何等的幸福!”田中义夫说得兴奋起来了,可秀子仍是很冷淡。“我想去随城,听说中方要跟我军谈判,我想作为随行人员一同前往。”田中义夫:“随城的谈判只是个幌子,目地是分化中方的军队。你去了也不会有太大用处的。”秀子站起来九十度鞠躬行军人礼:“请批准。” 秀子的要求最终还是获得批准了,她最近一直高兴不起来,连平日不怎么在其面前表露情绪的同仁们都感觉到了她的低沉。关于目前获得的这份荣誉,秀子再清楚不过它是怎么来的,它是从淑姬那里连骗带抢弄过来的,它的代价是淑姬的鲜血。淑姬在医院里控诉她的那番话让她开始反思自己,秀子觉得自己好失败,她不懂得如何去爱淑姬,但她却又渴望淑姬能全心全意地爱她。说到底秀子只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很自私的女人,对她来说最大的还是爱情。钱她一直都不缺,至于上层社会的生活,她的家世让她自小起就体验过了,荣誉这东西也不能够刺激起她长久的兴趣。 她担心淑姬的伤势,想要去见她,但却又偏偏要压抑住自己的这种情感,每天跟一些并不想见的人说些无聊的话,或做些无意义的消遣,她好像活得虚假了。 对于自己跟日本人的关系,秀子并不是有多爱自己的这个故国,也没有什么割舍不下的情感,在日本她一个亲人也没有了,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出生在日本的哪个县了。她实际上在日本生活的时间也就五岁前那几年,还有后面她们从朝鲜逃亡那次去呆过一段日子。她的起居饮食习惯都是朝鲜式的,还有一部分是中式西式杂糅的。她不嗜杀,也无那种变态的残忍,对那些弱小的百姓,秀子也知道那是一条生命,所以只要不威胁到她,她也并不依赖自己的势力随意碾压。对于战争,她也没有日本许多军人的那种征服的狂热,她只是觉得既然发生了,自己也改变不了,那就接受。她心里还是觉得能不打仗让人家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那样最好。秀子加入军队本来也是迫不得已的妥协。这次捅伤淑姬也是因为有任务在后面逼着她,使她不得不如此,她被目前这个身份胁迫得有些不能自主了。她开始认真考虑自己是否真的能安全脱离日军这个问题了。 之前淑姬一直希望她跟日军划清界限,而她始终不照做的原因是她是一个很现实又很聪明的人,如今东方战场上日军所向披靡,占尽了优势,做日本人有许多的好处,她为什么不做。像朝鲜人、中国人在自己的故土上却处处挨打、被人欺负,她内心深处对这两个民族是同情的,同时又带有点鄙薄,所以她不屑与他们为伍。但同时这些弱等民族里面又出了像淑姬这种善良坚韧又有些固执盲目爱国的人,秀子一方面很讨厌她的这种不懂变通的愚拙,觉得她死心眼,另一方面她又欣赏并被她这种专注如一的性格所深深吸引。她希望淑姬这种性格能用在她身上,她觉得有个这样的人在身边她能一辈子安心。 秀子如今是凭借她日本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随城,她又见到了徐子明,可是淑姬却不见了,问徐子明,徐子明自然不会告诉她。淑姬躲起来了。秀子先是动用日军的力量自己去找,找不到之后她就以淑姬作为条件加到谈判条款里面直接向中方高层施压了,“有这个人一切好谈,否则直接开打。”这是日方这边开出的第一个条件。中方负责谈判的是国军这边的一位少将参谋官,他非常重视这件事情,直接问徐子明要人了,并且只给徐子明三天时间。淑姬确实是被徐子明给安排到别处去了,他没料到秀子会为了淑姬如此大动干戈,直接搬出日本军方来。徐子明相信这一切她肯定是瞒住了她上头,跟她一起来的那几个日方人员都被她收买了,站在日方的立场看,她和泉课长在以权谋私、渎职了。秀子确实是用了些手腕,威逼利诱都用上了,她已触犯了军方的法律,但她豁出去了,她的爱情此时已大过天,她就要见淑姬。 暂时离开随城到别处去确实是淑姬自己的意思,她不想见和泉秀子。徐子明的汽车出去了,他是去接淑姬的,他也不想淑姬再跟和泉秀子这个人有什么牵扯,但却不得不劝说、命令她来。 秀子终于见到淑姬了,是在一间大会议厅里,淑姬坐在那里没什么表情,秀子给她带了很多补品来,那些东西堆在桌子上,淑姬瞟都没瞟一眼。她就似根木头样坐在那里。秀子将她伤得鲜血淋漓,然后又似个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这里,淑姬对她彻底死心了,不想跟她有任何瓜葛了。 沉默了许久,秀子终于开口了,“我不为我之前的行为作任何辩解,你说你怎样才能再相信我?”淑姬:“要我相信你,首先第一件你不要做日本人了。”如今到处打仗,在中国人土地上作主的反倒是日本人,有了这个强大的后盾,秀子才能存得住身,才能做她想做的事,淑姬却提出这个要求来,秀子为难了,“这个以后我或许可以,目前我做不到。”淑姬本也知道她做不到,只是故意提出来让她知难而退,于是冷笑道“既然如此,让我如何信你。”秀子:“你这是在故意刁难我。明知道目前这不可能的。”淑姬似对着一个仇人,咬牙切齿道:“对,我就是刁难你,就是不想相信你!” 对这次谈判中方非常重视,他们对日方来的一行人予以高规格接待,中方的招待人员将对方伺候得很好,已达到谄媚的地步了,对日方提出的各种无理要求无不答应。他们来了半个月后就已将随城大大小小的花柳之地逛了个遍,现在他们竟然将魔爪伸向了清白人家的年轻媳妇和闺女,中国军方这边不想因小失大,不但不发声反击,反倒用言语劝阻、金钱补偿等安抚手段来给这些人擦屁股。这些事已经引起随城百姓很大的不满了,中国军方只能对这种民愤装作没有听到。 对这样的事淑姬听到也是满腔的气愤,但怒火也只藏在心里,并未有行动,直到同样的经历发生在了大龙和红儿身上。大龙也是徐子明手下的人,所以晚城攻破后,他就携红儿一起来到了随城。为迎接这次日方人员的到来,上面多次对他们军人发出训告,“一定要忍耐忍耐再忍耐,万不可轻举妄动,破坏和谈!”任由小日本在自己国土上随意糟蹋自己的妇女,这是中国人的耻辱,更是一个中国军人的耻辱,但中国军人这么多,耻辱大家一起担,所以大家心里糊糊涂涂也就混过去了。但若这个对象是自己的妻子,那么这份耻辱就是丈夫一个人的了,大龙忍不了,他开枪了。三个日本人在他家里,他打死了一个,打伤了一个,还有一个跑了。 听到此事后,淑姬立即来到了大龙家,红儿躺在床上一直在淌眼泪,大龙在收拾归置家中的细软,他知道自己这回逃不过,在为自己后事做准备了。这是什么世道,将人欺负成这样,红儿本是受害者,大龙只不过是做了一个丈夫该做的,凭什么就得去偿命。军部的人来了,大龙被铐上手铐后就被带走了。红儿跑了出来追着关他丈夫的车子撕心裂肺的哭。 将红儿安抚好后,走出大龙家里已经是深夜了,淑姬心里对日本人的恨达到了极点,她拔出腰上的枪直接往日方谈判人员下榻的酒店冲去。在这里保护日方人员安全的全是中方守卫,他们将手里拎着枪的淑姬拦住了,这何其的讽刺!经人通报后和泉课长出现了,她斥退了拦阻的人,淑姬跟着她进去了。 淑姬来找和泉秀子,并不是想找她帮忙,只是要发泄她的怒火,让她看看她所引以为豪的大和民族都是些什么渣滓、败类。秀子还不知道大龙这件事,淑姬上来就是斥责怒骂,秀子好半天才明白怎么一回事。她听完后,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件事情我明天查明白了之后,会给你一个答复的。如果真是你所说的那样,那我可以保证大龙的性命安全。” 这次之后淑姬再没去找过秀子,她也不相信秀子帮忙的话。可是大龙在三天后就被无罪释放了,日军方面还惩处了那几个肇事的士兵,他们被调到别处去了。 事情能够这样处理,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意外之喜,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淑姬怀疑此事是秀子所为,她要去证实一下。秀子本来已经睡下了,见她来了很高兴,“大龙的事这样处理,你满意吗?”淑姬:“你以为这样做我就会感激你吗?”秀子在通过这种方式讨好淑姬,让淑姬不得不领情,淑姬自然明白,她的心情很复杂,她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绝不上当,另一边又觉得她确实帮了忙,想要表示一下感谢,可是又怕她顺竿往上爬。 秀子的睡衣是性感系列,胸口有点低,此时半躺半卧着曲线毕露,淑姬看得都有点心猿意马了,赶紧转头收摄自己的心神。此时话好像说完了,应该走了。秀子一直在盯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会儿她突然问道:“你肚子上的伤好了吗?”她终于记起来要问了。 这又唤起了淑姬那些痛苦的回忆,多少次夜里她看着自己的伤口告诉自己要忘记这个叫和泉秀子的人,可是她这一问,淑姬被引发的情感不是恨而是委屈,自己可怜自己被欺负了。“肚子上的伤好了,可心上的伤永远好不了了。”丢下这句话后,她就走了。 第33章 淑姬百计脱身 秀子现在就黏上淑姬了,淑姬不待见也好,骂她不要脸也好,她就不放手。淑姬就纳闷了,怎么当初秀子要甩自己的时候,分手都不用说出就可轻松脱身去玩她的,而如今自己想摆脱她怎么就千难万难呢。曾经经历的那些是很刻骨铭心,以致她到如今都忘不了、放不下。秀子给她的爱是深刻的,可痛也同样的深刻,淑姬爱她又恨她。淑姬一直都很矛盾,对于秀子的爱情她有多想要就有多害怕。中日战争,个人的地位前途都不是淑姬坚持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因素是和泉秀子本人,是她自私、复杂的性格、任性的脾气及说变就变的感情,还有那淡漠的责任感。她们爱情的主动权表面上看似乎在淑姬手里,其实还是在和泉秀子手里。淑姬始终是坚定的,而和泉秀子却叛逃过。 那晚秀子为抢密码本跟她动刀子,这又伤了她的心,她没想到秀子那一刀真的下的去。她早有机会开枪的,可是没有,包括后来秀子走时,那一枪于公于私都可以开的,但也没有。终究无论秀子怎么伤害她,她都不忍以同样的伤害回报。自己心尖上的人啊! 随城的谈判破裂了,日军以和谈为烟雾,竟然将军队插到随城后面去了,随城的战争一触即发,作为谈判人员的和泉秀子等一行人自然没有继续留在此地的理由,所有日本人都走了,可是秀子却仍滞留在此。她的处境已变得十分危险,淑姬劝她离开,但秀子说淑姬在这一天,她就不走。淑姬:“你那是找死。”秀子:“那我也就求仁得仁。”淑姬知道她什么意思,她这样做无非就是想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胁迫自己,她不会趁她的意的,“好,那随便你。反正我是不会再管的。” 徐子明已经打算动手了,淑姬嘴上说不管,但还是得管,她求徐子明了,“秀子留在这不是为军事目的,只是私人感情。”上次徐子明就是因为信了淑姬的话,结果栽了个大跟头,淑姬的这种保证已经没有信用了,他现在对着淑姬就像一个老人对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一般,是一种无力的愤怒,“我就纳闷了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为她违背原则。这还是我认识的淑姬吗?”淑姬没法再隐瞒了,她说了,关于她跟秀子的一切,她都说了,说着说着她就哭了起来。徐子明越听越震惊,若不是他亲耳听到并且实实在在见到过那些事,否则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他好长一会才让自己对这件事情完全消化。淑姬知道徐子明不喜欢女人在他面前流眼泪,边用手背去擦眼泪,边哀求着:“看在她曾经也算救过你的份上,放过她这一次,好不好。我会让她走的。”一种说不清楚的反感从徐子明心底升起,“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去解决。”留下这句话后他就走了。 这是一个秋日的夜晚,午后开始就下雨了,最初是细细的小雨,一个钟头之后之后暴雨如注,路上变得泥泞不堪,这让本来就不平整的路更不好走了,一辆载着军用物资的大卡车就似一艘置身大海中的破船,在这荒郊野外慢慢的爬行,空中雷声不断,一个闪电炸来,仿佛要将这辆汽车劈裂,照得车上的三人都心惊胆颤的。这是条紧靠山坡的羊肠小路,之前这里曾发生过好几次塌方事故,所以汽车绝对不能在这里停下,要赶快穿过这个危险地带。司机是个经验非常丰富且精力充沛的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旁边驾驶室里负责押送的一个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男子,另一个是个年轻的女人,这两人都着军装,脸上的表情都很凝重,看来这天气已成为他们心头的大患。男人掏出怀表来看时间,十点半,他们离计划到达时间晚了四个钟头了,若不是这该死的天气的话,他此时已经躺到自己的热被窝里了。他是没办法被派到这样的任务,但旁边这个女人,是主动请求参加这次任务就让他想不明白了,这是活舒服了出来找罪受呢。 这女人正是淑姬,本来押运物资不是她的职责,但她为了避开秀子所以来了,本来她今天可以回去吃晚饭,目前看来只能赶到明早回去吃早餐了。 可是第二天淑姬他们仍旧没有回去,天已经放晴了,按说路上好走了,莫非他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随城司令的心头,他派人去路上迎了,人倒在其次,他最关心的是那批物质,这是他争取了许久才得到的东西,有枪支弹药、棉衣被服,这都是稀缺物资。第三天派出去迎接的人回来了,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是车子在九曲山脚下出事故了,询问附近的山民,说是前天晚上一辆汽车经过那里时山体泥土出现滑落,然后汽车从路的另一边冲到山涧下了,车子在滚落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一次爆炸。次日清晨附近居民起来查看,在附近的坡上拾到了一顶帽子和一本证件。摔下去的人和物肯定都成了粉碎,因之前这里也发生过几次事故,从来没有活着上来的。那两人本想下到涧底去核查清楚的,但那涧又险又陡,加上又听说下面常有狼群出没,他们就不敢了。 淑姬出事了,她死了。听到这个消息,秀子如遭雷殛。不可能,不能够,怎么会呢?她不相信,她们还有很多账要算的。秀子一个人冒雨去寻尸,结果淋病了,她昏昏沉沉的躺在旅店里,感觉淑姬来了,睡梦中还似乎握住了她的手,等她醒来人就不见了,问一直守着照顾她的王嫂:“刚刚是否有人来过?”王嫂说没有。秀子再问王嫂她是否有离开过。王嫂说她一直在。秀子:“那你是不是刚才也睡着了?”王嫂也说没有。秀子突然觉得这个四十岁的女人很讨厌,像极了小时候虐待她的佐佐木夫人。“满肚子坏水”她不相信,将床边的东西拿起来就朝她扔去,水杯、枕头、书、药瓶,边扔边吼道:“你这骗子,只会骗人!”王嫂出去了。 淑姬确实来过,她给了王嫂钱封她的口。淑姬去看秀子的事被徐子明知道了,车祸的事就是徐子明帮她策划的脱身之计,徐子明脸色很不好看,说她了:“谁让你不听指挥擅自行动的!”淑姬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生气,“她又没发现。”徐子明:“只怕你已经让她起疑了,万一她发现了呢?那不是前功尽弃吗。你为什么总要冲动行事呢?”淑姬:“难道她生病了我也无动于衷就是不冲动吗?”徐子明无奈地道:“你怎么总是记吃不记打呢?想想她以前怎么对你的。”淑姬黯然道:“我保证不会再去了。”徐子明:“我希望你这回能说到做到,否则我能忍,我的枪也不能忍了。” 秀子相信那晚淑姬真的来过,那感觉是如此的真实,她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睁开眼睛来看。有了这一次,她以后都白天睡觉,晚上警醒着,这样淑姬再来,她就可以立即抓住她。可淑姬再也没有出现。她的感冒已经好了,可是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徐子明等不住了,他亲自出面让秀子离开。秀子:“为什么?”徐子明义正言辞:“这是中国人的土地,不欢迎你。给你一天时间,明天之前你若再呆在这里就不要怪我不讲上次你救我的情义。”秀子:“你怎么知道我救过你?”徐子明有些骄傲的:“淑姬告诉我的,可能你不知道吧包括你们的关系,你们以前在上海的事她都告诉我了。”徐本意是让秀子完全死心,可秀子从他话音里听到一些东西,“她下次来见我,我问问她。”徐子明:“你清醒一点,她已经死了。”秀子有些激动起来,朝着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们为什么都要来跟我说她死了。”她的声音里面带着哭腔了。徐子明:“车子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哪还有生还的道理,你莫非要见到尸体才相信?”秀子:“是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使是尸体,我也不能将她一个人扔这里了,她要带她回去。”徐子明:“你早已经将她扔了,她现在是我中央中尉特工,不会再跟你回朝鲜了。”秀子:“你说的不算,我要听她当面说。”徐子明:“我的意见就是她的意见。” 第二天王嫂来报信说秀子仍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徐子明狂躁了,他拿着枪出去了。淑姬已经知道了徐子明给秀子的最后通碟,她终究不放心要跟去看看,徐子明去了秀子住的旅店,本来淑姬绝对不打算再露面,可她在外面听到枪声,她就没法再淡定下去了。不管是秀子杀了徐子明还是徐子明杀了秀子,淑姬藏着都没意义了。开枪的是徐子明,只是他打中的是秀子身后的鱼缸,这本是为威胁震慑秀子,可没想到将淑姬给暴露了。 一直以来徐子明像兄长、父亲一般关照淑姬,如今的淑姬正是他一点点□□出来的,可以说淑姬是他这个匠人一手打造的工艺品。当听到淑姬和秀子的事情时,他先是震惊,接着有些反感,后来再想想,他就有点心疼。淑姬平日里总是一副对一切男女之事都不感兴趣的禁欲样,之前徐子明偶尔还有点好奇,现在他明白了她只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傻女人。见淑姬一个人处理不了这件事,他还是忍不住出手帮她了。他问淑姬:“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要断了跟她之间的关系?”淑姬:“是的。她根本不会爱别人,只爱她自己。靠近她只会受伤。”徐子明:“那你敢不敢今晚在我屋里呆一夜?”淑姬有些不明白徐子明的意思,盯着他等解释。徐子明开始解释了:“让她知道你跟我在一块了,她自然不会再纠缠你。”淑姬摇头道:“你不了解她,她知道后只怕会对你下手。”徐子明:“她也只敢在你面前放狠话,目地就是为了吓唬你,所以你不要上当。况且她即使真要针对我,她也未必能得手。之前的美吉子比她狠吧,厉害吧,还不是栽我手里了。” 第二天早上当秀子看见淑姬从徐子明屋子里开门出来后,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巴掌,她牙根酸,她心里有股火在烧,她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老虎,不知道出路在哪里,只想咆哮。按说她已没资格管淑姬这方面的事,但她这个巴掌就是打得理直气壮,淑姬挨完巴掌后,就一直低着头,似乎她真做了对不起秀子的事。秀子对自己的忠诚不怎么看重,但对淑姬的忠诚却要求很高。若在以前,淑姬做了这样的事,秀子可以将她打个半死。 秀子狼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们,更多是淑姬,她不相信,她也不知道不相信什么?是不相信淑姬是这样的人?还是不相信他们没有发生什么。徐子明走过来,挡在淑姬面前对着秀子道:“以后淑姬的事就是我的事,想打她的话,直接来找我就行。”秀子吼道:“你算老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的事。”她的声音虽仍很强势,但是已经有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了,她的自信心瞬间崩塌了,“好好好,我不碍你眼了,我走,走总行了吧。” 第34章 秀子因爱生恨? 秀子走了,对于秀子的离开,淑姬心里一片唏嘘,对她们的关系自己真的尽力了,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坏吧。淑姬在心里告诉自己以后的路还长着呢,要振作起来继续过好自己的生活。 之前的密码本被盗事件,徐子明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此时上面的处罚下来了——撤去他特别行动队队长之职,并将他调离前线而去干后勤。淑姬很自责,这本是她犯的错,却让徐子明背了锅,她主动提出要跟徐子明一起去。 昆明,这是他们新的落脚点,徐子明被安排到昆明做治安警察,警察局没有空余的位置安排淑姬,徐子明就托熟人在中央第三监听局给淑姬安排了一份文书的工作。 战争中的信息无疑是非常重要的,大到每个战区之间,小到一支部队内部都是靠电台收发讯息的,若想劫持敌方的情报呢,就得有监听局。监听局一般建在隐蔽山林里,它里面聚纳了许多监听、破译的专家。谁也没料到淑姬去了后不一个月就被发现她有种特殊才能,捕捉电波,这是一种天才。所有的情报都是通过电台发射,只不过混在其他信息之中。淑姬竟能在许多条电波中捕捉出那种相似的。问她有什么原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一种感觉,像她开锁的时候,她的手能感觉到里面齿轮的轻微转动,只要哪两个卡槽合上了,她就知道。她的手放在接收器的电钮上,用指间的指纹一丁点一丁点地挪,然后耳朵配合着,到某一个点,她捕捉到了某段特殊的电波,她就让人记下来。她的耳朵相当于一个筛子能筛出有用的信息,然后交给破译部门。当淑姬挑出的电波一半以上被证明包含有效信息后,淑姬立即被重视起来了。她先是受到了几个大领导的接见,他们有的严肃,有的亲和,但都无一例外的表示淑姬现在在为党国做着重要贡献,然后交代她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耳朵,别的任务一律没有,她只需呆在监听室监听就行。上面一下子给淑姬派了四个助手,这些人分两班轮流跟着淑姬在监听室,以备她有任何发现好及时记录,还有就是她有问题也好随时咨询。这些人年纪都比淑姬大,也有很丰富的密码破译、解锁、分析经验,淑姬后来才知道这都是些大学毕业的高级知识分子,有些还是从国外留洋归来的。可这些人对她态度都很谦恭,如有一条电波,所有人都觉得是一条无用的很平常普通的电波,也就是常人在调台空隙中称之为的噪音,可淑姬就觉得有问题,因她以前没有接触过电台,所以不知道每个频道中间会有噪音,但那些人还是尊重淑姬的意见,将这条电波拿去测试,报告图出来,发现它其中竟然包含了某种规律,日方竟然将情报杂在最普通的低频电波中,这样连最普通的收音机都可以接收到它的信号,可是这在普通人耳朵里听来也就一串无意义的噪音。而中方这边用最精密的仪器,目标几乎都是那些高频电波,监听局的领导认为拦网线拉得越高越好,殊不知对方确是从底部钻了过去。淑姬这个发现给了监听局新思路,他们开始将目标锁定在那些低频普通电波中,果然就发现了一些有用的情报。上面甚至还给淑姬配了个生活助手,这样她的一日三餐梳洗都有人帮着料理了,为的是节约她的时间来工作。 淑姬渐渐发现了这不是一个常人能做的工作,整日十几个小时的高强度,被各种电波所包围,淑姬怀疑以后自己的耳朵可能会聋。她去市区找徐子明了,徐子明对她的情况早有耳闻,听淑姬讲完后他说道:“你今天在这里吃饭,下午我带你到公园去发散发散。”淑姬:“可是监听局那?”徐子明:“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去打个电话跟那边说一下就行。”徐子明这里永远都有一种让淑姬可以依靠信赖的感觉。徐子明回来时后面跟了个勤务兵,他提了两个食盒过来,徐子明跟他一起将饭菜摆到桌上。等勤务兵下去后,淑姬一看桌上有八个大菜,还有一瓶酒,徐子明将两个小酒盅倒满了。放了一杯在淑姬跟前,因工作需要,淑姬的酒量已有一些,但她平常私底下是不喝的,徐子明知道她的习惯,解释道:“这是中国米酒,度数不高的,喝一两杯是没问题的。”淑姬不是扭捏之人,也就凑他的性,端起酒盅跟他碰了下杯,徐子明给她搛菜放在她面前的盘内。他做得自然又随意,像个兄长又像父亲,淑姬为自己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上司而庆幸。淑姬喝了一盅之后就不再喝了,徐子明也不劝,自斟自饮了起来。 吃完饭他们坐汽车去了昆明有名的滇池公园,淑姬工作的那个地方是偏僻的郊外,每日见到的就那几个人,且都是一副副严肃认真的面孔,在那呆了几个月后淑姬只觉得压抑。此时见到公园中人来人往的,小商小贩吆喝着卖东西,小孩子在那里嬉戏,老人在那里晒着太阳,有几对青年男女坐在凳子上聊着天,一切都是自然而随意的,淑姬这才感觉自己回到了正常世界。徐子明对她说道:“你要学会调节自己,脑中的那根弦总绷得那么紧怎么行。”见前面有个卖风筝的,淑姬才发觉春天到了,“我们去放风筝玩吧。”徐子明嘴里说着“这么幼稚”可是脚却走到那个小摊面前了,他在那风筝中打量了一番,最后挑了只美人风筝付了钱,淑姬见徐子明将风筝递给她,问道:“就一只呀?”徐子明:“难道我几十岁的人了还玩这个吗?”淑姬美滋滋的接到手里,可当她不经意的抬头时,却看见迎面一辆车开过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擦肩而过,但淑姬透过茶色玻璃好象看见秀子坐在里面,按说秀子已经走了,应该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吧?她回头视线追着那汽车而去,徐子明:“怎么了?”淑姬:“没什么,我们到那边去吧。”两人说着别的话渐渐的淑姬也将心内的疑虑打消了。 刚刚在车上的却是和泉秀子。先前徐子明给淑姬买风筝那一幕秀子全看到了,他们是那么默契,那么和谐,淑姬像个小女人一样站在徐子明身边笑得那个高兴。看到她那副表情秀子敢说淑姬是完完全全将她丢脑后了。淑姬确实是好久没有想起过和泉秀子这个人了,她有种向前大迈步而去的意思了。 几天后淑姬接到通知,要跟几个专家一起去重庆开会,听说还要被中央某重要领导人接见,有人猜测极有可能就是蒋委员长,这是一份很大的荣誉,监听局只有五个名额,从这名额的分配上就可看出里面人物的身份地位及重要性来。为安全隐秘性考虑他们是乘军部的汽车在晚上秘密出发的。 可是在半路上他们就被劫持了,对方是日本人,而且是做好了充足准备的一支10人小分队,先是迫击炮轰炸,接着是一阵机枪扫射。淑姬他们三辆汽车,每辆汽车上两个护卫都是特种兵出身,司机也是训练有素的汽车兵,五个去开会的人身上都有□□,可是这也敌不过对方强大的火力,先是三辆汽车都被炮弹轰中了,为怕爆炸,所有人不得不从汽车里钻出来,一到外面来失去了汽车的掩护,他们立即成了对方狙击手的枪靶子。日本人隐藏在数百米外通过瞄准镜寻找着这边的脑袋开花。中国这片西南国土上到处都是山,这里虽是中方坚守住的领土,但却是在两座山谷之间,荒山野岭一片,中方的援助力量根本就不能及时反应并伸出手来,所以日军才敢如此猖狂。最后结果是大部分人被打死了,淑姬和幸存的另外三个专家被捕了,这是日方故意为之的结果。 日方要抓捕他们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的专家身份,他们将被带回去给日方的情报机关效劳。在众多敌人中间,淑姬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和泉秀子,她双手拎着枪,穿着高筒马靴站在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淑姬等四人被日军捆绑。 日本人将四个俘虏的手都绑在一根绳索上,脚却没拴他们的,一路上淑姬他们像牲口一样被那群日本人驱赶着在山林小路上行走。这里毕竟还是中方的控制区域,走大路极不安全。淑姬他们发现日本人竟然识得这样茂密山林里的小路,看来日本人是做足了准备,早就将势力渗透进来了。可能是看在他们几个俘虏还有作用的份上,这些日本人对他们还算客气,只要听从安排也不随意打骂。 秀子对淑姬就像不认识一般,对她既未有什么特殊照顾,也没有故意刁难,总是在队伍里边不远不近的跟着。淑姬却知道她之后肯定会有什么动作,上次自己那样赶她走,她十有八九要因爱生恨了,自己这回栽在她手里怕有苦头吃了。秀子现在之所以不动,是她在等待,她此时等待的耐心正是她胜利之后折磨敌人的耐心。这些在她身边这几年淑姬是清楚的。 第35章 小栗次郎 小栗次郎跟秀子是同事,但又有点似敌人,两人在工作上相互依靠又相互利用,对秀子,小栗是欣赏的,他一直想驯服她,他曾经公开对秀子宣告过:“我总有一天要睡到你。”秀子也不怕他,笑着回道:“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秀子处理她跟男人之间关系的方式,淑姬也是很反感的,对于一些猥琐的男人,秀子明知道他们打着什么主意,不但不主动回避,明确拒绝,反倒有意无意的去招惹,她知道那是玩火,但她就在寻找玩火的刺激。她绝对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对于她已睡过多少人这个问题淑姬一直以来都是不敢去深究细查的,生怕找到些什么自己难受。只要淑姬没当场抓到秀子这方面的污点,她就采取暂且不去怀疑的态度。对她,淑姬只奢求我以忠诚能换来你同样的忠诚。秀子身边的男人都是些有点本事,但又不会真付出真情的浮浪男人,像以前的黄小生,现在的小栗次郎,都是让淑姬极不能放心的那种人。以前淑姬多次说过秀子:“你为什么老交些这样的朋友呢?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一个个都对你心怀不轨吗?”秀子:“我知道,也不过是利用他们替我办办事。”淑姬:“你让他们给你办事,你拿什么交换,你的身体吗?”秀子:“那都是他们自愿的,所以我什么都不需给。”淑姬:“到时候吃亏了请你记住自己说的这番话。” 这次抓捕淑姬等人的行动就是小栗队长领导的,因他抓走的是国军方面很重要的人物,国军这边已经派出好几支队伍在后面追赶了,双方已经遭遇过三次,小栗这边的队友损失了四人。小栗将这边的情况通过电台向上面报告后又接到了新的指示——将所有俘虏就地处决,然后他们的队伍分成两队到某处去有飞机来接。 每晚看守淑姬他们的人分两拨,上半夜一拨,下半夜一拨,每拨都是两人,那晚下半夜是秀子和另一个人一起,秀子不知从哪弄来两杯咖啡,这样漫长又寒冷的夜晚一杯热咖啡既保暖又提神,这是很难让人拒绝的,况且和秀子一起的那个守卫职位又比秀子低,自然是二话不说将那杯子接到手里,只是他喝了三口之后人就昏倒了。秀子进来给淑姬松绑,淑姬本也没睡着,见这场面知道秀子终于要动手了,只不知她要采取什么手段。她希望秀子看在自己以前好歹尽心伺候过她的份上下手干脆利索一点,不要让她吃零碎苦头。 当解去淑姬身上绳索后,秀子低声道:“跟我走。”此时淑姬声张还能引来其他人,但料想来的人也只会站在秀子这边,喊也就没意义了。秀子打着手电筒拽着淑姬的手一直朝山外走,她们离开宿营地差不多有十里了,可秀子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你到底要干什么?”淑姬忍不住开口了。秀子:“他们要斩草除根,我在带你逃。”淑姬半信半疑,生怕她又在耍什么花招。到天亮时,她们出了山林,走到了一个小村子里,秀子很想能从这弄到马或汽车等脚力,可这里的人实在太穷了,不说马,家里连羊都没一只。秀子紧张起来了,她们已经走了大半夜实在是走不动了,这样的话小栗等人肯定能够追来。见她这副焦急的样子淑姬开始相信她是真的了,可是她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中午的时候她们就被小栗一干人截住了。另外三个俘虏已经被小栗追人之前处决了。 秀子没办法了,只能跟小栗谈条件,“我知道你要什么。是不是我答应了,就放了她?”小栗走近,食指刮过秀子滑嫩的脸颊:“那就看你表现了,看你能不能伺候得我舒心。”秀子恶狠狠地回道:“你最好说到做到!”小栗知道她只是在虚张声势,他们之间的较量自己已经赢了,想到等会她和泉秀子将要主动丢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来巴结于他,小栗提前在心里体验了一把那种舒畅,他发出了一阵狂浪的笑声,出去让人布置房间了。淑姬被重新绑起来了,在一旁听着,看见两人的神情就明白秀子什么意思,朝她吼道:“不要你救我。你敢跟他进去,你救了我,我也不活。”秀子走过去:“你说点好听的哄哄我吧,等下我会好熬一点。”此时说好听的就是将她往那里推了,淑姬不但不能反而要激怒她,从而让她改变主意:“□□!贱货!你喜欢做那些事就别拿我做借口。”秀子扬手打了她一巴掌,淑姬再也撑不住了,眼泪就出来了,她不要秀子受那样的委屈。她哀求道:“求求你了,你现在给我一枪,不疼的,这辈子我们都错了,下辈子我一定去找你。”秀子抚着她刚被打过的脸颊,“刚刚打疼了吧。我怎么舍得你死呀。”秀子要出去了,淑姬开始声嘶力竭的喊,“不要,不要……”,为怕她一直喊,喊破嗓子,秀子用毛巾将她嘴塞住了,淑姬手脚都绑住了,本来是被扔在炕上的,她扭动身子往边沿挪,身子从炕上滚了下来,头先着地,已经磕出血来了,那血流下来模糊了她右眼的视线,只觉得全身都针扎般的疼,在地上略微休息了一下,继续挣扎,她要往门口去,可是已经没有力气了,目前唯一能动的就是她的思维了。她感觉自己要疯了,她恨日本人,恨周围的一切,甚至恨徐子明,恨监听局,她想杀人,她想杀光所有人。突然枪声响了,淑姬心里一阵绝望,“秀子今日若死了,自己绝不苟活。” 秀子刚脱了衣服,枪声就响了,是徐子明领人追来了,淑姬被救了,秀子和小栗次郎一起跑了。淑姬被人解绑了,她去那房间看了,秀子已经没有踪影了。淑姬怅然若失,“她怎么愿意跟那个人跑呢?”其实此时秀子他们是日本人,国军来了肯定要一起跑。 秀子和小栗跑了一夜后在附近镇子上找了个小旅馆休息,小栗提出要将未做的事继续做完。秀子亮了亮自己的枪冷笑道:“你想跟它做吗?”如今没有淑姬的事了,秀子还会允他吗。小栗发怒了,若不是她和泉秀子自己怎会跑到山下那个村子来,她私放俘虏的罪行自己还没追究呢,她以为她是老几。“你个天皇的叛徒,我先处决了你。”小栗也拔枪了。两人发生了火并,可是谁也没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徐子明带人追着枪声来了,最后的结果小栗将秀子的右臂打伤了,小栗跳窗跑了,秀子被抓了。 秀子被徐子明带走了,淑姬自然要跟去。徐子明要第一时间对她进行审讯,淑姬坚持要先给她处理伤口,徐子明先前就看过了,秀子手上的伤口并不深,跑掉的小栗及其同伙藏在哪,当务之急是立即向和泉秀子逼供,然后顺藤摸瓜将那伙人一网打尽。可是淑姬清楚他们的审讯,一般都要几个小时甚至十几个小时,在强光灯下不给人一刻休息,甚至也不让喝口水,秀子的手拖个十几个小时耽误治疗万一废了怎么办。此时她拦在刑讯室门口,“先给她处理伤口。”她固执地坚持着。若是以前淑姬只是个下属,徐子明可以毫不犹豫的拒绝她,但如今淑姬是特殊人才,上面的人都非常重视着,徐子明就不得不慎重考虑了。最后他不得不满足了淑姬的要求。 秀子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好了之后,淑姬终于说话了:“你若知道那个落脚点就告诉他们,否则到审讯室又得受摧残折磨。”秀子:“我知道,但我不会说的。”淑姬:“别跟自己过不去。”秀子:“我是帝国的军人,我有我的原则。”秀子被带走了,徐子明进审讯室之前交待他人将淑姬送回监听所去。 可是淑姬工作完全不在状态,她对那些电波找不到感觉,只觉得“沙沙沙”的像噪音般讨厌,她努力收摄自己心神,可是脑袋里又不由自主地去想审讯室的场景,然后是她跟秀子以前在一起时的画面不停的闪烁,朝鲜的大宅里,日本的逃亡,上海家里两人的小日子,那么多欢笑……审讯时会动刑,一些强硬的受审者有因激烈对抗而挨鞭子,甚至是烙铁的。对那种始终不开口的人下场无非两种:一种是被没完没了的提问而逼疯的,还有一种是找到机会自杀成功的,哪一种结果都不是淑姬想要的。她身边的助手感觉到她不对劲了,淑姬突然晕倒了。 等她醒来时见徐子明坐在床前,此时已是第二天中午了。徐子明:“怎么会突然晕倒呢?”淑姬:“她怎么样了?”不用问徐子明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和泉秀子,而且淑姬晕倒的原因他也猜到了多半跟此人有关。于是回道:“她被关起来了,审讯暂时停止了,你可以放心了。”淑姬:“她还要关多久?”徐子明:“这得看她,也得看你。”淑姬:“看我?”徐子明:“看她,是看她多久说。看你,是看你多久可以不受她影响。”淑姬:“不要逼她、折磨她,我就可以安心工作。”徐子明:“你在跟我谈条件?”淑姬:“就算是吧。” 因为秀子的事淑姬已经找过徐子明好几次了,这天她又来了,徐子明现在有些躲着她了。淑姬喊住他,“你放心,今天我不跟你提秀子的事,就是心烦单纯的找你喝喝酒。”徐子明这才注意到淑姬手上提了一瓶酒和一个食盒,徐子明放她进屋去,菜摆上后,淑姬立即给徐子明斟酒,酒香醇正,徐子明一闻就知道是好酒。可是徐子明才喝三杯就倒了,原来酒里面已经被淑姬下了麻药,她去搜徐子明的身,找到了钥匙,然后再搜出徐子明的印章在早就准备好的材料上盖上章,她直接大模大样的去监狱将和泉秀子提了出来。她知道自己这样做很疯狂,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淑姬开车将秀子送出城后,车子就停下了,她要回去给徐子明一个交待。淑姬对着秀子:“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你我如今立场不同,不可能再在一起了。”秀子:“你还爱我吗?”淑姬回避这个问题,“两个女人在一起终究是不行的,我们已经证明过了。既然错了,那就改回来吧。”秀子拉着她的袖子:“我会改的,你相信我。”淑姬:“不必要了,你是日本人,我是朝鲜人,现在你的国家正在侵略我的国家。”秀子:“国家打仗关我们什么事?这都是你的借口。”当初淑姬敢迈出那一步勇敢的跟她在一起可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她就怕了,她缩回去了,淑姬:“就算它是借口吧,当初的事我后悔了,我不想老是要让着将就着一个女人了,我也是女人,我想找个疼我给我坚实依靠的男人一起生活,替他生儿育女,过平凡而热闹的家庭生活。这些你的钱能给吗?你能给吗?”原来淑姬也是有要求的,秀子心上似挨了一记闷棍,她受到性别歧视了,这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法改变的。一直以来秀子都因自己的智力,外貌和金钱而骄傲,现在她的骄傲失去了。她当初轻轻巧巧的甩掉淑姬,也就因此给了淑姬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对她的那些责任淑姬就可以卸下了。看来世上的事真的不止有一面,有坏总有好。 只喜欢女人的原来只是秀子一个,陷在爱情里出不来的也只有她。淑姬已经很勇敢的向前走了。爱情里面就是这样更在乎的总是更受伤。这时你再聪明再漂亮再有钱也无济于事了。 第36章 徐子明 淑姬又一次挑战了徐子明的底线,徐子明觉得自己最大的失败就是带出了淑姬这样的人,对于淑姬他如今是无语到了极点,他完全放弃淑姬了,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和泉秀子耍得团团转,那么她吃亏也是活该了。淑姬请求他处罚自己,徐子明第一次明明确确的表达了自己对淑姬的憎恶情绪:“别在我面前出现了。”淑姬自责到了极点,她也恨自己这性格,好人做不到,坏人又做不透。徐子明这里是她千辛万苦重新走出来的一点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淑姬要竭力弥补,没有了和泉秀子这条线,徐子明只能靠笨办法去搜寻小栗次郎等人,淑姬也要求跟着行动队一起出去,徐子明冷峻的拒绝了,“别添乱了,行吗!” 淑姬就自己带着枪跟在后面。徐子明他们收队了,她还在山林里继续寻找,她只希望老天爷可怜她这个将要被抛弃的人,能让她找到一些线索好将功折罪。整整半个月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将整片山林摸寻了一遍,幸好现在是冬初了,大部分野兽都冬眠了,她才没那么多的危险。“小栗次郎”这个人的样貌一直出现在她脑海里,当她真的看见了这个人的时候,她真是激动得流泪,她跟这个人在山林里追逐着先是拼子弹,子弹没有了之后就是拼力气,淑姬真是拿出命来拼,他们在地上扭打,不管小栗如何反击,淑姬就是不放手,她要拖得其他人来。徐子明他们追着枪声赶来的时候,小栗双手扼住了淑姬的咽喉,正在酝酿最后的一波力气。淑姬双手都被他抓得鲜血淋漓,仍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直到小栗被捕之后,徐子明对淑姬的神色才渐渐缓和下来。 一直以来徐子明对淑姬都会特别对待,但他每次都是一脸严肃的说出,所以别人也弄不懂他是因公还是因私。他做了某些决定,也从不对淑姬卖一句好,甚至有些危险行动,淑姬主动提出要去,“你不用给我搞特殊。”徐子明:“谁给你搞特殊,对你,我有其他安排。”这就让淑姬感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有时他关心淑姬也会先铺垫一句:“你是我的下属,搭档,保护你是保护我手上的有生力量。”这样淑姬也就不多心回避什么了,但徐子明给了他一种安全感这是事实。任何行动,只要徐子明说了去,她就敢去,她知道徐子明总会在后面。自然的有什么事她也会跟徐子明商量,在她心里徐子明是领导,是哥哥,甚至是父亲,因此他们两人的关系比所有人都近既是正常的,也是不正常的。淑姬一直朝徐子明那边靠,徐子明从未表达自己的私人情感,更不会让淑姬做什么选择,他只是在慢慢培养淑姬对他产生依赖的习惯。 有一天他们饭后闲聊,聊到了男女对爱情的看法,徐子明发表了一番深刻的见解:“爱情是美好的,可若没有一定的物质在后面支撑,它只能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对这句话淑姬深有体会,所以她很认真地听徐子明讲着,“爱情的迷人之处啊,就在那些想象之中,站在远处看着,觉得那个美呀,可一旦在一起了之后无非也就是吃饭、睡觉过日子,那时候你就会知道爱情是最无用的东西,若是它产生在男女之间呢,用来调剂调剂生活,能够让家庭和谐,多生两个孩子倒也不错,可若是同性之间如何长久得了呢,一辈子太长了呀。我知道你对效忠党国那一套不是真心信奉,也不是为了富贵可以出卖自己良心的人,但你自己的人生呢?对于未来你想过要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吗?战争早晚有一天会结束,结束之后你要做什么呢?” 淑姬:“到了那天再说。”徐子明:“人不能走一步看一步,那将永远成为生活的奴隶,你看新闻报纸上今天有自杀的,明天有夫妻反目撕破脸打官司的,甚至还有行凶报复的,大街上那种家庭妇女整日里唠唠叨叨的抱怨生活的不平,命运的不公,这些都是生活的失败者。这样的人比比皆是,他们都是只顾眼前不顾以后,浑浑噩噩地过着,最后一步步滑向那一步的。记得之前跟你说过中国以前的男人三妻四妾,那时你很为女人的命运愤愤不平。”淑姬:“是的,女人也是跟男人一样的人。”徐子明:“那中国以前还有太监你知道吗?他们一辈子都捞不到一个女人,连作为男人的尊严都要被剥去,你说是为什么?”淑姬:“为什么?”徐子明:“其实说到底还是实力的问题,你有实力找几个都没问题,甚至不论是男是女,没实力别人不限制你,可是也没人愿意跟。你在电波方面有极高的天赋,我打算推荐你到美国去上大学,师从我的导师卢哈德教授学习密码破译技术,我相信凭你的天资和勤奋,只需五年即可毕业。” 淑姬:“到美国?上大学?”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徐子明:“是的,这是我早就为你规划好的道路,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现在这方面的人才极其稀缺,你学成归来后定能大展拳脚,党国也很重视,给的级别最低也是少校衔。”淑姬似乎看到了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出现在眼前,对她的未来她从来没有如此充满期待和信心,她一个出生在最底层的孤儿,一个小偷的私生女,竟然可以有机会跨进中国的统治精英中,以前和泉秀子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但现在那里变黯淡了,有另外一个太阳升起,她心里的阴霾一扫而尽,之前她一直陷在自己小情小爱的罗网里出不来,如今她终于有决心要斩断它了。她不再去想那些细节了,也不再去计较她跟秀子到底是谁错得多,谁错得少了,在这场感情中,她是付出了很多,但她不是也得到了不少吗?那就够了。她开始专注于她的学习了,在徐子明的建议下,她开始自学英语了,秀子这页淑姬就当作是美好的昨天要完全翻过去了。 徐子明的主任之职突然被撤了,他在自己的岗位上兢兢业业的干着,前段日子刚立了功,可因一直赏识他的戴先生死了,军统里突然换了个头,徐子明就作为旧臣被扫到一边了。中国官场如此险恶,昨天手下还有十几号人听他指挥今天这些人就换了一个主去听候差遣了。淑姬也跟着辞职了,任监听局的领导如何挽留她都不听,她很坚定的要跟徐子明共同进退,这样一来她的留学梦也成泡影了,但淑姬还是觉得自己必须要这样做。 淑姬有她的原则,这些年来徐子明就相当于她的老师,恩人,而且淑姬跟他搭档最舒服,最合适。徐子明还是淑姬摆脱秀子纠缠的推动者,没有他的帮忙,淑姬根本就处理不了她的秀子的关系。关于这件事淑姬对他也有感激。党国军官这身皮许多人一穿上就舍不得脱下来,在这乱世它有太多好处和特权了,外面物价飞涨,一般市民白米饭都吃不上了,他们却能够吃美国进口的牛排和法国进口的红酒。光这一点就让许多人羡慕。淑姬却毫不犹豫的将枪和证件交了出去。 退下来后,徐子明打算闭居家里读书习字,淑姬也打算跟着他读一点书,他们都有一些积蓄,基本生活是不用愁的。况且为补偿徐子明上面还照样给他定期供应生活物资。他们住到了一个屋檐下,两间房,但饭却一起吃,都是淑姬负责料理。淑姬知道徐子明爱喝酒,每餐都陪他饮一杯,徐子明开始系统指导淑姬看书,对这样的生活淑姬很满足。再想起以前过灶下婢的日子还是五六年前在上海时,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使淑姬都感觉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样。徐子明的要求很简单,每餐两菜一饭就行,也不需什么花样,有时淑姬将菜烧糊了或做咸了,他也照吃不误,并无一句抱怨或责备的话。淑姬问他难道没意见吗,他回道:“有人做给我吃现成的难道还要有意见吗?”淑姬想起以前她给秀子做饭,她就有诸多要求,有时挖空心思变着花样给她弄也未必能让她满意。一对比,淑姬更觉得徐子明这边更方便了。 淑姬心里清楚徐子明为她付出了很多,他为淑姬一次次违背自己的原则。淑姬彷徨无助的时候在他怀里哭过。徐子明与秀子是两个极端,他是责任的化身,懂节制。留过洋,学识丰富。他谦虚温和,不像秀子那样骄横跋扈。 一天早上,淑姬起来时看见徐子明光着膀子在院子里练武,露出了一身结实的腱子肉。淑姬乍一看到有些不好意思,不敢多看。细瞧徐子明的拳术,不是部队教的那种西式的近身格斗散打,而是很正宗的中国古拳,可以称之为武功,是他少年时跟一个师父练会的,此时他正在院中游走将一路拳顺了下来,他的手臂在空中扬过,淑姬都感觉到一股劲风刮来。练完收个起势,淑姬上去给他递个毛巾擦汗,因出了汗,徐子明浑身肌肉发亮,一股男性气味扑面而来,淑姬的心慌乱了。明明徐子明什么出格的话和举动都没做呀。 徐子明今年三十五六岁,经过历练,智慧和力量皆备,正是一个男人最富魅力的时候。等他穿上上衣的时候,淑姬突然想起一事:“听说五年前汪精卫身边有位秘书在火车上突然死了,医生检查尸体发现没一点伤口,听说是被人用暗劲震死的,是不是你们这种武功?”徐子明不置可否的笑笑:“中华武功博大精深,我也曾用它除过两个汉奸。”淑姬瞪大眼睛:“你也会?”她在徐子明身边呆了几年竟不知他有这等密技,心里不禁又多生出些崇拜来。 第37章 秀子放手了 徐子明是否在打淑姬的主意,这个问题连淑姬本人也不摸不准。只有徐子明自己心里清楚,他将淑姬作为目标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对淑姬他有爱情方面的渴求,当然更包含世俗生活的需求,这就包括淑姬的身材样貌和性格脾气。总之目前来讲,对他这样一个男人需要娶一个女人一起生活的话,还没有比淑姬更合适的人选。淑姬身上有那种传统妇女的优点,温顺,勤劳,安分守己,但她又没有妇女们的那种狭隘和琐碎,她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见,只要进入了她的世界呢,发现她也不是无趣之人。她美而不自知,更不自恃,自傲。 对于她跟秀子的那段关系,徐子明当然是介意的,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他对淑姬心里都存着膈应,但一想想自己这方面并不是历史清白,也就没法苛求她了。再拿她跟身边那些同时交好几个男朋友的女特工一比,淑姬这也算是比较洁身自好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徐子明悄悄地对淑姬进行了一些试探,发现她对男人具备一个正常女人所应有的一切反应。所以他要下手了。他相信凭他的文火慢炖,最后淑姬一定会完全投入他的怀抱。 秀子又出现了,她已决意要跟日军脱离关系了,本来她一时也没有下定决心,只是形势迫得她一步步靠近淑姬,就必然的兼顾不到那边了。小栗之前已经向上面报告了她的事,她一个人空手回去是交不了差的。上次淑姬放了她,她根本没走,只是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淑姬的生活。 秀子是在淑姬买菜的路上将她截住的,淑姬完全是家庭妇女打扮,穿着粗布衣裳,挽着头发,臂上挎着个篮子,整个人铅华洗尽,完全回归到生活的质朴。那些物质的东西她怎么就能够那么轻易的抛却呢?淑姬能为徐子明做到这一步,可见徐子明在她心里的分量。秀子开始主动认错了,“以前太年轻,只顾贪玩,我后来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可是我不能道歉,我希望自己能永远是你心里高贵冷艳的秀子小姐,这样你就可以永远捧着我了。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或者你也暂时不要考虑他。我已决定不再回日本人那里去了……”淑姬突然抬头打断道:“好,我原谅你。”见她答应得如此干脆,秀子有些不敢相信,抓着她的手激动地道:“真的?”淑姬将被她抓住的手抽出来:“我不再计较以前的一切,希望你也不要再跟我计较,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们心里留下点美好的念想就行。”原来淑姬说的原谅是这个意思,前面有个卖白菜的妇女,淑姬快步趋上前去挑拣新鲜的菜心。如今和泉秀子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不过一颗新鲜白菜了,她的心房彻底的对秀子关闭了。 秀子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使尽了百分百的力气也挽不回淑姬的心,自己真的伤她伤得这么深吗?她悔,肠子都悔青了。她确实不知道,不说重逢后秀子对淑姬的所作所为就拿当初她让淑姬自己主动说出分手这件事来说淑姬就非常介意,包括黄小生这件事,淑姬始终记得清清楚楚,这些事情的副作用还在对淑姬发生效果。看着淑姬在菜市场上忙碌的背影,秀子突然在心里下了个决定,最后自己若真的输了,她就死,而且要死在淑姬面前,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 徐子明的职位又恢复了,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他在这位子上的时候别人感觉不到他有多重要,一旦他离开后,就会发现,没了他许多事情都做不了。徐子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有能力,哪个领导,哪个派别都需要这样的人来替自己解决麻烦。对于自己的起复徐子明最初并不领情,任命书虽然下来了,但他并不去办公,而是请了长期病假。直到将他撤职的那位大佬给他升了一级他才撤销自己的病假。淑姬不明白徐子明为何要弄得如此曲折,徐子明告诉她,这就是政治博弈。对于自己的起复徐子明心里其实一直有着七八分的把握,他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徐子明复职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催淑姬准备材料办理出国手续,淑姬以为这事最起码也得等到明年,没想到要这么急,徐子明将她的护照和机票都通过特殊渠道替她办了。徐子明有充足的理由这样做:“学校那边下个月开学,所以淑姬最晚只能拖到月底出发。”现在淑姬已经在其他同仁的一些风言风语里面知道了,像她这种从没受过正规教育的人是不够资格官派出国留学的,一直都是徐子明在为她竭力争取,听说徐子明因此跟他的上司拍着桌子争吵过。他的这番心意,淑姬实在是没法辜负,于是一切行程也就都听从他的安排了。 徐子明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将淑姬送走,是因为淑姬跟他说过和泉秀子又回来了这件事,虽然淑姬说她又走了,但徐子明怕夜长梦多,不想冒险,所以才如此积极。秀子竟然直接来找徐子明了,听说秀子如今已脱离日本军部成为了一个普通百姓,这么一来徐子明也就没必要将她当作敌人了。淑姬的动态秀子通过线人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也知道留学这件事一直是徐子明在后面推动,所以她直接来问徐子明了:“你为什么要竭力送淑姬到美国去?”徐子明:“她是个可造之材,我不想她浪费掉。”秀子:“你手下可造之材多得是为什么就单单选她?”徐子明:“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秀子:“好,那你明明有老婆为什么却要骗淑姬说没结过婚?你是不是有私心,在打她的主意?”徐子明老婆的事他瞒得挺紧的,不知秀子怎么知道的。为防她使诈,徐子明不接这个话茬,“你到底想干什么?”秀子:“我不能让她上你的当,先骗她到美国去跟我分开,然后你再乘虚而入是吗?”徐子明:“就算没有我她也不会跟你破镜重圆了,况且你们的身份真的合适吗?”秀子:“就因为我是个女人就不合适吗?”徐子明:“好,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想她跟你能过什么日子,跟我能过什么日子。你就应该知道你不够格。”秀子:“你敢将你的底都亮给她看吗。她若知道你结婚十七年,老婆健在,儿子十二岁,她还会愿意吗?”看来她知道的事情真不少,徐子明冷笑一声:“就你能骗她,我就不能吗?”秀子:“我骗她是为了我们的幸福,我会一辈子好好待她,你会吗?”徐子明:“怎么不会,我是真心实意要娶她的。”秀子:“她说过愿意吗?”徐子明:“可她也没说过不愿意,不是吗?”秀子:“我会告诉她真相的。”徐子明:“如今你的话她还会信多少,这得打个问号了。” 徐子明跟秀子终于正面交手了,徐子明确实是个厉害角色,绵里藏针,做事滴水不漏。但秀子也非等闲之辈。她甩了张照片出来,照片上面是徐子明和一个女人,中间站着个小男孩,他的两只手分别被旁边的大人牵着。这很明显就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是前年徐子明回家时照的,只是不知为何到了秀子手里。面对徐子明震惊的眼神,秀子揭开了谜底:“我派人去了你的老家调查,我口说无凭,淑姬或许不会相信我,这一下证据确凿,她还能不信吗。” 徐子明突然恼怒了,事情到这一步了,他决不允许有人这时来插一竿子,他懒得跟和泉秀子这样的人废话了,他要用枪解决问题。秀子不理会指着自己的枪口,“我既然敢来向你摊牌就说明我做好了几手准备,我已将这照片冲洗了十几份,分别放在不同人手里,只要我超过三天不去取,那么这东西就会直接送到淑姬手里。”徐子明冷静下来就觉得刚才自己冲动了,怎么会自乱阵脚呢,他将枪收了起来微微一笑:“这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多给淑姬一点时间去消化而已。这世上哪有什么干净的人,淑姬看了这么多也能够接受了,况且我条件摆在这,只不过多一道离婚手续而已,有她前途摆在这里,我就不信她真不动心。”这秀子还真不敢打包票,淑姬的心意她不敢确定了。 徐子明继续道:“我不会急着跟她在一起,我要先送她去留学。然后我会等到她学成归来。”秀子:“你休想用这种方式拆散我们。”徐子明:“你们早就散了,你说我自私,你何尝不自私,你只是想留她在身边伺候,你替她的未来想过吗?这么久了为什么淑姬不愿意再跟你重归于好呢,是不是因为你那里已经没有她想要过的日子了呢?所以既然已经错过了就放手吧,我会好好待她的。”秀子:“你爱她吗?”徐子明:“是的,我爱。看到她为了完成任务一往无前的勇敢专注劲,我欣她。看到她对待生活的认真、坚持自我,我佩服她。看到她在感情里傻傻执着,我心疼她。她现在很幸福,你若真的爱她,就不应该再来破坏。”秀子:“我不相信。”徐子明:“我会让你相信的。” 这天徐子明回去的时候看见淑姬在院子里边坐着织毛线边等他。“你回来了,那就开饭吧。”淑姬站了起来,要去里面张罗,徐子明阻止住了她,“我还不饿,不急,你手里的是什么?”这是淑姬的一个小秘密,她不想这么快给徐子明知道,于是遮掩道,“没什么?”徐子明已从她身后将那东西夺了过来,这是条织了一半的围巾,款式和颜色都是男士的,徐子明:“这是给我的吗?”这确实是淑姬打算在走之前送给他的礼物,淑姬未料到此人如此自信,她不擅到此地步还作伪说“不是”,但也说不出口“是”。徐子明很懂女人的这种羞涩,不过分的让她难堪,直接挑破了,“快冬天了,你怎么只穿夹衣呢,多穿点。” 他的语气温柔,已经完全领淑姬的情了。淑姬也不扭捏了:“我都习惯了,小时候我大冬天都光着脚在地上走呢。”徐子明突然对她以前的事情感兴趣了,搬了个小马扎过来坐她身边:“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吧。” 淑姬抬头望着天空,又想起了她那过去了许久的黑暗童年,“小时候比较苦,经常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穿戴了。我妈死的早,那时候我还没一岁。”徐子明:“你爸呢?”淑姬:“那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把我妈肚子弄大了就跑了。我从小是跟着做贼的姨母长大的,为了填饱肚子,后来自然也就跟着去偷,去骗了。”徐子明:“那你有没有被抓到过?”淑姬:“当然有了,抓到了就是一顿暴揍,所以得跑得很快。”她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情,那其中的心情早已被她自己咀嚼掉了。但徐子明能想象得出其中的酸楚,怜惜地道“苦了你了。”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以后你不用害怕了,一切有我。”“一切有我”这似乎是一句承诺,它是如此的温暖,使淑姬那颗孤独而又破碎的心似乎找到了个落脚点。 他们这番话刚好被站在院子外面的秀子全听到了,淑姬从没跟她讲过这些,她也从没问过,她流泪了,她心疼淑姬。再回过头去看,淑姬跟着她的这几年确实没过过什么好日子,都是在伺候她了。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合格,这么多年了竟从没想过要关心她的过去。原来自己对淑姬的爱并不比徐子明高尚,徐子明骗淑姬,她又何尝不是。按说淑姬以前跟过她,自己对淑姬的责任应该更多的,可是这方面她还比不上徐子明。 秀子想给淑姬最后一次补偿,她给淑姬买了很多衣服鞋子,送到淑姬那里去,“美国,你想去就去吧。想着你可能要置办行装,就给你办了。”她的意思很明白了,就是答应放了淑姬。徐子明的谎言她已不打算揭穿了,淑姬之前说过想过世俗的家庭生活,想要丈夫,想要生孩子,这些话秀子都放在心上,自己既然没法满足她,那就让徐子明成全她吧。淑姬看了看她送来的两大箱子东西,里面春夏秋冬的衣服都有好几套,自己在美国五年都不用买衣服了,淑姬:“这些太多了,我带不了的。”秀子:“那就从里面挑几件你中意的带去。”真的要分开了,淑姬不知道说什么好,以前秀子老是抓着她不放,她就有些反感,现在她说放手自己也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淑姬:“你以后有什么打算?”秀子给自己点了根烟,她又开始在淑姬面前抽烟了,以前因淑姬很反感她抽烟,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来秀子抽烟都避着淑姬,但现在她又无所谓了,她有些要放纵自己的趋势了,“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吧。”淑姬发现秀子瘦了,她这个样子淑姬怎么放心得下,淑姬想劝劝她,但知道也没用,就不说了,一时无话,两人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抽完这根烟后秀子起身要走了,淑姬站起来送她,等她转身走出两步后才在后面说道:“你买的衣服鞋子我会带去的。”秀子顿住了身子没有回头。 第38章 淑姬的回归 淑姬还是知道了徐子明的事,不是秀子主动去跟她说的,而是她替徐子明打扫房间无意间从他书桌上翻到了上次秀子送过来的相片。这种相片的内容一目了然,淑姬拿着去问徐子明,徐子明不得不承认了。淑姬记得以前自己问徐子明的时候,他说他恋过爱但没结过婚。现在他必须说实话了,徐子明:“这件事情确实是我骗了你,可我有我的苦衷。在中国这么多年你应该听过童养媳吧?我娶的就是,她比我大六岁,我十七岁出去上大学前我的寡母就用慈母的权威胁迫着我跟她结了婚。她是个本分的女人,这些年一直替我操劳家事,上代我奉养老母,下为我抚育了一子。”淑姬:“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有别的想法。”徐子明:“可我也是个需要理解、倾听的人啦。这些年来我心里多苦你知道吗。她不识字,裹小脚,一生活动的范围仅限我们那个村子周围三十里,没见过火车,更不懂我的事业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在一起说过的话不超过一百句。你说过这样的日子,我会不会憋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徐子明有,秀子有,难道淑姬没有?为什么大家都只想别人体谅自己呢。淑姬没发火也没生气,晚饭也仍照旧做了。 生活中总是这么多欺骗,虽然淑姬不喜欢,但每次都不得不接受,现实是如此的无奈。淑姬感觉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哪里有什么完美的人呀。每个人都有他的缺点,淑姬突然想起秀子的可爱来了,她虽然有这里那里的缺点,但她坦荡,不隐瞒。而且她最初的美好也都给了自己。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对秀子残忍无情了些。 第二天徐子明又跟淑姬谈了一次,淑姬不想表露出自己的介意,但态度和语气就不自觉的表现出了一些疏离的感觉。徐子明说自己已不奢望跟她在一起,但希望淑姬不要拿自己的前途赌气,他劝淑姬先去美国。淑姬:“你放心,美国我会去的。这是好事,我没那么蠢会放弃。” 淑姬走的前一晚徐子明给她饯行,饭桌上徐子明嘱咐了淑姬许多要注意的事项,淑姬一边听一边喝,这次她一反常态喝了好些杯,喝着喝着她的眼泪就出来了,徐子明阻止她再喝了,淑姬带着醉意道:“醉了好,醉了就可以不用想这么多了。”美国,她已不想去了。她想秀子,这种念头像潮水般涌起。纵使秀子有这里那里的不好,但也有只有淑姬才知道的、才了解、才懂得的好,一旦她卸下骄傲放低姿态来俯就自己,淑姬就总能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这种情感在淑姬身上又发作了。“如果人生非要被一个人骗,被一个人欺负,那么我宁愿是她。我不让着一个我爱的人难道还去让一个我不爱的人不成。”有些东西徐子明是无论如何都取代不了的。 淑姬在走的那天再去旅馆见了秀子一次,秀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光彩及高傲,她输得一塌糊涂,她再也不能遮掩着自己的狼狈了。“你在美国自己好好保重。五年这么长,我估计是等不到你回来了。以后偶尔也想想我好不好,如今的我纵有千般万般不好,你就念念我以前的好,那时的和泉秀子真的是想一辈子和淑姬走下去的。” 几天不见,淑姬再见到秀子时都吓了一跳,她消瘦得厉害,看着秀子这个样子,听着这番伤感的话,淑姬心里其他的怨恨、戒备、敌对、猜忌等情感都没有了,只有不舍。 徐子明的车来了,本来跟淑姬约好了十点送她去机场的,可是到时间了她还没回去,徐子明就猜到她可能在这于是找来了,淑姬无可奈何的跟着他上车了。一路上徐子明都寒着一张脸没讲话,他在生气。将淑姬和行李一起放下后,他就驱车回去了,一路上他将车子开得很快,他心里有股怒火必须要发泄,这个对象不能是淑姬,就只能是秀子。他早就想动和泉秀子了,先前只是怕这会让淑姬的事横生枝节,所以才一直忍着。 秀子不解徐子明此来何意,徐子明伸臂,出肘,屈腿,只三招就将秀子双手反铐起来了,秀子的双臂被他扭得生疼。一般对付女人徐子明会留点力度,但他刚才这几招完全是对付男人的架势。现在秀子看清楚徐子明这个人的真面目了,他比她想象的还要冷酷,她后悔没有告诉淑姬真相了,淑姬跟着他早晚有一天要吃苦头的。秀子:“你到底要干什么?”徐子明口吻冷硬地道:“你是日本人,现在我以一个中国军人的身份逮捕你。最好把你知道的日方情报资料都写下来,否则你将吃一辈子牢饭。” 秀子不惧他,回道:“我一个字也不会写。” 徐子明将秀子铐在了窗户的铁栏杆上,正要对她进行一些刑罚,一个人闯了进来,淑姬,她没上飞机,此时她手里的枪对着徐子明,“放了她!”徐子明:“你竟这样对我?”徐子明抓准了淑姬性格,她是典型的嘴硬心软,所以她举枪只是为了吓唬自己,徐子明相信她并不会真的开,可是淑姬开了,她的枪打中了徐子明的胳膊。并且之后“嘭嘭嘭”连开了三枪,将徐子明刚掏出的枪也击飞了,本来这只需一枪就行,但她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另一方面是为了警告徐子明,她知道徐子明的厉害,所以不能给他任何机会,“再动,我就废了你另外一只胳膊。”徐子明:“你果然是头喂不熟的狼。” 徐子明这样对秀子,淑姬心里有很大的意见,“还不是你逼的,不要以为我好糊弄。我有思想,有感情。”他们已经撕破脸了,徐子明眼内都要喷出火来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即使你现在放了她,你们也走不远的,这是中国人的土地,你们跑到哪我都要将你们抓回来。到那时你就等着跟她一块吃牢饭吧。” 徐子明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淑姬管不了那么多了,“把手铐的钥匙拿出来。”徐子明掏出了那把钥匙,手臂一扬,朝淑姬扔去,可是方向不知为何偏了,钥匙从淑姬肩侧飞了出去,淑姬下意识的转头视线随之而去,徐子明趁着这个空档跳窗跑了,他要去搬救兵。淑姬此时顾不上他了,要先捡回钥匙再说,当她终于将那钥匙找到后却发现打不开秀子的手铐。徐子明拿的是个假钥匙糊弄她。 手铐不打开秀子就脱不了身,秀子要淑姬用枪打,淑姬看了这么粗的精钢手铐,枪击的力量肯定会震碎她的腕骨的。秀子催她:“开枪吧,大不了就废了这只手。”淑姬下不去这个手,她要先试试开锁,秀子的建议她不到实在万不得她不想采用。这手铐上的锁比较复杂,淑姬以前也没开过,她从没像现在这样祈祷自己开锁的技术再厉害些就好,早知道这些年就练开手铐了,练什么枪。她额上的汗珠一直在冒,可手还是在尽量保持稳定。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试了好多遍了那锁还是没有反应。秀子又催她了:“来不及了,把枪给我,我自己动手。”秀子有时对自己也蛮狠的。淑姬要求再试最后一次,她将以前学的所有的开锁经验全调动起来。“啪”终于,终于,听到了那个声音,开了。 淑姬在最后关头做了叛徒,没办法,十几岁就跟秀子了,这是一辈子都无法改变的事实。还有就是淑姬终究不是中国人,她无法将为党国献身的精神深入到骨髓里去,而且她是个女人,在爱情和前途之间,终究还是爱情更重要。 淑姬的心曾经是对徐子明动摇过,但这些没有实质性内容的阴暗里的小火苗怎比得上秀子跟她之间实实在在的干柴烈火,她跟秀子早轰轰烈烈的燃烧过,只是下场过于惨淡,剩下一片废墟让淑姬伤心惨目,以致她灰心了。但火种在心里,随时又可烧回来,这是谁都阻挡不住的。 她们本来确实跑不了,可是日军突然发动了对昆明的轰炸,这次来的飞机有数百架,是一次大规模的轰炸。整个城里的人都吵吵嚷嚷的往郊外的防空洞跑去,为了躲避头上的炸弹和慌乱的人群,徐子明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当他回到部门要调人出任务的时候,发现因一颗炸弹刚扔到院子里,所有人都在忙着抢救重要的军事物资。抓捕淑姬这样的事情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接着徐子明接到一个紧急任务要立即护送某位中央要人去重庆,等他到重庆又被别的重要事情缠住身子,当他最终从这所有的事情中脱开身可以处理淑姬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此时他要去抓捕淑姬她们已是没任何头绪了。 淑姬她们跑了,选择的方向是南方,按淑姬设想好的路线,先到香港,再从香港坐船回朝鲜。淑姬现在成了国军的通缉犯了。好在此时到处都是战乱,军方全部精力都在应付战场,没有多余力量来缉凶,她们遇到的危险多是些拦路抢劫的强盗或散兵游民,淑姬身上有枪,这些也能够应付,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只是大部分路程她们都没任何交通工具,得靠脚一步步走。她们走了一个月终于到达香港,在香港又滞留了两个月才终于弄到两张回朝鲜的船票。 第39章 重回朝鲜 在她们回到朝鲜的第二年,战争结束了,秀子将她剩下的钱拿了大半出来建了所孤儿院,收养了许多在战争中失去双亲的孤儿。秀子是院长,淑姬是主任。院长比较严肃,不太处理细小事物,她主要是管控全局和处理外部事物。南主任很亲和,经常跟孩子们打成一片,孩子们都很喜欢她,有什么小心思、小秘密也都跟她分享。院长和主任的关系虽未明说,但大家都知道她们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她们不嫁人别人也都不觉得奇怪,在他们认知里都是院长有主任,主任有院长就行了。 秀子虽不参与院里那些具体而琐碎的事物,但淑姬有什么大事需要做决定或有过不去难关的时候都是秀子在后面帮着她拿主意或出谋划策的。如后来随着孤儿院规模的变大,经费成了淑姬最头疼的问题,秀子的钱用一个少一个,淑姬很怕这样下去坐吃山空最后她跟秀子的生活都没着落了,政府的支援简直少得可怜,秀子就出面去那些富人家里募捐,秀子的方式跟其他那些蹭上门去喋喋不休大讲慈悲为怀的修女不同。她一般都是盛装打扮去出席那些富人的聚会,等大家熟了成了朋友之后,秀子再以某个名义举办个宴会,将那些富人聚在一起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等他们酒足饭饱之后再来“杀富济贫”,到了此等地步谁也不好意思不掏腰包了,掏少了还不行,一方面是要给秀子面子,另一方面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也要面子。这样一趟下来够解决院里整一年的花销,这简直比那些兢兢业业的修女寒暑不断各处奔波磨嘴皮子好话说尽,跑了一辈子募来的都多得多,这事情让淑姬去干,她也只能这样一家一家上门去跑。好些有钱人通过这种私人交往方式最终成了他们院里的董事,长期给院里成绩优秀孩子提供教育经费。她这种高效的方式,让淑姬佩服得不得了,抱着秀子感慨道:“你果然是个好宝贝!” 秀子就趁机问道:“我抵不抵得过一个丈夫?” 淑姬:“你抵得过十个丈夫!”淑姬毫不怀疑凭秀子的聪明才智只要专注于一件事做什么不能成功,但秀子的性格最大的缺点就是不能持久,她对事物很容易好奇,上手快,可丢得也快,她看看这个觉得很好,一段时间之后她又会发现还有另外更好的。她这辈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可以说就只能算爱淑姬这件事了。 秀子从小虽然精神上受着虐待,但在物质上却一直都是贵族的,自小优渥的环境养成了她对吃穿住都讲究的习惯。有时她也会冒出个什么大志向来,但想到要她牺牲这么多悠闲的享受,忍受那些枯燥的日子,她就作罢了。反正孤儿院也算她一半的事业。她生性如此,淑姬也不强求她改变,就让她随着性子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大部分时间秀子都呆在院里享受她的生活,除了淑姬的生活起居她会动动手帮着料理外,其他人的事情她是不大管的。要她管,她宁愿花钱请工人,她也确实是这样做的。此时她的生活质量跟以前那种深宅大院奴仆成群的生活自然是没发比了。但一般的小康水平还是有的,在外漂泊这几年她自己已能料理自己,淑姬也不想请个仆人来再惯出她的那些坏毛病来。院里有个打扫卫生的女工人,淑姬让她分担洗衣和打扫屋子的工作,做饭有厨房工人,其他的一些小事,如叠个衣服、浇个花或者缝个纽扣什么的她就鼓励秀子去做。秀子晚上折腾淑姬,白天几乎都是睡到九、十点起,那些跟着主任一起六点起床的孩子经常在第二节识字课后看见厨房的女工去给她送早餐。她的早餐自然是比别人丰盛得多的,而且有时候还是主任亲自送去。主任处处要求孩子们守规矩,并且自己也以身作则,可院长却是个特例。哪个孩子犯错了,有时犟嘴会说:“主任什么时候都没做到,凭什么说我?”但却不会说:“凭什么院长都可以?” 院长在所有人心里都成了个特例。只是有时候大家心里会奇怪一个勤快又自律的人跟一个懒散又不守规矩的人,两种完全相反的性格是如何过到一块去的。 对于小孩子淑姬是喜欢的,她渴望付出,自己从小缺乏母爱,就希望在别的小孩身上补偿,她身上天生就有浓厚的母性。 而秀子应该是厌世的,图享乐的,她才不想要个孩子来承担责任呢。小时周围那些人那样虐待她,让她有了阴影,害怕将另一个生命带到世上来受那样非人的苦。 她们在对未来的期盼上确实有分歧,但幸好淑姬是很知道知足的人,自出生起她就知道人生不可能十全十美,要她为了生孩子而去跟个她不爱的男人生活她更做不到。况且对秀子她也放心不下,她真的很心疼秀子,若是因此导致秀子有什么意外,她一辈子的都不会开心的。除非秀子先迈出了这一步另找了人,她才会有这样的打算。 特别是在刮风下暴雨的闪电夜和雪花飞舞寒冷肆虐的大雪夜,这样的日子里每个人都守在家里,家的意义就显现出来了,每当此时淑姬就在心中庆幸在这样的日子里她们厮守在一起。她就更加肯定自己选择的意义。淑姬最终过的不是围绕丈夫孩子转的普通家庭生活,而是一种全新的生活,不管是社会上还是淑姬自己都觉得她做的是一件高尚又很有意义的事。她已决定要将孤儿院作为自己的终生事业坚持下去。 秀子现在已知道了淑姬是一定要抓住的人,除非她死,否则她绝不允许别的人占有淑姬。而且秀子有这自信,就是她将什么都给了淑姬,她相信她和淑姬可以做到一辈子就她们两个人这样过的。 对于感情淑姬现在也知道收着一些了,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对着秀子所有的情感都一股脑往外倒,那是小孩子的做法。有时情到浓时两人难舍难分,而淑姬又到了做别的事情的时候,秀子就会任性的拉着淑姬不让她走,她可以不吃饭,不出门就这样跟淑姬厮守着。淑姬却知道即使是糖是蜜,吃多了都会反胃的,若想她们的爱情长久就不能只顾眼前,必须得留着一点。所以她一定要让自己每天都有其他事情忙,有时她忙起别的事情来的时候,而秀子又突然来了,她就顾不上秀子了。秀子就会使小性子,说淑姬连正眼都不看她,不在乎她了。淑姬忙完再去哄她:“我的大小姐,还有一辈子,不有的是时间看你。”现在慢慢的淑姬主导着她们关系的进程了。道理秀子虽然都懂,但她就不能接受,“你忙的是什么大事情呢,至于空出眼来看我一下的工夫都没有吗?” 淑姬于是就接受意见,再忙的时候,秀子来了就抬头正眼望了她一下,因为心里在惦着别的事情,所以那匆匆一眼里几乎都是别的事情,也没什么情意。秀子就觉得:“这一眼还不如不看呢?”有时她抱怨这些的时候是在餐桌上,于是淑姬就放下手中的饭碗,看着她请教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我到底要怎样做?”这一问就把秀子问倒了,她最喜欢跟淑姬出去旅行的时候,那时就没有其他人其他事,然后淑姬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属于她了,可她们又不能总旅行,于是秀子无事时就认真制定她们的出行计划。那计划淑姬看过,非常庞大,简直要每个月都出去一趟才能完成,秀子单独出去勉强可以,可要淑姬陪那就不可能了,最后她们改为一年出游两次。有时候她们也会去附近国家转转,只中国她们从不去。 长此以往,孩子们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有一次上面的领导来视察,问孩子们长大以后的愿望,结果有百分之九十的孩子说长大以后要当院长。再细问他们理由,他们的答案是当院长可以吃很好,起很晚,还能得到主任的最大重视,总之就是天底下第一好的职业了。主任赶紧将话题打断,再说下去,怕童言无忌,更多细节都要被抖露出来。事后反思自己,难道做坏了榜样吗。秀子听着倒不觉得有什么,说:“你看,他们从小就立志慈善事业不是挺好的吗?”淑姬:“他们是想慈善吗,他们是想享受。没你这条件,还想学你这路数。”秀子想想也是,就得意的笑。 主任一直怀疑院长抽烟,可院长不承认,大家也都认为这么端庄文雅的院长不可能会抽烟,都说是主任弄错了。主任不甘心,偷偷的留意着,终于有一次院长躲在后山抽烟被主任逮了个正着。于是,许多人就看到平日优雅庄重的院长惊慌失措的在前面跑,然后管家婆一样的主任在后边追。孩子们淘气,就够主任操心的了,小的不听话,大的也如此不让人省心,主任真是劳碌命,天天跑来跑去,追着这个,盯着那个。孩子们换了一茬又一茬,四十岁时的主任仍是风风火火的到处奔忙。 秀子的烟戒过几次,但总戒不掉,所以她免不了要偷偷躲着过过瘾。渐渐的大家都知道院长抽烟,但都替她遮掩,只要看见主任来了,就大声示意提醒,所以此后院长抽烟一次也没被主任抓住过。最后连最小的孩子都知道院长抽烟,主任不让,所以不能让主任知道。其实秀子抽烟,淑姬哪有不知道的呢,只不过见她实在戒不掉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有时候主任和院长吵架,就让全院一百多个孩子全部坐在礼堂里来给评理,这在这里可是件很重要、严肃的事情。院长和主任先申诉,接着就由全体投票决定谁有理。很多时候明明主任很有理的事情,可是除了几个特别铁的死党会站在她这一边外,其他人竟然全偏向院长。主任就纳闷了,平日里也不见得她跟这些孩子有多亲密呀。新来的孩子也不知道这一点,可是经那些老油条一点拨就明白了:“评理院长赢了呢,第二天大家餐桌上就会加菜,而且是肉菜。院长若输了的话,就等着吃三天清水白菜吧。”有了几次教训之后,孩子们总结出经验了,所以为了自己的嘴巴就牺牲了主任的正义。而主任生气最多不过板一天脸,骂孩子们是白眼狼,有什么好吃的还是会留给他们的。 院里也请了几个工人分担一些事务,淑姬有时也出去参加一些社会活动。在当地淑姬渐渐的有了些小声望,有时别人也会邀请她去赴一些事务性宴会。秀子跟淑姬约法三章出去吃午饭可以,但晚饭必须回来跟她一起吃,而且不许她在外面留宿。现在主任出门,几个特别调皮的孩子就追在门口喊:“不许在外面吃晚饭,更不许过夜,不然我会生气哦!”这是她们两人的私房话,不知怎么被这些小鬼头听了去。更可气的是他们还特别学着秀子的腔调,每当此时,淑姬就用眼睛瞪他们。 刚开始外面的人不知道她们的这条规矩,有一次热情好客的主人一家非要留淑姬在家里过夜。秀子就派人一回回来催,反正院里有的是小孩使唤,“秀子小姐问你还要多久回去?”开始别人以为这个任性的秀子小姐必定是个儿童无疑,就问:“秀子是你女儿吗?几岁了?下次可带她一起来。”淑姬不好意思说那是个三十好几的大人。后来大家渐渐的就知道了,他们不再留淑姬吃晚饭,更不留她住宿了。 有时秀子还要跟那些小孩子争宠,淑姬喜欢小孩子,每次出门去办事回来都会给他们那些小的带点糖果等小零食,那些大孩子都不来争,可秀子非要每次都先给她,才能再给别人。 秀子除有时会出去处理些院里的外部事物外,每日在家就看看书,有时也动动她的西洋画,收音机,电视机这些新玩意也填满了她的一部分生活。休息日的时候就是跟淑姬一起呆在屋里玩玩牌或出去逛逛。实在无聊她就逗逗院里的那些孩子,她还培养了一两个长得好看并且的机灵的孩子作为自己的心腹,必要时给她跑腿或提供情报。 天气好的时候,她们晚饭后都会出去散散步,秀子就想去拉淑姬的手,淑姬不让,一般有外人在的地方,淑姬都会跟秀子保持一点距离,秀子就说淑姬胆小懦弱,她都不怕,淑姬怕什么呢。关于这个问题她们争论过几次,秀子一直想将她们的关系公之于众,这样她们就能更加光明正大了。淑姬却觉得这只会给她们带来无尽的麻烦,社会舆论只会对她们进行谴责和质疑,难道还会祝福不成。而且这种关系也会给院里的孩子造成困惑。还不如大家都糊糊涂涂,你不说,别人也装作不知道彼此相安无事的混过去了好。道理秀子也懂,但她总有点受着委屈的感觉,秀子要的名份淑姬真没办法给,她是这样解释的:“我又没将你藏着不让人知道,而且你有什么事我都陪在身边,我对别人也没有婚姻的义务和责任,也没人能阻止我对你好,实惠我们都受着了,虚名就牺牲了吧。人生总会有遗憾的,我们要知足。” 对于这种安排秀子最终妥协了,但有时跟淑姬吵架急了的时候仍会拿出来说嘴,淑姬就跟她打哈哈,待过了几年大家年纪都大几岁了,习惯了那样的相处方式,秀子也就懒得去折腾了。这时是她也不想再动了,但她还不承认,再遇到有什么不快和淑姬拌嘴的时候,她就说自己无名无份的跟着淑姬,被她骗了。淑姬心里就想:“谁骗谁呢?当年我年纪比你小,一些事还是你教的呢。况且我当年本打算骗的只是你的钱,可没想过你的人。”就这样大家不知不觉就老了,再想起少女时代的那些事仿佛都发生在上辈子了。 她们终生未婚未育,相互扶持着到老,最后也得到了所有人的理解和尊重。院里的孩子在她们的庇护下几乎都能健康快乐的成长,他们长大之后回顾自己的童年经历,再比较在其他孤儿院长大的小孩大部分敏感、孤僻又自闭,都感慨道:“家庭缺失的爱,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的弥补。这里是全韩国最幸福的孤儿院!” 有几个孩子还很有出息,有做了大官的,也有成为富商的,他们捐钱捐物的回报着自己的这个家。淑姬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秀子却觉得她这辈子最有成就感的事是吃死了淑姬一辈子。 第40章 关于“船戏” 两人第一次的时候,对于这样行不行淑姬心里其实是浑浑沌沌的,只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当后来事情发生了,她就这样安慰自己:“睡就睡了,反正是小姐邀请的!所以不必太将它当一回事。”紧接着淑姬被秀子逼着正视自己的感情也就接受了,到了上海之后淑姬才彻底明白这里面的水有多深,差点没把她淹死,有了这些经历她对自己身体的态度就更加谨慎了。她不会再一味的纵容满足秀子了。其实,从淑姬后来对自己的反抗中秀子已经意识到自己那样吓到她了,她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 所以两人再次睡到一起的时候,并不急着行动,就是脱了衣服躺到一块,这一切来得太不容易了,她们想好好品味品味,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气味,岁月让她们各自身上都发生了变化。秀子先动了,她的手伸过去摩挲着淑姬小腹上的伤疤,上次她那一刀留下的伤口虽好了,但却留下了永久的疤痕。现在想想自己当时怎么就下得去手呢?她如今终于有机会仔细地看看那伤疤,那是一条约两公分长的粗线,因是新长的肉,口子上的颜色比周围都要白。她轻轻地吻了上去,吻完这边她将淑姬的身子翻了过来,看到了她后背上的三块烧痕,这是当年她图新鲜好玩,非要拿淑姬做实验品,给她拔罐烫的,这虽不是她有心为之,但火那样危险的东西,当时淑姬都拒绝了,她还是要试,这里面有没有拿淑姬生命开玩笑的意思呢?她扪心自问,都不敢回答了。当时淑姬也没怪过她,所以她也就当个小意外翻过去了。如今回过头来看,自己当时挺混的,幸好淑姬不计较,也幸好淑姬没出什么大事。现在她要重新来祭奠一下这些伤口,她的手摸过去,很温柔,她的吻也是。淑姬又是她的了,这是她费尽千辛万苦找回来的,她更加宝贝,更加小心了。生怕碰碎。 吻完后她抓着淑姬的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下,面对淑姬疑惑的眼神,她说道:“当时的我这么坏,你应该打我的。”淑姬:“就让它们都过去吧,以后我们好好的。”她们的心被一种柔情蜜意包围着,既没空去做点别的,更舍不得睡着。秀子靠着淑姬侧卧着,她去搬淑姬的右手,她将那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眼前,然后握在手中细细把玩,用手指去按,去揉,去捏淑姬的手背,感受着她手背上皮肤的弹性。淑姬右手每根手指上的关节被她弯起又掰直,弯起又掰直……她像小孩子在玩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样,乐此不疲地重复这些动作。 她盯着淑姬的手,淑姬却一直盯着她看,曾经都以为要永远失去的人啊!她的眉毛是这样的,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她的鼻子,她的嘴,下巴,脸蛋,头发,声音,温度都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和泉秀子。多么庆幸当初自己坚持了下来。 秀子现在对淑姬的手掌换了种玩法,她将自己的手掌跟淑姬的合上去,然后扣一起,淑姬的手在她手里完全听从发号施令。掌心扣完,再扣掌背。接着她将淑姬的手放在了自己唇边,她的双唇顺着淑姬的指尖到指腹,慢慢的游移,她要将那手掌的每一寸都刻在心里。淑姬的手已不好看了,上面有行动时经常被刮破擦伤留下的创口,还有岁月霜雪寒冷侵蚀造成的龟裂的口子,且常年被枪械火硝磨损,也不白皙了。可是秀子就是迷恋它。就是这双手,曾经解救了她,后来又没有把她抛弃,还给了她人生中所有的幸福和温暖。她将那手覆在自己脸上,用脸去蹭它。 秀子左手从淑姬身下穿过去抓淑姬的另一只手,两个人的四只手叠在了一起,秀子从身后圈住了淑姬,抱得她紧紧的,嘴中呼出的热气吹在她耳朵上。淑姬喜欢这样被她抱着,那是一种平平静静的幸福,所有的感觉不是都集中在某一点,而是全身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秀子以往的那种直奔主题的作风,开始能给淑姬一种新奇而强烈的刺激,但久了之后她就发现自己节拍跟不上了。欲求那东西让她害怕了,她担心自己满足不了秀子,秀子的欲望太大太多了,她没有信心可以填满。同时她更担心秀子的激情消磨过快,从而厌倦再转移目标。淑姬发现她还是喜欢节制一点,那味道慢慢来咂摸,情跟欲,她希望是情能支配着欲,而不是欲来操纵着情,追求些感官刺激的奇技淫巧。就像此刻这样,她感觉到自己跟秀子心意相通,这种默契她不想打破。 她们就这样相拥相偎一起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部至此结束,下周开始连载第二部。对她们的故事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继续期待。 第二部 第41章 公交车版 韩国MG集团的千金和泉秀子小姐为爱来中国见男友,谁知刚下飞机就被男方通知分手,她情绪低落、精神恍惚的走出了机场,随身的行李就被人抢了。于是和泉小姐身无分文的流落到了异国他乡,只好打算搭个车到韩国驻华大使馆去寻求帮助。一辆公交车开来了,“筐”门一开,就听见驾驶位子上的女司机扯着泼辣的嗓子喊:“快点往里走,投币呀……,车门要关了!投币!投币!说你呢!”女司机南淑姬的声音攫住了和泉秀子。和泉秀子嗫嚅道:“我钱包被偷了。”南淑姬不依不饶:“坐车就得给钱,要不你就下去。”和泉秀子满心的委屈,眼泪就要流出来了,见她这样南淑姬心里一软,就不忍心再赶她了。但嘴里抱怨道:“穿得像模像样的,想不到连个公交费都还要蹭。” 刚开过两站,“扑通”一声那个坐车不给钱的女乘客就突然就栽倒了。南淑姬赶紧停车,过来看看,地上的人脸色惨白,额上冒冷汗,喊她拍她都没反应,看来是昏过去了,人命关天,这不是闹着玩的,南淑姬决定立即送她去医院。一路上她将车子开得飞快,到了站台也不停,人家要下车也不让。这立即招来了许多人的意见,“这走的什么道呀,不是耽误我事吗……”“前面路边给我停,听见没有……”南淑姬朝那些吵嚷嚷的乘客吼道:“都给我闭嘴!老子今天要学雷锋!” 这车子本来不走医院这条线,南淑姬将整车的人都拉到了那,车子一停,车门一开,她就将人往下轰:“都下去,我管不了你们了,自己再搭个车回去。”说着就将昏倒的和泉秀子背到肩上往急诊室跑。也顾不上后面那些骂骂咧咧说要投诉她的乘客了。因病人还没醒,又没有亲人朋友在身边,所以南淑姬只得在医院候着,做了各项检查,最后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有点低血糖,输两瓶液就好了。进去看看,见对方睁眼了,她招呼道:“你醒了,刚刚吓死我了。”护士来了:“请去补交一下挂号和急诊的费用。”南淑姬见那护士对着她说,只好再去提醒一下躺在床上的病人:“嗨,你带现金或卡了吗?你给我,我给你缴一下医药费。”病人似乎还很虚弱,瞪着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她。南淑姬被护士的眼神催得不好意思了,心想先自己垫上吧,等她好了再让她还。可听说要三千块她就又有意见了,“就半天的功夫,没打多少针,也没吃多少药,怎么就要三千块。你们这不是宰人吗?”玻璃里面的那个女人亮出了各种收据证明,说着一大堆检查的名字,然后用一副公事公办,不容半点通融的严肃口吻回答了她。那眼神里面还包含着些“花不起钱就不要看病”的不屑。没办法只能掏了,幸好等下可向她要回,自己就耽误半天出工。 两瓶点滴挂完了,病人可以出院了,南淑姬向她讨要自己垫付的医药费,和泉秀子一副没办法又可怜巴巴的表情:“我行李、钱包、手机、护照都被抢了,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而且今晚去哪都不知道。但只要我将这些东西补回来就会有钱,到时候我还你三万,怎么样?”南淑姬:“补办护照要多久?”和泉秀子:“一个月。”南淑姬:“那意思是这一个月我还得收留你?”和泉秀子一脸恳切望着她的点头。南淑姬不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假的,但目前来看,她想要回自己那三千块的话就只能这样了。“妈的,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学雷锋锦旗没捞到一块,还把自个儿给搭进去了。” 她们出了医院,南淑姬对和泉秀子道:“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开车来。”和泉秀子没料到她这样一个为三千块钱斤斤计较的人还有车,一会儿一辆公交车停在她面前,司机南淑姬在上面呼喝:“快上车。”她才想起,对方开的是公交车,自己来的时候坐的就是这辆车。 南淑姬的家是一栋老式居民楼中的一室一厅,家具不多,且都是些平价货,她让和泉秀子先坐着,一会儿就下了两碗面出来,那面卖相不大好看,和泉秀子的动作就显得有些迟疑,南淑姬将筷子塞到她手里,催她趁热吃。和泉小姐尝了一口,竟十分好吃,这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一有食物下肚,才感觉肚子里面都是空的。于是不停手的往嘴里送,她这积极的动作就是对南淑姬厨艺的肯定。南淑姬见她吃得这样香,很有成就感,嘴上就吹起牛来:“这打卤面的做法可是我家独家配方,传了好几代了,现在要拿去申请专利的话,估计都值好几十万呢。”她嘴里胡天海地的说着,和泉秀子的碗底已空了,可是还没饱,不由得去看南淑姬面前这一碗。南淑姬一犹豫,将自己这一碗推了过去。面都下完了,家里也没其它吃的了,看来今晚得饿肚子了。 等和泉秀子吃完后,南淑姬去收拾沙发要给她睡,“今晚你就睡这。”和泉秀子望了望那张窄小的沙发,摇头,“沙发我睡不着,我想睡床。”我的个乖乖,这人还真不知道看个眉高眼低吗,她都什么处境了,还挑剔。“我就一张床。”和泉秀子:“那就一起睡,反正大家都是女生。”南淑姬怕了她了:“别,我不习惯。我睡沙发,你睡床。” 于是她们说好了,明天一早秀子就去大使馆补办护照,联系家人,钱一到手,马上还淑姬,而且得三万。“既然你在我这里吃住,那我肯定要收你一点生活费的。”为怕她反悔,所以淑姬要将话给敲死,省得熟了就不好开口了,这叫先小人后君子。秀子:“刨去三千医药费,剩下的两万七千块,除掉房租什么的,应该有两万供我吃,所以你吃的不能弄得太马虎。”看来这人也不傻吗,细账算得这么清。可是这难不倒淑姬,做菜她可是拿手,这一个月里,她每天变着花样给秀子做好吃的,她的手艺还真是不错,秀子餐餐都要吃两大碗饭。南淑姬这个人看着精明,其实还是傻,人家说的三万块只是个空头支票,她就好吃好喝的供着,而且从买生活用品到出门坐车的钱她都得先拿出现银来贴。将这些扣除,其实她赚不了多少,说不定还得赔上人工费。 淑姬有个小爱好,就是喜欢没事时去打两杆台球,现在她每晚饭后都带着秀子去打几杆消消食。开始秀子不会,她教了两回,秀子就摸到一些门道了,进步还挺快,可以跟淑姬过过招了。其他许多事情,也是淑姬一教她就会。这么聪明的人,淑姬还是头一回见,再来细细欣赏她的样貌,长得还挺好看的,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股特别的味道。有时心里就会想:“以后娶到她的人该多有福气!” 淑姬做事手脚麻利,乐观爽朗,每天风风火火的,可是却没有男朋友,秀子很奇怪她这样的,长得又不丑,怎么会找不到呢?淑姬已经相过很多次亲了。这天又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这晚她没做饭,让秀子去外面吃点,认真打扮了一番欢天喜地的相亲去了。 秀子见她这副眉开眼笑的样子,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希望她成功,又不希望她成功。等到十一点,淑姬还没回来,她就担心了,于是就出门去找。秀子在附近酒吧里找到了醉酒的淑姬,扶她回来的路上她说了许多醉话,把自己老底都抖了出来,“她从来没有谈过恋爱,这是她第十九次相亲失败,其实她讨厌这种像物品一样被人挑选的相亲方式,也讨厌那些只关注女人样貌、身材的男人。可是她还是得去,她希望被人爱,渴望能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秀子没想到她坚强粗糙外表下还藏着这样一颗柔嫩的心。 第二天早上,淑姬醒来,发现她跟秀子两人赤身裸体躺在自己床上,她记起来了,昨晚两人滚了。“天啦!这不是开玩笑吧!”她不知道两人这算什么?这叫不叫□□?如果是的话,又到底是谁□□了谁。自己的第一次呀。该怎么面对她呢?她只要是个男的,她哪怕再丑、再穷,自己也认了,可她是个女的,就没法弄了。让人家知道了的话,自己还怎么做人呢?趁着她还没醒,赶紧轻手轻脚的穿衣服起来,偷偷溜去上班。这一整天她满脑子都是昨晚的画面,似乎是自己将她推倒的,自己竟如此饥渴吗?以前从来没有过呀。 这天她故意磨到十一点才回去,她害怕面对秀子,想着此时她可能已经睡了。开门进去,秀子做好了饭在等她,她说吃过了,赶紧拿着睡衣去浴室洗澡,洗完澡就钻到沙发上被子一蒙就装睡了,她想这件事就这样混过去最好。秀子早上醒来还以为有些什么不一样了呢,她下午三点出去买菜,五点开始做饭,六点半饭就做好了,这是秀子掐着淑姬回家的时间准备好的,淑姬平常六点下班,在路上的时间约需半小时,这样她回来洗手吃饭就行。可是七点了她还没到家,菜凉了秀子就热,热了再凉,倒腾了三回之后她终于放弃了。期间她给淑姬打了两个电话,淑姬都说在忙就草草的挂了。等到开门声响起,想着再去热一回,却被无情的拒绝了,她饿着肚子等到现在。可淑姬连看都没看一眼,她的行为已经将她的意思表达出来了。她不在乎,不在乎昨晚的事,不在乎秀子这个人。秀子默默地坐了一会儿,起身将所有的菜都倒垃圾桶了,然后她说话了:“我的护照补下来了,□□也补好了,明天我就搬离这里。这是三万块,我放桌上了。” 自秀子走后,淑姬每天都失魂落魄的,不再风风火火了,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劲,再有相亲,她也不感兴趣了,大家都说她失恋了。秀子落下一块手帕,她每天贴身放着。 三个月后的一天,淑姬晚上收工,上来了一个人,她边低头收东西,边说道:“今天这车下班了,不载人了。”来人:“我也不载吗?”抬头一看,正是秀子。淑姬惊喜万分:“载,天涯海角都载。你去哪?”秀子:“你家。”淑姬:“好。”秀子:“我饿了,给我做打卤面吧。”淑姬:“好。”秀子:“我要吃两碗。”淑姬:“好。”秀子:“今晚要收留我。”淑姬:“好。”秀子:“我不睡沙发。”淑姬:“好。”秀子:“你也别睡沙发。”淑姬:“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部主打是小故事系列,就是人物还是这两个人物,但我将她们放在不同背景下面演绎不同的爱恨情仇。 第42章 贵妇圈养版(上) 上海郊区某栋带泳池的别墅里,普通上班族南淑姬女士正在享受她的周末。今儿天气不错,她小睡了一会儿之后,出来了。某上市公司董事长和泉秀子小姐正在泳池里畅游。淑姬走到池边,坐下,秀子游了过来,突然身子引了上来,快速的在淑姬嘴上叮了一下,又钻水里去了。刚睡醒的淑姬被她这个突然袭击弄得满心甜蜜。这个夏天是她自出生以来过得最幸福、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她跟秀子恋爱了。 秀子是女的,而且非常有钱,可这又怎么样,爱情还是在她们之间发生了。现在淑姬上班,经常会有人来送下午茶,而且是超级豪华版,因为秀子在吃这些东西的时候总会惦记着她,然后就会让人送一份同样的过来。有时秀子不忙的时候,还会亲自开跑车来接淑姬下班。这让那些对淑姬有那么一点点意思的男同事们纷纷后退。开始淑姬还有一些不好意思,但慢慢的她不理会旁人的目光了,跟秀子在外面随时都敢勾肩搭背、拖手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老土。”现在她经常用这样的思想回击那些用奇怪眼神看着她们的人。但她也不想太高调,不常让秀子来接她。以前她的日常是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回去宅,现在是白天上班,晚上下班去约会。 次日,周一,她们已经说好了今晚下班后先陪秀子去做指甲,再去看电影,淑姬喜欢看秀子做指甲,但她自己从不做,因工作的原因,她的指甲必须剪短。秀子做指甲一个小时就行,可她们在里面呆了近三个小时,因为淑姬睡着了,最近她工作太累了,中午连午休的时间都没有。刚坐下不久她就在椅子上睡着了,秀子心疼她,没叫她。淑姬终于睡醒了,坐在一旁看杂志的秀子问:“睡饱了吗?没睡饱就继续睡。”淑姬一看表都九点了,两人约好的八点的电影都错过了,她赶紧道歉。秀子已将这一章翻过去了:“饿了吗,去吃饭吧。” 淑姬找了个女朋友的消息渐渐在公司传开了,淑姬开始还担心这会影响自己的工作,可是老板非但没有找她麻烦,还给她升职了,她现在是办公室主任了。她变忙了,经常要出差。这天她又要去赶早班的飞机,连早餐都没时间买,又困又饿的倒在计程车上,手往口袋里一放,诶!竟然有块巧克力,不用说,肯定是秀子放的了。她吃着巧克力心里又甜又暖。 行李是秀子给她收拾的,淑姬要用的都带了,没想到的,她也放了,痛经贴,淑姬有些体寒,经常会痛经,这次的例假刚好撞上了出差期,自己都忘了,秀子却记得。于是给秀子拨电话,躺在床上跟她抱平安顺便讲讲情话,有些话淑姬自己都想不到她竟会说出口,之前她偶尔听到一些女同事在和男友讲时,只觉得满身鸡皮疙瘩,她当时的内心台词是:“矫情,也不怕难为情,妖精!”现在她自己讲得比她们还溜,还酸,还妖精。许多俏皮话竟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原来自己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从小到大,她的嘴都比较笨,又不会打扮,所有人包括她家人都觉得她是个没什么意思,没情趣的人,因为这她不曾交到过一个男朋友,想不到在秀子这,她完全开窍了。 以前那些看不起淑姬的同学朋友听说淑姬交了个有钱的女友,都是又好奇又有些酸溜溜的,其中以她的大学同学甄美丽为代表。甄美丽一天特意打电话约淑姬出来喝咖啡,淑姬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事,下了班就赶来了,想不到甄美丽一张嘴就十分八卦地问道:“南淑姬,听说你最近傍了个富婆。”她这语气让淑姬心里有些不舒服,淑姬自认为自己跟她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这种人就是这样子,一点都不知道尊重别人的隐私,淑姬上学的时候没什么脾气,属于特好说话的那种,于是有些人就有些轻视她,甄美丽就是其中之一。在社会上这几年,淑姬也锻炼出来了,于是就想酸酸她,装作谦虚地矫情道:“只是找了个有点小钱又不太难看的女朋友,一天到晚可黏人了。以前你经常说我以后找不到男朋友,我当时还以为你骂我呢,现在才知道是你有先见之明。怎么样,你跟你男朋友还吵架吗?要不就分了得了,要不要我们秀子帮忙介绍一个,虽然她平时比较忙,但我的事,她还是会上心的。”这些话将本来是想看笑话的甄美丽气得嘴都歪了。 淑姬最大的阻力来自她妈,果然她妈听到一些风声后立即从老家杀到上海来了,还在车站她妈就指着她的头一顿臭骂:“以前人家说你是二百五,我还不信,现在看来你就是。你脑子是进水了,还是缺根弦?”淑姬:“妈,我怎么了,只是找了个女朋友,又不是去做人家小三破坏别人家庭了。”淑姬妈:“你这比做人家小三还丢人。昏了头了你找个女的,你有病的话,咱就去治。走,跟妈上医院去。”还没说完拖着淑姬就走,淑姬挣开她的手:“妈,我没病,只是刚好喜欢上了一个同性而已。秀子人很好的,我跟她在一块真的很开心,你去见见她就知道了。”淑姬妈:“不去!我丢不起这人!”淑姬翻她老底:“依我看您当年未婚生女,比我这更丢人,你应该习惯了呀。”淑姬妈照着她的头凿了个响栗子:“你妈的事是容你乱说的。”淑姬:“我不管,反正你是不能拆散我跟秀子的。” 淑姬妈妈还是见到秀子了,是秀子主动约的她,淑姬将她安顿在酒店,先前还瞒着秀子。淑姬妈没想到秀子是个这么年轻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心想:“怪不得淑姬那傻丫头要发昏。”她本来想上来就责骂她拐带良家妇女,现在看这话该回去骂淑姬。可自己那呆头呆脑的傻姑娘,二十几年来连个男人都捞不着,怎么就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给搞定了呢? 秀子直接开门见山:“我知道阿姨在反对我和淑姬,只是阿姨将我们分开了,淑姬就会幸福吗?阿姨可能会担心过几年我将她抛弃了,又耽误了她的青春,其实往坏了想,她跟个男人就没有这种风险吗?这份是我的资产转让书,上面已写明淑姬无论什么时候离开我都可获得我资产的一半,五个亿,并且我若是中途有了什么意外的话,那么我的所有资产都会转到她名下。我并没有拿钱买她感情的意思,这只是我的一个态度,证明我是认真的,而且是打算跟她一直走下去的。” 她如此坦诚,淑姬妈也真诚以对:“到社会上会遭人歧视的。”秀子:“所以希望作为淑姬至亲的你不要给我们阻力,目前你不赞同可以,只要不反对就行。”淑姬妈:“那你父母呢?他们同意吗?”秀子:“我父母都去世了。”淑姬妈妈一下子对她起了怜惜之意,暂时被她说服了。 当天秀子将淑姬妈妈接回了家里。淑姬很开心她妈能跟秀子和谐相处。晚上淑姬跟她妈一块睡客房,母女俩谈点私房话,先前淑姬妈对秀子说的话是很不相信的,现在她信了,最起码她对秀子很有钱这一点她是信了,没钱是不可能住这样的房子的。她对着淑姬用推心置腹的口吻道:“你跟妈说实话,她是不是拿钱砸你了?咱人虽穷但志可不能短。”淑姬恼火地回道:“妈,我是你教大的,你这是侮辱我,还是侮辱你。”淑姬的品性她妈还是相信的,只是她跟秀子在一起这事实在没法理解,所以才多方猜测。南母换了个问题,“女儿,我是你妈,有什么事妈跟你一起面对,你告诉妈,那秀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比如说特殊癖好什么的?”南母这种暗示意味十足的话语和替女儿难为情的神情,让淑姬觉得很不舒服,“妈,秀子很正常,我也很正常。你不信就自己在这看。”南母恨铁不成钢的用食指戳了下她的脑门:“你个二百五,等着吧,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半夜淑姬想溜回秀子那里去。刚抓住门把,灯就被摁亮了,她妈坐了起来:“你去哪?”淑姬:“上厕所。”淑姬妈:“房间里不是有厕所吗?”淑姬:“我怕吵到你。”淑姬妈:“我已经醒了,不怕吵到我了,去吧。”淑姬没办法,进厕所去呆了一会儿,然后冲了个水出来,她妈还在睁着眼睛等着,淑姬走过来打了个哈欠:“好困,睡吧,妈。”淑姬妈将灯摁灭了,也躺了下来,她顺势攥住了淑姬的一只手,淑姬:“妈,你干吗呢?”淑姬妈:“我怕你等下跑了。”淑姬:“大晚上的,我能跑哪去。”淑姬妈:“说不准,比如说隔壁。”隔壁睡的正是秀子,淑姬已经跟她说好了,会过去,没想到被她妈盯死了。淑姬恨恨的:“妈,我突然不同情你当年被人搞大肚子抛弃了。”“啪”淑姬头上又挨了一记。 淑姬妈出去买菜了,她们两人终于有一点独处时间了,其实也没做什么,就像以前她们两人单独在一块那样放松,秀子坐在沙发的另一端,脚搁在淑姬怀里,她在看公司报表,淑姬抱了个平板在画图。开门声响起,秀子赶紧收回了自己双腿端正的坐好。淑姬妈进来瞟了她们一眼,两人这份装出来的刻意劲被她一眼就看穿了。饭后两人一起看电视,不自觉的又像往日一样靠一块了,淑姬妈从房间出来在背后咳嗽,两人立即分开。晚上,淑姬说她妈来了,她要做一大桌菜孝敬孝敬,这稍稍安慰了一下淑姬妈的心,“总算没有全将她娘全忘掉。”秀子立即跑进去说要打下手,帮忙洗菜。淑姬妈在客厅坐着,只听见厨房里嘻嘻哈哈笑声不断,也不知道这两人在里面是做菜还是干别的。实在坐不住了,进去一看,只见两人正抱一块呢,淑姬见她妈来了,立即解释道:“刚刚溅油,我怕烫到她,她又怕我有危险。”“这是上战场吗,有什么危险!”这副样子淑姬妈都没眼看了。 两人这股子腻歪劲让淑姬妈呆不下去了,她要回去了,淑姬去车站送她,淑姬认真端详她妈,她的头发里钻出几根白发了,毕竟老了,心里生出些舍不得了,“妈,你在家别太辛苦,生活费我每月都会给你打的。等过两年一切都稳定下来,我就接你过来跟我们一起住。”淑姬妈:“我还想多活两年呢,让我看着你们两人这样,我早晚气死。也不知道我们家祖坟冲撞了什么,怎么母女俩都这么没有男人缘呢。哪怕你找个缺胳膊少腿的,只要是个男的,也比现在强呀。”淑姬瞪着眼睛:“妈,你还是我亲妈吗?有这么埋汰自己闺女的吗?我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幸福,所以您那都是多余的担心。”淑姬妈:“现在是好,老了以后呢,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也没有子女给送终,多凄惨。”淑姬:“我有秀子,怎么会凄惨。反倒是你,二十几年来,天天孤枕独眠。”这话又招来一记栗子。 第43章 贵妇圈养版(下) 淑姬就职的是一家建筑公司,她属设计部。她的老板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淑姬听过许多关于这个叫黄晶晶的女强人的传奇故事,如她未上过大学,十六岁就从农村老家只身来到上海闯天下,跟丈夫两人一起白手起家创立了这家公司,后来她丈夫搭上了一个小妖精,她联手公司几个高层弄得丈夫净身出户,开启了她独掌公司的时代。这几年公司业绩蒸蒸日上。淑姬从来都只是远远的见过这位老板,从未和她说过话,可近来这老板不知为何对她另眼相待起来,有个项目还点名要她负责,经理见老板如此器重淑姬,自然就跟着见风使舵,也重视起淑姬这个小员工来,这就是淑姬被提拔为办公室主任的背后原因。 淑姬来公司三年,一直都只是跟本办公室的同事相熟,现在突然其他办公室的人也认识她了,路上碰到都会主动跟她打招呼问好。淑姬还以为是自己的设计才华终于被老板慧眼识珠呢,在家里还多次跟秀子夸嘴,她做起了大设计师的美梦,还幻想着到了那一天终于可以击碎那些说自己是被贵妇包养的流言。后来才知道压根儿就不是,老板根本没发现她的才华,觊觎的只是她的身体。 淑姬老板因业务往来及圈内应酬经常要到各地去出差,本来她都是由身边的李秘书陪同,可李秘书突然调去别处出差了,于是这次出行,老板点名要淑姬陪同。洽谈业务的事本来不由他们设计部负责,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老板这是要着意栽培淑姬,办公室的人都向淑姬恭喜她要跳出这个小小的地方了。合同条款早就准备好了,所以淑姬这次来也就负责提个东西、开个车门、坐着凑个人数而已,根本没她什么事这单生意就很顺利的签下来了。 晚上老板说要去放松、庆祝,带淑姬去参加了一个聚会。淑姬一来就感觉这个地方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怪。她随着老板找了个地方坐下,叫了两杯喝的。这时不是工作时间,两人私下放松,淑姬考虑着此时聊天该把握什么样的分寸比较合适。黄晶晶先开口了:“你应该经常来这些地方吧?”淑姬理解为她说的是酒吧,这种场所充斥着饮食男女□□而又直接的欲望,淑姬不太喜欢,回答说只跟同事来过两三回。黄晶晶感兴趣了:“你会跟同事一起来这种地方吗?一般是哪些同事?”淑姬:“像田野他们几个就很喜欢泡吧。”黄晶晶提醒她:“你没发现这里和一般酒吧有点不一样吗?”淑姬再观察,怎么一个男的都没有呢?原来这是个拉拉聚会,异性之间那种肉体的猎食寻欢淑姬都接受不了,更别说同性了,吓得她赶紧逃离了这里。 回到酒店后跟秀子煲了个电话粥,正准备洗澡睡觉,床头的电话响了,是黄晶晶,她让淑姬现在过去她房间。淑姬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去了,一进来就感觉气氛不对,黄晶晶穿着丝绸睡袍,那丝绸颜色是黑的,可料子看着就是高档货,又软又滑,上面都闪着光。音响里放着低缓的抒情音乐,是一支外国曲子,淑姬在秀子那听过几次,桌上开了瓶红酒,黄晶晶手里执着高脚杯在慢慢的啜茗着里面的酒。“82年的拉菲,你尝尝看。”桌上还有只倒了酒的高脚杯,淑姬端起来象征性的饮了一口,她的心情很是忐忑,大半夜的突然叫她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呢?不是要怪她先前擅自离开那个聚会吧。 淑姬:“老板,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黄晶晶:“叫我晶姐。”淑姬很拘谨的:“晶姐。”黄晶晶:“坐呀,怎么,怕我吃了你?”淑姬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的身子绷得很紧,她又不傻,这气氛她咂摸出些什么来了。黄晶晶:“听说你是同性恋?”她这个问题让淑姬全身的血液刷地就冲到脸上了。黄晶晶:“这有什么害羞的,有一次我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长发女孩子开保时捷来接你,就是她吗?”淑姬点头。黄晶晶:“你既然是同性恋,怎么刚才还反感那样的聚会?”淑姬:“不知道,反正就是受不了。我从没去过这种地方。”看来她还是个没经过什么事的雏儿,黄晶晶的兴趣更大了:“设计部副总监这个位子你想要吗?”淑姬:“我能力不够。”黄晶晶:“我说你够,你就够。只要你今晚随了我。”她这意思好像是要潜规则,但淑姬又不敢妄下结论,于是用疑惑的眼神盯着她老板。黄晶晶干脆直接挑明了:“我也是同性恋,我对男人这个物种已经彻底失望了,这些年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想要钱也好,机会也罢,这些我都有,我用它们来买点开心,所以你也不必遮遮掩掩不好意思了。” 淑姬都要哭了:“老板,我不行。”黄晶晶:“怕什么,你又不是没做过,你那位不也是女人吗。”淑姬:“不一样,除了她别人我都不行,不管是男的女的。”黄晶晶坐了起来:“我说南淑姬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同性恋?”淑姬低头:“我也不知道。”黄晶晶:“你碰过男人吗?”淑姬摇头。黄晶晶:“你那位呢?”淑姬继续摇头。黄晶晶:“摇头是不知道还是没有?”淑姬:“应该也没有。”黄晶晶:“真是天下奇闻,你们俩我看不是同性恋。”淑姬:“我也奇怪,那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她也问过秀子,秀子说也不知道。 黄晶晶决定要侦破这桩奇案,继续问:“你们是谁主动的?”淑姬:“我。”这又让黄晶晶震惊了,“你?你这样怂的人敢做这事?”淑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呀,就是我喜欢她了,就告诉她,然后她说她也喜欢我,我们就在一块了。”黄晶晶:“就这么简单?”淑姬:“不然还要多复杂?”黄晶晶:“你跨越性别障碍没挣扎过吗?”淑姬:“也害怕过,但其他人我确实不感兴趣,然后我也只想呆在她身边。我们就跟从自己的内心走。她懂得比我多一点,有些事也教教我。” 这是比异性恋还要简单呀! 淑姬本来以为这趟出差回来之后老板肯定会让她收拾包袱走人,但是没有。她老板只是又恢复了以前的那种冷漠,也不亲自来他们办公室了。然后淑姬就发现公司里新来了一个总裁助理,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女孩。之前所有人都纳闷淑姬怎么会突然失宠,对于那次出差的过程她没跟人透露过一个字,包括这位新来的总裁助理是怎么一回事,她心里一清二楚,但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经此一事,老板在她心里的威信并未减少,淑姬反倒更被她并不强人所难,也不挟嫌报复的心襟气度所折服。 这天中午淑姬刚打算和同事一起去吃饭,秀子就来了,秀子中午来找她还是第一次,秀子直接让她上车,“走,带你吃好吃的去。”秀子将车开了一家日式料理店门口,一进来她就开始点菜,菜上来后她就低头猛吃,还一直劝淑姬也多吃点,这哪是要带淑姬吃好吃的,分明就是她自己想吃好吃的,拉淑姬作陪。看她这样子估计是心里堵着事,淑姬也不急着问,陪着她吃完。这是个独立的包间,她们脱了鞋坐在榻榻米上,饭后秀子就枕在淑姬的大腿上,躺着消会食,她突然撒娇了:“不想上班,好烦!”淑姬:“公司的事吗?”秀子:“是的。”有个项目他们盯了大半年了,可是最近却突然出了很多问题,他们这边一直在补救,客户这边又是个难缠的角色,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对方面前扮着小媳妇陪着笑脸受着那怂包气。好不容易将客户那边安抚好了,公司管理层内又出了问题,一直负责该项目的经理此时要撂挑子走人,她已得到消息是对手公司在高薪挖人,她很恨这种唯利是图、不讲诚信的小人,但却得先千方百计留住此人。一大堆的事情弄得她焦头烂额,所以她要逃离,下午三点有个会,她也不想理了。 淑姬知道此时劝她肯定没用,可不劝她又要误事,就没说话随她。秀子反倒奇怪了:“你不劝我吗?”淑姬:“劝你,你更烦,你想在这呆多久就呆多久。”秀子:“下个月我们出去度假吧,好久没有放松了。”淑姬:“好。”秀子最终还是在三点前回到了公司,这公司是她父母的心血,也是她如今的事业,牢骚发完后,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最后这个项目还是谈成了。接下来半年她都有得忙了,她没时间也没心思去度什么假了。 她准备着淑姬要生气,可跟淑姬说时,她似乎早有准备,只说:“以后我们再去。”她不生气,秀子又不高兴了,“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为我说的是假的?所以根本没作打算。”淑姬:“我只是一半一半,公司是你父母留给你的,再说我看这工作你也比较喜欢,你肯定不能说丢就丢。”她如此通情达理,秀子折服了,她圈住淑姬的身子:“来我公司给我帮忙吧。”淑姬:“我一个学建筑设计的,你叫我到你们出版社做什么职位呢?”秀子:“有,有一个职位特别适合你,我的私人秘书,工作内容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陪伴,薪水你想要多少我给多少。”淑姬:“这是要包养我?”秀子:“那你包养我。”淑姬:“我养不起。”秀子:“我带资产求包养,等我忙完这一阵,我们去丹麦登记吧?”淑姬:“好。”秀子:“回答得这么干脆,你是不是又不相信我?”淑姬:“有些事情我们先去做吧,做到了别人自然就相信了。” 第44章 瞒天过海早恋版 “阿姨,你们家淑姬早恋。”南母:“真是笑话,我们家淑姬整天跟她同桌秀子在一起,身边连个男同学都没有,怎么早恋?!” 晚上淑姬从学校回来,她妈就将白天有人跟她打小报告的事当笑话讲给淑姬听。“告状那小子肯定是嫉妒你成绩比他好,所以想来挑事,也不看看我女儿多乖,从小就听话懂事。”一旁的淑姬陪着她妈笑着,不过笑得很勉强,因为她做贼心虚。“就算你们全班同学都早恋,你也不可能,不过我觉得最有可能早恋的是你那同桌秀子,那小模样真是俊俏。”正在喝水的淑姬突然被呛到了。她妈给她拍着后背,“哎,闺女,你每天跟秀子在一块有没有见过男孩子给她写过小纸条。”淑姬:“妈,你怎么这么八卦。”淑姬妈不正经的笑着:“你妈也是好奇吗。就秀子那模样,那气质,你们班就没有对她动心思的人?”见她妈这副小贱样,淑姬想甩给她一个答案:“有。你亲闺女就是。”但这样的话肯定只能在心里想想,真要说了出来只怕就要天下大乱了。 她转移话题:“妈,给我点钱。”南母:“要钱做什么?是买复习资料吗?”淑姬:“不是,明天休息,我已约了秀子一起去逛街。”南母:“逛街?有男同学吗?”淑姬:“没有,就我们俩。”南母:“刚好我明天也要去买点东西,我陪你一块出门。”她妈玩的是哪一出,淑姬还不知道吗。这是不放心要去盯梢呢。反正淑姬确实只约秀子,她想盯就盯。 第二天淑姬妈跟她一块到达约定地点,果然只有秀子一人在那等着。秀子立即问候:“阿姨好!”淑姬妈一团火一样上去拉着秀子的手,“这闺女真好,又变漂亮了。阿姨想拜托你一件事,在学校替阿姨看紧淑姬,千万别让她被那些油头小子勾去了,你知道的这丫头别看学习成绩在学校还算排得上前几名,可其他方面就不那么有脑子了。她若敢跟那些坏小子扯上关系,你告诉我,我回来揭她的皮。”秀子一边盯着一旁的淑姬意味深长的笑,边回答她妈妈的话:“阿姨放心,我绝对将她看得死死的,不让其他人有一点机会。” 淑姬妈很满意她这态度,“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改天来阿姨家,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行,你们玩吧,阿姨就先走了。”见她妈终于要走了,淑姬如释重负。 秀子跟淑姬是形影不离的好闺蜜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她们的关系在进一步深入。一般的闺蜜在人前可能会比人后更亲密,可她们人前虽经常一块,但举止动作并不亲密,甚至都很少拉手,那是因为她们两人都心虚,她们心里有了别的想法怕别人看出些蛛丝马迹来,所以都在尽量掩盖。可人后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她们之间这层窗户纸的捅破是先前老有男生来找淑姬,让她帮忙辅导功课,淑姬碍于同学情面不好拒绝,课外时间都花在了给人讲题上,自然就顾不到秀子了。后来的事情果然就像秀子担心的那样有人开始给淑姬写匿名情书,发展到后来淑姬课桌内经常会有些莫名其妙的小吃食出现,这让淑姬的心很混乱。秀子也不淡定了,在某个休息日大家都回去了只有她们两个在寝室的晚上,她夺去了淑姬的初吻。那一晚淑姬就睁着眼傻笑到了天亮。年轻大孩子的感情纯真又火热,那是一种生命的强有力的搏动,所以淑姬虽然在理智上知道不可以,但就是控制不住。事情有了第一回,她们就能找到机会继续第二回,第三回……。现在她们正在热恋。 虽然淑姬已经十八岁了,可在她妈的观念里哪怕今天是高三的最后一天那都算早恋,就不允许。所以淑姬妈对她采取的就是要将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的铁腕政策。 班主任对他们班上的早恋问题更是严防死堵,她时刻关注着班里男女同学之间的动态,有一点风吹草动,她就像猎犬一样盯梢破案到底。她经常像幽灵一样去小树林里,厕所后面,操场角落,女生宿舍楼下巡视。据她自己说她在过去担任班主任的十五年里已抓获上百对的违规小情侣。淑姬他们班已有三对被她成功挖出,在她及家长的强力干涉下,已有两对忍痛分手,还有一对始终坚持要做同命鸳鸯的转学了。其他幸存的一两对闻风散胆都暂停了来往。 淑姬也被这位外号“灭绝师太”的班主任叫去谈过一次话,开始淑姬很忐忑,她还以为是自己跟秀子的事被她班主任看出点什么来了,结果班主任讲的是淑姬跟后面的那个男孩子,淑姬长舒了一口气,义正言辞的表明了自己与该男生的关系是比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同志友谊还要纯洁。班主任一直很喜欢这种成绩好,又听话的乖学生,她笑眯眯的:“南淑姬同学,我充分相信你。可是你不能只管自己还要帮助其他同学,若是其他同学有这样的趋势,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以免他们误入歧途。”淑姬:“其它同学?”班主任循循善诱:“对,比如说你同桌秀子,她最近状态就有些不对,每日红光满面的,这是犯桃花之相。你知道她身边有什么可疑之人吗?”淑姬懦懦地回道:“我不知道。”班主任:“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每天都跟你一起。”要淑姬将自己供出来,她再诚实也不至于笨到这地步,于是大声回答:“那就是没有。” 这天她们两人从电影院出来,才拉上手,后面就有人喊她们的名字,她们回头,是班主任,“王老师,你也来看电影吗?”王老师:“我哪有这闲工夫,今天休息,班上那些想搞点小动作的男生女生肯定会出动,所以我来看看。”淑姬:“这一片有好几家电影院,您怎么知道他们会去哪家呢?”班主任有些得意:“我是一家一家巡查过来的。”“灭绝师太”这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若不是她们两人有同性这层身份掩护,今天就被当场逮住了,淑姬感到有些后怕。 她们逃也似的离开那家电影院,坐车到了两站之外的地方去逛。中午她们在一家美食城吃饭,因上午吃了些零食都不太饿,两人就点了一份饭共着吃,小情侣之间想亲密一点,餐具也只要一套,两人你一口我一口正吃得高兴,班主任王老师似乎从天而降一般站到了她们桌前,吓得淑姬手里的勺子都未拿稳,她赶紧站了起来解释:“因一份饭只有一套餐具,所以我们……”她紧张得都说不下去了。秀子倒是很淡定的回视着班主任那双豹子般的眼睛。反正打死都不承认就是了。 王老师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儿,说话了:“朋友之间关系好也要有个度,卫生还是要讲的,那勺子上面沾着别人的口水你们怎么吃得下去呢?”淑姬赶紧找理由:“这个我们不讲究的,在家里我也经常跟我妈共用餐具的。”又累又热的王老师用手扇着风,看见桌上有杯喝了一半的奶茶,抓过来猛吸了一口:“既然这样,那你也应该不会嫌弃王老师了。”那奶茶的吸管先前秀子和淑姬都嘬过,被王老师这一过手之后她们立即对那杯奶茶失去了兴趣。 一个月才一次的两天假期,还有小山似的作业在等着,所以只有这一天她们可以尽情的约一下会。虽然上午跟中午被王老师搅了两次局,但下午跟晚上再没谁来打扰。这一天的约会再有个吻就可完美收官了。在回秀子家的路上她们要经过一个桥洞,此时已是晚上九点,路上行人比较稀少,秀子拉着淑姬转到柱子的另一边去了,淑姬其实也一直在等着,两人刚抱着啃上,一辆电动摩托车驶了过去,可那车驶过去之后又回来了,有人在朝这边猛按喇叭。淑姬伸了个头出来,她简直像见到了鬼,“妈呀,又是班主任王老师。”王老师停好车,走了过来,十分疑惑的:“你们两人刚才是在接吻?”淑姬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刚刚是我眼睛里进灰了,她帮我吹一下。” 女生之间为表示关系好经常会一起睡,反正瘦,那一米宽的床也不显得挤,秀子也到淑姬这里睡过几次。此时的淑姬情窦初开,以为女孩子之间谈恋爱就是抱抱亲亲,没有其他的。所以有时候秀子爬到她床上来时,她非常老实,动都不敢动。秀子对她的吸引更多是精神上的,她喜欢听秀子聊天,她懂得的东西是这么多,秀子的声音是如此的独特,淑姬总能在那么多声音中将它分辨出来。秀子的性格,淑姬也很喜欢。总之秀子的一切细小的动作,她都能捕捉得到,并刻在心里。要说身体的吸引,也有,淑姬就是喜欢闻她身上的气味,还有她头上洗发香波的味道。秀子比她早熟,已经知道很多这方面的事了,有时就故意拿一些话去挑逗她,可是淑姬这方面纯洁单纯的如一张白纸,完全不明白。秀子犹豫过要不要给她上上课,后来还是想,算了,此时关键期,暂时不要去影响她,等她进入大学再说吧。所以跟秀子谈恋爱不但没有让淑姬的成绩下降,她还杀进了年级前五,眼看着离自己心仪的大学越来越近。秀子是艺术特长生,所以总分比淑姬少几十分一样的可以去那里读书。两人的志愿都是一样的,对于未来她们是有打算的。家长,老师和同学自然是要瞒住的,她们这种情况是比男女生早恋还严重得多的问题,被知道了的话估计连学都没得上了,会不会直接被大人送精神病院都不好说。淑姬之前看到过一个新闻,说一对父母为了让自己同性恋的儿子变为“正常人”,对儿子进行了电击。淑姬不敢确信她那没读多少书又好强要面子的母亲如果知道了这事,会不会也对自己进行电击。 王老师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视力及判断力十分自信,今天的种种及刚才的那一幕,若是一男一女的话那绝对是板上钉钉的搞恋爱没错了,直接抓回去处理就行。可人家两个女孩子,又好像不可能,她都被弄糊涂了,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同性恋这种问题实在是太棘手了,王老师也怕呀。她二十年的工作生涯积累的经验似乎用不上了,王老师有些惆怅。 第45章 也可能会错过版(上) “妈,这是我女朋友淑姬。”秀子将有些畏缩的淑姬推到了她妈跟前。淑姬磕磕绊绊的说了句“阿姨好!”和泉太太盯着淑姬上上下下打量。淑姬穿着很普通,素面朝天的,也没打扮,气质也看不出什么来,整个人毫无特色。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入得了秀子那混世魔王的眼,鬼才信。秀子这跟她玩什么花样,她妈还不清楚。为应付她妈的催婚,就说自己是同性恋,还找了个这样的冒牌货来演戏。 淑姬被看得不自在了,她用眼神向秀子求助,秀子救场了,“行了,妈,你也看够了。我们回房去了,这次我们要在家住一个月。”和泉太太犀利的眼神转到了她女儿身上:“这是你家,你爱住多久住多久。”转头换了一副和颜悦色对着淑姬:“你叫淑姬是吧,别拘谨,就当这里是你自己家一样,需要什么跟佣人们说就行。”淑姬很奇怪自己女儿公然宣布要出柜,她妈竟然不生气。秀子却知道战争才开始呢,这是持久战,接下来的一个月才是关键。 此时的淑姬还是一名大二学生,秀子是高她两届的学姐。淑姬是在咖啡店打工时被秀子拉过来的,淑姬一是碍于对方是学姐不好拒绝,二是秀子许诺的酬金有些诱人,够得上她一学期的生活费了。可是她不知道事情会如此复杂,现在秀子规定她白天去学校上课去打工都可以,但晚上必须来她家睡觉。开始两天秀子跟她同进同出还好,后来秀子自己在外面疯玩就让淑姬先回去应差,淑姬硬着头皮去敲门,然后在人家异样眼神的注视下像贼一样跑进秀子房间,一进去她立即关上门就不出来了。 秀子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走到哪里都是焦点,长相好,家世好,成绩也好,可谓得天独厚。最最难得的是她不傲气,以前淑姬只远远的看过这位传说中的学姐,现在跟她如此亲近的相处,对她多了些了解。原来秀子人挺和气的,她平等的跟淑姬交谈,谈的话题都是些淑姬熟悉和能够答得上来的问题。不会故意拿些自己国外见识经历或参加某些高档聚会的话题来显示自己的优越。她知道照顾淑姬的自尊,不会问淑姬身上衣服的价钱,也不会拿些名牌包包或奢侈品在淑姬面前炫耀。当淑姬对一些比较常见牌子的化妆品都表现出一无所知时,她也并不取笑。相反,她比较欣赏淑姬的那份坦荡和自尊。这让淑姬有种身上闪光点受到肯定的欣喜。一直以来对那些物质的东西,淑姬内心的态度是没有就没有,我并不羡慕你,她好不好奇或顺势去巴结。 对于自己拥有的一切,秀子经常说,自己只不过是刚好出生在条件好的家里而已,况且钱这东西,多了也未必好,像她爸爸公然在外面养了个小三,还生了两个儿子。这也是为什么和泉太太催着女儿早些结婚的原因,目前虽说在法律上秀子是MG集团的唯一继承人,但外面那两个野种长大后随时可能会来抢秀子的家产。她希望婚姻可以早些给秀子拉个帮手,让她在公司培植自己的势力。其次,秀子一直以来表现出对公司几乎没有兴趣,总是想着交男朋友,玩。和泉太太希望婚姻能让她收心。 淑姬在咖啡店打工不想让其他同学知道,她这方面的自尊心比较强烈。但秀子知道后不仅没有用那种同情而又不屑的眼神看她,还表示了赞赏,她说淑姬这样自立自强很好,比许多女孩子只想着打扮得光鲜靓丽找个男朋友来养强太多了,还说如今淑姬这样的人不多。淑姬被她这番称赞都夸得不好意思了但心里却美滋滋的。 咖啡店的生意在饭点时最好,所以淑姬经常会错过吃饭的时间。有一次她忙到下午三点才闲下来,肚子饿得咕咕叫,腿也是又软又酸,她想坐着歇歇脚再去外面吃饭。此时秀子来了,她刚跟朋友一起路过这里,顺便进来跟淑姬打个招呼,听说淑姬还没吃饭后,她立即出去从朋友手里拿过那盒他们打算一起吃的披萨进来。她不容淑姬拒绝,就已将那盒子拆开,再跑去吧台上拿了套餐具过来,边切边跟淑姬说话:“刚出炉的,我觉得味道不错,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就将它当你午餐吧。”淑姬还不习惯别人的这种关心,她小声的:“多少钱,我给你。”秀子摸了摸她的头,很真诚地笑道:“这是我拿着朋友的,你慢慢吃,我走了。”淑姬以后也吃过很多次同种口味的披萨,但她觉得这一次的最好吃,最让她终生难忘。 咖啡店离秀子家有点远,自从一次淑姬因错过末班车而很晚回秀子家之后,秀子都叫送她回家的朋友兜个圈一起来接淑姬回去。一天,秀子有事没来就让她朋友来了,秀子的朋友当然都是男的,这次来接淑姬的这个长得高大帅气,人也温和,耐心又贴心,开着车还陪着淑姬聊些他们学校的新闻。淑姬知道对方这是在照顾她,而且完全是看秀子的面子。淑姬不喜欢这样,她很过意不去,她干一天的工钱估计都抵不过人家的油钱,秀子的朋友听见淑姬这番话后笑了:“小妹妹你说得实在是太逗了,其实我还得感谢你,有你这件事我才能在秀子那大小姐那里献献殷勤。像今晚我不来,她一个电话有大把的人抢着来。”淑姬骇住了,试探着问:“有这么多人喜欢她吗?”对方叹了口气:“你是女的不知道的,她就是情场鬼见愁,经常吊着你的胃口,这还是对你感兴趣的时候。什么时候这大小姐的劲头一过,就给你玩人间蒸发。可她又实在是迷人得很,弄得你不想理她都不行,她就是杯抹着蜜的毒酒,一朵带刺的玫瑰,让男人明知是陷阱还心甘情愿的往里跳。” 现在淑姬对秀子的事又多上了一分心,她很努力的配合秀子在家演那出情侣的戏码。随时秀子的身子就会靠过来,吓到她。秀子总是在她耳边小声叮嘱她:“别动,我妈在偷看呢。”一天和泉太太说要邀请淑姬一起吃晚饭,在饭桌上,她就向淑姬发招了:“我女儿身上有块胎记,你说说在哪?”淑姬不知道,就去看秀子。和泉太太:“你看她是想要提示吗?你们不是一直都同床共枕吗?好,那我再问一个,我女儿穿多大的鞋?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又对什么过敏?”这一连串的问题都将淑姬问蒙了,她一个都不知道。她非常紧张,像被吊在了空中,生怕将秀子的事弄砸了,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圆这个谎。 秀子看不下去了:“妈,你就别为难她了。”和泉太太:“是我为难她,还是你为难她。一个这么老实的姑娘被你拉来演这样的戏。你身边一直男朋友不断,你以为你妈我就会信你的鬼话,突然就转变取向了。” 事情就这样被拆穿了,她们没必要演戏了,自然都得回到正轨上来。此后淑姬经常会看到秀子在学校和其他男的一块,秀子看到淑姬也会主动打招呼。她们也算是朋友了,但不是那种会一群人一起出去吃喝玩乐的狐朋狗友。也就碰到了打打招呼,节假日发发祝福短信,有时若是秀子刚好没什么事还会一起吃个饭。淑姬心里偷偷藏了些喜欢,但她不敢表达出来。秀子呢,觉得淑姬像杯茶一样,有些清淡脱俗,可以供她在长久的喧闹之余去休憩一下。 毕业后淑姬开了家花店,她很用心的经营着。关于另一半,淑姬一直没有找,是在等秀子也不是等,她很专注的在做一些自己的事,她有自己的小世界。一般人她不希望打扰,但对秀子她永远不会觉得是打扰。淑姬花店开张的时候秀子就去捧场了,她也会让她那些男朋友照顾淑姬的生意,她偶尔会去淑姬的花店呆上一会,有时是一两个钟,有时她刚到电话追来了,就又走了。她从不预约,全凭自己心血来潮,所以淑姬也无从把握她的规律。她来的时候,若淑姬在忙着接待客人或插花,她就在一旁坐着看,淑姬的手挺巧的,同样的花可在她手下摆出各种造型。若淑姬刚好没事呢,就可坐着陪她喝杯咖啡随便聊聊天。淑姬已经习惯了她的突然到来和突然离开,她们两人相处很舒服,永远不用去想那么多,想说就说,不想说随时停下就行,反正大家没任何目的。有时从国外旅行回来,秀子也会给淑姬带个小礼物。 秀子找淑姬,淑姬很开心,总能敞开心扉接纳,偶尔秀子有什么小事让她帮个忙,她也能尽力去做,总之,秀子的话她完全放在心上。她不来,淑姬也不会去打扰。一次半夜秀子跟朋友在外面玩,大家说要试试看此时打骚扰电话给朋友有多少人能不骂人。打了两个都被骂了之后,秀子好奇的拨了淑姬的号码,当时开着扬声器,她有些忐忑,既想知道淑姬有什么样的反应,又怕她不了解情况说出了些不该说的。结果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第二天秀子问淑姬昨晚给她打电话为何关机的原因,淑姬说她睡觉都会关机,但以后她会一直开着。淑姬果然就改变了她的习惯,可再也没有等到秀子的半夜电话。对于秀子,淑姬不强求,只去接受。 秀子有很多朋友,但她从没想过要将淑姬拉进她们那个圈里去,淑姬是她比较特殊的朋友。秀子的感情路比较波折,那些人来了,她也能尽情去投入,彼此能一起度过一段欢乐的时光,到分开时,她也没有太多悲伤。“只要我想,没有我弄不到手的人”这是她曾经放过的豪言。太聪明的人总是太容易得到,一些东西就轻易入不了他们的眼。可那些东西秀子生来就有,造就了她的生性就是这样。 某次分手跟对方闹得不太愉快,秀子又来淑姬的花店了,午后天上就下起雨来了,而且越下越大,店里一直都没有客人。花店后面就是淑姬的卧室,秀子先在里面睡了一会儿。出来时淑姬已煮好了一壶咖啡,她们喝着热咖啡看着外面的雨,随便聊着天。秀子:“今天的咖啡好香。”淑姬:“今天没什么事,所以是自己磨的豆子,不像以往都是冲的速溶。”秀子:“你躲在这里还蛮会享受你的小日子的。”淑姬:“随时欢迎你过来和我一起享受。” 那是一个非常惬意的下午,淑姬讲了很多她小时候的事情。秀子也首次向人吐露了她对父母那个名存实亡的婚姻的看法。那是两个被利益捆在一起互相折磨了二十几年的可怜人。秀子已经到公司上班去了,她妈对撮合她婚姻的事死心了,开始把精力放在如何将她培养成一个商业精英上。她爸爸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了,所以她也想将一些责任承担下来。只是照这个趋势下去,她都能看到她的命运估计跟她妈差不多了,将一辈子的心血都倾注在那个公司上,必要的时候还要献上自己的婚姻。因此她要趁现在还有机会要多玩玩。这些她从不跟人说的,说了别人也只会认为她矫情,身在福中不知福。毕竟别人没有经历过你的人生凭什么要谅解你。不知为何她对淑姬说了,淑姬听完后长久都没说话。这就是生活,每个人在自己的位置上都有着不同的无奈。 第46章 也可能会错过版(下) 这个下午之后,秀子心里有了些想和淑姬试试的冲动,一直以来淑姬的心思其实她是猜到了一些,这么些年,淑姬再怎么内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些情感,秀子如此聪明,早就感受到了,只不过不愿去触碰而已。现在她开始想将淑姬当一个对手来练练,异性同性这些问题她是不怕的,相反她倒觉得这会更加有挑战。她开始在身体动作上撩拨淑姬,淑姬的反应是不躲闪也不回应,爱情在她心里仍很神圣,她希望秀子想清楚,秀子很多时候都是先做再想,或只做不想,往往一段感情都结束了,她仍没想清楚。目前淑姬很清楚秀子的意思,她并不是非淑姬不可,只是对淑姬有些了兴趣而已。淑姬不想变得跟她的那些前任一样,激情过后就被她丢在脑后,她想自己在秀子心里的总应该有点不一样吧。淑姬心里的想法这回秀子猜不透了,她没有说过一个关于喜欢或爱的字,但她在行为上处处都表现出来了。其实淑姬想要的不是那样猎艳式的爱情,她觉得要开始的话,话就要挑明来,大家说清楚,然后彼此认真对待,而不是稀里糊涂就那样在一起消费彼此的肉体。可秀子太相信她的经验了,以往她和她的男朋友们一直遵守一些约定俗成的君子协议,有些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说就意味着要许诺些什么,而那些责任她根本做不到,既然这样她就不能说,否则不就成感情骗子了。 淑姬是秀子第一个撩不到的人,淑姬并不是什么高手,她的感情经历可说还是一片空白,可能这就叫无欲则刚吧。这之后秀子打消了对淑姬的其他想法,就偶尔心情不好或无聊的时候会去找一下她。好在大家什么都没说破,所以仍然可以继续做朋友,这就是成年人处理感情的方式,她们两人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在这个大家都独立的社会里,谁又不是非谁不可。她和泉秀子怎么可能为了淑姬这样一棵树木,放弃她的整片森林,她去别的地方征战了。淑姬也努力经营着她的花店,她已经开出两家分店了,但大部分时间她仍守在老店里,因为秀子只知道这里的地址。 随着年龄的增长,秀子换男友的频率不那么高了,她开始想找个人定下来,但好像没有一个是合适的人。她的那些男朋友们都是谈恋爱可以,结婚就是没做好准备。秀子不想谈那样的恋爱了,她有些厌倦了。 秀子也将淑姬放在过考虑名单中想过,只是秀子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善变,对感情总是长不了,她不想伤害淑姬。但淑姬身上又有种特殊的感觉吸引着她。淑姬像茶一样清冽透彻,能让人绝对放松下来,喝多少都不会醉。于是她们就这样不远不近的处着。秀子主宰着她们的关系,淑姬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当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的时候,她酝酿过一次表白,可她刚说几句其他闲话,还没进入正题,秀子就从气氛上察觉到不对劲了,秀子几句话就巧妙的宕过去了,她软绵绵的让淑姬无处着力。她直接将前路封死了,“谁也别想拿感情来拴我,我不会只爱一个人。”淑姬的表白就这样胎死腹中了,秀子不知道的是那天是淑姬的生日,她推掉了所有亲人朋友的庆祝聚会,只为了能够有机会打开自己那个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后来淑姬也鼓起勇气再次尝试过,但那句话从没有机会说出口,在爱情里秀子的经验如此丰富让赤手空拳的淑姬碰过几次软钉子之后,她就不敢了。 终于,淑姬明白了秀子就像那水中月,镜中花,永远是看得到却得不着。她真的努力了,竭尽全力了,她坚持不下去了,淑姬平生第一次喝醉了,醒来后她就出门去剪了自己的长发,回到店里那个买过两三次花的顾客突然对她夸道:“你变漂亮了。”这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此后他来买花的次数频繁了,有一天他说要给一个喜欢的女孩送花,他说要11朵玫瑰,一定要包得精致。淑姬挑了当天最新鲜的花,用了平常一倍的时间给他包好。当他付完钱后,她将那花郑重的捧向了淑姬,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淑姬替他人送花,自己何曾收过一朵,老天毕竟没有忘记过自己,淑姬感动了,她太累了,也想找个肩膀靠靠,她答应了对方一起共进晚餐的邀请。 当晚淑姬盛装打扮正式跟对方进行了第一次约会,那是一家很高档的西餐厅。其实那晚秀子也在那里,淑姬挽着男方的手进来的时候,秀子刚好也和她的男伴一块出来,如果没有任何意外的话,她们两人就能在门口撞到,可是秀子的手包落位子上了,她回去取了一趟,淑姬他们就走过去了。第一次约完会回来,倒在床上淑姬突然对秀子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思念,拿着手机,翻到她的号码,几次想播过去,最终还是放弃了。世俗的眼光,秀子的模糊不定的态度是她不敢的两大主要因素。 为了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淑姬给自己放了个长假,她出去长途旅行了。这期间秀子来店里找过她一次,听其他店员说她旅行去了就走了。回来后,淑姬就答应了对方交往的请求,然后她将自己工作的地点换了,她到另一家分店去了。当秀子再次去她店里没找到她人的时候,秀子感觉到了淑姬似乎是在躲她,掏出电话想立即打给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又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这样的电话怕不合适。后来又有一次秀子在她店附近办事,特意开车弯了下往她店门口过。坐在车里从玻璃门望进去,里面坐着的是个陌生姑娘,秀子就这样直接开车走了。 淑姬要结婚了,她走在秀子前面,她接受自己的不足,生活的不完美。她终于主动约秀子见面了,地点是在咖啡馆里,她们已经快一年没见了,这次见面彼此都发现对方身上有了些变化,她们似乎都有很多话要说,可又不知从何说起。淑姬递上了一张红色的请柬,告诉秀子她要结婚了,并且婚后将搬到另外一所城市定居。秀子十分意外,这么些年来淑姬一直都没有变,秀子都以为她会一直这样的,然后自己永远都可以随时去她那里停靠一下。那请柬是那样的红,红得刺眼睛,秀子没有伸手去接。“对不起,我去上个洗手间。”她要找个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躲在洗手间里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很不好,有些酸楚,似乎有某样东西被抢走的感觉。一些东西堵在心里,让她说不出什么感觉,是羡慕,嫉妒,不舍还是不甘?她想抓住某些东西,可是对现实,对自己的无奈,让她力不从心。 一直以来秀子都觉得自己是勇敢的,什么都是想到了就去做。而淑姬这种性格的人却总是考虑这顾虑那,迈不开步子。现在看来她好像是另一种的勇敢,她一开始就接受自己的没有或不能,然后她再在这基础上争取自己想要的,没想到她一步步走得这么踏实。淑姬在等她,她们就这样坐着,话已说完,可两人都不想走,于是两个人都尽量在找话题,可说了些什么连自己都不知道。她们想尽量延长这次见面的时间,估计这生唯一能留给她们的就只有这个咖啡馆的下午了。从此以后淑姬将会是别人的妻子,淑姬这个人秀子是知道的,对婚姻将会是无限的忠诚。而她的忠诚却是要践踏着对她们之间的背叛。可她们之间有过什么吗?连一个吻都没有。不知为何秀子却觉得如此的深刻,那些跟她有过许多亲密接触的男朋友们的脸都模糊了,唯独她,却如此清晰。 淑姬的未婚夫开车来接她了,他在外面等,淑姬接完电话后起身道别了。秀子隔着玻璃望着淑姬远去的背影,有滴液体砸进了她手中的咖啡杯里,那是她的眼泪。杯里的咖啡早已经凉了。服务员来收淑姬的杯子,她的杯子已经空了,两包糖却完好无损的搁在盘子里,这杯苦咖啡跟淑姬心里的苦比起来,真的不算什么。秀子对服务员:“给我也来杯苦咖啡,不要糖。” 饮着咖啡,秀子将这些年跟淑姬相处的细节拿出来一一回忆,感受着空气中淑姬还遗留下的气息,直呆到咖啡馆打烊才走。 她们之间爱情似乎来过。 第47章 武侠版(一)——劫掠 太平七年,八月初三晚,三更。 和泉世家,明月山莊。 一群黑影悄悄地潜了进来,明月山莊守卫之森严堪比皇宫,里面到处都是关卡、陷阱,还有打手力士一天十二个时辰护卫着,妄自闯进去就是死。已经有很多人将命留在那了,可永远有不怕死的人想去试试,他们来了,这是一群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今晚戟杀门来了十人,全是精英,为了这次行动他们策划半年了。可里面实在是太大,他们不得不分头行动,只有一个人挨近了目标——和泉世家唯一的继承人和泉小姐的闺房。并不是这个人多厉害,而是他的运气不错,在误打误撞中靠近了那所屋子。墙壁上有提前混进去的内应做的标记,那是只有他们戟杀门的人才能看懂的符号。 可是没料到,刚推动那门,铃声就大作起来,“有刺客接近小姐,快来抓刺客。”“砰、砰”最近的守卫又放出了两颗信号弹。那人仍不想放弃,他推门进去了。 小姐闺房里的灯此时亮了,她看见进来了一位穿夜行服的蒙面黑衣人。黑衣人十分谨慎的接近目标,没想到一把就将小姐的手腕扣住了。身处这样机关重重的凶险之地,抓住小姐这个护身符是比较明智的做法。外面已经围了很多护卫了,火把照耀如同白昼,但讲话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只有脚步移动声。黑衣人挟持着小姐出来了,可他们一出现就有箭矢飞了过来,而且不止一根。这些人疯了吗,难道自己主子的性命都不顾忌了?黑衣人只好带着小姐又退回去了。外面又有了新动作,许多人在搬木柴往屋外堆,这是要将他们烧死吗?莫非这是个冒牌货?“你是和泉秀子吗?”对方答话了:“我希望我不是。”听这话那她就是了,黑衣人另一只手扼住她的脖子厉声道:“叫外面的人赶快停止,然后护送我出去,否则我扭断你的脖子。”和泉小姐无动于衷:“烧死和脖子被扭断而死也没太大区别,所以随便你。” 外面的大火在此时点燃了,这证实了和泉小姐的话,外面的人是真的不在乎他们小姐的生死。黑衣人烦躁了,火势越来越大了,屋里两个人身上虽还没沾上火星,但大火的高温炙得他们受不住了。再在里面的呆着命运就跟烤乳猪一样了,而出去呢,也好不到哪去,就是变刺猬。用小姐做人盾的话,可以挡一面,可另外三面暴露在外面还得变刺猬,况且将那么个娇滴滴柔弱弱的姑娘拉去一同受万箭穿心之苦似乎也有些过分了。 黑衣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他已经放弃了拿小姐做人盾的打算。小姐倒是一直很淡定的坐着,眼见得他们的命运只有葬身火海了。小姐终于说话了:“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带你活着出去,你则要护我周全。”黑衣人听闻此言,真是绝处逢生,自然满口答应。小姐还不满意,要求他发个誓言,等誓言发过了,小姐这才起身走到床边去扳弄几下机关,她的床下有个洞口露了出来。黑衣人:“既然有出口你为何不早点说。”小姐:“我要确认你是否是和外面的人串通起来演戏来打探我秘密。”看来这小姐还挺多心思,也挺沉得住气的。 他们跳下去后小姐让黑衣人再回身掩上洞口,下面是条仅可容一人通过的甬道。黑衣人在前,小姐在后走着,因他们身上都没有火折,所以只得摸黑前进,地上不时有些老鼠蹿过,当和泉小姐被一只老鼠从脚背上爬过时,她吓得大声尖叫,下意识的去抓前面这人的手臂。“别怕。”前面那人握住了她的手。他们在黑暗里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出来了。此时天已大亮,出口处是郊外的一个山洞。 对于如何处理和泉小姐,黑衣人开始犹豫,他是收钱替人办事的,按客人的要求抓到人后应立即到某处去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可他昨晚又对和泉小姐发誓了要护她周全,此时反悔似乎有些忘恩负义。他打算先往那个地方去,路上慢慢地走,再慢慢地想,反正一个月的期限还很远。他们先找了家估衣铺换装,和泉小姐换上了普通人的粗布衣裳,头发也用块布包了起来,成少妇打扮。黑衣人的脸和泉小姐终于见到了,竟如此清秀,他戴上了斗笠,剑也被卷在包袱里了。他牵了两匹马过来:“走吧。”和泉小姐:“去哪?”斗笠人:“你想去哪?”和泉小姐:“我不知道,我从没出去过。”斗笠人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那就跟我走吧。”和泉小姐:“可我不会骑马。” 对于骑马和泉小姐一直有心理阴影,七岁那年她主动提出要学骑马,第二天管家就领来一个骑马师,那个骑马师很快让她克服了一切恐惧并帮助她爬到了马背上,可是那马不知何故突然发起狂来,就这样她从飞奔的马背上栽了下来摔断了胫骨,之后在床上足足躺了三个月。那是孤独而痛苦的三个月,她在床上想了很多,她敢肯定那个骑马师是故意的,当时他明明可以拉住那缰绳的,可是他没有。经过此事后她对自己的处境更加清楚了,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戒备。 作为武林最大的世家继承人不会骑马?斗笠人这下更震惊了。和泉小姐:“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们不教我,我自然就不会。”结合昨晚的情景,斗笠人突然有些同情她,他向她伸出了手:“上去吧,我带你。”和泉小姐被他扶上了马。开始那段路两人都没说话,斗笠人将马催得很快,和泉小姐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这种剧烈的颠簸让她心闷得直想吐,但她仍坚持着,若不是后面这个人双臂将她稳稳的圈住,她几次都要摔下来。 到晚上打尖休息的时候,和泉小姐终于撑不住吐了,她吐得很凶,似乎肠子都要吐出来了。斗笠人吩咐店家给她下了碗热汤面,劝她吃点,她只吃两口,喝了点汤就吃不下了。斗笠人:“你不舒服,就早跟我说,折腾坏了自己身子可不值当。”和泉小姐:“山莊里的人发现真相后随时可能追来,我们肯定要先跑远点再说。”这是斗笠人这一天里想得最多的一件事,他怕人追来是有道理的,可和泉小姐也怕,他就奇怪了:“你难道不想回去?” 和泉小姐:“回去做什么?你也看到了他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出生时娘就死了,五岁时爹也去世了。后来养我的人什么都不教我,只将我当个白痴养,为的是永远将我当作他手中的傀儡。我宁愿毁灭也不愿如他们的愿。”这一番话听得斗笠人心酸鼻塞了:“明天我们慢点走,这药膏你等下回房去擦擦。”这天在马上的颠簸,和泉小姐的屁股磨破了皮一沾凳子就疼,但她不好意思说,想不到斗笠人看出来了,还贴心的给了药膏。和泉小姐人生中第一次说出了“谢谢”两个字,顺便加了句:“你叫什么?我以后怎么称呼你?”斗笠人:“我姓南,排行第七,你可以叫我南七。” 第二日清晨出门时,和泉小姐发现马已变成了马车。南七:“等下我赶车,你可以躺在里面休息。”他搀扶着和泉小姐进了车厢。里面竟然还准备了被褥、靠枕,还有个小篮子,里面是食物和水。这一天他们仍没怎么说话,一个专心赶车,一个扒着窗口发呆。和泉小姐在思考着自己像浮萍一样的命运。对方那句“护她周全”的誓言,她是不信的,他冒着生命危险来劫持自己肯定是有目的的,他们要的无非是和泉世家的财势和武功秘笈,这些东西她从来没享用过,却不断有人向她催讨。 中午打尖的时候,南七突然递了串红红的东西过来,和泉小姐:“这是什么?”南七:“糖葫芦,很好吃的。”和泉小姐接在手里,舔了一下,甜甜的,凉凉的。之后他们的话多了一点起来,有一段和泉小姐还出来跟南七一起坐在车辕上。 在路上他们听到了有刺客夜闯明月山莊放火将和泉小姐烧死的消息,看来秘道的秘密无人发现,这让他们稍稍放下心来。第五天他们路过一个小镇,刚好遇到那里举行庙会,于是南七决定在此逗留一天带和泉小姐逛逛庙会。庙会自然是热闹的,有许多小吃食,小玩意,和泉小姐不知道的,南七就跟她细细解说,最后也给她买了一些小零碎回来。之后的路上和泉小姐盼着再路过小镇,再遇见庙会,可庙会终究不再有。有一天和泉小姐突然问了:“还有多久?”南七:“什么?”和泉小姐:“离你的目的地。”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的,路上这段时日相处下来,南七发现和泉小姐其实是一个单纯又坚强的无辜女孩,她不会武功,不谙世事,自小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欢乐。这样一个天使般的人为何要降生到这个弱肉强食、处处尔虞我诈的江湖。他似乎已看到她命运的结局,除了悲惨,他想不到还有其他可能。 可是江湖上,特别是他们这一行里,容不得同情,“同情别人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是他师父经常说的一句话。在一个月期限的最后那天,南七将和泉小姐完好无损的交到了客人手上,他忍不住多问了句:“你打算如何对待她?”客人:“道上的规矩你难道不懂吗?拿了银子快走人!” 南七最后看了和泉小姐一眼,对方的眼神也正回望着他,她没说话,可是眼神里充满了祈求和依赖。南七终于还是走了,他将和泉小姐的光也带走了。屋里只剩下客人和和泉小姐。客人:“放心,我不会杀你。你虽然不值钱,和泉世家这块招牌还是挺值钱的。我会娶你,为怕其他那些阿猫阿狗知道后会来闹事,所以我们先洞房,什么时候你生下个一男半女,我再来大摆宴席昭告天下,那时和泉世家有了新的继承人,大家估计就不会再盯着你了。”和泉小姐:“休想!我宁愿死,也不会如你们这些人的愿。”话虽这样说,可是她又没有能力反抗,他被对方压住了,对方在撕扯她的衣服。她挣扎,用嘴去撕咬,用手去抓。这招来了对方的一记巴掌,她被打得眼冒金星。 正在这危急关头,南七从窗外飞了进来,他几下就收拾了这个客人。打完人顺手扯了块帘子下来替和泉小姐披上。受了伤的客人:“南七,你好大狗胆!”南七将那一包银子扔回给他:“你的生意我不做了。”客人擦了擦脸上的伤口,狞笑着:“叫你师父来跟我谈,我想听听你们戟杀门的规矩是不是变了。”南七:“此事我自会到师父面前去请罪。而且我不是看师父的面的话,早就将你头打爆了。” 第48章 武侠版(二)——心软护花 虽然南七在客人面前说得硬气,但真要去师父面前请罪他是怕的,师父的严厉他是知道的,完不成任务回去都是一顿重罚,更别说他这种把客人打了直接砸了他们戟杀门招牌的行为了。他本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儿,是师父养他,育他,授他武艺,所以回去即使是个死,他也不能逃避。 目前他先要将和泉小姐安顿好,他带她去了一处地方,在一处山谷里有个小木屋,这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地方,连师父都不知道。他准备好了一些食物和水,交待和泉小姐,三天之后若是自己没回来,就不必等他了。 戟杀门主是一个精瘦、身材不高的五十多岁精力充沛的老人。他一手创办了戟杀门,一生无妻无子,但却收养了很多孤儿作为徒弟培养,他将所有精力都放在经营戟杀门上。门里还从来没有弟子违抗他的命令,这次南七坏了他的规矩,他已在心里判了他的死刑。他赔了十倍的佣金才将事情摆平,戟杀门的银子都是他的弟子们用命拼来的,每一两都很珍贵,这次因自己害得师门受此损失,南七跪在师父面前甘心领罚。此时师父或许是怒极了,反倒不骂南七了,“你知道抱歉的话没有用,那么也应该知道此时杀了你也于事无补。目前你应该想的是如何将功折罪。”南七:“师父请说,弟子赴汤蹈火再所不辞。”师父:“将和泉秀子交出来,我要拿她去跟其他人谈谈价钱。”南七:“师父可否不要为难这样一个无辜的弱女子。”戟杀门门主闻言嚯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吃里扒外的东西,你自己脑袋都不保了,还想护着她。她无辜吗?降生在那样显赫的家庭里,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人上人生活。再看看我们这些人,生在贱民堆里,终生在泥地里滚。人家掉两滴眼泪就把你给骗了。”踢一脚不解气又补了一脚。 南七跌倒了,又爬起来跪着,南七是倔强的,他师父知道,所以他缓和了一下自己的口气接着说道:“你可知道你的三师兄,四师兄,九师弟都命丧明月山莊了。”南七闻言大惊,心里止不住涌起了一股悲伤,是真的吗?他们真的死了吗?多少次他们一起练功,一起出任务。温和可亲,心细如发待他如哥哥的三师兄;性格内向,不善表达但却会在冬天的夜晚给他留个馒头做宵夜的四师兄;还有天真活泼的九师弟,上个月才满十六岁,很多时候还是个孩子呀。这些人都再也见不到了吗。他的眼眶都红了。 戟杀门主:“人都死了,流泪也没用了。目前要想的是如何让他们不白白的死。只要我们将和泉秀子拿去做交易弥补了我戟杀门的损失,他们的死也就有意义。”南七动摇了:“师父,人我可以交出来,但我有个要求,就是师父必须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不将她交到那些一心想伤害她的人手里。”戟杀门主费了半天口舌却引来这样一个答案,南七犯了错还敢来谈条件,而且是一个这样苛刻的条件。戟杀门主心里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了,这怒火传到了他掌上,想一掌毙了南七,他真的出掌了。南七的身体被击飞了,直接摔在身后的柱子上然后跌落了下来。躲在外面几个跟南七关系好的师兄弟终于忍不住了,冲了进来,他们跑去查看南七的情况,他没死,只不过闭过气了。所有人都不敢妄动,等着师父的指示。戟杀门主终于发话了:“将他带下去好生调养着。” 南七是在第二天醒来的,休养了一天后,第三天他就要下床,他的身子还未康复,所以师兄弟们都拦着。可是师父表态了:“他想去哪都随便他。”于是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只有他们的大师兄秦冰被师父叫去了秘密嘱咐了一番。 对于师父的这一顿教训,南七心中无一点怨言,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能用这一顿打换得和泉小姐平安,他觉得值得。他现在要去将结果告诉她,省得她担心。可是当他到那小屋子里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他有些怅然,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自己竟还会以为她会等着自己吗?正坐在门前木梯上发呆,和泉小姐出现了,原来她是去打水了。再次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见到彼此,他们都有些激动,他们站着望了一会儿,才记起要打招呼:“你回来了。”“回来了。” 南七上前去接过她手里的水桶,里面只有小半桶水,“你进去休息,我去打水。”屋子附近有个深潭,是南七平日取水之处,他刚走到潭边就听到和泉小姐的一声尖叫,手中的水桶一扔赶快跑回去。一个蒙面黑衣人已将和泉小姐负在身上奔跑,南七追着他后背就是一掌,来人回身跟他拆招。和泉小姐被放脱了,黑衣人拔刀了,南七的长剑却还在屋内,他身上没有武器不敢硬接,对方刀势将他压得死死的,很快南七就奇怪了“咦,这怎么是本门的刀法。”“大师兄”他的这一声称呼本是猜测、试探,没想到却将对方诈出来了。“你认出我来了。”对方将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果然是戟杀门的大弟子秦冰。南七:“师兄,没想到你是这样卑鄙的人,你竟然跟踪我!”秦冰:“这是师父的命令。你现在将此人交给我,我还可替你去师父面前求情。否则你以后将是我戟杀门的叛徒,人人皆可诛之。”南七:“师兄,我们同门十几年,难道不能讲一点情谊吗?”秦冰:“正因为讲情谊我才劝你别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搭上自己的命。”南七:“此时我将她交出去就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师兄你看看她,她只是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你知道那些人会怎么欺负她吗?” 秦冰瞟了一眼旁边的和泉秀子,这并没触发他的什么情感,“她可怜,难道我们不可怜?再说世上可怜的人多得是,你可怜得过来吗?你如此优柔寡断,如何成得了事。”南七打不过他师兄,又说服不了他,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于是转过身去,他不忍亲眼看着和泉小姐被他师兄带走,更无法承受和泉小姐那失望的眼神。和泉小姐对朝她走来的秦冰:“好,我跟你走,但我脸弄脏了,想去潭边洗一下。”这果然是个大小姐,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些小事。秦冰心底发出一丝轻蔑的笑,“好,我答应你。” 到了潭边,秦冰也想洗把脸,刚把头伸到水里,就听见“扑通”一声,和泉秀子跳水了,她要寻死。秦冰不会水,立即喊起来。南七来了,想也没想就跳了下去要捞人。潭里的□□,他第一次潜下去没找到人,上了水面换了口气又猛扎下去,终于捞到她了。这个水潭南七很熟悉,另一边的出水处是在山谷的另一面,路径不是很远,与其原路上去被师兄抓住,不如冒险一搏往那里逃走,他挟着和泉秀子的身子往那里潜去。 出了水潭第一件事情当然是给和泉秀子控水吹气,在他第三次给她吹气的时候,和泉秀子醒了,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南七看。南七被她盯得莫名其妙,回身往水里一照,他的头发全披散下来了,加上全身湿透,衣服都贴在身上,他的秘密被泄露了,原来他是个女儿身。 第49章 武侠版(三)——逃亡 南七现在成了戟杀门追杀的叛徒了,她跟和泉秀子成了同命人,两人一起亡命天涯,这次他们一起上路,她对和泉小姐已改了称呼,直接叫“秀子”了,她的本名也被秀子问出来了,所以私底下两人时,秀子也喊她的本名“淑姬”。秀子对淑姬的脾气摸得差不多了,淑姬的心肠其实很软,比如什么事她开始不答应,你多磨她几遍她就拒绝不了了。淑姬的名字就是这样被问出来的。“既然你是女的,能告诉我你的闺名吗?”南七本不想说的,无奈她老是问,于是只能说了:“南淑姬。”和泉小姐开始品头论足了:“谁给你取的,好普通的名字。这个名字在江湖上行走确实不好。”然后她又问淑姬的年龄及出身情况,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淑姬也不知道怎么让她收场。她表示嫌弃,秀子也很不跟她客气,反正就是将你给赖上了。 为行走方便,淑姬始终穿着男装,途中她们在一处小酒馆中打尖吃饭的时候,遇见一个嘴非常勤快的小二,见淑姬她们进来,他招呼道:”这位壮士里面请。壮士请问需要点什么?一会儿他又:“壮士,给您上壶茶。”“壮士,酒要不要来一坛,本店有上好的女儿红。”秀子听他对着淑姬一遍遍喊着“壮士”这个称呼,再打量着淑姬单薄的身躯,里面还是个女儿身,跟壮士这个词半点关系也靠不上,这店小二却叫得如此顺口,她实在是撑不住笑了起来。秀子不在场或她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淑姬完全可装个男的,将这些受下来,她知道她笑什么,自己也不由得有些难为情。之后秀子有什么无理要求淑姬不答应,秀子就“壮士”“壮士”地喊上了。 这次她们上路后,淑姬去哪,秀子也仍不问,反正就是跟着,她信任淑姬,已将自己托付给她。淑姬将秀子带到了一个地方,楚家,她未来的婆家,那么她是定了亲了?是的。早在三年前戟杀门主为报楚家老爷的救命之恩,就将淑姬许配给了楚家的二公子,楚云天。这次遭师门遗弃,淑姬实在走投无路了,于是就想到了这里。淑姬谎称秀子是自己远房亲戚,她说这次两人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想在这里休整两天。 见淑姬主动找自己,楚云天十分高兴,招待得很是热情周到,楚家二老也一直笑脸招呼,特别是楚夫人一直拉着淑姬的手说着些体己话,在饭桌上不停的给她夹这夹那的,还说淑姬太瘦了,要多吃点。淑姬自然得热情的应酬着。这样一来就冷落秀子了,别人理不理她秀子无所谓,自上桌起到现在淑姬就跟她说过两句话,后来更是连瞧都没时间瞧自己了,这就不行了,一种偏执的占有欲在她心里滋长。 自进入楚家起,秀子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她跟淑姬发脾气了:“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淑姬一头雾水:“告诉你什么?”秀子:“告诉我你跟别人有婚约,告诉我你会带我来这里。”淑姬:“现在告诉你不晚吧。”秀子:“明早我们就走,我不喜欢这里。”淑姬:“人家愿意收留我们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挑剔呢?”秀子:“我不习惯接受别人的怜悯、施舍。”淑姬:“我们又没有更好的去处,再说云天又不是别人,他和我……”她还没说完,就被秀子打断了:“你是想靠那个姓楚的吧?你想靠他,我不想。”淑姬简直觉得这个大小姐是在胡搅蛮缠,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那些。“别胡思乱想了,你好好休息,明早我再来看你。”说完她就开门出去了。 一路上为防半夜有人偷袭,她们两人都是共处一室,秀子睡床,淑姬就在床前铺条被子安歇,秀子都养成习惯了,见她今晚要到别处去,秀子感到了失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于是干脆起来,她打算去找淑姬说说话,刚要开门,就听见隔壁门响了,接着传来了一声咳嗽,是淑姬的声音,原来她住自己隔壁。可是她出来后并不是朝自己这边走来,秀子听见她的脚步声远去,轻轻开门出来。趁着月色,秀子看见淑姬端着托盘转过走廊,朝另一座院子去了。她一路跟了上去,看见淑姬叩响了一扇门,门开了,露出了楚云天的头。 淑姬先前跟楚云天说过晚上会过去找他,此时送来了一盅自己熬的参汤,她如此有心,楚云天当然领情了。长久以来都是他一个人主动,这次淑姬竟会主动来他家,而且大半夜还给自己送参汤,这足以见得她对自己的深情厚意了。在淑姬那里却是另一番道理,她给楚云天熬汤是来请罪的,楚家其他人她可以瞒,但对于楚云天必须要让他知道事情的原委,否则,等事情败露,连个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淑姬全说了,自己被逐出师门的事情,甚至秀子的身世她也没有隐瞒。淑姬一口气不停的将这些事讲完后,楚云天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你这不是给我们楚家惹麻烦吗?明天一早就叫那人走。”淑姬没料到他一个大男人竟是如此胆小怕事、没担当,也赌上气了:“她留我留,她走我走。你看着办。”楚云天站起来又坐下:“你怎么这么不晓事呢?对你我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留,但对她,万万留不得。你若不好意思说,我去说。”淑姬站了起来:“不必了,我们明天就离开。”楚云天不住地摇头:“唉!你不懂江湖的险恶。不懂我的心。” 淑姬不再说什么,开门走了出来,刚走两步就看见月洞那边站着秀子,从淑姬进去开始,她就站在这里,已经有一个时辰了。淑姬若在里面呆一个晚上的话,她估计就要站一个晚上了。淑姬走过去通知她:“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这。” 两人还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反正就是一直向南,离明月山莊和戟杀门越远越好。可是越往后走,淑姬的心情就越复杂,她没想过要背叛师门,为了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却做了,她一直问自己,到底值得吗?本以为楚云天这边还有个依靠,未料到结果会这样,这更让她觉得沮丧。现在整个江湖的人都在找她们,她们的头像贴得到处都是,她们不敢打尖住店了,都是买些干粮在路上啃,也不敢走闹市了,全挑的是荒山僻岭的小道走。一天下雨了她们在一户农家避雨,刚坐定不久有两拨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都是淑姬不认识的人,他们都想活捉和泉秀子,所以刀剑都避开她而砍向淑姬。有两个无辜的人同时受了牵连,房主和他九岁的儿子,房主的头颅被一刀砍削后甩到了外面泥水里,他的儿子亲眼看着父亲失去头颅的身躯仍站着而腔子里不停的喷血时,吓得不停地尖声大叫,从此世上多了一个傻子。 淑姬在雨水里和这些人打斗,刀剑无眼,她已经受伤了,最后她们被暴雨冲刷着从山坡上滚了下去,这让她们暂时摆脱了那些讨厌的人。淑姬伤得不轻,所以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养伤。受伤后她的心情更烦燥了,如今各门各派的人都在争着抢着抓和泉秀子。前面还有什么样的危险和困难她实在不敢想,现在她手里拿着的是个烫手的山芋。关键是她又不知道拿来做什么,还有多久脱手。可是秀子这个大小姐还不知道忧愁,整天都笑着一张脸。淑姬现在怀疑自己当初救她的意义了,自己武功本不高,为什么要逞能,揽这样的麻烦事。 在她受伤的第二天晚上,她们吵架了,起因是淑姬要换药,让秀子先出去,秀子不但不听还动手来揭她的衣服,“我来帮你,大家都是女儿身要什么紧。”淑姬终于发作了,一把推开了她,“你走吧,我保护不了你。”秀子:“你是怕我连累你?”淑姬很直接:“是的。”她让秀子走,可秀子能走哪去呢?秀子朝她吼:“既然你贪生怕死,当初为何又要救我?”淑姬:“因为我那时自不量力,现在你也看到了追杀我们的人一拨连一拨,我实在是应付不过来。”秀子:“要死,我陪你一起。”淑姬:“可我不想陪你一起死。”秀子望着她,一步步往后退,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轰然倒塌了:“好,好,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 第50章 武侠版(四)——传功 此时将秀子丢下,淑姬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怂,可这世上每个人都是自私的,她不能为了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送了自己的命呀。况且即使牺牲自己也不能护她周全,这样就更没必要了,淑姬这样安慰自己,此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是个绝世高手就好了。秀子:“劳烦你将我送回楚家去。”淑姬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了一遍:“到楚家?”见秀子点头,她接道:“楚家不会再收留我们的。”秀子:“我手上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他们就会。” 既然淑姬也靠不住,秀子就只能靠自己了,她知道自己如今是江湖中人人争抢的棋子,虽没本领,但还是有利用价值的。既然逃不脱这命运,那她最起码可以选择成为谁的利用对象。 楚家老爷楚江淮毕竟跟他儿子见识不同,他经过大风浪,见过大场面,当然了他也是有大野心的。此时收留和泉秀子确实有很大的风险,但回报也不小呀。不说那本江湖中人人欣羡的武功秘笈,单就她明月山莊的产业就遍布大半个江湖,对于这样一个宝贝,其他门派抢都来不及,如今她主动送上门来提出要合作,楚江淮怎么能拒绝呢。 当然了单凭他一个楚家的力量是不能够吞得下这个庞然大物的,因此楚江淮已打算拉几个帮手进来。戟杀门主是他首先考虑的人,有淑姬这层关系,这于公于私都是合适的。戟杀门主是楚云天亲自去联络的,在路上楚云天已经代淑姬请罪了,有楚家父子的面子,再加上如今和泉秀子这个人也算是淑姬交出来的,戟杀门主暂时息了对她的怒火。除了戟杀门主外,楚江淮还邀了几个至亲好友来做帮手。楚家的守卫也一下子森严起来了。楚江淮几人经常关在屋内密谈,有时会把秀子喊去,有时是他们几人密商。 经过一番精心策划后,明月山莊管家多年凌虐小姐的暴行被传了出去,他们想利用舆论给对方施加压力。同时楚江淮也派了许多人去明月山莊的各个据点用和泉小姐的名义联络那些部下,可是这些派去的人无一例外的都被人割了一只耳朵,并且这种行为被斥责为挑拨离间,没人相信在楚家的这个就是他们的少主和泉小姐。同时江湖上那些传言也没有激起一点义愤,这个江湖根本没有什么正义可言,谁会愿意为和泉秀子这样一个弱者出头呢。 更可怕的是第三天晚上楚家就来了一大批刺客,他们的目标是和泉小姐,楚家这边的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终于将这些人击退。来的人正是明月山莊管家派来的,他要杀人灭口。自这天起,所有人对和泉秀子的态度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淑姬也察觉到这位小姐的处境变得危险了,楚家随时可能不再庇护她了。果然,两天后的一个晚上,楚江淮、戟杀门主跟和泉小姐重新谈条件摊牌了,明月山莊这边已经有人来悄悄地谈条件了,他们出价十万两要将小姐赎回。“如今要不要将你交出去,就看和泉小姐能不能给出更高的价码了。”这些人就是如此的不可靠。秀子:“你们要什么,直接说吧。”楚江淮:“《明月大典》。” 《明月大典》是和泉家世代相传的武功密笈,靠着它,和泉家历代继承人才保住了明月山莊在江湖中的霸主地位。江湖传言这本秘笈当年被烧毁了,楚江淮他们对此事一直半信半疑,此时他们要亲自证实一下。秀子没得选择了,回去虽不至死,但就永无翻身机会了,她沉思良久后,抬头道:“秘笈我确实有,真本当年虽已随着我爹的遗体一起火化了,但我爹临死之前让我全记在脑袋里了。”楚江淮曾经派人悄悄的搜过秀子的身没有任何发现,想不到她将书记在脑子里面了,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安全的法子。秀子继续:“可是我只能将这秘笈教给一个人。”楚江淮和戟杀门主眼睛同时在冒光:“谁?”秀子:“淑姬。” 当听到说秀子要授自己秘笈,淑姬十分吃惊,师父他们处心积虑地要那东西,秀子不给,反倒要给自己,淑姬内心深处其实有点不太愿意接受,毕竟这种行为相当于趁火打劫,同时淑姬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疑问,“秘笈既然你一直都记得,你为什么不练?”秀子:“我的手筋脚筋早被人挑断了,这辈子都不可能练武了。” 十一岁时秀子被人劫持过,对方将她抓住后没问过她一句话,也没任何其他动作,上来就直接挑断了她的手脚筋,第二天管家带人来将她救回去了,回去后管家找了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给她疗伤,药材也是最好的,他做的一切补救措施都是那么的完美。一个月后,和泉小姐的伤口愈合了,她的手脚也保住了,可不能剧烈使力,这彻底绝了她练武的路径,她这辈子都不可能会一招一式了。管家一直自责自己来晚了,关于那次意外,管家严惩了小姐的所有护卫,可和泉小姐心里觉得管家的嫌疑才是最大的,他消失和出现的时间是如此的巧合,而小姐不能练武他又成了最大的受益人。小姐心里的仇恨更多了,但小姐也藏得更深了,深到她没发一点脾气没骂一句人,很平静的就接受了自己成为武学废人的事实。秀子的这番遭遇打动了淑姬。 在正式授淑姬口诀前,秀子盯了淑姬一会,才开腔道:“这秘笈先父去世前曾叮嘱过,非和泉家的人不得练习,我知道你对你师父他们藏不了私,但我只希望等你完全练成后再跟他说。”淑姬模糊的感觉到学了她这武功后,自己将要承担很多她和泉家的责任,但事到如今,好像也容不得她退缩了,她只能回道:“我尽量吧。”这句话承诺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承诺,秀子听后长叹了一口气。 从这天开始,秀子上午给淑姬背口诀,再一起参详其中的意思,下午淑姬就独自练习,到了晚上再来检验功效。现在秀子除了必要的话外,其他的闲话一句都没有了,而且始终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淑姬本来给秀子人生中投入了一些笑容和阳光,可她那晚的话将这一切都夺去了。秀子又变回原来那个被禁锢在明月山莊性情乖戾的小姐了。淑姬后悔那天的话说得太重,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确实没本事护着她。目前惟有将心思全放在练功上,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不辜负她,不辜负师父,也不辜负自己。她练功练得很勤,连睡梦中都在游走内力。 淑姬练功期间,楚云天来找过她几回,淑姬不想让自己分心,都以此时不适宜谈儿女私情为由将他打发走了,如今跟淑姬朝夕相对的反倒是秀子了。 《明月大典》应怎么练,秀子也不是完全清楚,她只能将那些口诀背出来再跟淑姬一起参详,所以淑姬其实是在冒险,前一个月几乎没见到任何进展,第二个月开始,淑姬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首先是听力灵敏了许多,视力也看得更远更清晰了。她几乎感觉不到累了,晚上不睡觉精神也很好。这期间明月山莊又发动了一次更大规模的夜袭,淑姬在这一役中初展神功,一连毙了好几个高手。到第三个月,秀子口诀已完全授毕,接下来只需淑姬适应并掌控好体内的这种强大力量就行。 现在淑姬身上的功力强得她自己都吃惊,如今她随便一跃就可蹦得一丈高,轻轻一掌就可将一棵碗口粗细的树震断。她身体内的内力充盈得像大海里的水,她自己似乎都探不到底。她从一个小土坡一下子攀升到了武学巅峰,这种感觉让她惊喜又害怕。 既然淑姬已大功告成,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自然就是主动出击了,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下雨了,淑姬跟楚云天在廊下走过,看见秀子一人站在院子中央淋着雨,她的神情是那样的落寞又忧郁,雨虽不大但已将她的衣服打湿,楚云天撑了把伞过去要给她,她走开了,楚云天莫名其妙,不知道这又是谁惹到了她,淑姬猜到了一点原因,她将楚云天手上的伞接过来,替她撑着,秀子就乖乖的呆在伞下。她们两人就这样站在雨下,秀子的眼中也似蒙了一层水汽,“现在你有能力了,以后还会再抛下我吗?”淑姬想告诉她,世事无常,以后的事情怎么说得定呢。即使现在给她承诺,那也只能是骗人的话。 第51章 武侠版(五)——帮秀子夺回家业 和泉小姐的旗号打出来了,她要光明正大的回去,一路上不断有人来寻麻烦,淑姬顺便拿他们喂招试功。这些人里面有许多是江湖成名多年的高手,有半夜突然偷袭的,还有光明正大地找来的,开始淑姬听着他们自报家门及履历,心里就怯,待轻而易举地就击败了三个顶尖高手之后,她的自信心就上来了。当淑姬将四大杀手门之首天杀门的掌门人都打败了之后,南七这个名字就轰动江湖了。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了,《明月大典》这门厉害的武功又重现江湖了,和泉小姐这块招牌对明月山莊的人来说又有了号召力了。他们的这支队伍一路向前,一般的小帮派已不敢打和泉小姐的主意了,沿途不断的有明月山莊的人来输效投诚,当他们走到明月山莊门口时,站在管家这边拥护他的就只有一些莊内的心腹之人了。 和泉小姐又回到明月山莊了,此时离她上次出走已有大半年了,明月山莊的管家正在等着她。管家看着这个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原来她之前的软弱、胆小都是装出来了。此时眼神凌厉,冷酷凶狠才是她的真实面目。管家指着淑姬问和泉秀子:“她练的是不是《明月大典》?”和泉秀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是的。是我教的,那本你日夜惦记的秘笈就在我脑袋里面。”管家:“没想到我被你这样一个丫头片子给骗了,这些年来你对武学表现出没一点兴趣,关于大典的口诀你也一字不露,谁能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能记住一本上万字的书。”和泉秀子:“你是想不到,你一直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傻子,可是我让你失望了。” 要动手了,在管家那里,他只相信实力,淑姬挡在了秀子面前,这一战她替秀子应。管家先发招了,虽说他是一代高手,有过很辉煌的战绩,但那都是过去了。交了三招之后,他喊:“拿我刀来!”有人去拿了,那是一柄异常锋利的宝刀,玄铁打造,秀子曾经见过他用这把刀一下子横切了六人的腰。这刀上面不知饮了多少江湖人的血,果然那刀一出鞘,在场之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寒气逼来。扬臂一劈有开天裂地的效果,淑姬被他攻了个手足无措。她拔剑来挡,刀剑相交,她那柄普通的铁剑立即被削断了,连带她的衣袖也被划破了。可那只是个开头,很快淑姬就发现,他的剑根本伤不着自己,自己体内有股强大的内劲,使得她的肌肉可以任意收缩。而且管家的招式过了十招之后,淑姬就不觉得有多出奇了,她在他动手前就可看出他下一招的走势,她招招制敌于先,甚至可空手入白刃,管家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刀就被淑姬夺了。淑姬将它交到了秀子手中。管家仍要临死挣扎,他跟淑姬拼上了内力,淑姬干脆将他的内力全散了。 管家死了,他死在和泉秀子刀下。下面的人看着这个柔柔弱弱连鸡都没杀过一只的小姐那么干脆的将刀挥出,心中都有些战栗。一直以来他们充当着管家虐待小姐的工具和帮凶,没料到有朝一日她能翻身。明月山莊真正的主人和泉秀子发话了:“这一次我只惩处他一个,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可是你们以后谁若再对我有二心,我必定亲自手刃了他。” 大家听她说既往不咎,都跪在地上感恩戴德,“我等以后誓死效忠小姐,肝脑涂地再所不辞!”和泉秀子:“既然这样,你们把它吃了。”她拿出了一个瓶子,在左掌上倒出了许多红色药丸。这是什么有些年老的人认得,爆丸,当年她父亲在世时常用它控制人。这东西吃下后每年定时服用解药倒也无事,可一旦没有解药,将全身血管爆裂而死。曾经让许多人为之胆寒,她父亲死后莊内的人都松了口气,想不到今天她又拿出来了。这些人过去十几年里都在无视、亏待这位名义上的主子,所以她对他们一个都不相信,这是对他们的惩罚,同时她也要用这种方式控制他们。 目前情况来看不吃是不行的了,所有人都在恐惧中将那药丸咽下,其中一个人冒险将那药丸藏在舌下,没吞,立即就被秀子看出来了,她走到他跟前,突然出手在他两腮一捏,那颗红色的药丸立即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沾满了尘土。自作聪明的那人赶紧爬到地上将那药丸抓起塞嘴里一顿乱嚼然后咽下去。和泉秀子始终冷冷的看着。“你们刚才吃的是什么不用我说,以后解药我每年会定时给,但拿不拿得到就得看你们表现了。” 秀子在一个人庆祝她的胜利,她边喝着酒边回忆着父亲临终那一晚对她的交代。那么多事情,那么多秘密,她父亲一股脑全告诉她,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记得住呢。可是她父亲没得选择了,他不能让那些东西没有继承人,能记住多少就要靠她自己了。那些秘密里面包括爆丸、包括密道,包括《明月大典》,还有她家各处的产业等等和泉这个姓氏所拥有的一切。 父亲去世后这里的一切就开始变得陌生和冰冷的,管家变得严肃而刻薄。睡觉时明知道她怕黑,却仍拿走她的蜡烛,将她一个人扔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说是要训练她的胆量。他会打她,而且每一次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只要她听话,就相安无事。渐渐的她熟悉的下人一个个被换掉了,新来的全是管家的人,他们充当了监视小姐的工具。从五岁到二十岁,身边都是冷漠自私的人,没一点温暖,无一丝真心。 但秀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仍没有丢掉自己最本真的东西,她没有因此就扭曲自己的世界观,她仍认为世上还有好人,她的内心仍渴望爱和善。从淑姬的那些行为中她感受到了爱和温暖,也愿意去相信它。她渴望靠近淑姬,并且变得希望她也喜欢自己。可是淑姬却已跟别人有了婚约。 淑姬来了,秀子:“你助我夺回了山莊,我说过会兑现我的承诺的,说你要什么?”如今她夺回了山莊,也控制了莊里的人,淑姬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我什么也不要。”秀子:“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吗?不论是人或物都不要吗?”淑姬摇头,秀子苦笑,“既然你什么也不要,那你学了我和泉家的武功要怎么算?”淑姬没料到她会提这个,“这武功已经在我身上了,没办法了。”秀子:“有办法,你永远留在这里就行。”淑姬:“这是不可能的,我有师门,还有……”秀子:“还有婆家是吧。可是你真的爱那姓楚的吗?嫁给他会幸福吗?”这个问题淑姬不想回答。秀子什么也不说,头凑过去吻住了淑姬的嘴,淑姬被她这突然袭击整蒙了,反应过来后自然是慌乱,然后是挣扎,接着就将秀子的头推开了。她又惊又羞又愧,这是有违人伦的。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淑姬严肃地道:“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了,我很不喜欢。”秀子刚刚的真情流露她将它归为玩笑,既是给秀子留着一点颜面,同时又回避了秀子的这个问题。 秀子不死心,她干脆直接挑明了,“我没开玩笑,我就是喜欢你,想留你在身边。”她想得到淑姬的回应,可淑姬心里有责任和伦理,这种关系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要完全掐灭秀子心里的念头,“可是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秀子开始变得强势了:“相信你以后会喜欢的。”淑姬纳闷了这个人到底哪来的自信呢,她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秀子:“那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淑姬:“不用赌,你已经输了。”秀子:“我说的是以后。” 楚云天和淑姬自小就相识,两边的长辈经常来往,楚云天每年都会跟着父亲来戟杀门几趟,每次来了也都会给淑姬带点东西,两人一起说说话。此人长得浓眉大眼,身量匀称,说起来也算英俊,淑姬对他要说爱是没有,最多算有点好感吧,他不来,淑姬也不盼,来了,就大大方方的陪着他聊天,两人的共同话题并不多,为了不冷场大多数时候都是谈些武学方面的东西。他走,淑姬也无不舍。有一次楚云天大胆的问了她一个问题:“你在梦里有梦到过我吗?”按说他们现在的关系问这样的问题也算合适,但淑姬第一反应是别扭,她认真想了一下,发现没有,一次都没有。她并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每日睡前和醒来都会想想那个人,很多时候淑姬甚至都将这个人忘了。但此时直接说没有的话有些伤人,说有她又觉得委屈自己。于是她选择不回答,这在楚云天那里被理解为女孩家的害羞,在这个问题上他显示了自己作为男人的大度,并未穷追不舍。其实淑姬并不害怕他追着问,实在将她问急了,她会直接说没有,她骨子里面有些男子般的直爽,所以她也就并未体会到楚云天的这种体贴。他们就这样不咸不淡的处着,虽然楚云天在暗暗使着劲,但这也并未让他们的关系有进一步的进展,时间对他们的感情似乎也起不了日久生情的作用。淑姬的外表很像女孩,温柔恬淡,可她的性格太过独立了一点,她好像什么时候都不需要别人的肩膀,楚云天有时会觉得她没什么情趣,这有时让他很沮丧,难道是自己没有魅力,吸引不了她吗。他现在追着淑姬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他男人的尊严了。 淑姬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看到这样一幕,秀子坐在楚云天身上,楚云天紧紧搂住她,两人在接吻。这两人竟然搅在了一起,淑姬震惊了,“你们?你们这是……”她本想大声质问,可眼前的情形实在让她觉得恶心又丑陋,她跑开了,她实在不想见到这两个人了。秀子不是才向淑姬表达爱情吗,怎么又突然转向了呢,其实她的目的很简单,她要拆散淑姬和楚云天。是她主动的,当时她穿得比较暴露,眼神,动作不停的暗示,楚云天一时就没把持住。 他们有婚约在身,所以楚云天是有责任和义务检点自己的行为的。 楚云天追出去向淑姬解释,淑姬不想听,不听他也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说,总之就是让淑姬没办法。而且他的理由是如此之多,这包括天气热,秀子故意言语身体挑逗,他近来心绪不宁,甚至淑姬近来的冷淡都是理由。这种事情,此人竟然都能讲出如此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淑姬真是长见识了。她开始觉得此人又黏又韧,让人烦。楚云天终于失去耐心了,“是的,我是犯错误了,可你反省过你自己吗?作为我的未婚妻,拉个手都老大不情愿,更别说亲嘴了,我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学不来那些假道学家,有年轻漂亮的女人对我投怀送抱难免会迷失。”淑姬又愧又气:“这么说你是承认了?”楚云天:“这都是你逼的。”缓了下口气又补充道:“做人还是糊涂点好,你说这世上有几人是干净的,水至清则无鱼,你懂吗?”淑姬:“你说这么多不过是为你自己辩解。”楚云天:“我只不过是说出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真实想法。你还年轻,等你再经几年世事就会明白的,人总得妥协。”淑姬:“如果是我跟别人这样,你也会妥协接受吗?”楚云天:“这不一样的,我是男人,你是女人。”这就是数千年来女人的悲哀,男子三妻四妾,在外拈花惹草都是正常,而女人却必须始终如一。淑姬:“你都不把我和你放在同一个标准上,如何叫我跟你谈爱情?”楚云天被问倒了,他摇了摇头:“你为什么总要去抠死理呢?别的女人都能这样去接受,你就不能吗?”淑姬:“不能,我只听我自己的心,我的心觉得怎样好就怎样做。”楚云天嘴皮子都讲干了,他要结束这场谈话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想通了随时告诉我都可以。”说完他就走了,这感觉似乎是淑姬做错了事一般。 第52章 武侠版(六)——秀子使狠 秀子来了,淑姬开始觉得此人没那么简单了,她明知道楚云天跟淑姬的关系,而淑姬对她好歹有恩,她却来搞破坏。淑姬:“真是你主动的吗?”秀子:“是。”淑姬:“为什么?”她此时的语气已很不悦了。秀子:“因为你,我要让你看清姓楚的真面目。”她的这个理由淑姬难以接受,虽说被人喜欢怎么也不能算件坏事,但站在楚云天未婚妻子的身份上淑姬只感到羞辱,况且淑姬已经明确的拒绝过她了,她再这样纠缠就过分了,淑姬的这种情绪忍不住用语言表达出来了:“不知羞耻!”秀子被刺痛了,她难道真没羞耻,不知自爱吗,可她这样的处境有资格讲这些吗,她有一种不被理解的悲凉,“我的命都随时不保,还讲什么羞耻!”她的声音让淑姬可怜了,想想她这样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在这样的江湖里生存确实很不易,“我发誓《明月大典》我不会轻易教给别人,包括我师父,而且只要你不逼迫得我没法,我也不会拿它来对付你,你可以放心,不必要这样费尽心思的来算计了。”秀子的动机确实不纯粹,可对淑姬的感情仍要占一半的因素,淑姬却完全将其否定了,秀子好无奈,好沮丧,她要最后一搏:“你敢发毒誓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淑姬立即双指举天:“我南淑姬若是对和泉秀子有一点儿女私情,这辈子将不得好死!”她动作如此之快,秀子连阻拦的时间都没有,听完她的这个毒誓,秀子似乎在瞬间就苍老了。 淑姬知道她这一行为是绝了些,但她必须要快刀斩乱麻让秀子死心,对于一个生活在世俗里的人,淑姬清楚有些东西是不能触碰的,况且是和泉秀子这么复杂的一个人,她更不想牵扯进去。淑姬觉得再留在这里只怕变故更多,她问戟杀门主什么时候离开,可戟杀门主已经决定要归顺明月山莊,淑姬很意外,她问师父原因。她是心腹弟子,戟杀门主也不瞒她:“为师并不是真的要归顺,只不过明月山莊家大业大,为师要分一杯羹。”淑姬:“可是人家承诺的好处不是给了吗?”戟杀门主:“那一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吗。你也看到了和泉秀子不会武功,那些人也不是真心想效忠,这实在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师父要打明月山莊的主意,淑姬诧异了,“可是我们跟明月山莊无冤无仇。”戟杀门主大声喝道:“教过你多少遍了,江湖讲什么冤仇吗?她明月山莊霸占着这么多产业及财势就是给自己招冤仇。况且你以为其他帮派不打它主意吗,我们不下手,明月山莊照样被人吞没。” 淑姬:“那和泉秀子呢?”戟杀门主:“你难道看不出来,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被碾压是早晚的事。”淑姬不喜欢阴谋,可是她似乎在哪里都避免不了。 楚家和戟杀门的结盟突然就破了,因为秀子已经跟戟杀门主谈好条件,他们合作,楚家被踢了出去,秀子用了一大笔钱打发楚家走。本来楚江淮同样是想留在明月山莊分一杯羹的,他们离开的前一晚,戟杀门主替和泉秀子谢客,两人在屋内谈了半夜,开始还是心平气和的谈,后来不知怎的就吵起来了,第二天早上楚江淮就带着他的人怒气冲冲的拂袖而去。他们离开的时候淑姬靠在明月山莊的大门口,楚家一行是被她师父逼走的,她作为戟杀门的人心中有些愧疚,她站在那里是想告别但又怕楚家的人不接受。楚家所有人走过时都对她视而不见,惟有楚云天停下了脚步,但也就是呆在原地望了望而已。 淑姬同戟杀门的人一起暂时留在了明月山莊,吃喝都有人伺候着,但就不许他们出去,他们在里面到处走也没人阻拦。淑姬已经见不到秀子,但她师父经常会过去和秀子密商一些大事。 半个月后岭南薛家被人血洗的消息轰动了江湖,岭南薛家的主人薛霸正是戟杀门上一笔生意的客人,花钱雇他们去劫掠和泉秀子的主。这次下手的正是明月山莊,和泉秀子在报复。薛霸并不是什么好人,干尽了仗势欺人、杀人抢掠的坏事,所以他落得这般下场,除有人说和泉秀子太狠了外,也有许多人拍手称快。和泉秀子并不理会江湖上对她的评价,对她来说这只是个开始,那些追杀过她的人,她一个都不打算放过,她要好好算算这笔账。她又出手了,但并不是直接派人动手,而是发出了一张追杀榜,上面有十三个人的名字及头像,都是曾经拦截过她或追捕过她的人。每个人头她都悬赏一万两,她命人将这些布告发散到江湖各处去,扬言不论是谁,只要提这些人的头颅去明月山莊,她会立即发放这笔赏银。这十三个人里面只有戟杀门的人没有上榜。那些被点到名的人心里既害怕又吃惊,因为他们当初确实参与过那些行动,可是他们大多只跟和泉秀子见过一回,还是在打斗中,她竟然就能将这些人的面貌记住,并且查出他们的底细来历。 一万两不是小数目,在四大杀手门中,一般一单杀人的生意只需一百两,武功高强一点的对手才五百两,像朝廷命官及一些有权势的人也不过数千两。这次明月山莊悬赏的这十三个人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他们之中最大的就是血杀门的掌门,他的人头可能值一万两,其他大部分是各门派的二代弟子,明月山莊为这些人头可谓是重金悬赏了。 果然就有人挡不住诱惑,真的提了一颗头颅去了,那头颅送进去经和泉秀子过目确认身份之后,立即就有人将一万两送出来了。全是白花花一锭锭刚出炉的成色十足的官银。它的主人外号 “要钱不要命”的薛蛮子用它在京城最有名的烟花之地畅春楼包了一个月的场,将他的所有亲朋好友请了个遍。这立即就引得其他许多人眼红了,一夜之间剩下的那十二个人全都消失不见了,有怕死赶紧躲了起来的,也有被人杀了暂时还未宣扬开来了。挂在明月山莊外面那张布告上的名字陆陆续续被划上了红叉,那是有人偷偷地带人头去领了赏,那些被划掉的人到底是谁动的手外人无从知道。可从有位死者的妻子在丈夫死后十天就光鲜亮丽的改嫁给了死者的师弟这种情况来看,他的妻子和师弟有很大的嫌疑。至于是不是,只有明月山莊知道,但明月山莊的人绝不吐露一个字。 一个月过去了,明月山莊那布告上还剩下四个名字,明月山莊宣告,它的许诺永远有效,剩下的那四个人永远别想安生。有两个人直接来请罪领死了,这是两兄弟,这一个月来他们不敢相信任何人,东躲西藏的换着地方,连睡觉都不安稳,最主要的是他们悬念家中的双亲,不想他们受牵连。意外的,和泉秀子给了这两人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两兄弟宣告脱离原先的门户而投效明月山莊的门下了。剩下那两人一个在藏了两个月后疯了,另外一个是血杀门掌门,只有他逃过了,他躲进了深山野林做野人去了。 和泉秀子震慑江湖的目的已达到,她让人将那布告收了。她这种以牙还牙的作风像极了当年她的父亲,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她就让自己的名字传遍了江湖。 现今搅动江湖的竟是个不会武功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不说外面的人,就是明月山莊内部的人都不会心悦诚服,目前听命于她,只不过是自己的命拴在她手上。和泉秀子当然知道这些人不是真心效忠,这世上对她有过真心的人可以说没有一个,曾经或许有过半个,但那半个现在也没有了。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孤女,拖着一份这么大的家业,该如何在这豺狼虎豹横行的江湖中走下去呢?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她要成为驱驰这些豺狼虎豹的人。 和泉秀子虽然没有武功,但有智慧,重掌山莊后,她就命人立即去各处搜罗能工巧匠,她开始在她屋子里装各种机关,每一块地板下面都设置了玄机,墙、窗户、门都不例外。别人要进来必须事先站在外面通报,否则那些机关就会发动,得到她允许进去的人,也只能站在一丈之外,她不能给任何人以可以杀到她的机会。 现在明月山莊的人都知道了他们的这位小姐是个怎样的人,你以为她是柔柔弱弱不谙世事单纯善良受人欺压迫害的可怜孤儿。才不是呢,这位小姐不是什么善茬,两个月下来莊里的下人没有不挨过她掌掴的。但秀子并不是胡乱打人,打那些下人既是因为之前十几年他们都不将她当主子看待,见她是个孩子就有意无意地糊弄欺负她。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威信。 在她执掌山庄一个月后,莊里几个不甘心受制于她的人相约半夜一起去劫持她,打算用重刑迫她交出解药。这些人知道地面有机关,所以打算从房顶上动手,为怕瓦上有玄虚,他们先扔了只猫上去,那猫在上面安然无恙的蹿过。于是这几人也踏了上去,可没料到的是刚踏上去,那些瓦缝里面就有□□飞蝗般的飞出。第二天早上,莊里所有人都看到他们莊主屋顶上有三个被万箭穿透的死尸钉在那里。原来和泉秀子早让人在她屋顶上装上了她改造过的诸葛连努。一只小动物的重量不会引发机关,而超过二十斤重的物体就一定会。那三具尸体和泉秀子不让人搬走,为的就是让那些有异心的人早点打消念头。 和泉秀子开始改造整个山莊,以前她一直觉得祖辈建造的这座山莊太过庞大,现在看来,一点也不,作为莊主她要熟悉了解她的每一寸地方。过去那十几年虽然没人教过她一点武功,但她看了很多书,特别是机械类的书籍,她的脑袋里面开始相出各种不同作用的机关,她画出来的图纸,连莊里花重金请来的最巧的工匠一个人都看不懂,而需要几个人一起参详,实在不明白的地方还得去问她本人。她的聪明才智已经让所有工匠佩服,她要给自己打造一个最安全的城堡。 和泉秀子还要给江湖重新洗牌,得罪过她的,欺压过她的,她当然不能放过,其他若是势力庞大又跟明月山莊无过节能相安无事的,她暂且不去动,剩下的除了那些势力太小她看不上外,她要么就在内部挑起事端,然后扶植那些亲近明月山莊的人上台,或干脆直接将其收至麾下,她搅动起这些风浪,最后该如何收场呢,淑姬隐隐为她担心。做这些秀子完全没有差遣过淑姬一次,她既是为了证明自己有能力保护自己,不需你南淑姬的同情,同时又是为了跟淑姬赌一口气,让她好好看看,没有她自己是不是就不行。 第53章 武侠版(七)——为淑姬牺牲 淑姬本不想管秀子的事,但这些事每天都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她终究还是淡定不了,她到秀子居住的那座大殿主动要求见秀子了。自上次淑姬发完毒誓后两人就再没见过了。 几个月不见,淑姬发现她身上凌厉孤傲的气质愈发明显了。她披散着头发,穿着一件纯白色的丝制长袍,没有穿鞋,踞卧在屋子正中的榻椅上,一手半撑头,一手晃着一只小巧的东洋玉瓷酒壶。 这次谈话气氛十分冷淡,尤其是和泉秀子,一副别人欠她的样子让淑姬想就此掉头不顾而去,但好不容易见了一面,有些话她还是不能不说:“你最近的行为是要给自己树敌,这样不好。”秀子:“怎样才算好呢?任由那些人来夺我和泉家的东西吗?况且我的敌人本来也不少,不在乎多那么几个。”淑姬:“可是你一个女孩子,又不会武功,你身边的那些人也靠不住,万一哪一天出点什么差错,你不就完了吗?”秀子:“完了就完了,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淑姬:“你还可以有别的选择的。”秀子:“有吗?我曾经天真的以为可以有,放弃这一切,去过平凡人的生活,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她这话意有所指,其中的意思淑姬也差不多明白了,可淑姬是女儿身,也是个正常人,这根本不可能,她只能无奈地劝道:“你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人的。”秀子一听这些假惺惺的空话就来气,将她手里的酒壶摔了,“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副虚伪的样子。” 秀子的那些行动有些是戟杀门主参与策划的,最初戟杀门主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很容易教唆的提线木偶,但越跟她接触越发现她不是那么简单。他要走另一步棋了,见淑姬练完《明月大典》后并无不适,他开始催促淑姬将其全部写下来,淑姬第一次庆幸她不识字,她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这个问题,可也难不倒她师父。她师父说让淑姬口述,他来写,淑姬故意拖慢了行程,后来实在没法拖了,她就在其中不时漏掉几句。她不想跟她师父耍心眼,但这种强盗行为她实在是做不了,后来见她师父练得也没意外,她就放心了。 淑姬知道她师父不是个正人君子,但作为从小将自己养大的人,淑姬没办法去评判他或指责他,她也知道她师父跟秀子之间早晚会发生冲突,若问她站在哪一边,她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到了那一天再说。 戟杀门主突然失踪了,淑姬怀疑这肯定是和泉秀子弄的鬼。她要去问问,现在和泉秀子规矩很多,一般人很难见到她。淑姬在她门外被两个丫环挡住了:“莊主现在不方便见客。”淑姬哪里理会这种借口,直接往里闯。 明月山莊山上有一处天然温泉,秀子在她屋内命人挖了个水池,将这股热汤引过来,这样她都可在屋内泡温泉。此时她脱光了躺在池子里沐浴,淑姬一进来就全看光了,原来秀子是真不方便。淑姬赶紧侧身,“我有话跟你说。”秀子却并不在意被她看,很自在地:“说。”淑姬:“你先把衣服穿上。”秀子拒绝:“我还没洗完。”淑姬不喜欢她这副妖媚的样子:“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她这话伤到秀子的自尊了,听她口气好像秀子就是那种不知羞耻水性杨花的浪□□人,其实在别人面前秀子何尝这样过,很多时候一个笑脸都没给过。她右臂重重的拍击水面,在水花四溅中,水池前升起一道帷幕,上面有她的浴袍,她出了浴池,一把抓过将全身裹住了,左手抓着湿漉漉的头发,再拉响了外面的铃,有个丫环进来了。秀子走到一旁的卧榻上卧着,那丫环跪在边上用毛巾给她擦头发,边擦边给她按摩头皮,秀子感到一阵惬意的舒适,不由得闭上了眼。 被晾在一旁的淑姬发声命令道:“你让她出去!”秀子:“让她出去你来伺候我吗?有什么快说。”如此针锋相对的语气更让淑姬不爽,她直接动手了,一股内力冲过去要将那丫环拂开,秀子身下的地板带着那卧榻在机关的操纵下往旁移开了,所以那丫环仍呆在秀子身侧。秀子:“有点功夫就了不起吗,还不只能在我们这些弱女子面前逞能。想打架的话到别处去。”她的语气已经很严肃了,而且是在赶自己。淑姬只想两个人好好待着说一会儿话,可秀子要么就热得像团火,要么就冷得像块冰,现在看一块冰还不如一团火。淑姬不说话了,但也不走,她要等,等到那丫环弄完了出去再说。 秀子也不再理她,因为每天要思考的东西太多,她有时会头疼,所以经常需要按一按,这丫环的按摩手艺很高,被她这样按着,秀子可暂时忘记那些烦恼,按着按着,她就睡着了。这丫环一直服侍她,知道她的习性,睡着了就不喜欢有人在身边,拉过一边的毯子给她盖上就出去了。她也完全将淑姬视作了无物。淑姬静立片刻后走了过去,在卧榻边上坐下,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投到秀子脸庞上,淑姬可以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那一层细细的茸毛,忍不住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脸颊很柔软。听着秀子细微的呼吸声,淑姬觉得心里很安详,能让她暂时忘记江湖上那些纷争。就这样静静的坐着,秀子突然醒了,淑姬来不及起开,胳膊被她抓住了。淑姬害怕:“你不要这样,我们不行的。”秀子:“为什么不行?”淑姬:“这样有违伦理。”秀子:“伦理什么的我不在乎。”淑姬固执地:“我在乎。”秀子松开了她的手,先起开了,她走到后面扳动了某个机关,在啧啧轮子转动的声音中她脚下的地板下降到地下去了。只留下淑姬一个人呆在那里。 淑姬知道自己刚才的拒绝又让她不高兴了,但她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秀子会平复的,过几年当她有了自己的家并且有了孩子再回首这些事的时候她会庆幸淑姬今天的拒绝的。淑姬坚信自己这才是真的为她好,秀子现在或许对自己有些特别的感情,但那都是因为先前逃命过程中对自己的依赖和感激杂合而成的,那还不是爱情,她不能让秀子陷进去,所以她要坚定的拒绝。 可那都是你淑姬的想法,秀子的爱情,她自己才是评判者,爱不爱,她问自己的心就知道。南淑姬这个人行动上表现出来的似乎是爱,可嘴上却一直在否认。这让她和泉秀子拿不起又放不下,她厌恶这种感觉。 淑姬刚回去,她师兄秦冰在等她,秦冰告诉她,他和师父昨晚发现了明月山莊下面有个庞大的地下室,他们昨晚进去了,可是里面太大了,自己跟师父走散了,现在他是来和淑姬商量怎么救师父的。原来师父失踪真相是这样,害得淑姬还以为是和泉秀子弄的鬼,先前幸好没有出口质问。 淑姬也从那洞口进去了。地道里面全是机关,有人进去,秀子那边立即就知道,命人去查,才知道是她下去了。底下的地道是明月山莊刚建起来就修好的,那些机关有些是以前的,有些是秀子新增的。可以说不论多么厉害的人进去了,不知道那些机关休想活着出来,何况里面还藏了一个极厉害的东西。秀子将所有机关都关了,她亲自下去了,淑姬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光,她不能放弃。果然她心里最坏的预感出现了。在地洞的心脏之处有两只和泉家的神兽,自秀子的父亲去世后它们就开始休眠了,秀子执掌山莊后开始唤醒它们,但它们还不能认她作新主人,所以秀子先将它们锁在了笼子里。她隔一段时间喂它们自己的血,小时候见她父亲做过两次,只要血喝到一定时间,它们认了自己作主人,就可随意召唤了。它们厉害无比,且比人忠诚可靠,是秀子以后的依靠。本来笼子都关上了,可是戟杀门主不小心将它们放出来了,淑姬当时已找到她师父了,她让她师父先走,自己来对付这两只有点像麒麟,老虎般大的怪物。 它们冲过来了,淑姬挡着甬道为她师父拖延时间,不停的发掌运掌,开始她的掌风强大,那两只怪物倒是靠近不了,渐渐的她气力变弱了就得近身搏斗了,她的手在它们身上拍了一掌,就变黑了,原来这东西全身是毒,不能碰,淑姬只能躲了。它们离淑姬越来越近,淑姬都感受到了它们嘴中喷出的浓烈又灼热的气体,这气体中人欲呕,让淑姬头昏目眩。它们将淑姬甩飞了,淑姬跌在地上想闪可是身体动不了了,她眼睁睁的看着那两只巨兽张开白森森的牙齿要咬自己。秀子来了,她扑了上去,用身体护住淑姬,那两只神兽似乎感觉到什么,小心的来嗅秀子身上的气味,找到了那种熟悉的味道,它们变得温顺了。秀子试着学她父亲那样对它们往外挥手,那两只神兽迟疑了一会,见秀子的手在不停的挥,退后了。 秀子上身坐起摸到墙后的机关,使劲一转,墙体里突然出现几根成人手臂粗的尖利冰柱将那两只神兽的身体对穿了。这是唯一可以杀死这两只神兽的方法,是和泉家先祖怕后辈突然控制不住这神兽,而埋伏的万一之策。秀子现在还不能熟练的操纵它们,为防它们再来伤害,只好用机关将它们都杀了,她数月来的心血全废了。 淑姬中毒了,这毒只有和泉家的血能解。秀子拔出身上的匕首将自己左腕的血管割破送到淑姬嘴里让她喝,一只手的血流尽,她怕毒性除不干净,又将右腕的血管割破了。淑姬先前乌紫的嘴唇终于回转颜色了,但仍不能动弹,她看着失血过多的秀子扶着墙壁踉踉跄跄的离开了。一个时辰后,有人下来搬她。 第54章 武侠版(八)——反目成仇 淑姬这次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才好,秀子派了两名丫环照顾她的饮食及进药,秀子每日也来她床前坐一会儿,秀子的脸色变得很苍白,每次衣服外面都披了件长披风,两只手腕都藏起来了。地洞里的情景淑姬记得一清二楚,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师父都跑了,不会武功的秀子还那样拼命护着自己,淑姬隐隐感觉秀子为她付出了很多,但秀子给的越多她越不能承受,因为她无法做给出秀子希望的回报。 当淑姬已可行动自如时,她向秀子辞行了,她如此急着要离开,秀子为救她甘愿杀了自己家族中的神兽,不惜成为家族中的罪人,难道她就一点都不感动吗。其实正是因为淑姬心里起了某些变化,她害怕面对所以才要逃避。秀子又受到伤害了,难道大家只是像朋友一样多相处一些日子淑姬都不愿意吗。她站起来背过身子沉思了一会,然后转身给淑姬递了颗东西过来“先吃了它。”因有先前地道那一回,淑姬已经很相信她了,接过去就吃了,咽下去后才问:“这是什么?”秀子:“爆丸。”淑姬又惊又怒,她和泉秀子也想用这种方法来控制自己,她竟然算计到自己头上了。虽然她不幸,但她凭什么将这种不幸也要带给淑姬,淑姬对她的满腔感激瞬间化为乌有,扬手给了她一巴掌,这一掌很重,秀子嘴角都被打出血来了,可是秀子还在笑,她要牢牢记住这个巴掌。淑姬厉声道:“给我解药!”秀子:“你学了我和泉家的《明月大典》就想这么轻易的脱身吗?”淑姬:“你想怎么样?”秀子:“留在明月山莊终身效劳。”她想把自己变成她的工具,她的心机如此深沉,自己先前真是太小看她了。淑姬掐住她脖子:“信不信我扭断你脖子?”秀子:“第一次见面你就问过我这问题了,我跟当初的答案一样,随便你,可解药你休想。”淑姬没办法只得松开她:“想我屈服,那你也休想,我宁愿死。”秀子:“那你只剩一年的时间了。”淑姬:“就算只剩一天,一个时辰,我也不会遂你意。”她出去了,最后留给秀子的是一张愤怒的脸和仇恨的眼神。 淑姬去找她的师父和师兄弟们了,这次私闯明月山莊造成多大损失,淑姬和她师父根本不知道,秀子可以放过淑姬,但她师父是绝对不可能。戟杀门主当时虽逃出了地道,但没逃出明月山莊,他和戟杀门的所有弟子都已经被秀子秘密的关起来了,秀子目前之所以还没下杀手是投鼠忌器,怕淑姬会永不原谅她。本来淑姬只要遂了秀子的意,秀子还能放了他们,现在撕破脸了,就不可能了。 淑姬有一身武功,不必求人,她要光明正大的去劫狱,可是明月山莊那些人都不知道她师父他们关在哪,为泄愤,她将明月山莊四大护卫杀了两个,伤了两个。她这是在伤秀子的筋骨,本来淑姬也不会如此残暴的,但一想到自己命不久矣,她的心就冷硬了起来,淑姬此时已完全将秀子当作一个仇人:“放了我师父他们,否则你明月山莊的人我一天杀一个,杀到你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了为止!”秀子:“你有本事就先杀我。”淑姬:“杀你,我不屑,以后自有人来收你。以前那些人那样对你,活该!”秀子又想起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了,无休止的黑暗和绝望,她从没伤害过谁,可十几年里就那样行尸走肉的受着,“你说我活该?”淑姬:“是的,你这么坏的人,这就是你的报应。”秀子突然爆发了,冲着她后面的护卫下命令了:“立即将戟杀门的这些贱民给我扔出去,过了今天,以后你们见一个杀一个!” 戟杀门的人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一般逃离了明月山莊,戟杀门主的格局太小了,他想一人独吞明月山莊,最后却连秀子给的好处都带不走。戟杀门的场面也太小了,就几十个人,根基薄,就两代弟子,营生就是接些替人奔走效命的小生意,勉强挤进了四大杀手门里面,但也只能尾居第四。 淑姬一直天真地以为回到师门就还是过跟以前一样的日子,现在才明白,不可能了,首先,师兄弟的每日练功,她不必参加了,她如今的本领远远在她师父之上,师门的那些武功在她眼里看来如同小儿戏耍般简单,她练了也没用,况且有她在场,会给师父和师兄弟们极大的压力。渐渐地不断有人寻到师门来,说是要跟淑姬切磋武艺,这些人大多都是成名多年的高手,他们听闻淑姬练会了《明月大典》后,都有些不敢相信,所以要亲自来看看,待一见到是这样一个小姑娘心内就不自觉地生了轻视之心,有心要试试她的水。淑姬本不想出手的,但戟杀门主不同意,他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让淑姬和戟杀门扬名立万的机会。淑姬不是多事的人,之所以动手一是被逼得没办法,二是她想就此让其他的人打消念头。最主要的是她自知命不久矣,既然她师父希望她这样做,她就尽量满足他,就相当于是报恩吧。 淑姬还没意识到她每打败一个人都在结怨,同时随着那些江湖成名高手的铩羽而归,慢慢地就有了慕名而来投靠学艺的人,这让淑姬在师门的处境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她上有师父师兄,这一行为不就显得她的风头已将他们全都盖过了吗。师兄弟们看她的眼神已经复杂起来了,开始跟她有些距离了。而她师父私底下逼迫得她更紧了,因为他修炼《明月大典》已两月有余了却仍没任何成效,目前他还未疑心淑姬,只是以为是自己修练不得法,每日半夜子时趁所有人都睡下后,他都会偷偷地将淑姬叫过去帮着他一块参详。淑姬如今的心思又发生了一些曲折的变化,《明月大典》练在她身上越久她就越舍不得跟人分享了,这是一种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感觉,所以即使她觉得对秀子不必遵守什么不告诉他人的承诺了,但她也始终没说真话。有时她会想如果和泉秀子自己能练的话,还会让自己练吗?肯定是不会的,那么当初秀子选她也就是命运的安排下的迫不得已了。淑姬也不想死,她还这么年轻,生命才刚刚开始,何况才学得一身厉害的武功,她从来都是不管多苦多累她都一直挣扎着要活,爆丸的解药秀子那里有,只要一年之内自己去向她屈服就可以一直以一个绝世高手的身份活着的。但这却是要以牺牲自己自由和尊严为代价的,她不能,她要抵御住这种诱惑。 淑姬师父的目的达到了,戟杀门一下子就在江湖上出名了,一个以前一直藉藉无名的小门派现在跃升为江湖上谁都不敢侧目的厉害角色了,一切都因为有了淑姬这张王牌。可人红是非多,门派也是一样的,首先淑姬的师兄秦冰跟别人妻子有染的事情被爆出来了,本来这件事秦冰做得很隐秘,可是女方的夫家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列举了各种证据,并且给他们提供了一个时间和地点,然后秦冰和那女子幽会时就被当场逮住了。戟杀门的门规,犯了□□罪要被砍掉一只手,对于习武之人来说手就相当于命,去了一只手还怎么发掌使招,有几个人能克服这一切成为独臂侠呢。若是不愿意还有另一种方法,即自我逐出戟杀门,这样不在你院墙之内,就可不受你规矩的约束。秦冰来戟杀门已有二十年,是所有弟子中最早的,他早已将戟杀门当作自己的家,师父当作他的父亲。他本来已经准备接受处罚,可是在动手当日,那女子来了,她说她已经跟夫家撕掳开了,她要带秦冰走,对拦阻他们的戟杀门主,她是这样回击的:“本来我跟秦冰就两情相悦,不是你订定出个三十岁前不允许弟子动感情,更不许成亲的破规矩,我爹娘又怎会将我嫁给他人。”秦冰是戟杀门主花费二十年心血栽培出来的,他都想过以后让他来接自己的位,秦冰本来也都能做出一个很好的表率,可是却被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毁了,而且她还敢当场挑战戟杀门主作为一门之主的权威。他想当场毙了她,可是一个人拦住了,是秦冰,他改变主意了,他要那个女人,这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秦冰走了,他走得那么突然,那么决绝。他是孤儿,无亲无故的,身上也没有银两,在江湖上他该如何存生呢?很快就传来消息,他投奔了明月山莊,据说是明月山莊的人主动邀请的。淑姬很恨那些多嘴的人,为什么要揭别人隐私呢,虽然她知道这件事是她师兄有错在先,可是作为秦冰的同门,她希望此事永远不要揭开就好,这样大师兄就能同他们永远在一起。 这个月也实在是邪乎,月初刚闹完秦冰的事,月中她六师兄在外烂赌欠了一屁股债的事也被捅了出来,月末她八师弟去狎妓,而且是男妓的事更是闹得沸沸扬扬。淑姬感到蹊跷了,他们的这些事都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以前瞒得好好的,大家都不知道,现在突然之间就全被揭开了呢? 淑姬接到了一封信,上面讲了一些戟杀门主的事,说的是他三十年前在乡下杀妻弃子的事。淑姬感到害怕了,从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来看,这可能马上就会有相关证据抛出,不管是真是假,都会影响到她师父的名声。淑姬怀疑这些事情是和泉秀子做的,她肯定是想借此打击报复自己,这样的和泉秀子淑姬很不喜欢。 第55章 武侠版(九)——淑姬的婚事 正当淑姬在忐忑不安中考虑着如何应对师门的事情之时,所有关于师门不好的谣言全止住了。另外一件跟她相关的事情发生了。 自上次闹翻脸后,楚家跟戟杀门就暂停了来往,淑姬的婚事也就搁住了。可是突然的楚江淮主动向戟杀门主表达了冰释前嫌的想法。楚云天也来了,他也主动向淑姬道歉了,为了表白自己他甚至用剑刺伤了自己,淑姬本来不想理他,见他受伤了心就软了,况且自己身中剧毒已无多少时日,她也不想计较这些小事了。淑姬将自己中毒之事毫不隐瞒的告诉了楚云天,并提出要解除两人婚约,可是楚云天不同意,并且提出要马上跟她成亲。淑姬如被雷劈:“成亲?!”楚云天:“你不要怕连累我,即时你中毒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淑姬慌乱起来:“不,我不是这意思,再说这事我还要听师父的。”楚云天:“是不是只要你师父答应了就可以了?”淑姬突然想起一事,她找到救命稻草了:“师父不会答应的,你知道我们师门的规矩不到三十岁不许成家。我可能等不到那时候了。”楚云天:“所以更要抓紧,这回我跟父亲来就是商量此事的。”淑姬:“师父不会答应的,他前两个月还告诫我近一两年不要考虑儿女私情。”楚云天:“我猜他会答应,你信不信?” 淑姬没想到她师父真会答应让她马上出嫁,她去找戟杀门主:“师父不能为我破坏规矩。”戟杀门:“那规矩是针对男弟子而立的,你不算,我不能耽误你。”淑姬:“可是我不想这么早嫁。”戟杀门主:“云天对你这么好,你万不可辜负人家,这是师命。一个月后就办仪式。” 淑姬的婚期就这么定了下来,她的心很乱,也很矛盾,一会很不想成亲,一会又觉得这样挺好的。前段时间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危险,她有些在回避什么,现在好了,快刀斩乱麻,也不用去理会那么多了。 秀子明明已经达到了离间淑姬楚云天的目的,想着他们现在已经闹掰,然后她等着坐收鱼翁之利就行,哪料到事情突然来了个转折,他们竟是要成亲。秀子要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要不然她就要毁灭。 淑姬要成亲的消息刚传出去三天就接到明月山庄的通牒,不许她成亲,否则后果自负。淑姬就莫名其妙了,她既不是淑姬亲爹亲娘,又不是淑姬的师辈尊长,有什么立场来管这事。淑姬完全不理她这个威胁,让人一切准备照旧,到了此刻成亲对于淑姬反倒有点跟她置气的意思了。 可是越接近那个日子淑姬的心情就越恐慌,过门的前一晚,淑姬一个人躺在后山坡地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回想着这些年的经历,小时流落街头的行乞生活,后来的艰难习武路,再后来的一个个任务,每一步都没得选择,一切都只是为了活着。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个,杀人的感觉她很不喜欢,她的心永远都硬不起来,冷不起来。别的师兄弟告诉她“等你再多杀几个后就会没感觉的。”可是没感觉会比现在有感觉更好吗?她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剩下的这一年时间还得为责任、恩情去扛,她其实很孤寂,没一个人懂她的心思。 对于双亲的印象她一点也没有了,好像她一生下来就生活在大街上。她心里是恨他们的,平常很少想起他们,可是她生病的时候和出任务受伤时就会忍不住去想他们,他们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不想要她,为什么又要把自己生下来呢? 九月初八,天气晴朗,一个大吉的日子,在那些鼓乐敲打声中淑姬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迈上了出嫁的花轿,她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做一个庸常妻子的命运,她并不抗拒嫁给一个平常的男人,然后做好一个妻子应做的本分,只是夜夜同衾共枕这样亲密的关系,难道不应该是要以爱为前提吗?这种想法淑姬表达过,可是没一个人愿意听她的,不,好像有一个,秀子,只是秀子的想法又比淑姬更超前,更不现实。 到楚家了,淑姬因蒙着盖头,不方便看路,被一群人搀来扶去去完成那一道道繁复的规矩,楚家的笙箫吹打声及祝福的欢笑祝福声更多,更让淑姬的心沉不下来。淑姬突然产生了一种逃离的想法,按说,凭她如今的本事,今天这个礼她不行,洞房她不进,也没人拦得住她,但过去二十年世俗礼法道德的渗透及师父的严厉训诫仍是束缚她思想的枷锁,何况此时逃了能去哪呢?得罪这么一大圈人又惹得天下人耻笑的意义又何在呢? 做“坏人”淑姬还不敢,可另外一个人敢,秀子来了,她竟敢离开她的那座安全城堡跑到这里来犯险,淑姬本想着秀子的手段也无非是派人来捣捣乱,她敢亲自前来这是淑姬没料到的,她为何要如此执着呢?今日这场面该如何收场,淑姬实在是想不到。秀子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许行礼,现在就跟我走!”自古以来抢亲的事从来都只是在戏台上或书上看过,但那也仅限于男抢女或女抢男,今日秀子作为一个女人来抢另一个女人简直是天方夜谭、旷古奇闻了。秀子倒始终很坦然,舆论的压力她是不怕的,那些嚼舌根的人胆敢让她听见,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来收拾。可作为主角之一的淑姬却像当场被人剥光了衣服一般羞愧得抬不起头来。幸好秀子没说什么动情的表白话,不然淑姬更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秀子来之前就想好了,在这样的场合说那样的话淑姬是没功夫去感动的,此时惟有先从她师父那下手,而要打动她师父就得用金钱等利益。 秀子跟戟杀门主进去密谈了一番,淑姬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出来后师父命她逃婚立即带秀子走。戟杀门主很严厉的吩咐道:“你现在就带她走,未来三个月你陪她去个地方。”淑姬很奇怪,她师父怎么能让她去做这样荒唐的事,“暂时不要多问,为师这样做自有原因,以后我会告诉你。”可淑姬此时逃了的话以后该如何做人呢,她还想说点什么,戟杀门主教训道:“你现在是不是翅膀硬了,就看不上我这样稀松平常的老头了?”淑姬立即跪下:“徒儿不敢。”门主鼻中冷哼一声:“晾你也不敢,多想想你没饭吃没衣穿的时候,是谁领你回来的。” 淑姬带着秀子逃婚了,两人扔下一切,迎着夕阳向远方并辔而行。秀子端坐马上问道:“我们去哪?”淑姬:“天涯。”秀子:“天涯远不远?”淑姬:“很远。你怕吗?”秀子:“不怕,因为有你在。”秀子睡着了,淑姬看到她嘴角带着笑,她似乎在做什么好梦。“喂,醒醒。”淑姬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秀子睁眼再次打量四周,夕阳不见了,马儿也不见了,自己正靠在一棵树下,原来刚刚中途休息时自己不小心就睡着了,然后做了一场春梦。 现实是淑姬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淑姬之所以带她走,完全是遵从师命。淑姬本以为秀子肯定会让自己去替她做杀人或其他为难的事,但秀子说只需淑姬陪她去看一次天山雪莲,她说她很小的时候在书上看到这种神奇的花的时候就渴盼着去亲眼瞧一瞧。一路上秀子也没再要求淑姬的爱情,淑姬充当的角色更多的是一个车夫和保镖。开始几日淑姬一直对她怀着很深的戒备,但见她心思真的只是放在游山玩水上,每有好山好水之处,秀子就让车子停下,有一天她见到一处瀑布,兴致突然来了,还脱了鞋袜坐在瀑布注下得水潭边一块岩石上将双足伸到潭内濯足。此时的她又似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很难将她跟那个乖戾狠毒,瞬间使毒害人的和泉莊主联系在一起,但这两种面貌淑姬都见到了,不会再轻易上她的当了,每次淑姬都是冷冷地在一旁看着,秀子知道淑姬不想跟她说话,也不多跟她说话。其实她的这次抢亲让淑姬心内有种莫名的轻松感,只是淑姬对她多有成见不愿承她的好,所以一直冰着脸。 又有一天,她们路过一处画眉谷,刚好撞到一个当地的山民用笼子抓了两只顶尖的画眉要提去城里卖,秀子一见那画眉长得漂亮,歌声也好听就将它们买了下来。那笼子就搁在车辙上,秀子让它们伴着走了一程后,突然开笼将那两只画眉都放了。淑姬到很惊奇,问道:“这两只鸟儿你不是很喜欢吗?”秀子:“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放它们自由。” 从她这话里淑姬捕捉到了一些善良,之后就开始主动跟她讲话了,淑姬先问了之前秦冰等人的事是不是秀子操纵的,秀子:“我又没栽赃陷害,那些都是实有其事,我不过让你看清这些人的真面目罢了。”淑姬:“每个人都有他的隐私,你这样当众揭人伤疤有意思吗?”江湖上人心险恶,有这么多善良吗,秀子觉得有必要让她多知道一点,“你师父的事情突然没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淑姬:“师父才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你们想栽赃陷害却又没有证据。”秀子:“你师父只会比这更坏,他是个典型的无情无义之人,他一直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关于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淑姬不想去触碰,就凭他当年把快要饿死的自己从街上领回去,给她饭吃,授她武艺,淑姬就不能非议他。可是秀子却一再地要去揭开那层面纱让淑姬去看。这又是淑姬反感她的地方。 秀子的话就似一把刀子继续扔出:“关于那件事我的人收集到了许多证据,只不过最后我将其全都给了一个人,楚江淮,而他又将此事拿去跟你师父做了个交易,所以此事才压下去。”淑姬越听越好奇了:“什么交易?”秀子:“你的婚事,如今你学得了《明月大典》,所以就成了他们都想攥在手里的筹码。”淑姬仍是半信半疑:“那你又是如何说服我师父让我跟你走的。”秀子:“当然是金钱,五十万两,我还答应了摆平楚江淮这边,我又给了五十万两后楚江淮答应不追究此事。” 淑姬突然感到一阵悲哀,自己竟然就这样被卖了么。秀子:“所以你现在知道谁是真心待你的人了?”淑姬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自信跟自己讲真心,反唇相讥道:“你吗?给我下毒的难道不是你?”秀子忍不住想告诉她真相,但想了想终究还是算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还是不懂我的心,对你,多少钱我都不会去卖,我只会买。她的这番理论又似瞎扯又似有些道理,淑姬确实不太懂。不仅她的话,她的人也是好好坏坏的,让淑姬看不清。 第56章 武侠版(十)——误入歧途 其实秀子带淑姬走,去看天山雪莲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秀子心中还有一层更大的隐忧,《明月宝典》是霸道至极的武功,当年她父亲在修炼过程中数次差点走火入魔,淑姬的武功修为及定力比她父亲差更远,秀子担心她早晚有一日驾驭不住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而走火入魔。而且听闻淑姬回到戟杀门后又为她师父连杀了几个高手,《明月宝典》这么一门尊贵的武功最终却沦为一个杀手组织手中的屠刀,作为明月山莊主人的秀子是不能允许的。 当然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秀子打算在旅途中两个人朝夕相处能抓住机会发生点什么就可将淑姬套牢了,无奈因她早已暴露,淑姬对她防范心极强,一天淑姬在水潭边睡午觉,秀子凑上去的后果是被她一掌直接推到了水潭里,秀子的任何努力在她那都是白费。 最后她们没看到天山雪莲就半路折返了,因今年雪期提前,大雪封了山。淑姬打算先回楚家去跟人做个交代,秀子也跟着去了,淑姬心里也纳闷了,秀子就不怕人议论吗。秀子不管,她直接去向楚云天提出要买断他跟淑姬的婚事,楚云天还以为是秀子对他有什么企图,毕竟秀子之前不是勾搭过他一次吗。明月山莊这个高枝让他动心了,他做起了齐人之福的美梦。 可是秀子这次却很不客气的拒绝了他:“你是赖□□想吃天鹅肉,本小姐那只是玩玩你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角色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我跟淑姬,你一个都别想!”楚云天被她这一顿羞辱奚落弄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秀子那些话像锥子一样戳人,她在自己地盘上张狂也就罢了,此时在别人家里还敢如此嚣张,楚云天要给她点苦头尝尝,看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敢怎么样。 楚云天教训秀子用的是合欢散,这是勾栏妓院里对付不肯听话的女子的下滥招数,楚云天要让秀子在大庭广众下当场出丑,看她以后还怎么做人,结果淑姬看秀子迷离的眼神,潮红的脸颊,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秀子带走了。 秀子清醒过来时是在河里,为了帮她将体内的热量散掉,淑姬带着她一起在河水里泡了一个时辰。两人都很狼狈,淑姬既要防着她神志不清而溺水,得紧紧捞住她的身子,又要应付她一波波涌上的□□而来的盲目纠缠,衣衫头发都乱了。秀子更是都衣不蔽体了,这都是她自己撕的,先前自己做出些什么丑态更不要说了。淑姬照顾她的自尊,没说什么,拉着她上到河岸,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要她穿上。秀子不接,她开始质问了:“我怎么会跟你在这里?”淑姬:“你应该是被人算计了。”秀子:“我这样子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淑姬一直都在守着原则,她自认那种趁人之危的事她是不会做的,没想到自己帮人还被倒打一耙,如此不讲理之人,她也是第一次见了,而且她竟然不怕尴尬,还主动提起,淑姬觉得此人真好笑,“你别太自信了,我对你不敢兴趣。”秀子仍一本正经:“那可说不定,你敢说你当时没有动一丝的歪念。”她先前在药物催发下的那种魅态,淑姬的心是起了波澜,她甚至有些庆幸,幸亏只有自己看到。她不能说没有,也不想说有,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她将衣服往秀子手上一放,就先往前走了。秀子果然不得不穿上衣服,很快她就追上来了。她用手肘碰碰淑姬身子:“你说说嘛。”淑姬实在是拿此人无语了,她板着脸不说话了。一场危险的逃离硬是被秀子弄得像一次好玩的游戏。 淑姬回去就找楚云天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楚云天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淑姬:“秀子今天这个样子难道不是你给她的那杯茶里下了药?”楚云天:“根本没有的事。”淑姬:“她虽然对你不太友好,但也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的去陷害。”淑姬如此维护一个外人,而且对自己的未婚夫用这种语气说话,楚云天很不满意:“还有没有别的事,没有的话我去忙别的了。”淑姬本来想闯开心扉两人很坦诚的聊一聊,可是他却如此狭隘的拒绝,这让淑姬心里梗住些什么。 淑姬考虑着退婚了,这并不是因为秀子,而是对楚云天这个人,她一点幻想和期待都没有了。淑姬本以为只要能承受住他人的道德谴责再拼着挨几场骂就可将自己跟楚家的关系撕掳开,可是此时的她已不是以前那个没什么用的淑姬,她身上的《明月大典》是笔巨大的财富,若答应退婚,这不是眼睁睁看着《明月大典》跟自家脱离关系吗?当然楚江淮不会泄露他的这个真实想法,他有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阻止,“你们年轻人闹个别扭,发个小脾气是可以理解的,但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况且花轿也已将你抬进楚家的大门,虽然还差最后一道行礼,但你也已经算我楚家人了,你此时退婚就成了楚家的弃妇,以后还有谁敢娶你呢……”淑姬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之难,她在里面呆了一个时辰的结果是婚没退成,还得听着楚江淮以长辈的身份连劝带敲地讲了一长串大道理。 出来后淑姬心中的愁闷多得无处排解,她想找个人说说,可数来数去似乎只有一个秀子了,淑姬隐约地感觉到楚江淮他们这样的人对别人总喜欢拿些大道理来教训,而他们自己做事却从不遵守那些规则。而秀子却是很通透的真实,她坏就坏,想要什么也直说,跟她交流倒也轻松。听她将话讲完,秀子却摆出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这件事你处理不了的,我来帮你摆平吧。” 当晚秀子真的去找楚江淮了,就在同一天晚上楚江淮突然被杀了,他的尸体是第二天早上时发现的,楚云天及一干下人先前在大厅久候他的父亲吃早饭都不至,来到他的门外敲门问讯也没回音这才破门而入,结果就看到了楚江淮冰冷僵硬的尸体。同时秀子也在那晚消失了,秀子不会武功,人不可能是她杀的,但她手下有这么多高手,她完全可以指使他人这样做。她有杀人的动机,况且她此时一走了之正可说明她做贼心虚。秀子是淑姬招惹来的,那么此事淑姬也就有一定的责任了。对于和泉秀子这个人淑姬现在深切地认识到了惹上她就是惹上麻烦。 楚江淮的葬礼戟杀门主也来了,他已纠集了一批明月山莊的敌人,他们决意要联手铲除明月山莊。淑姬对楚江淮之事到底是不是秀子所为还不完全确信,反正是一定要亲口去问她一下。本来对秀子的突然消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她是被人绑走的,而杀楚江淮的另有其人,可是听说她好端端地待在明月山莊里并且又处理了一批人,淑姬的心就又偏向她师父这边完全认可秀子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了。 其实,那天晚上到底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当事人秀子都不是完全清楚,她身边是一直有手下埋伏着随时供她差遣,她也的确想过对楚江淮下手,可那天晚上又来了另一股力量,对方的目标是秀子和楚江淮二人。秀子身边幸亏有保镖才保住了性命,他们是被追杀着离开的,接着她又收到消息莊里又有人叛乱,她要赶着回去镇压。秀子处理的那批人完全是她的家务事,跟外人没一点关系,而戟杀门主等一干江湖无赖、强盗却以此为幌子打出了讨伐的旗号,简直是无耻又可笑,偏偏淑姬这样的傻子又夹在里面甘当棋子,这让秀子又气又恨。 跟秀子出来的这段时日,淑姬手上都没沾过人的鲜血,没有任务,没有你死我活的纷争,每日就看看山水,听听鸟鸣,路上遇到的人也都只是些过自己生活的山民百姓,江湖似乎远了。 现在戟杀门主又给淑姬派任务了,“你有那样一身本领在手,需助为师一臂之力,先将明月山莊夺到手,然后我戟杀门就可将其他门派都踩在脚下而成为江湖第一大帮派了。”听着戟杀门主那庞大的计划,淑姬都惊呆了。虽然和泉秀子给自己下了毒,但自己这一身武功好歹也是得自于她,况且两人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淑姬觉得这样做太狠毒了,她不说话,戟杀门主不高兴了,“怎么?你不愿意听话了?莫非你动了什么私情?”听了师父这一声当头棒喝,淑姬赶紧跪下接道:“没有。弟子一切听从师父吩咐。” 淑姬以前做梦都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武功变强,本领变大,这样她就可以做很多事了,生活就会很开心幸福了。可她现在一点都不开心,武功不高随时有被杀的危险,武功高强了之后却要去随时杀人,那些人跟淑姬无冤无仇,淑姬并不想杀他们,可一交上手淑姬就莫名的兴奋,况且对方都是拼命的打法,这更加激发了淑姬体内的杀气。每杀过一个人,她的心上就负上一层罪孽,这让她后悔又内疚,这感觉压迫得她十分暴躁,下一个来的人她就想很快结束打斗,手下不自觉地用了狠招。她已经管束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平日里有时也发狂发躁,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明月大典》或许是和泉秀子种在她身上比爆丸更厉害的毒。 第57章 武侠版(十一)——初堕魔道 在明月山莊高大宽阔的大殿里,和泉秀子不断地收到山莊各个据点被挑及那些精英被杀的消息,而这一切总会提到一个人,戟杀门的南淑姬。淑姬用着她和泉家的《明月大典》杀着她明月山莊的人,和泉秀子对这个人恨到了极点。秀子也知道这次争斗表面上是戟杀门牵头,其实背后有许多眼红明月山莊的人在推动,戟杀门的攻击势如破竹,很快就要将明月山莊周遭的势力剪切殆尽了。 戟杀门主所纠集的那支队伍扎营在离明月山莊外十里处,淑姬有些事情想先去问问秀子,她要夜探明月山莊,凭她如今的武功自然是容易的,她悄无声息地潜进了秀子住的那座大殿。秀子的卧房里仍有烛光泄出,挑破窗户纸望进去,有两个人坐在里面弈棋,一个是和泉秀子,另一个竟是自小和淑姬一块长大后来又背叛师门的大师兄秦冰。三更半夜的,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只是下棋吗?淑姬窥视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两人倒也没有其他动作,突然秀子不知为何皱眉了,而秦冰立即扔下手中的棋子跑过她那边去执住了秀子的手。一股怒火“蹭”地冲上淑姬的心头,一股掌风劈了过去,身子也随之从窗外跃了进去。她这一掌霸烈至极,是直冲着秀子和秦冰二人所发,二人皆滚出了数步之远,秦冰有武功还好,秀子却在这突然一袭之下喷出了一口鲜血。秦冰赶紧去扶她,秀子看清了来人是淑姬,手下的机关就松了,秦冰殷切地:“莊主,你没事吧。”秀子左手撑在他胳膊上回答道,“无碍。”淑姬不知道她是介意自己敬重的师兄跟别的女人而且还是师门的敌人如此不庄重呢,还是更介意一直纠缠着自己的秀子突然转性了靠在了别的男人怀里,反正就是不爽,很不爽!她又想出手了,秀子再次喷出了一口鲜血,看来刚刚这一下伤得她很重。 淑姬掌力改吐为吸将秀子身子卷了过来,右掌按在她肩上一股绵绵的劲力注入秀子体内,这是要替秀子运功疗伤,另一只空下来的左掌留着堤防秦冰。“你出去,别在这干扰我运功。”她对秦冰说话的语气全变了,是带有些敌意及轻视的命令。秦冰走开两步,但仍呆在屋子里用一种关切的眼神注视着淑姬对面的秀子。一刻钟后淑姬撤掌了,秀子的身子仍是软的,不自觉地靠在了淑姬身上,她开口说话了,“秦冰。”秦冰走了过来。“扶我起来。”淑姬先前下意识扶住秀子的右手不愿松开,她其实已经很后悔打伤秀子,只是她不知道如何表达。秀子执意要挣脱出去,她也只得松了劲。 秦冰将秀子扶到了一张靠椅上,然后垫了个枕头在她背后,还拿了块小毯给她盖住双腿,他做得如此细心又温柔,这是淑姬从没见过的,她的心里又酸又涩。秦冰转身对着淑姬:“你到底来干什么?”口气严厉,仍然充满着他大师兄的威严。淑姬已不买他的账了,用同样冰冷的语气回敬:“我找她,不找你。”她的意思是要秦冰出去,但秦冰仍站在秀子身旁,两人就这样相互瞪着。秀子本来在闭目养神,此时发声了,“秦冰,你先下去。”秦冰很服从地出去了,室内终于只剩下她们两人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秀子的声音很疲倦,淑姬思绪纷纷,记起她的正事来了,“楚江淮是不是你指使人杀的?”秀子:“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淑姬:“是的话,你就得血债血偿,不是的话,我帮你开解。”秀子鼻中冷哼一声:“楚江淮是你亲爹吗,一个老混蛋死了就死了,你这样巴巴地替他找凶手报仇真是比亲儿子还上心。”淑姬:“我这也是为了你好,我师父他们纠集了许多人要来找你报仇,不是你的话赶快说清楚,不就可以免了一场打斗吗。”秀子:“那些强盗不过是找个借口来抢我和泉家的东西罢了,你以为他们真是要报仇吗。”淑姬:“真不是你吗?”秀子:“不是。”淑姬:“拿出证据来。”秀子:“证据我没有。”淑姬想相信秀子,但更怕秀子骗她,“你跟秦冰又是怎么回事?”秀子:“我睡不着,让他陪我下下棋。”淑姬:“深更半夜的,他跑到你屋里来只是为了下棋,谁信?”她这意思就是在怀疑秀子的贞洁了,秀子虽说喜欢她,但也不会卑微地去趋奉着她,“你爱信不信,你若想吵架的话,门在那里,不送!”她这是在赶人,淑姬的本意完全不是要跟她吵,她只是想从秀子那里早点确认自己的情感,可是秀子的态度变来变去,让她更加糊涂,心更乱了。她还有话说:“他们要铲除明月山莊,你要早做打算。”秀子:“这个他们难道不包括你吗?”淑姬记起来了,她好像已经杀了明月山莊的几大高手,秀子已经将她当作敌人。淑姬:“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学《明月大典》。”淑姬说的是实话,那些事情她并不想做,那些人她也并不想杀,可却有一股什么力量迫使着她这样,她今晚来秀子这里是想寻求安慰和平静的。可秀子有秀子的立场,她不可能放下她莊主的身份来安慰淑姬说“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她杀得好。”现在淑姬是她明月山莊最大的威胁。 “啊。”秀子眉头拧起来了,“你怎么了?”淑姬关切地走上前去,还未近她的身,“刷,哐”一个铁笼突然罩下来将淑姬囚住了。这是秀子发动的机关,铁笼是精钢打造,上面的每一根铁柱都有拇指般粗,淑姬用劲去拗,竟是纹丝不动,她惊慌起来了,朝秀子吼道:“你要干什么?”秀子:“先关你在这,等我将外面那些人收拾了再放你。”淑姬:“你又骗了我是不是?”秀子:“这些江湖纷争你不要再搅和了,这样我能放手去做。”机关发动,那铁笼子下降到地底下了,地板合拢,一切痕迹都没有了,本来秀子还为如何处理淑姬伤脑筋,此时她自投罗网,这样的解决方式再合适不过了。“来人。”她冲着外面喊,有人进来了,“莊主。”秀子:“一切按计划行事,对任何人都不用手软。” 这是一场令活下来的人几年之后想起仍要心惊胆寒的恶战。明月山莊之前就悄悄地从西洋国那边购置了一批火器,这种像柱子般粗的黑铁管子在数里之外就可发功,所以戟杀门这边许多人都是在睡梦中就突然遭遇了一阵天崩地裂的打击,紧接着明月山莊的人就杀了过来,他们见人就砍,刀刀致命,要将这批人全部剿灭。倒霉的、最先化作刀下鬼的总是那些武艺不高的下层帮众,戟杀门主等一干厉害角色在苦战了一段,发现无法逆转局势后就撤了。这一战没有一个俘虏,投降明月山莊也不接受,他们要用死来惩罚这些想打明月山莊主意的人。虽然他们只是些盲从者,但明月山莊也不轻饶,和泉秀子要借他们的人头震慑江湖上那些一样对明月山莊蠢蠢欲动的人心,“不怕死的,就来试试!”这是和泉秀子的潜台词。 戟杀门主领着一群残兵败将藏到某个山林里去了,一大群平时都有些身份的人弄得灰头土脸的,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他们在反思这次行动失败的原因,被明月山莊的突然袭击及西洋火药是一大因素,但还有一个因素是一直以来给他们打头阵解决大麻烦的淑姬不知道跑哪去了,自始至终都未出现,她得对这次大伤亡负重要责任,于是那些有亲友或同门在昨晚的大战中丧命的人就将这种怨毒的情绪发泄到了戟杀门主身上。戟杀门主已不知在心里埋怨过淑姬多少回了,她在如此关键的时刻消失,不管她有多充足的理由,戟杀门主都不能原谅。 两天后,淑姬回来了,她说她被和泉秀子关押起来了,可她又是怎么脱的身呢?淑姬自己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当她被那个笼子困在黑暗之中后,淑姬是狂躁的,她大喊大叫不止,并且不断地用掌去击那铁柱。第二日有人来给她送食物和水,来人手里提了个灯笼,再次见到光后她异常兴奋,猛扑上前去,隔着栏杆攥住了那人的胳膊,“放我出去!”她威胁道。来人只是个小莊丁,并不懂这个铁笼的机关,可好不容易来个人,淑姬怎能放过,就这样她右手紧紧箍住那人的右腕,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大半个时辰,灯笼里的蜡烛快要烧燃尽了,淑姬害怕失去这一点光明,“给我换蜡烛来。”来人哀求道:“这里没有,你得松开我,我去外面拿。”淑姬不同意:“松开你,你还会回来吗?” 烛光一点点暗下去,淑姬的心更焦急了,她的血液燃烧起来,某种力量似乎要撞破她的身子涌出来,淑姬一把拽过那人,冲着他脖子上的血管张嘴咬了下去。“啊!”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划破黑暗。秀子带着人来到时,送饭之人已被淑姬咬死,淑姬自己也昏了过去,秀子赶紧命人将淑姬抬了出去,并请郎中来给她看治。可接连给三个郎中看了,都说她身体无恙,查不出病因。 淑姬昏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已经忘了地下铁笼里发生的事,她不容那两个看守她得莊丁出声呼叫就将他们拍晕,然后就跑了。当时秀子正在她父亲的书房内焦急地翻查那些医书,淑姬竟然将那个送饭之人的血管咬破了,还喝了他的血。喝人血如此恶心又凶残的行为那些穷凶极恶的匪人一般都不会的,而淑姬却做了,她绝对是已经入魔了,秀子要想出办法来救她。 第58章 武侠版(十二)——走火入魔 戟杀门主这边已经弄清楚了,那些西洋火器怕水,所以他们选择了一个雨天进行反攻,为了弥补自己先前这一次的过失,同时也为了报复秀子将她关在那个铁笼子里所受的折磨,淑姬杀得尤其勇猛。 最后他们打到明月山莊里面来了,可是没料到的是,在那场血战中淑姬突然疯了,她出现了幻觉和幻听,先是对着空气乱挥乱舞,之后她开始自戕,双掌不断的击打自己,她体内那股强大的力量完全失控,她走火入魔了。戟杀门失去她这个强大的主力,立即就现出颓势,一直在背后操纵的高家老爷高弋出场了,高家,跟和泉家一样古老的世家,财力,人脉都很雄厚,在江湖中可以说是一呼百诺。先前戟杀门主就是跟他结的盟,包括楚江淮也是他派人动的手,如今戟杀门失去了利用价值,要一脚将其踢开了,他这边的刀剑立即转向了戟杀门的人,他们砍杀得很猛,最后戟杀门只有少部分人撤了出去,谁也顾不上淑姬了。 淑姬因精力耗尽昏过去了,此时任何一个人一刀就可结果了她。高弋要下手了,可是一个人阻止了他,那是和泉秀子:“把她交给我。”高弋:“凭什么?”和泉秀子:“凭我这里有你要的东西。我们谈个交易。” 淑姬醒来时,已置身于一个大冰窖里,而且手脚都被锁住了。和泉秀子父亲住的屋子地底下有座冰窖,那是她父亲生前的练功之所,她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练《明月大典》极易走火入魔,所以要用寒冰来压制心中的魔火,于是就将淑姬安置在那里,锁住她手脚是怕她醒来发狂。果然淑姬醒来后仍旧谁都不认识,双眼通红,体内那股力量似一头乱冲乱撞的猛虎好像要将她整个身子撕裂,她眼前幻象不断,周围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向她大张着口的怪兽。她想动手杀人,可是那些铁链束缚着她,她使命挣扎想要摆脱那些束缚:“放开我,把我锁起来是想做你俘虏吗?休想,你们这些人等着,我要把你们全杀了!通通杀光!”力量得不到宣泄,她头疼,想用手去抓,可手被锁住了,抓不到,就拿头不停地去撞墙。她的头出血了,秀子上前要阻拦,被她的手链打了一下。幸亏秀子闪得快,不然第二下又打到身上来了。此时必须要想办法让她停下来,否则她有可能会累得虚脱至死。 小半个时辰后秀子又下来了,她后面跟着两个莊丁,秀子手里端着一碗由丹参、牛黄熬成的静心醒脑汤药,要淑姬主动喝是不可能了,只能是让人按住她强行灌了。那两个莊丁力气很大,他们死死地按住了淑姬的身子,淑姬一时没法挣扎了,内心十分恐惧,秀子扳开她的嘴要将那药往她嘴里灌,她张嘴就咬住了秀子的手掌,其中一个莊丁见了,在她腰眼上揍了一拳,她一声痛呼,这才松了嘴。秀子赶紧趁机给她将汤药灌下去。这汤里面还加了一味安神休眠的药,等了一小半会,淑姬就开始睡去,秀子这才放心将她放开。此时才有机会看看自己的手,她的右掌边缘被咬得血淋淋的。一旁的莊丁赶忙掏出身上的伤药殷勤地给她洒上。刚将药瓶收回,他脸上就挨了一记重重的巴掌,他惊异万分的望着打人的莊主,自己先前及时制住了这咬人的疯子,现在又给她敷药,她不赏反罚,实在令人费解。和泉秀子阴着脸:“这是你刚才打她那一拳的惩罚。”原来她介意这个,可刚才不打这一拳,她和泉秀子的手会伤得更厉害,可她就不管,反正就是除了她,别人谁也不能打淑姬。 昏睡只是暂时让淑姬休息一下,她体内的魔性并未除掉,为了给她去心火,秀子命人不断地往冰窖里添加冰块,淑姬的暴躁是渐渐的压制了,她也不挣扎了,她侧卧在地上蜷着身子,她牙关在打颤,她冷。“拿棉衣来。”在等下人将棉衣送来的这段时间里,秀子将自己的棉衣脱下盖住她,抱着她坐起来给她捂身子。淑姬身上的热量散发得比常人快得多,秀子抱着她感觉像寒冰一样。秀子真是后悔了,早知道会害得她这个样子就不教她学这鬼功夫了,难道就真没办法了吗,秀子心内一片绝望。莊丁送了棉衣过来,淑姬双手被锁住了,无法给她穿上,秀子就一直保持抱着她的姿势。莊丁:“莊主,等下她缓过劲来又发狂会伤到你的,你还是先离开吧。”秀子将盖在淑姬身上的棉衣往上拉了拉,望着一直在发抖打摆子的淑姬,熬不过去的话,淑姬就会死的,秀子讨厌此时还有人打搅她们,“滚,去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明月大典》是自己让淑姬学的,若是真救不了她,那就陪着她一块死吧。秀子是第二天清晨让人将她抬出去的,冰窖里实在太冷,她不会武功,没有内力护体,虽穿了棉衣,但也扛不住了。到外面去让人给自己搓热手脚,再喝碗热参汤,半个时辰她才缓过劲来。只要活着,她终究不能死心,去父亲屋里翻他的遗物,寻到一封旧信,里面记载了一部和泉家世代相传的镇压心魔的心法——静心诀,这给了秀子一线希望。 再去看淑姬,她又开始发狂了,秀子开始不停地给她背诵那篇《静心诀》。秀子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念叨,淑姬觉得好烦,不住的甩手上的镣铐,“走,别在我耳边吵”。秀子不管,继续给她念,几天之后不知道是哪句心诀打动了她的心,还是她实在是没办法了,她照那口诀走内息了。她终于安静下来了。她慢慢的认识秀子了,也知道锁住她是为了帮她锁住心魔,她变得完全配合了。她有时也会好奇想问问自己走火入魔期间的情况,但秀子除了静心诀外,其他的闲话一句都不讲。淑姬看她每日都是冷冷的,此时似乎又全无情义。 此后,秀子每天下来一个时辰给淑姬授静心诀,顺便再给她提些食物和水下来。她授淑姬武艺,又给她下毒,现在又救她,可是淑姬也差点毁了她的山莊,她们两人谁更对不起谁已说不清楚了,说不清楚就干脆不说了。淑姬发狂的那几天里,秀子几乎是一刻不离地守着她,可淑姬神志清醒后,秀子反倒又跟淑姬疏远了,每日传完心诀就走,没有其他话语,淑姬有点印象有好几个晚上都是秀子抱着她睡觉,只是她不清楚那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十天后静心诀已授完,和泉秀子交待淑姬以后每天早中晚照着心诀练就行,并且她还得在这冰窖里呆三个月将心诀练得烂熟于心才能彻底根除体内的心魔。当这一切都交待完后,秀子盯了淑姬一会,淑姬不敢直视她的眼神,秀子突然凑过来吻她了,淑姬被这突然袭击弄得有些蒙,抗拒了一下,终于回应她了,而且还越来越热烈,为怕秀子走开她手还箍住了秀子的脖子。秀子咬她的嘴唇了,她感到疼痛才放开,她的嘴唇被咬出血来了。秀子的眼神里有恨意,曾经被她拒绝过、伤过多少回! 秀子走了,次日当淑姬有点小期待的时候,她却没有如期出现,送饭的换成了一个下人,于是淑姬怀疑她是在耍花招,故意吊自己胃口,淑姬告诉自己不能上钩,她采取的应对之策是以不变应万变。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这个送饭的人都会去报告给秀子,所以她绝不跟他说一句话,省得秀子以为自己是在打听她。忍了一个月之后,秀子还是没有出现,淑姬想投降了,她承认秀子赢了,只要她出现淑姬愿意什么都听她的。当她下定决心当天,她首次对那个送饭的开口了:“去跟你们莊主说我要见她,我有话要跟她说。”送饭的人没什么反应,但淑姬相信他一定会将这话传给秀子的。这天淑姬心情很是忐忑,她一直在想等下秀子来了的话该说些什么好,以前自己还打过她,那是不是要先道歉?她会不会不相信自己的感情,以为自己是为了解药而骗她呢?好多问题要考虑,要不就学秀子,先什么都不要管,直接告白。可她要不接受呢?那要用强吗?现在她又有点怕秀子会很快就来了,整个下午和晚上淑姬的心情上上下下一直在折腾,最后秀子却没出现。 淑姬发现自己还是太简单了,以和泉秀子那样的个性,她怎么可能轻易就让自己如愿呢。她肯定是要多折磨一下自己,她如此争强好胜,以后若真在一起,自己能有多大的说话的地方呢?淑姬心里又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了。但话已经说出去,她今天不来,明天肯定是要来的,到时就见机行事吧。可是直到第二天中午秀子还是没有来,那送饭的人来了,淑姬怀疑他是不是忘记替自己传话了,她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食盒,扣住了他的手腕:“你到底有没有去跟你们莊主说我要见她?这不是小事,若忘了的话赶快去跟她说,我要见她,我要见她,我要见她!”直到对方嘴中哼哼唧唧的喊疼,淑姬才松开他的手腕。“这都是些什么人,不交代好,一个话都不会传。秀子还自诩她□□出来的都是精英呢?”淑姬现在不想那么多了,横竖秀子来了,自己先将想法、立场表明,她若再想弄其他花样,只要不违背自己原则的就答应她,但若她提过分的要求的话,自己决不将就。 这天她不再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而是盘腿坐着行走自己的内息,练功果然可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可和泉秀子还是没有出现,淑姬现在已可以确信自己的话绝对是传到了,而且是在第一次就传到了,那么问题就出在和泉秀子本人身上了。淑姬现在弄不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先前自己不理她,她巴巴的上赶着,现在自己想认真接受了,她又将人晾下了。难不成她只是为了征服感,现在目的已达,所以就可丢开了?本来两个女人之间怎么可能产生爱情呢,她一开始就这么无所顾忌的执着,她的动机确实值得怀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和泉秀子就太可怕了。淑姬已经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了,她现在更有必要跟和泉秀子见面了,淑姬要当面问她:“你到底怎么想的?”若她当真是想玩弄自己的感情,淑姬要掉头就走,将永不见她。 她的打算是等送饭的人下来时跟在他后面一起上去,可是送饭那人快了一步,她一上去地窖的门就关死了。之后再也没有人下来送饭了,只是每天到时到点会有个食盒从上面的小孔用绳子垂下来。淑姬只得耐着性子熬着,她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冲动,目前最重要的是将自己心魔收束住,等自己完全好了那时候就没人拦得住她去见和泉秀子了。她数着日子一天天过着,终于,终于,三个月到了,那些心诀她也可倒背如流了。她的铁链也给解了,她出去了,可是却听到一个这样的消息:和泉秀子三个月前就嫁到高家去了。而且和泉秀子还命人给她留话:她之前吃的爆丸是假的,她根本就没中毒。 淑姬一阵天旋地转,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59章 武侠版(十三)——秀子的牺牲 城下之盟,当初放过淑姬的条件是秀子嫁到高家去。现在淑姬欠秀子这么大一份恩情,她心里的天平终于完全偏向秀子了。 淑姬去高家了,她是半夜潜进去的,用武力从两个护卫嘴中问到了他们少夫人的屋子。屋子里还亮着灯,她悄无声息地从房梁上落了下来,秀子正在灯下发呆,淑姬感觉好久都没见到她了,就站在那里盯着她的侧脸。终于秀子抬头看见淑姬了,她的表情凝固了一下,之后是一愣,接着就没反应了。 淑姬走过去:“跟我走。”秀子不动,“去哪?”这个问题淑姬还没想好,她脑子里面唯一想法就是救她离开这里,至于后面的问题她要走一步看一步。淑姬:“这里没有时间细说,我们出去再说。”秀子:“我为什么要跟你出去?”在淑姬的设想里,秀子既然是被迫嫁到高家,那么有人带她离开,她肯定是百分百愿意的,可是没料到她会纠结这么多。淑姬不想跟秀子废那么多口舌了,直接动手来拉秀子,秀子拼命反抗要挣脱她的手。两人僵持了一会,终于淑姬松开了她的手,秀子的手腕已被她抓出一道青色的印记。淑姬软下了语气哄道:“你先听我的好不好,别任性了,有什么脾气我们出去发。” 对于此人秀子有太多的恨了,她之前说过的那些绝情话,她扇自己巴掌扇得出血,她学了和泉家的《明月大典》却用它来毁灭和泉世家代代相传的基业,这些秀子都记得一清二楚,可是南淑姬这边却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天真地以为自己会跟她走。自己本来可以成就一番大业的,为了她一步步地放弃了,如今还把自己都搭上了,每每想到因为她自己成了家族的罪人,秀子心里就恨,恨淑姬,恨自己,恨命运为什么让她如此的无奈。秀子不想跟她说话,她脱鞋上床,躺进了被子里,脸转了过去,“你走吧,我要睡了。”淑姬怎会甘心空跑这一趟呢,她盯着秀子的后背想了想,凭她如今的本事,要用强将秀子带走,简直易如反掌。可她的手刚摸到棉被上,一柄匕首伸了出来,和泉秀子将它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你若想强迫我的话,我就死给你看。”淑姬不敢动了,秀子坐了起来,朝着她大声的吼:“我不是你的货物,由得你想要就要,想扔就扔。你不是要做你师父的好徒弟吗?去呀,管我做什么?给我滚,滚得远远的!”她心里的不满和委屈终于发作了。 她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外面的人,几个护卫拥了进来,淑姬用掌风将他们全扫了出去。于是高家的下人就在窗外听着他们的少夫人在和一个外人使性子吵架。淑姬一直盯着和泉秀子及她手上的匕首,她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秀子先前的情绪,“你恨我?”秀子:“是的。比起高家的人我恨你十倍、百倍。” 看来今晚是不可能将秀子带走了,但淑姬还是要将自己的态度表明,“那些感情我以前不知道,也或许是知道而不敢。现在我明白了,你是对的。我会在外面等你,等到你愿意跟我走为止。” 说完这些她就转身离开了。 秀子不肯跟自己走,淑姬怕她是嫁过来后跟高家少爷高潘产生了感情,毕竟事情已经发生好几个月了。于是决定去调查一下高潘的为人。不查不知道,一查淑姬就愤怒了。高潘虽然出身名门世家,但却是个贪玩好色的浪荡子弟,经常流连赌坊妓院,听说还在全城最大的烟花之地醉红楼包下了两个姑娘。 淑姬第一次找此人的时候,他正在醉红楼里左拥右抱地作乐,见有个人从窗户外蹿进来,他先是一惊,待认出这张脸后,他就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因淑姬一直做男装打扮,所以他始终认为她是个男的,而且她来无非是为了和泉秀子。高潘让所有人都出去了,“有什么话快说,别耽误大爷跟姑娘们取乐。”他这种傲慢又无所谓的态度立即就激怒了淑姬,上来就结结实实的掴了他几巴掌,她的手法奇快,所以武功不低的高潘也没办法躲闪。高潘很是不服:“仗着你武功高就随便欺负人是吧!”淑姬:“这几巴掌是我替她打的。”这个“她”是谁不说高潘也知道是和泉秀子。高潘抚了抚自己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道:“打我打得痛快吧。我回去打她打得更痛快。那样嫩的皮肉,我扇一巴掌她小脸上就留下个掌印,踹她一脚,她身上就留下一块瘀青。你放心我下手很知道轻重的,不会一下子把她打死,要留着她慢慢折磨。”他这话让淑姬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一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另一只拳头就要砸下去,高潘嘴上仍不相让:“打呀,你现在打我一拳,我回去就打她两拳。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高家的媳妇嫁人前就是个人尽可夫的贱人,我打她谁说不应该。我还告诉你,这样的贱人,我高兴时会打她,不高兴时更会打她,我用她的钱,我还打她。她现在生是高家的人,死是高家的鬼,你能奈我何?” 淑姬心上又疼又怒,额上青筋暴起:“我现在就要杀了你。”高潘:“杀呀,那贱人肚子里还怀着我的种,杀了我,就是让那贱人变成孤儿寡母。”秀子怀了他的孩子,淑姬如遭雷殛,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她的劲头突然没有了,难道这就是秀子不愿意跟自己离开的原因。她放开了高潘,“我警告你,若再敢动她一根毫毛,我血洗了你高家!” 高家的权势虽比不上和泉世家,但规模也并不小,它的屋子也很高大,生意也很多,养的打手自然也不少。高家的大门比得上城门,一丈高,两扇朱漆鎏金铜钉大门,全打开后可直接过马车。因经常要接纳宾客,所以它门口有块十分空宽阔的广场,那是用来停靠车马的。广场中央树了根三丈高的旗杆,上面挂着一面纹着“高”字的黑底金绣旗,平日里那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好不威风!这象征着高家的权势。可今晨下人们却发现旗杆上的绣旗被人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人,一身白衣,背负长剑,黑带束发的南七。 她这是在公然挑战高家的权威,高家老爷出来看了,夫人出来看了,少爷出来看了,打手、管家、丫环、仆妇们都出来看了,唯独少夫人没有出来。这么高这么细的旗杆在上面站一个时辰对高家老爷高弋来说都有些困难,可上面这个人已经站了一上午了,于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待看清此人面貌,正是当日倒在地上浑身披血的小白脸,和泉秀子当着许多人的面要力保的人,高弋就明白了,这是为和泉秀子呢?他这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向高家施压。看这情形说两人没有私情,鬼都不信。 高弋一直都想吞并明月山莊,但比起戟杀门那种强盗式的明抢,他有更好的方式,即联姻,当初放过淑姬的条件就是和泉秀子要嫁给他的儿子高潘。这样以后他们高家的子孙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继承和泉家的一切了。《明月大典》高家父子也想要,但知道和泉秀子不会给,即使给了,她在里面做点手脚谁知道。但如果是她自己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别看和泉秀子现在刚烈,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样子,但女人只要生了孩子,母性的本能必将她这些个性磨掉的。高弋在下一盘大棋。让和泉秀子嫁过来只是为了她身后明月山莊的产业。 淑姬这种行为无疑会打乱高弋的计划,这是不允许的。他已试过了偷袭、谈判等手段,都没有任何作用。 戟杀门主的出现,才让旗杆上的人有点反应,再次见到这位授业恩师,淑姬的心情很复杂。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特别是上次他教唆自己去对付明月山莊,而后来自己出事他竟然只顾自个儿逃走将她扔下这一举动之后,她似乎看到了她师父的另一面,再将以前的事细想想,他将他们这些流落街头的孤儿领回来后,给他们饭吃,严厉的督促他们练功,然后十几岁开始就让他们出去执行任务,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感情,淑姬开始怀疑了。 戟杀门主像父亲呼唤自己孩子一样喊道:“老七,跟我回家去。”淑姬:“家?”戟杀门主:“对,师兄弟们都在等着你呢,你的屋子也收拾好了,回去我让厨房田嫂做你最爱吃的豆沙包。”这些是淑姬以前最渴望、最留恋的,但是现在她不能丢下秀子去心安理得的享受那些。“师父,你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将秀子救出来,我带她一起回去。”戟杀门主:“傻孩子,人家是夫妻,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我们在这里瞎凑什么热闹呢。”淑姬:“可是她不是真心嫁过来的,高潘对她很不好。”戟杀门主:“自古以来女人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家木已成舟,此时阻止也没意义了,况且我听说她已怀了高家的胎儿,你强行要带她走不是拆散人家父子夫妻吗?她不愿意出来见你估计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不要在这里傻了好不好。”这是淑姬内心最害怕的想法,她往后退开大声道:“不是的,她是想跟我走的,目前她只不过在生我的气。”戟杀门主也提高了声音:“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我们是什么人,粗衣劣食的无名小卒一个,人家是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嫁给高家这样的人家才是门当户对,你这样只是一厢情愿的让人看笑话。” 淑姬被这些话刺激得又有些发狂了,她双掌乱劈乱舞,将高家门口的一只石狮子都震碎了,“不是的,不是的,她不是这样的人。”戟杀门主小心翼翼地:“你不要激动,这样,叫她出来跟你说清楚。”淑姬:“她不肯出来见我的。”戟杀门主:“那你在这里等有什么意义?”淑姬重新坚毅地抬起头:“有。她知道我在等。” 戟杀门主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一向听话的人似乎不听话了,他尝试着换一条思路,他要下猛药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立即跟我走,要么你永远都不要回去了。”这话起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许多事情淑姬突然就明白了,“师父,你到底收了高家多少钱?”戟杀门主被她一下子问住了,他确实是收了高家一大笔银子才来的,呆了呆才回道:“大胆,你不知道师门的规矩吗?”淑姬:“好,那师父请问我的生辰是哪一天?”戟杀门主从来只关心徒弟们武功的进益及性格特点适合去执行什么任务,哪里会关注那些不相干的。他答不出来。淑姬:“再问师父,九师弟老家在哪里?四师兄去年为什么会大病三个月?大师兄吃不吃辣?”戟杀门主被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问蒙了,答案他一个也不知道。淑姬自己答了:“九师弟老家在洛阳,他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四师兄去年喜欢的姑娘嫁人了,所以他伤心得大病了一场。大师兄嗓子不好,所以从不吃辣。” 戟杀门主感到气氛不对了,他想将问题引开,可是来不及了。淑姬后背肌肉一使力,剑鞘里的长剑已跳出,右手一抄将它接住,在空中舞了个剑花,左手提起前襟的下摆,犹豫了片刻,那一剑仍挥了下去,衣襟的下摆已被她削了下来。割袍断义,她要挣脱这些虚情假意的束缚,她大声的宣布道:“我南淑姬今日自绝于戟杀门,从今往后双方再无情义牵扯。” 第60章 武侠版(十四)——淑姬终于觉醒 平静了三天之后,淑姬又出狠招了,高家少爷和一个女子赤身裸体的被捆在一张棉被里一起扔在高家门口,昨晚淑姬就是这样将他们逮住的。她在用羞辱高潘的方式逼迫秀子跟她走。秀子终于出来了,淑姬当着众人的面对她说道:“跟我走。”可秀子一点不将她这个天下第一高手放在眼里, “我不跟你走,你能把我怎么样?”淑姬拔剑,指住了高潘:“那我立即杀了他。”秀子拂住了她的剑,“这是我丈夫,你要杀他,就先杀我。” 秀子要维护一个这样的人,淑姬心中气苦至极,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可她却如此不领情,淑姬恨欲狂,嘴中一口鲜血喷出:“为什么?”秀子:“因为我恨你。比起他,我更恨你。你要么无情到底,总这样似有情,似无情,给我希望又让我失望。全世界我最恨的就是你了。” 淑姬苦苦哀求:“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秀子咬牙切齿:“怎样我都不会原谅你。你曾经不是发毒誓说你若动心的话不得好死吗?”淑姬:“那就让我不得好死好了!”秀子要进去了,她冲着秀子的背影,大声地:“你等一等,你就是恨我是吧。那我们今日就做个了断,断得干干净净,《明月大典》还你。”淑姬认真想过了,她们之间嫌隙的产生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源自这身武功,为表白自己的决心,她要当场将自己的武功全废了。她如今已经到处树敌了,没了这身武功傍身,就跟自杀没什么区别了。秀子停了一会终于回头了,她眼里的坚冰开始融化了,“要我原谅你也行,你去做一件事情证明给我看——恢复你的自由身。” 淑姬已决意要选择秀子,那么她跟楚云天的关系确实是得撕掳清楚。淑姬去向楚云天提要即刻解除他们的婚约,楚云天:“人都抬进我家门了,客也宴了,亲友也都宣告了,怎么解除?”淑姬:“就当休了我。”楚:“休你?无子、淫佚、不事舅姑、口舌、盗窃、妒忌、恶疾,这七出里你犯了哪一条?”淑姬:“随便你觉得哪一条都行。”楚云天想选一条重的羞辱她:“那就淫佚,不守妇道,心向外人。”淑姬:“可以。休书你现在就写。”楚云天突然将她推过来的纸笔一扫,他知道淑姬不是□□之人,可她为要这一纸休书竟不惜自泼脏水承认,这更加说明那个让她决意要和自己休离之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之重。这是对他作为一个男人的侮辱,更是对他作为一个丈夫的羞辱。楚云天:“你心里有别人了?”淑姬很坦白:“是。”楚云天:“谁?”淑姬:“秀子。”楚云天:“一个女人?!”淑姬:“是。”楚云天:“简直是天下奇闻,你让我觉得恶心。”淑姬:“所以你更可以休了我。”楚云天:“这休书我不写了,你做鬼都会是我楚家的人。我就跟你耗着,耗死你。”淑姬:“别跟我赌气,好好想想,我可以补偿你,凭我如今的武功能做的事应该不少。” 第二天淑姬再来的时候,楚已经想好了,“答应我三件事,我就给你休书。”淑姬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他能这么快想通是再好不过了。 楚云天提的第一个要求是淑姬:“在天下人面前跪在我爹的灵位前忏悔七天。”原来楚云天已将父亲之死算在了和泉秀子头上,而此人又是淑姬引来的,她们两人之间一直不清不楚,楚云天心里早就有意见了,之前一直隐忍着是想着跟淑姬的关系未完全成定局,他不想因小失大。此时淑姬要脱缰而去,那就等不得了,而且他提出这个要求也带有些故意刁难的意思,凭他对淑姬的了解,这样的事她未必敢做。但淑姬做了,整整七天她都跪在楚家大门外,任过往之人指点责骂。旁边的布告上数着她的罪名——勾结外人谋害公公。淑姬一直在努力守着那些道德规则,可她此时却成了一个千人踩万人唾的无耻无情无义之人,一个江湖的败类。那些污言秽语往淑姬身上泼,淑姬渐渐地明白了,这些不相干的天下人,她对不对得起都无所谓了,此生只要不负秀子一人就行。 第一件事情淑姬做到了,楚云天提出第二个条件了:“跟我进洞房,这样我们的关系才有名有实,我才有条件休你。”此时提出如此要求,简直是卑鄙龌龊无耻至极,淑姬彻底看清楚云天这个人的真面目了,她想断然拒绝,可这样一来休书的事就没得谈了,淑姬不能再让秀子失望了,考虑了一会将心中的怒火平息下去后,淑姬答应了。 楚云天又广召宾客来作见证,还雇了个戏班子敲敲打打来庆祝了一番,这一切比之前更让淑姬觉得难以忍受,此回完全是为了秀子耐着性子挨着。外面的猜枚行令之声一直不断,夜已经很深了,烛台上的那两支红烛都燃了大半截了,淑姬希望楚云天能在外面喝一个晚上。可偏偏天不遂人愿,楚云天推门进来了,他喝得不少,脚步踉跄,淑姬已将盖头自己揭了坐在桌前。楚云天脚下打着绊子坐到了她对面,“给我倒杯热茶。”楚云天要行使他丈夫的权力,淑姬提起茶壶往他面前的杯子注满水。“给我绞条热毛巾擦擦脸”“给我脱鞋洗个脚。”这一切淑姬都默默地做了。当淑姬将脏了的洗脚水泼了再回来时,楚云天已在床上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若是在以前淑姬可能会不咸不淡地受着,但如今是不可能了,她站在屋子中央双脚挪不动了,她还想坚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显然已委屈到了极点。楚云天本来还寄希望于这最后一招能引动她的心旌,可是淑姬却一副即将上断头台的哭丧表情,这彻底击垮了楚云天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矫情个什么劲,谁稀罕睡你了吗?”当晚淑姬就在桌前枯坐了一夜。 前两件事情算是熬过了,淑姬不知道第三件事他又会怎样刁难。果然楚云天提出的第三个要求是他要学《明月大典》,原来他也一直在打这门功夫的主意,此人心术如此不正,学了这门武功后以后恐怕要成为大隐患,况且这秘笈是秀子家的,这些强盗都在觊觎秀子家的东西,淑姬一点都不许这些人碰了,她要替秀子全部看住。“不行,你提别的条件。”楚云天:“那你也休想获得自由身。”淑姬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股怒火,右掌一扫一旋,楚云天就落在她掌下不能动弹了,“我杀了你,一样可以获得自由身,顶个寡妇的名声也没什么大不了。”楚云天一直以来都觉得淑姬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即使她后来习得了高强的武功,但她仍恪守道义、恩情这些东西,这就是她的软肋。此刻淑姬眼冒凶光,她对此人无一丝一豪的情义了,她扼住楚云天脖子的铁掌在加大力度。楚云天只感到一种难受的窒息感一阵紧过一阵,淑姬来真的了,他害怕了,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拼尽全力挤出了一个救命的“好”字。淑姬松手了,楚云天像面粉口袋一样摔了下去。淑姬终于拿到那封休书了,这下秀子肯定愿意跟自己走了,她已经开始憧憬之后的美好生活了。满心欢喜地到了高家却被告知没那么容易。 对淑姬来说拿到这封休书过程秀子虽不知道,但她也能猜到肯定是很不容易,她找高弋谈判了:“我要跟她走,明月山莊所有东西都给你。”高弋:“这还不够,你肚子里的胎儿也得留下。”和泉秀子笑:“我碰都没让你儿子碰一下,哪来的胎儿?”高弋一字一句地:“我说有就有。”秀子针锋相对:“凭什么要听你的。”高弋:“你这么嚣张是仗着外面那人替你撑腰吗?”秀子:“是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们何?”高弋摇头:“年轻人终究还是太轻狂。你可听说过我高家有种毒叫百日香,你现在走活不过百日。”秀子先一惊,后又淡然一笑:“每天的食物和饮水我都很注意,别想诈我。”高弋:“那毒分别藏在一百种不同的花中,单独一种不会有毒,但一百种香气混在一起就会。没发现你屋内每天的花都不同吗?那是我安排人换的。不信,晚上更衣时看看你手臂上是否有条黑线,那就是征兆,等那根线走完你整截手臂,走到指尖,那就是你的殒命之日。”秀子:“你到底想怎么样?”高弋:“先叫那人走,然后你在我高家待满一年,等别的女人将你和泉秀子名义上的胎儿生下再走。”秀子笑:“这招真是厉害,这样抢我和泉家的东西,哪个强盗不说佩服。”高弋:“儿媳过奖了。” 这声“儿媳”叫得很是讽刺。秀子用同样的语气回敬道:“公爹你老奸巨猾,受之无愧。” 第61章 武侠版(大结局一) 这一盆冷水泼下来让淑姬惊愕不已,为什么阻挡他们的人有这么多呢,淑姬尝到武力解决的甜头了,她想继续使用对楚云天那一招来对付高弋,可是江湖的事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的,秀子身上的毒一下子就捆住了她的手脚。淑姬只能屈服了,她向秀子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如约来接她的。同时她也向高弋警告道:“不许伤她一根毫毛,否则我杀光你高家。” 淑姬走了,她一个人去各处游荡了,她要寻一处合适的地方,在那里建好房子,等着秀子一同来居住。她到了很多处地方都定不下来,因为每个地方都有它不同的美,这让淑姬下做不了决定,最后想着还是等秀子来定吧。不过估计她会更喜欢四海为家的潇洒,到处去游山玩水,想想以前二十年都被关在一个地方,从来没出去过,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她。淑姬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了。虽然她现今身上负有绝世武功,但并不想拿它去显露,或去江湖上争什么名利。只要别人不去惹她,她不会再跟人动手了。期间她偷偷地回过一次戟杀门,她发现戟杀门大变样了,房屋翻新了,以前的师兄弟几乎都不在了,戟杀门主又收了许多新弟子。南淑姬的名字在这里成了禁忌,谁都不许提起。秀子以前的话果然没错,他师父确实是个无情无义之人,淑姬心底对戟杀门的情感彻底地斩断了。 高弋要留秀子一年,其实还有更深层的打算即给儿子高潘争取时间,让他真的变成和泉秀子的丈夫。他教了儿子很多方法,高潘表面上应着他爹,但并不准备去做什么,和泉秀子这个女人就是一条毒蛇,她身上随时藏着匕首和各种□□,新婚夜当晚她就在酒里下药,让他又麻又痒地躺在地上抓了一宿。隔了一个月后他又想用强,差点被她断了命根子,而且她还给他吃了一颗爆丸。所以表面上看他在外面花天酒地,经常夜不归宿,将和泉秀子这个新婚妻子冷落在家里,必定是他稳占了上风。其实这些都是和泉秀子允许的或者说吩咐的。高家少爷早已被她控制了,只是旁人不知道而已。 和泉秀子就是和泉秀子,虽然到你高家来了,但仍不不改变她的作风。有时她的行为也会让高弋心里很不爽,秀子就这样回他:“你就把我当座金佛供着不就行了,难不成还真要我履行儿媳妇的职责给你端茶倒水?”高弋:“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秀子:“现在不就有了吗。你既然要我和泉家的东西,受这点折辱算什么。想着那些东西你不就好过了。”高弋:“要知道你现在在我家,你不让我好过,你就休想好过。”秀子:“我让你好过,你也不会让我好过。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便宜你呢?”高弋终于忍不住发作了:“臭丫头,没一点教养。”秀子:“你这样的无赖就是天下人的教养惯出来的。穿得衣冠楚楚,脸上对人笑,心里却满肚子坏水,只想着算计别人,抢别人东西,我这方面跟你比可是差太远了。”高弋先怒,再笑,他突然有了一种知己的感觉,还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的说中他的心思。 现在他经常会找秀子聊聊,有一天,他突然提到:“你比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如果我们联手的话,整个江湖都会是我们的。”秀子:“谁会跟一个整天想害自己的人联手。”高弋:“人生得一知己难,我寂寞得太久了,怎么舍得轻易杀掉。只要你听话真的做我高家儿媳,为我们高家生出个一男半女来,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继承。”秀子:“你自己说说你那窝囊废儿子配得上我吗?”高弋:“配不上。可那个莽夫就配得上吗,空有一身武功,却没脑子。”秀子:“我说她配,她就配。”高弋:“我倒想听听看那人好在哪里,能让和泉大小姐如此倾心。”秀子:“她能全心全意对人,将别人放在自己前面。”高弋:“就这么简单?”秀子:“你做得到吗?”这话将高弋问倒了,他确实做不到。七岁的时候,他随娘亲去外婆家省亲,路遇土匪,只有他们母子只身逃出,两人身上无钱无物又不敢显露身份,忍饥挨饿地一步步往家里挪,路上有人给了个馒头,他娘亲给了他,他接过后毫不犹豫的全塞自己嘴里了。当时他已饿了三天的娘亲咽着口水,望着他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高弋从那里看到了自己自私的影子。 十个月后,高家宴开百席,广请四方宾客及各路豪侠,庆贺高家孙子满月之喜。母亲是和泉世家,父亲是高家,这个孩子以后的财富和武功绝对是傲视江湖,长大后十有八九就可成为新一代江湖霸主。在场之人有一半以上开始羡慕这个孩子,他此时拥有的将是许多人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席开一半,高家少爷和少夫人抱着麟儿出来谢客了,高家少爷满面笑容向众宾客答谢、寒暄,高少夫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身量纤细,一点也看不出是刚生产不久,或许是初做母亲,她抱孩子的姿势很是生硬。许多人凑趣就对襁褓中那个毛头毛脸的孩子夸赞起来,说他天庭饱满,具龙凤之姿。又有人从婴儿眉眼上寻找起父母的痕迹,说他的脸型和嘴像父亲,鼻子和眼睛像母亲。秀子对这个今日上午刚塞到她手中的婴儿望了一眼,不觉得他跟自己有什么地方相象。特别是眼睛,她的眼睛长得像她爹,带一点蓝色,因为祖上娶过一位西域的女子,那一股异族的血统混杂进来代代遗传下来成为他们和泉家的标志,而这个孩子的眼睛完全是黑色。 跟淑姬谈判那天,高弋心中就有了个新的计划,他给儿子私下里准备了十个宜生养的女子,让她们代替和泉秀子给高家生孩子,秀子也早知道此事,所以对这个孩子的来历她心里雪亮。此刻听别人夸这孩子像自己,秀子觉得这是对他们和泉家的侮辱,几百年的古老世家,多么纯正的血统,现在竟然要被那些不明不白的人来冒名顶替。一想到这些她就觉得愧对先祖,没有守住家业不说,现在连血统都快守不住了。今天高弋请这么多人来就是让她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这孩子,让她以后再没法反悔。和泉家的先祖都是刚烈的,听父亲讲过,和泉家的人即使不敌也会战死,从无一人苟且存活,她的体内留着同样的血,死亡算什么。 和泉秀子不能忍了,她要给敌人一个漂亮的还击,她大声的一字一句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告:“这不是我和泉家的孩子。”全场立即肃静了,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高潘想要来阻止她,她径自走到桌盘一个老人跟前,“我知道你是长安的金刀杨,在江湖上享誉三十年,相信你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你替我验个身。”她将手腕伸向他,金刀杨右手搭上了她的脉搏。所有人都注视着金刀杨的表情,想先从那里得到一点消息,可是他脸山没有表情,整个人似乎被定住了,他身侧的刀散发出一股摄人的气势,谁都不敢妄动。一刻钟之后,金刀杨缓缓站起,沉声说道:“你还是处子之身,这孩子确实不是和泉家的。高家用心太过险恶!”说完后就带着对高家父子的不屑离开了。 此话一出,顿时一石惊起千层浪,高家父子,特别是高弋平日的表面功夫做得很不错,所以有许多江湖客都认他为朋友,今日见他玩弄如此手段,那些曾经跟他交过心的朋友心中都不寒而栗,他们纷纷离场了。剩下一些想看热闹的,也都被高家父子以有事为由打发走了。宴会不欢而散,高家父子成了江湖上笑话,以后想要重拾名誉不知要再费多少力气。 秀子知道她那样做要承担的后果,动手的是高弋,高家的基业是他一辈子的心血,和泉秀子却这样给他毁了,他要让她尝尝代价,长剑刺入体内,秀子感觉到了冰冷。她闭上眼不想见到高弋那张被愤怒扭曲了的丑陋的脸,临死前她想到了淑姬,她有一丝抱歉同时也有一点报复的痛快,不是她故意不守信的,是自己也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东西要坚守。就像淑姬当时为了师门抛弃她一样,她现在也要为了家族抛弃她一回。最后她的心底发出了一声叹息,这辈子她们要顾虑的东西太多了,顾不上彼此了。 淑姬闻讯来了,高家父子在她来之前就一死一疯了,杀他们也没有意义了,她将秀子的遗体带走了,火化后将她的骨灰随身带着,她要带秀子去看看天下。她一个人经常会对着空气讲话,那都是她想对秀子说的而没有说出来的话。她带着秀子往西去看了昆仑的雪莲,往北去了茫茫大草原,当她往南走到传说中天地的尽头——一片汪洋大海时,看到浩瀚的海水在夕阳下冲击着石壁,她觉得秀子一定会喜欢这样辉煌壮阔的景色,于是抱着秀子的骨灰跳了下去。 第62章 武侠版(大结局二) 那场宴会淑姬也去了,她一直躲在附近,经历了之前那许多事情后,淑姬已不会轻易被人哄骗了,如今对秀子她要自己在跟前守着才放心。果然高弋的这个阴谋被揭穿后就要对秀子下手。淑姬当场就将他打败了,但她不能就此痛下杀手,“给我解药!”高弋:“解药有,但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能拿到了。” 高家也有个地下室,里面养了两条大蟒蛇,解药就在蟒蛇身上——蛇胆,这蛇长期以来都是被药材及一些活的毒物饲养,已经剧毒无比,但蛇胆却是能解百毒。淑姬想要取胆就必须斗过这两条巨蛇。这是高家饲养了数代的心血,今日若不是万不得已,高弋是不会轻易泄露这个秘密的。这些世家大族怎么都喜欢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秀子家的神兽淑姬已经见识过了,上次若不是有秀子搭救,淑姬早就没命了,这次只怕没那么幸运了。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秀子毒发身亡吧,淑姬知道这是个圈套,但她也得钻,只要实力强,将这个圈套钻破了,看他高弋还有什么花招。 高弋确实在冒险,这蛇就相当于他们高家的信物,有它们在,能震慑住那些对高家垂涎三尺的人,高家刚在天下人面前被秀子打脸,高弋又在众人面前败给了一个新晋的年轻人,若是那两条蟒蛇也毁了的话,高家就要在江湖中谢幕了。 淑姬进去了,也是老天眷顾,里面的蛇一雌一雄,身子都有水桶般粗,但刚好撞上雌蛇在生蛋,无法攻击人。而淑姬在与雄蛇缠斗过程中发现她在和泉家冰窖里吸的寒气竟已化在了她的体内,随内力发出即成了寒冰掌。最后她用一百多掌将两条巨蟒都冻住了,然后用剑剖开肚子从容取胆。 淑姬的眼睛一直很难受,打斗过程中,那巨蟒嘴里的毒液数次朝她喷来,已溅了一些到眼内,在地下一直是黑暗环境淑姬未察觉有太多异样,可刚上来,突然受到外面的强光刺激她的眼睛都睁不开。好一会她才调整好,再次睁开眼睛天就黑了,她听到了秀子关切的声音,问道:“怎么太阳刚刚还在半空中,一下子就落下去了呢?”秀子很奇怪,但还是回道:“太阳现在还在天上,你没看到吗?”于是淑姬知道了,她的眼睛坏了。 淑姬眼睛坏了,还是带走了秀子。她们回明月山莊了,那里有最好的环境给淑姬休养。整整一年,秀子到处给淑姬请医延治,不管是那些江湖神医还是皇室御医都看过淑姬的眼睛,可一个个都是束手无策。就这样淑姬慢慢接受了她的眼睛再也看不见的事实。对于复明她死心了,也劝秀子不必再折腾了。过去一年她们不断地被希望,失望,再希望,再失望所折磨。淑姬自己吃了多少药,挨了多少针灸,秀子也跟着吃了许多的担忧。她们放弃了。淑姬自解道:“或许这就是我之前杀戮太重的业报。” 淑姬眼睛看不见,幸好身上的武功一定程度上弥补了这个缺陷,凭借训练出来的敏锐感觉,即使看不见,旁人也还是近不了她的身。她还是高手。但她毕竟成了瞎子,许多人心里平衡了。 自淑姬失明后秀子每天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她身边,睡觉也是一处。淑姬嘴上不说,但只要秀子一离开,她的心绪就会变得很烦躁,会侧着耳朵到处找,特别是睡觉时她一定要听着秀子的呼吸声,才能安稳入睡。她们已经同寝很久了,但淑姬始终守着底线,很多个晚上她们都脸对脸躺着聊天,淑姬本看不到,无需侧过脸来,但秀子说这样她可以将淑姬的脸看得更清楚。 一晚,睡觉前秀子让淑姬猜她穿了什么颜色的衣服,秀子的睡衣有好几套,但颜色不同,料子也不同。所以只要摸清了料子不难猜出颜色。淑姬的手伸出去,先摸到她的肩,触到的是她滑腻的肌肤,看来她穿的是件抹胸,可淑姬的印象中不记得她有这件衣服了。继续往下摸,淑姬的手不动了,她知道了,秀子身上没有穿衣服,她的手要收回时,被秀子按住了。秀子:“你还介意我们都是女人吗?”淑姬瞪着空洞的眼眶摇头。秀子捉着她的手移到自己胸膛上,说道:“你听”淑姬的手感受到了她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年轻的生命啊。秀子的耳朵也贴到淑姬的胸膛上“让我听听你的”。面对秀子这种方式的投怀送抱,淑姬怎么也拒绝不了。但有些东西还是阻隔在她心里:“秀子,我不好,我的眼睛…”秀子打断她:“不,你很好。”淑姬想看看秀子的脸,将手一点点往上探,摸着摸着,一滴液体滴到了她手上,先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那是秀子的眼泪。“老天太残忍了,为什么让你这么年轻就看不到呢?”秀子终于忍不住了,抱着淑姬哭了出来:“你不好,我也不好。我们都不好。” 她既替淑姬的眼睛伤心,又为以后担忧,淑姬表面上平静,内心肯定会有波澜,一个人正常人要接受自己永久失明的事实是多么的难,秀子能想到一些。她一直担心淑姬会不辞而别,她多么想告诉淑姬她眼睛看得到,她爱她,看不到,更爱她。可是她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她怕伤及淑姬的自尊心,认为那是在同情她。她一直在承受那些压力,可都不能说,毕竟语言很多时候是很苍白的。 在过去一年多时间里秀子对淑姬悉心照料,她的心意和情意都融进了她的行为里,淑姬怎么会不明白呢。自小时起被父母遗弃,后来沦落在街上乞讨,受尽白眼,再后来被带进戟杀门,为了师门的一点温情去卖命,何曾有人这样厚待自己呢?这是这辈子淑姬想都不敢想的幸福。能朝夕待在秀子身边淑姬已经很满足了,没敢奢求其他。可是如果说还有进一步的接触,她当然想了。也是,日子往前过,事情也总是要往前发展的。 这晚,她接纳了秀子。 她们有时候也会变装出去走走散散心,淑姬很久以前凭声音就可判断前面是否有障碍物,在街上走,也不需人搀扶了。一天在一处酒楼吃饭,淑姬问秀子:“我们左边桌上是不是坐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她怀里抱着个婴儿?”秀子奇怪:“你怎么知道?”淑姬:“听声音猜出来的。少妇身上是不是穿着件粉色的绸衫?”秀子惊喜不已:“你看得见了?”淑姬:“没有。是我猜出来的,听她身上布料摩擦声,我判断她穿的是湖绸,湖绸只有黑,蓝,粉三色,凭她这年纪穿的该是粉色。”秀子继续考她:“那你说说我们右边是什么人?”淑姬:“一对老夫妇,靠近我们的是老头,靠外面的是老妇。大堂里包括店伙计和掌柜总共有19人,其中两个是小孩。”秀子认真一数,她说得一丝不差。此时离淑姬失明已经两年了,她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去适应,终于练到了可以以耳代目的地步。 淑姬眼睛不方便许多事情都被她克服了,但有一件事她始终做不好,那就是吃饭夹菜。因菜不会动,她听不到,所以经常会夹到盘外。跟秀子一起吃饭,都是秀子替她夹菜,遇到她一个人吃,不想麻烦别人,她就不吃菜,光吃白饭。这种行为秀子是偶尔才发现的,那天她外出办事,路上耽搁了错过了饭点才回来,刚进屋就看见淑姬一个人坐在桌前端着一碗白饭干吃。她心里疼得不行,立即就将当天当值的两个丫环叫了上来,上去就先赏了她们两巴掌。“我不在,就这样伺候人吗?”淑姬过来劝解:“是我叫她们下去的,我吃饭不习惯有人看着。”挥退了那两人后,秀子问淑姬:“你眼睛不方便,为什么不让她们帮忙?”淑姬:“我这是要瞎一辈子的,不想养成依赖人的习惯。我是瞎,但不是残废。”秀子听后,很是动容,以后吃饭她都尽量全跟淑姬一块。 又一年,秀子出去后带回一六岁女孩。这个女孩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秀子宣布,她是将来明月山莊的继承人,并替她取名和泉千叶。秀子处理莊内事务之余就是用心□□此女。秀子对千叶是严厉的,每日规定她上午学文,下午习武,晚上检查进益,没有长进的话轻则呵斥,重则打手心。淑姬觉得秀子对一个孩子这样太过严苛,经常会给予她一些温情,小千叶也比较依恋她。偶尔小千叶犯了错,淑姬也不敢插手去管,因为这时,秀子连她也会凶。为此她们还吵过架,淑姬先是以商量的口吻和秀子交涉:“千叶毕竟是个小孩子,何必逼得她这么紧呢?小孩子就该顺着她的天性,该玩的时候,就让她玩。”秀子:“你就是慈母多败儿,她能是普通小孩子吗?以后她是要做莊主的。”淑姬:“依我看做莊主也没什么好。”秀子:“那你去问问她,她是愿意留在莊里接受我严格的训练呢?还是愿意回到街头继续做她的乞丐?” 原来是这样,千叶只能在这两种残酷的生活中选择一种,不用说谁都愿意选择前者。淑姬为什么会心疼千叶呢,因为她们的经历是如此的相似,都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然后为了一口饭就不得不成为别人手下的棋子。那些打骂呵斥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她不想千叶跟自己一样。“若千叶是你亲生的孩儿,你还忍心这样吗?”秀子:“你什么意思?”淑姬:“你还年轻,自己生养一个吧。当你有了自己的孩儿就会知道小孩子是要疼爱的。那样你或许就能过正常的生活。”秀子:“那你说说怎么生?”淑姬:“我已经这样了,你再找个男人吧,天下这么大,还是有好男人的。”秀子脸拉下来了:“我想找自会去找,不用你提醒。” 淑姬对秀子的感情也有个波动期,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时就会忍不住什么都替对方着想,想给她最好的幸福,这幸福若是自己给不了呢?一阵感情上来拼着牺牲自己也能伟大地去成全。本来淑姬还有些犹豫,是千叶的事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第二天淑姬就留字出走了,主要意思是不想耽误秀子的终生幸福,她觉得秀子目前这样是不正常的,怕天长日久更会产生心理扭曲。秀子派人到处去找,没找到,秀子就只能守着一个渺茫的希望在等了。 半年后淑姬自己又回来了,秀子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她不再顾及说她眼瞎了:“眼睛瞎了还敢跑,一跑跑这么久,能耐了,没饿死你!”淑姬好像自己只是出去逛了几天一样,尽量用大不了的语气:“我这不回来了吗。”秀子恨恨的:“什么时候再跑呀?”淑姬嘿嘿陪着笑:“不跑了。”秀子:“你不跑我怎么找男人,生小孩。”淑姬打自己嘴了:“男人我看暂时还是不要找了。”秀子:“你不是要当圣人牺牲自己成全我吗?”淑姬:“我错了,这个太难了,我做不到呀。”身旁的桌上有一堆书,秀子拾起一本就砸她,砸完一本仍不解气,继续砸,淑姬听着声音知道是书,没什么大碍,就没躲,任她出出气。书扔完了,秀子累得有些喘了,她坐了下来,“我看还要将你腿打断保险,省得你以后再动跑的心思。”淑姬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膝盖:“你饶我这一回,这狗腿先给我留着替你跑跑腿吧。”秀子:“出去一趟,嘴巴倒是更能说了。” 晚上当淑姬洗浴完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后,丫环要领她去休息。淑姬:“你下去吧,我自己知道路。”丫环:“莊主吩咐今晚你住客房。”淑姬不相信,自己摸到秀子房外,一推门,果然从里面拴住了。淑姬小声的:“秀子你开门,让我进去,别处我睡不着。”任她怎么说秀子就是不应她。一个人走来从后面拍拍她,“南姨。”淑姬怔了片刻,反应过来这是千叶。 千叶拉着她走到廊下来坐着聊天“南姨这次出去好玩吗?”口气中带点小小的幸灾乐祸。淑姬不答她:“正好你来了,我问问你,我走了这段时间莊里有什么变化没有?”千叶:“你说哪方面的变化?”淑姬:“你在莊主身边看见过男人吗?”千叶:“有呀,每天都有好多。”淑姬心里一紧,难道说半年来她每天都在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都是些什么样的男人?”千叶:“莊里那些护卫还有莊丁你不都认识吗?”淑姬:“我不是说这些人,我是问陌生的跟你们莊主私下里很亲近的那种。”千叶不跟她绕了:“你直接问莊主有没有找男人睡觉不就行了,非得这么拐弯抹角。”千叶好聪明,虽然她们之间的事什么也没跟她说,但她猜得差不多了。此刻她说得这么直白,淑姬都不好意思了,但她还是承认了:“对,我就是这意思,有没有?”千叶:“没有。”见淑姬脸上有了满意的笑容,千叶又泼她冷水:“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你走了那段时间莊主恨不得拆你骨剥你皮,你看现在不是不让你进屋了吗?我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她这气不会消,你就别费这心思去敲门了。”搞半天原来她是来劝自己的。淑姬:“千叶,我以前对你好不好?”千叶:“干嘛,想要我替你说话呀。还是别了,你知道你走了我受了多少罪吗?所有功课都加倍。你少惹她生气,我们大家都好过。”不知怎的淑姬突然一股豪气上来:“千叶,要不要跟我打个赌?”千叶:“赌什么?”淑姬:“赌我今晚就能进她屋里去睡。”千叶:“虽然我才来两年,但莊主的脾气我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生起气来能生几个月。”淑姬:“你明早来看。” 千叶走后,淑姬继续在门外跟秀子磨,秀子实在受不了她在门外牙疼似一会一声“秀子”地喊,起来拉开了门栓,“唰”门开了,听声音秀子侧过了身子让出道来,淑姬“嘿嘿嘿”地搭讪着走进去。秀子看她还有什么说词。淑姬想当作没事人一样将此事混过去,故意装成随意地像平常老汉支使老婆子一样:“不早了,熄灯睡吧”秀子才不买她的账,冷哼了一声:“你好像走错了地方。”淑姬继续装,高声惊诧道:“不可能呀,我以前住的就是这个屋,屋里也是这个人呀。”她脸皮厚起来也是挺无敌的。秀子不想这么轻易饶过她,不给她长点记性,她跑惯了腿,下次一点什么事说不定还会跑,自己朝门口走去要去别处睡。淑姬哪能此时放弃,快她一步挡在了门口,同时把门关上了,秀子边推她边喝道:“给我闪开。”淑姬靠在门上趁机拉住了她的手,接着惊呼道:“呀,你的手咋胖成这个样子了。不会是连人也胖了一圈吧,你可别是心虚怕我验货吧。”秀子老账还没跟她算完了,她又来添新账,她走的这些日子自己寝不安席,食不知味,只有清减消瘦,哪还会胖,难道眼瞎就可说瞎话吗。要抽出自己手来,可是被淑姬紧紧的攥在手里,秀子仍寒着脸喝令道:“放开,别拉拉扯扯的。” 淑姬知道秀子只是面上这样,心里未必不愿意,干脆松了她的手抱住了她的腰:“拉拉扯扯不行,搂搂抱抱总可以吧。”她现在缠人的功夫真是蹭蹭蹭见长了,秀子被她抱着心就软了些,接她先前的话茬:“怎么样,我有胖吗?”淑姬要乘胜追击一举将她攻克,干脆更不要脸了,流氓起来,回道:“穿着衣服量不出来。”其实秀子也就穿了两件薄衫,贴在皮肤上能占多少地方,这样说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这话听在秀子耳中,让她整个身子酥酥的,就不再反抗很安分的依偎在淑姬怀里。两人就这样安静的抱了一会儿,终于淑姬又开口了:“能不能躺着抱,我现在肩膀真的好酸。”秀子:“好。” 第二天早上千叶来给秀子问安,淑姬和秀子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又像从前一样,淑姬坐在桌前由秀子替她束发。 对于淑姬的走,秀子并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知道淑姬早晚有一次逃离的。凭她的武功,走了,除非自己回来,否则很难找到。她一直在等,等淑姬自己想通,这是她们两人的一大劫,闯过去了,淑姬失明的事就可翻篇了,闯不过去,那两人就只能抱憾终生了。谢天谢地她回来了,秀子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这次之后,她们的感情彻底稳定下来了,都不再想其他了。 在千叶的成长过程中,以后也见她们吵过几回,而且似乎都是很严重的大吵,每次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又和好的。对于她们的关系千叶并不觉得不妥或好奇,她来的时候,她们就那样相处了,所以她意识里面就觉得她们应当这般下去。而下人们呢,他们是不敢去好奇或谈论什么的,莊主最不喜欢别人在背后嚼舌根他们是知道的。况且有个淑姬在,他们莊主脾气也发得少了,偶尔他们做错事受罚时淑姬还会帮着求情。所以下人们心里巴不得淑姬和他们莊主好好的,这样他们才有好日子过。 秀子身边常备有一根藤条,本是专门治千叶的,有时淑姬惹到了她也要顺便挨几下,但千叶自十岁起就很听秀子的话,几乎不犯错了,于是这藤条就独宠淑姬了。千叶犯了错会很老实的伸手领教训,可是淑姬却不是,她经常很油滑的闪躲,而且明明没打到,她嘴里就哼哼唧唧的嚷上了,有时秀子挥几次手都落空了,就更气了。走过去冷不丁再回身给她一下,淑姬这才老实了。 淑姬失明的事几年之后大家也都释怀了,淑姬知道这件事只能由自己摊开了,这样别人才不会老有所顾忌,即使是秀子。有一次秀子跟她冷战,为了打破僵局,淑姬突然一本正经的说:“你说你长得好看我又看不到,性格脾气又不那么温柔,可是我为什么巴巴的非要选择你呢?”秀子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忍不住搭腔问道:“为什么?”淑姬:“因为我瞎呗。”她已经能够拿自己的缺陷来随便调侃了。秀子不忍在这事上补她的刀,岔开一点话题:“我长得好看,你以前不是看过吗,你还担心做了蚀本生意。”淑姬继续嘴贱:“那是以前,谁知道现在有没有变丑。”秀子柳眉一挑:“你是不是欠收拾?”淑姬只好闭嘴了,但秀子已经跟她说话了,就不好再跟她冷战了。 有时候她们当着千叶也会拌嘴,秀子嘴上有淑姬永远抹不去的污点。有时秀子说淑姬,淑姬就在千叶面前装出一副委屈样。秀子就这样翻她的旧账,“别看她现在这副听话的样子,当年她可威风啦,两次要扭断我脖子,打我巴掌打得我都流血了。”千叶就转头用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盯着淑姬,淑姬就干笑着辩解道:“这都多久的事啦,还提它干嘛。”这么说她承认了,千叶无法想象淑姬那么威武的样子。 为了锻炼千叶的能力,秀子出去时就将莊里的事物交给她管,回来后见她处理得有条有理,就更加放心了,下次再出去呆的时间就更长了。当她们出去的时间超过了半年的时候,千叶就有意见了,她不敢向秀子抱怨,只能对淑姬发牢骚:“你们两个人好意思吗,自己在外面游山玩水,却将这么一大摊子事留给我一个孩子。”淑姬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教道:“年轻人要学会先苦后甜。”千叶忍不住也心痒,讨好道:“下次出去也带上我行不行?”淑姬:“我没问题呀,不过你还要去问问秀子。”她现在也学会将球踢出去了,她明知道千叶不敢去说,而秀子也不会同意的。千叶对着她翻了个白眼:“那你明明答应了我三个月就回,结果却去了半年?” 其实开始淑姬本是想遵守约定的,无奈秀子不愿意回来,一拖再拖,就拖成了六个月。淑姬在千叶那里失了信,只好强词夺理道:“我答应你三个月,是去三个月,回三个月,可不就是半年吗?”千叶无语了:“你还有一点信用吗?当时是这样说的吗。”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说到底还是你怕她。”她用的是激将法,可淑姬倒能曲能伸:“我是怕她,你不怕?”千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有一段时间淑姬教她武功,那时她对淑姬崇拜得不得了,淑姬高大的形象就是被她在秀子面前那种窝囊劲给一点一点消磨掉的。她这样哪有一点江湖高手的气度,千叶如今已是恨铁不成钢了。其实淑姬也没想做什么天下无敌的高手,她这性格也不适合,她的心愿就是随自己本性活着,就像如今这样大家都好好的,其他的吃点小亏又有什么关系呢。 再说一下明月山莊的扩张,本来秀子是打算搅动起一场大风浪,给江湖重新洗牌,让明月山莊发展成天下第一大帮派的。但淑姬失明后,她对一些事看得更开了,手段也就软了下来,不再咄咄逼人了。只要别人不来惹明月山莊,她也不为己太甚。脑袋里的那根弦也没那么紧了,开始出去游山玩水她都是陪着淑姬去,但去过几次后,反倒变成了淑姬陪她了。 像这一次她们走到了一个叫“高丽”的地方,秀子一去就喜欢上了那里,说那里的人淳朴,食物也好吃,尤其是一种叫“泡菜”的,秀子简直是吃不腻,还说下辈子一定要投生到这个地方去。她们这次回来路上,遇到了一位海客,一起同行了几天。对方给她们讲了许多海上的趣闻,特别详细的给她们讲了一个叫“扶桑”的地方,临别还赠了秀子一幅海图。秀子计划着明后年就去看看,去这么远的地方,估计要几年的光景。淑姬心里对千叶说“这只是个开始,小丫头你就慢慢适应吧。” (完) 作者有话要说: 因有朋友提出淑姬当晚进房间那里不够详细,所有我又在那里加了一点内容,大概在中后部分。 第63章 社会主义生活版 “秀子同志,请你老实交代。”一身灰布军装的淑姬正襟危坐着,拿着一本红色小本子,在对秀子做思想教育工作。秀子看着她梳着两条辫子,戴着一顶八角帽,一身土布改良中山装,全身上下连个腰身都看不到了,没见过这么丑的衣服,穿上后连男人女人都分不出来了,她就好奇的靠上前来摸摸这材质。淑姬躲开了,批评道:“现在是在开会,请你严肃点!”秀子不情愿的坐回那个炕上,淑姬继续给她讲革命道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她昏昏欲睡了,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惹得淑姬又开始敲桌子了,“你在听我讲话吗?”秀子从迷糊状态中醒来,“啊,我可以问个问题吗?”淑姬本要发火,见她有问题,心情就高兴起来了,看来她也不是完全没听吗?“你说,什么问题?”秀子非常认真的求教道:“你这裤腿为什么要这么肥?”淑姬一口老血就要喷出,她费了半天劲得来这结果。等下还要去向上面的人汇报秀子的思想改造情况。她这样子哪有一点长进呢?即使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呀。现在因要讲革命斗争,每家每户都要选出个思想觉悟高的来做领导,淑姬自然成了她们家的组长,她唯一组员就是秀子。于是每周的一三五上午淑姬就得给秀子上课,带着她一起进步。工作地点就在家里,因地方有限,秀子坐炕上,淑姬就搬个凳子坐炕前给她讲课。周五的下午淑姬去队长家里学习并汇报组员进步情况。所以对于外面的风声及前沿政策淑姬知道的比较多,秀子这样下去实在很危险。 可是秀子改造来改造去还是没一点变化,之后淑姬改变策略,看来秀子的思想一时是很难改造的了,那就先从最简单的穿着打扮开始吧。她将秀子那些时髦的衣服一件件收走了,然后给秀子也做了两套灰军装。一天早上秀子起来问淑姬要衣服穿的时候,淑姬就将那衣服捧了上去。秀子:“这是什么?”淑姬:“你的衣服。”秀子拿着翻了一下这黄不拉叽的衣服后满脸嫌弃:“你自己穿成这副样子还不够,现在还要我也一样吗?我不穿,拿我自己的衣服来。”淑姬耐心的哄道:“我的大小姐,你不看看现在的风声,现在是社会主义国家,如今这时候你再穿成以前这样会被人批为资产阶级的。”秀子瞪着眼睛:“这个什么社会主义难道还管人穿衣?”淑姬好说歹说秀子就是不穿,秀子以前的衣服淑姬已经处理了,最后秀子赌气,一天都不出被窝,吃饭也是淑姬送到炕上,她裹着被子吃的。现在淑姬对于睡炕也习惯了,睡觉前将炕烧得暖和,并且也学着当地人准备了一把扫炕笤帚,没事时就扫扫,这让秀子看着就来气。 秀子看着她穿着臃肿的灰布大棉袄,盘腿坐在对面吃着窝头惬意的样子,跟当地不识字的家庭妇女没两样了,“这人就这样,没一点追求,给她什么环境,她都能哼哼哈哈的过着。”她朝淑姬抱怨道:“早晚我被你连累得去过原始社会的生活。” 秀子最后还是穿上那身土布军装,没办法她不可能一直在被子里呆着,只是她将腰身和裤腿都改瘦了,显出了些曲线来。现在的生活秀子最大的感觉就是荒诞,每当有外人在时淑姬就喊她“秀子同志”,这个称呼秀子始终适应不了。 淑姬现在努力追求进步,变得革命起来了,秀子说她是墙头草,淑姬也不反驳,她的革命也确实是糊涂的,只是一种本能的觉得不这样就活不下去。反正活着比什么都强这错不了。每次去开会她也听得云里雾里,记住一些关键词然后再向别人学嘴,可想而知她给秀子开会的效果。后来会少了,外面搞起了□□,一天一对青年男女在小公园偷偷幽会被人抓住了,竟被挂着牌子游街,女方还被剃了个阴阳头,说是对她搞破鞋的惩罚。淑姬问旁人“什么叫搞破鞋”,别人告诉她一切没有结婚而有亲密接触的男女都叫搞破鞋。淑姬吓了一跳,想想自己跟秀子的关系,那不是比搞破鞋还严重得多吗。 她越想越怕,回来后就不敢再招惹秀子了,生怕被人抓到把柄然后剃掉一边头发去游街示众。在美色和小命之间,淑姬是宁愿舍弃前者而保住后者的,典型的有色心没色胆,怂。秀子不一样,生活已经够苦了,还不让她在淑姬那里开点荤腥,这日子简直就没法过了。她狠悍起来是要色不要命、色胆包天的主。在秀子“你不依我,我现在就去揭发你。”这句威胁面前,淑姬心里骂一句“活土匪”,只得依从。只希望邻居们不要过分好奇来窥探她们的生活。否则真是不知道要怎么收场了。 随着穿衣,她们吃的食物也越来越糙,而且量也少了,如今外面的形势秀子也清楚,所以也不能怪淑姬没有尽力张罗。整个国家食物极度匮乏,按量配给,很多人家都闹饥荒了,特别是那些孩子多的人家,更是饿得面黄肌瘦的。淑姬她们也终日只能够个半饱,鸡呀,鸭呀那些食物秀子是不敢奢望了,如今只要有个烧饼她就很满意了。淑姬想尽一切办法来满足她,每次当她将这些食物小心的从衣服里面掏出来递给秀子时,秀子真是感动得不得了,因为她知道这点吃的都是淑姬偷鸡摸狗弄来的。 其实现在这样淑姬心里暗自有点小得意,以前秀子老是显着她的优越感,处处都压着她,现在秀子是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什么都得靠她淑姬了。这些她当然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是不敢显露出来的,不然秀子有得她好受。 秀子一直都很纳闷怎么她那些钱就不能买东西了呢?那么一大笔钱,本来可以够她安安心心吃到老的呀。其实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就是不能接受。于是就将钱都搬到炕上去,夜来无事时就数着它玩或拿着她砸淑姬。淑姬明知道这些钱现在相当于废纸,但每次秀子将一扎钱朝自己撂过来然后很阔气地说:“喏,赏你的,拿去玩。”淑姬总是忍不住会有那么一点小激动,她有时也会在心里鄙视自己怎么就跟没见过钱一样呢,但接着一想自己这辈子可不是没见过什么钱吗。秀子见她这样子,也能暂时找回一点有钱人的感觉,明明是个游戏,倒也都能让两人满足。也是苦中作乐,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一年年的熬。 关于生计,淑姬找了个工作,替人糊火柴盒,这个工作虽说辛苦又赚不了太多,但可拿到家里来做,少了许多是非,两人都比较安心。幸亏她们就两个大人需要养活,没有一大堆孩子吃饭、上学等问题要操心,这省了许多事。她干活时,秀子就看看书,有时也过来帮帮忙,两人就感慨,“咱俩都不笨,咋会混到这步田地呢。”两人甚至策划过回朝鲜的事,后来发现没有组织的介绍信,她们连出这座城市都困难,何况还有路上的吃穿住行问题没法解决。也就只能耐着性子过得去看了。 慢慢的秀子也能适应那些臃肿的灰不灰的土布大棉袄了,睡火炕也像淑姬一样觉得适意了。有一天几个月没出门的秀子,经过一处建筑从玻璃门上看到自己的样子,已经跟当地中国妇女没区别了,哪里还有一点以前秀子小姐的影子呢。她心里一惊,习惯的力量竟如此强大吗。可是在大环境面前,她也是无能为力,不能有丝毫改变,想也只是白想。幸好有个淑姬捧着她,一直觉得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秀子小姐,不然真没勇气这样窝囊的活下去。 那些年月里外面乱糟糟的闹,幸好外人看她们是两个女人,也未过分为难,淑姬在外面装孙子做好人,搞好邻里关系,秀子几乎不怎么出门,这样也好,不然淑姬又得多担着一份心。终于她们熬到头了,大家都不革命了,整个国家慢慢地恢复秩序了,而且还重视起人才来。 那些年里秀子无事就呆在家看看书,淑姬以为她只是打发时间,没想到她靠着一本字典和几大卷马克思著作学会了德语。问她为什么要学德语,她说既然这个国家信仰马克思,她就要去看看马克思到底说了些什么,为什么人民专政就要作废她那么多钱,还不能找地方去说。她为了一个答案竟然就能够去钻研一门外语,需要极大的毅力和悟性,这位小姐又一次让淑姬惊诧了,接着就只剩下顶礼膜拜的份了。反观自己这些年来只顾着弄吃饭穿衣的事,每日说着中国话,连自己的母语都丢得差不多了。 秀子懂韩语、日语、汉语,还自学了德语,如今成了这个国家不可多得的语言人才,一下子给安排了一套住房和体面的工作。秀子又阔气起来了,她立即就开始嫌弃她们那间又小又暗的屋子了,以前那些伴随着她度过多个冬季的衣服在她眼里成了破衣烂袄,叫淑姬赶快处理掉。淑姬一看她这架势,想到自己青春已逝并且成了一无所长的家庭妇女,她忍不住问秀子道:“秀子,你现在会不会也嫌弃我?”秀子心想她们在一块生活了一二十年,特别是那些饥荒年月里两人相扶相持地走来,如今大家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淑姬在她面前竟仍没有自信,怪不得她要一直被自己压着了。还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来,秀子就偏不答她。淑姬本想讨颗定心丸吃,没想到会一脚踩了空,急了,“你不会真的有这想法吧?” 秀子认真端详她一回,“你也还不算老,模样也还周正,等你七老八十再说吧。”淑姬内心盘算起来了,自己七八十岁了还要冒着被人抛弃的风险,看来还得赶快趁着现在手脚还便利谋点后路,她在考虑着是否要重操年轻时制假造假的旧业了,毕竟是自己的老行当,比较擅长,而且来钱比较快。可是这事一个人做不了,得有上下渠道,而且还得是安全可靠的,这方面的行情她如今也不是很清楚了,难弄呀。看她这神情,秀子就知道她又在谋划着什么了,几十年了,她还老存着这点小心思。淑姬不明白,一路走来,自己早已成了秀子的精神寄托,在中国,除了她以为,秀子连个谈谈心的朋友都没有,有钱,秀子也没法活。岁月早已在两人四周筑了座墙,除非死亡,否则两人是离不了了。 而且秀子清楚这些年来若不是淑姬给自己提供一个这样安稳的环境,自己是不可能成功的。对淑姬有着感激的同时又爱怜她,活了大半辈子了,还时常像个孩子般天真,真是傻得可爱。 她们在法律上的关系一直是表姐妹,户口本上写着呢,而且上面还写着淑姬是户主。这让秀子一开始就很介意。其实这户主不知道吃了多少累,那年月领粮票布票的哪次不是淑姬这个户主去,还有一次次的学习和开会。按说淑姬受了这么些累,担个户主的头衔也应当应份,但秀子就是觉得自己比淑姬矮了一头,于是动不动就造淑姬的反,当时外面的口号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在秀子那里是“与淑姬斗其乐无穷。”淑姬就说将户主让给她,她又不乐意。因为那些事情还是要淑姬干呀。现在政策落实重新给颁发户口本,淑姬说自己吃闲饭靠秀子养着再也不好意思占着户主的位置了,要让给秀子。秀子又不许了:“干到一半又要撂挑子,你想都不要想。”秀子工作越来越忙了,经常要到外地去出差,淑姬一个人在家无聊又有些不放心,毕竟现在两人又有差距了,而秀子又是不安分的主。这样看来淑姬宁愿过之前的苦日子,最起码两个人都能踏实的呆在一处。其实那是淑姬的偏见,经历了这么多,秀子难道一点长进都没有吗,于是秀子只要出去就让淑姬跟着,并给了她一个头衔,秘书。可是淑姬关于业务方面的东西懂得不多,许多事情人家问她,她还得去问秀子,这秘书就相当于摆设。渐渐的她听人说社会上有一种秘书,只需陪吃陪喝□□就行,可那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已年老色衰的淑姬就羞愧的想到自己连这种低档秘书的门槛都够不上了。秀子就说她:“你就喜欢作贱自己,我们能跟那些人一样吗?如果你觉得还不受活的话,明天我去把我们的关系一公开怎么样?”淑姬一想在社会主义国家,果真有这样的关系曝出那还得了,够全国人民来开她们的□□会了吧。两害相权取其轻,秘书就秘书吧。 第64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一) 淑姬出轨了,是她自己主动向秀子坦白的。正在书桌前看文件的秀子被她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弄得有些蒙,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淑姬,等着她的下文。“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这句话淑姬憋在心里一个礼拜了,她有好多次想跟秀子说,可是一直都未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于是秀子明明说了自己最近很忙,今晚还要加班看材料,她还是推门进来说了这句话。 淑姬开始在讲述事情的过程了,前段时间有个男人在疯狂地追求她,淑姬已经跟对方说了自己身边有人了,可那人却说不会跟淑姬跨越那条线,只是希望像朋友一样见见面聊聊天。开始淑姬是拒绝的,可是近两年来秀子醉心于建造她的商业帝国,每日工作达十数个小时,在家的时候她不是在工作就是在睡觉,在情感上大大冷落了淑姬,淑姬想跟她一起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也难,因为总有电话打来。反倒是对那些客户,秀子却能笑语盈盈相谈甚欢地陪着进餐数小时,这时淑姬的电话秀子都不会接。 秀子近两年来成熟了,已经过了追逐小儿女的那些情呀爱呀的阶段了,她接触来往的大都是上层精英,在大家都努力追求事业的氛围中,秀子也有了她的抱负。淑姬自然得理解、支持,给秀子一个坚定的后方。从此淑姬的爱就变成了照顾秀子的生活饮食起居,秀子在家工作,淑姬就得准备水果、宵夜,每日换下来的衣服淑姬负责给她清洗、晾晒、折好,次日早上醒来一定要有干净的衣服拿来给她换。每次她也会摸摸淑姬的头或脸颊表示鼓励,但这也越来越程式化了。淑姬又要工作又要打理家务,有时难免顾不过来,秀子的意见是淑姬这个工作也赚不了多少钱,不如辞职在家专心料理家务,淑姬坚决不同意,她跟秀子争执了好久,最后以“工作赚多少钱是次要,最重要的是它是我社会价值的体现。”这一条才死死的挡住。但秀子明显的不太满意,于是她给淑姬提出些要求来,比如,每晚必须准时回来做饭,双休日不许加班,出差不能超过两天。前面两条还好说,但出差这一条淑姬就办不到了,淑姬他们办公室经常要出差跟其他地方的业界同行交流,以前是大家轮流去,淑姬两三个月都能轮到一次。虽说只有四五天,但淑姬不在,秀子很不方便,她因此特意找了淑姬领导要求要照顾淑姬的家庭情况不给她安排出差。于是淑姬就成了办公室的特例,这让她跟其他同事有了疏离感。而且有时候淑姬在忙工作秀子也会打电话来让她帮忙给自己去办其他事,次数虽不多,但淑姬领导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在秀子的观念里,自己一单生意就几十万、上百万经济往来,而淑姬每个月拿这么一点薪水,哪里会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不能停一停手呢,领导给脸色,淑姬随时不乐意了随时走人就行,自己又不是养不起她。淑姬做不通她的工作只好向领导提出调到一个比较清闲的岗位去,而这种清闲的岗位自然没有什么发展前途,领导都很为她可惜,但她这些问题不解决,领导也没办法。作为心理补偿,当晚淑姬就跟几个同事去酒吧玩了,并且第一次对秀子说谎,说她之所以不能回去做饭是因为一个同事受伤了,她要陪人去医院。回家的路上淑姬心里还有些愧意,还特地跑了三家店去买秀子爱喝的奶茶带回去,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可家里仍是黑漆漆的,打电话给秀子,她说因为淑姬今晚没空给她做饭、做宵夜,所以她干脆在公司叫的餐,并且加个班再回来。淑姬心里一阵空虚,对自己这次撒谎的行为感到心安理得了。之后淑姬又撒过几次谎,都是她偷偷地和别人去放松,却总以这样那样的突发事件绊住了身子为借口。她岗位的变动也暂时不打算告诉秀子了。 或许是淑姬安分老实得太久了,她突然渴望释放一下,而一释放她就收不住了。他们公司每年都有组织员工一起外出去游玩几天,往年淑姬因秀子这边离不开她,她都不参加这样的活动。今年她却报名了,这让她的同事们都大大意外了,说没想到她调了个岗位后,跟大家的距离就变近了。秀子这边淑姬直到走的前一晚,行李都收拾好了,才告诉她说自己要去紧急出差两天,等两天过去,她又找个借口说工作上临时出了些状况,出差的时间要延长,还要再待三天。 疯玩了五天回来,等着淑姬的是秀子换下来的一堆脏衣服和秀子那张不满的脸。秀子:“明明说的两天,怎么电话里就变成了五天?”淑姬搪塞:“工作的事情又说不准。”淑姬没想到一个工作好处这么多,可以任由她打掩护。秀子:“你知不知道你走这五天我多不方便,外面的饭菜又不干净,一顿两顿好说,这么多顿我怎么受得了。”这在以前对淑姬来说是甜蜜的被需求,但现在她却觉得成了负担。她回道:“你上班,我也要上班,想吃家里的不会自己动手。”秀子的厨艺一向很糟,况且她又不耐厨房这些琐碎的事,本来彼此都默认了淑姬做饭的,现在淑姬这样说,是不想履行她“爱”的职责了。秀子突然没话说了,她去书房加班了。淑姬去浴室洗个澡,顺便将秀子的脏衣服都塞进了洗衣机。同时心里抱怨道“这大小姐难道将衣服丢进洗衣机按下开关这么简单的操作都要等着自己来吗?”秀子以前也自己洗过衣服,这次其实是故意留着向淑姬表达情绪的。洗完澡出来,从门缝下见书房里仍亮着灯,淑姬心里的不满更深了,心想:“她喜欢工作就让她跟工作过好了。”也不理她,自去卧室睡了。 以前许多个晚上都是淑姬睡了秀子才来睡,淑姬还没醒,秀子就起来了。加班、开会、出差,这些都是秀子身上的发条,可是它们却让秀子和淑姬的距离远了。淑姬本来讨厌撒谎,可她现在在秀子这里却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人,这样的人淑姬是不喜欢的,她渐渐地找不到跟秀子在一起的意义了。这一晚秀子没有进来睡觉,若在以前她可能会跟淑姬吵,分出个对错来,但商场的摔打已让她变得深沉、世故起来,先前那些吵吵闹闹如今在她看来都是无意义的消遣,现在她不想将时间和精力放在那些琐事上了。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抱着一种不跟一般人见识的道德优越感无声地反击了淑姬。连架都吵不起来的日子,淑姬更过得没滋没味了。但现实已将她们绑在了一起,她们就这样被生活拖着往前去。 淑姬不明白她们的爱情到哪里去了。以前淑姬不能理解一些夫妻为什么没有感情了却仍能在一起,现在她渐渐地能体会了,爱情终究不能当饭吃呀。就在这期间,阿杰出现了,阿杰是淑姬的同事,淑姬那一次次背着秀子去放松都有他在,淑姬先不觉得,后来慢慢地就看出来了,这小子总在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身边凑。比如分组玩游戏什么的,每次都是跟他一组,大家一起拼车回家,最后也总是落下他跟自己一部车。这人有不良企图,淑姬已经可以确信了,有一天他们下班一起走时,淑姬直接点破了,并且也将自己跟秀子的关系据实以告。想不到阿杰说他不在乎淑姬身边有没有人,他只在乎淑姬开不开心。这听在淑姬心里,她的心一酥麻、脑袋一炸,但下一刻她就立即叱责他了,“好了!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不然我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此后,阿杰果然不再说这样的话了,但他在行为上表现得更明显了,反正淑姬已经知道了,就破釜沉舟来最后一搏了。阿杰比淑姬还小着3岁,最初来公司时,还是淑姬带的他,他人长得不差,嘴巴也甜,公司里那些比他年长的女性他都姐姐前,姐姐后地捧着,极招人喜欢。他有时嘴贱也在口头上占占那些女性的便宜,偶尔还会开点黄腔,来个小段子,很会活跃气氛。唯独在淑姬面前他会收敛得比较正经,有一次他家里出了点急事,淑姬还借过一回钱给他,他对淑姬一直抱着一点特殊的感情。当初她得知淑姬找了个女朋友时,有一段时间没搭理她,但那时淑姬一颗心全系在秀子身上压根儿就没注意到他的情绪。淑姬不参与他们的任何私下活动,所以他也没有机会下手。 后来淑姬不知为何突然转性跟他们玩到一块去了,他自然不能放过如此良机。坦白说,对阿杰这样的人,淑姬这年龄阶段的感情生活不是很顺心的熟女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他既能像小弟弟一样崇拜着你,满足你的虚荣心,又能将你当个小女人宠着,而淑姬在秀子那里永远都是处于附庸地位。每个女人终究都是要被爱的,看来一男一女的伴侣关系还是有其合理性的。 淑姬不是小孩子,在理性上自然知道那不可以,她想从秀子那里获得力量来挣脱阿杰的追捕,可秀子不但没有于此时帮助淑姬驱逐心魔,反而到国外出差去了。于是闹到最后终究还是出事了。一晚他们有个同事生日,请大家吃饭,席上淑姬就喝了不少,后来又转场KTV,淑姬不知被谁又灌了几杯。回去时她跟阿杰一起拼车,却被阿杰带回了家过夜。当淑姬清醒过来后,一切都已经晚了,她认真的思考了一天最后去公司辞职了,这是要跟阿杰完全了断的意思。阿杰从公司追出来挽留她,一个大男人在大街上哭了,淑姬不知道他这眼泪有几分真几分假,正如她不知道昨晚的酒有几分真几分假。淑姬:“如果没有昨晚这次,我们或许还有那么点可能。”阿杰:“昨晚我们都醉了。”淑姬:“我醉了,你没醉。”阿杰:“这有什么区别吗?”他承认了,淑姬发现自己已经看清了此人的本质,不过是个小男人,她对他的幻想完全破灭了:“有,昨晚那是个套吧,你敢说这一招你只对我一个人用过?”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直支持的朋友提出要看“假如淑姬出轨了会怎样”,说实话刚开始我的内心是完全拒绝的,我一直偏爱的小淑姬呀,好怕这样写了,会将这个角色写崩,那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而且我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也寄托在了这个人物身上,我私心里不愿意去破坏它。在这样喧嚣浮华的社会里永远都有一个这么傻傻的淑姬一辈子追着秀子小姐的爱情,多好!但接下来我还是被这个假设吸引了,一辈子这么长,谁能保证在一份爱情的修炼过程中不会被那些伪装的事物所迷惑呢?如果真的发生了,会怎么样呢?我的思路开始走下去。 另这一个故事的人物及环境设定延续的是“贵妇圈养版”。 第65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二) 淑姬打算等秀子回来就跟她摊牌,之前大半年她跟秀子说谎,逃避,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不是她,她要做回自己。可是秀子回来那天是半夜,飞机晚点,她在机场等了几个小时,回来时又遇到一个小车祸,她的车子被急速追尾了,幸好有安全气囊的保护人没受伤。回到家时,淑姬做好了饭菜仍在等她,菜全放在保温箱里,所以还是热的。淑姬在一旁看着她吃,边听她讲这次车祸的经过,等她吃完淑姬又去给她放洗澡水,她草草地泡了个澡出来,淑姬也刚好将厨房收拾干净。接着她又讲起了这次出差的经过,淑姬发现她今晚的话特别多,而且也没什么逻辑,一件事还没讲完就说到另外一件事上了,然后一下子又跳到了第三件事,淑姬坐在沙发上耐心地听她讲着。秀子近几年来说话做事都很讲究效率,好久没有展现这样絮叨又生活的一面了,讲着讲着,就投进了淑姬的怀里抱住了她的腰,轻声地倾诉自己的后怕:“我今晚差点死了!”淑姬又有了那种久违的心动的感觉,可它来迟了。她安慰道:“睡个觉就好了。”秀子的手在淑姬背上游走,她在暗示,可淑姬现在已经无法用罪恶之躯去接受了,她拒绝了:“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第二天两人都没有去上班,因为秀子病了,早上醒来时她就头昏脑涨的,一量体温,39℃,她发烧了。淑姬一来要照顾她,二来她已辞职了,没班上了。秀子这次生病在家休养了三天,淑姬细心地照顾了三天,每顿都变着花样给她弄好吃的,其他倒杯水、削个水果等小事也都做得很耐心。这让秀子感觉又回到了她们刚恋爱的那阵子,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她们感情的回光返照,淑姬已决意要分离,她做的这些都是在补偿。第四天秀子好了就去公司了,她纳闷淑姬怎么不去上班,淑姬平静的告诉她,自己辞职了,秀子还以为是她终于想通,要回来全心全意打理这个家呢。 淑姬全部坦白了,包括她之前对秀子撒的那些谎。秀子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发火,可还是失败了,她将书桌上的文件全扫到地上了。“我辛辛苦苦在外拼搏,你倒好,说谎、泡吧、跟男人去鬼混。你不觉得羞愧吗?”淑姬:“所以我说要分手。”秀子吼道:“没这么便宜的事。”淑姬一副任打任骂的样子,“你要怎么样?”秀子:“明天带我去找那个男人。”淑姬:“我已经跟他了结了。”秀子:“我还没跟他了结,我明早自己去你们公司。”淑姬:“有什么火冲我发,别弄得我走了还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秀子:“做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会让人指指点点。”淑姬:“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枉然,我做错了就自己承担责任,我已在外面找好了房子,明天我就搬出去。”“你敢!”秀子瞪她。她气呼呼地在心里恨道:“这人就这样,自作主张,难道这样就能将问题解决吗?两人六七年的感情,她就这样轻轻巧巧几句话就可甩开吗?”淑姬要出去了,秀子将她喊住了,“你再给我三天时间,我将这件事情弄清楚再说。” 第二天,秀子向董事会交出了部分事权,并告知她要休三天假。秀子还是去找阿杰了,她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挖了她的墙角,只不过她没有像淑姬想象的那样大吵大闹弄得人尽皆知。她将阿杰约到了外面,表明自己身份后,单刀直入地就进行逼问了,她要从另一个当事人那里证实淑姬那话的真假。之后秀子再去找了淑姬的领导,通过金钱的作用,她让阿杰丢了饭碗,他竟敢打淑姬的主意,秀子觉得这样做已经很便宜他了。自己真是大意了,竟让这样的人趁虚而入。 次日秀子去银行调查了淑姬的资金情况,秀子的房子、车子、股票证券什么的一直都在自己名下,这些年来,淑姬也都坚持两人经济独立开来,淑姬的户头上也只有自己的那一点工资储蓄。第三天,秀子在家将这么些年来两人的感情梳理了一遍,再回过头想想淑姬这大半年的行为,就发现很有异常,只不过当时自己忙于公事,所以疏忽了。 她又跟淑姬谈了一次,她要她们各自都问问自己的内心:“对对方到底还有没有感情。”淑姬:“有感情我也不能这样过下去了。”在道德上淑姬已经有了污点,她不知道如果她们继续下去自己该以何种姿态来应对她们的关系。秀子火了,做错事情的是她,自己都还没怎么样她呢,就这样跟自己闹,有了问题她不去努力解决,却一味地回避,而且还油盐不进的轴,这让秀子觉得又烦又累,她去柜里开了瓶酒,等那又辛又辣的液体流进肚肠,这多少转移了一下她精神上的那种酸痛。“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一个月后若你还是执意要搬,我不拦你。” 这一个月秀子将重心放回到了家庭里面,她每日八点去上班,下午五点就准时回家,想着抽出些时间来把这问题解决好。可淑姬一大早就出去了,到晚上十点十一点才回来睡个觉。她在忙着投简历找工作,没有工作她就没有安全感。她去意已决,也不再想跟秀子沟通什么,答应留这一个月也只是希望多给点时间让秀子缓冲一下。她们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了。该做的秀子都做了,该挽留的秀子也挽留了,可淑姬如此的不配合,秀子一个人使劲也只是徒劳。后来秀子就想放一放,让她搬出去住一段再说吧。所以在淑姬搬走时她没有阻拦,只是提出要给淑姬部分股票和房产,淑姬拒绝了。 之前淑姬为了跟秀子在一起,跟许多朋友都疏远了,和她妈也闹掰了,当时她妈就说过等着看她哭的那一天。现在淑姬真的沦落到了让人看笑话的那一天。搬出去的第一晚,淑姬坐在屋子里,回顾她这几年走的路,她没有想过要伤害谁,而且一直很努力地想让自己过好,可是如今却失败得一塌涂地,爱情没了,工作没了,青春也快流逝了,想到这些她不能不为自己痛哭。 第二天,淑姬的妈妈突然从老家找来了,淑姬本还想强颜欢笑应付着,但她妈一进来,她刚搬来的这个凌乱的小屋子暴露无遗,淑姬就知道自己演不下去了,抱着她妈将自己的所有委屈和伤心都哭了出来。淑姬此时才真切地体会到那种血浓于水的感觉,她跟秀子这辈子可能就散了,但跟她妈永远都不会。想起以前的叛逆和不孝,就恨自己。“妈,我以为你都不会再认我了呢。”她妈像小时候一样给她擤鼻涕,“傻姑娘,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会不认呢。有什么困难,妈跟你一起扛,咱不怕。” 此后,淑姬妈就住下来了,有她妈陪着,淑姬慢慢地平复下来了,她告诉自己跌倒了必须要爬起来,即便是为了她妈,她也不能意志消沉下去。状态调整好了之后,运气也好起来了,半个月后,她就收到新公司的offer了。淑姬的生活又步入正轨了,每天下班回来,她妈就将饭菜做好了,换下来的衣服她妈也会立即收去洗掉,休息日的时候也可以一个懒觉安心睡到九点十点。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十几岁做闺女的时候。有一天晚饭后,母女俩挽着手出去散步,淑姬靠在她妈肩上撒娇。她妈嫌弃道:“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呢。”淑姬:“有妈在,我永远都是小孩。”她妈找了张椅子拉她一起坐下,“妈也老了,这把老骨头早晚有一天要入土的。”淑姬:“我不许你老,更不许你死。”淑姬妈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么傻,怪不得老吃亏。”淑姬坐正了身子,分辩道:“我哪有老吃亏!”淑姬妈:“那我问你,你跟那个秀子到底怎么回事?”淑姬知道她妈早晚会问,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答道:“我们性格合不来,所以分手了。” 淑姬妈:“当初我说你,非不听,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淑姬:“我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淑姬妈:“上回哭成那个样子,那叫好?跟她耗了这么多年,她就没有说补偿你点什么吗?”淑姬:“她说要给我股票和房子,我没要。”淑姬妈:“你傻呀,不要,这几年的青春不就白白浪费了。”淑姬:“要了,我这些年的青春才枉费了。”淑姬妈:“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淑姬靠过去箍住她妈的肩,头挨着她的头,“我就这样陪着妈一起过,好不好?” 淑姬妈推开她正色道:“有件事我要告诉你,妈近来找了个老伴,你这边好了,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淑姬听完后又惊又喜,她妈有个伴儿,就是有个着落了,她以前一直担心她妈晚景凄凉的忧虑突然没有了。“真的吗?那我跟你一起回去见见。”淑姬妈:“人你都见过,就咱对面开水果店的那杨叔。他老伴三年前过了,儿子女儿都在外面成家立业了,我跟他一向谈得来,就合计着搭伙一块过了。两个人白天夜里都有人说说话,吃饭添双筷子也不冷清了。”淑姬:“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淑姬妈:“上上个月刚办完手续,本来还计划了一趟旅行,一听见你这边出了事,我立即就赶过来了。”淑姬好奇道:“我的事您是听谁说的呢?”淑姬妈:“是秀子。我来的前一天突然接到她的电话,她说你很不好,并且还给我定了票让我赶快过来。”淑姬再也没想到会是秀子,此时一想到这个人,淑姬的眼睛就酸涩。淑姬妈:“人终究还是要个伴,你跟她没什么大问题的话还是好好过吧。”淑姬诧异了,“妈,你不是一直都反对我们吗?”淑姬妈:“一开始我当然要反对了,可是见你们能坚持这么多年,就也相信你们是有些感情不是闹着玩了。前几年你跟我赌气不回来,她倒来看过我两回,说是出差路过。说起来她比你成熟懂事。”淑姬被她妈说得羞愧了。 第66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三) 淑姬妈回去了,淑姬每天也就过着上班、下班的简单生活。有一天晚上敲门声响起,淑姬打开门一看,站在外面的竟是秀子,淑姬很是意外,侧过身子将秀子让进屋内了。秀子打量她这地方,就简单的一室一厅,整个大小只相当于她的书房。淑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对待她,秀子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淑姬反应过来去给她倒了杯水。秀子接在手里:“我路过,顺便来看看你这里,一切都还好吧?”淑姬:“好。”只说了这一个字就没话了,两个人都默然。呆了约有两分钟秀子起身要走了,淑姬跟在她后面送她出去。“嘭”那关门声让她们心里同时一震。 此时离淑姬搬出来已经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秀子过得很纠结。对于淑姬的忠诚她一直是很信得过的,没想到信得过的人也有信不过的时候,刚知道那件事的时候,淑姬的人品在她心里是大打折扣的。后来淑姬走了,她尝试着将这一页翻过去,她采用的方式是寄情工作。对于淑姬这边她也就打了个电话给她妈,其他的没再理了。那个空荡荡的家,她更不愿意回去了。慢慢地她开始冷静下来完全理性地看待此事,她留心观察了一下她身边那些成功人士的家庭。她发现那些家庭关系稳定的伴侣,都是从爱情开始,然后将这种关系变成了亲情,而其中最关键的纽带就是孩子。她跟淑姬遇到的问题是普遍的,可是她们没有异性伴侣之间的这种便利条件来维系。她们虽然在国外登记了,那也只是在国外,本国的法律并不对她们有任何的约束或保护。要分开,只需搬出去就行,连走程序这一环节都不用过。而异性伴侣之间却会存在着财产分割,孩子抚养等问题牵扯着,除非真是过不下去了,否则不会轻易分离。 秀子自问她跟淑姬还没到那种感情已经枯竭、相看两生厌的地步。那这问题到底该怎么解决呢,她先前就知道两个同性在一起会很难,现在她体会到这难究竟在哪里了。去看淑姬是她的一个试探性动作,可淑姬却将自己的心房关得死死的,这第二步就迈不开了。 这天秀子投资上要办一桩房产抵押,到银行去才发现有些文件当初是用淑姬的身份证办的,办手续就必须要本人带证件出场。当天没办成,自然只好打淑姬电话约她改日陪自己去一趟。办手续那天除了她们两人外还有一个律师,整个过程都是公事公办,等一切文件签完字律师回事务所存档处理,只剩下她们两,刚好是饭点,秀子提议去吃顿饭,说是要对淑姬的配合表示感谢。人家将话说得这么清楚了,淑姬不去反倒显得自己肚量狭小。饭桌上两人都表现得很大度,秀子说以后还可能会有类似事麻烦淑姬,因为她们之前在一起太久了,她已不记得有多少业务是用淑姬的证件办的。淑姬爽快的说以后这种事她都会积极配合的,她同时也对秀子去看她妈及打电话通知她妈过来一事表示感谢。秀子说那是小事一桩,她对朋友也会这样的。她们都小心地避开那段感情不谈。最后两人分别的时候还友好的握了一下手,并且表示以后再见面还是朋友。 一个礼拜后,淑姬收到一个大包裹,打开来一看是自己几年前兴致来时画的一些设计图稿,当时她跟秀子感情正浓,极大的催发了她的创作灵感,那时她闲来无事拿纸就可动笔,一晚可以成一张,后来这里那里的事情一多,就将这些东西收起来了。晚上淑姬接到秀子的电话,问她东西收到没有,淑姬说收到了,并且问这东西是从哪找到的。秀子说她近日正在翻修书房,这是工人从柜子底下掏出来的,她看是淑姬的怕她有用所以给邮了过来。淑姬说秀子其实不必如此麻烦的,这都是她以前画着玩的,一些没用的废稿,扔了就可以。秀子说那些图稿她都打开看过,有些还是很不错的,再修改修改完全可成作品,让淑姬好好保存。 放下电话后,淑姬再将这些画稿摊开来铺在地上一张一张细看,淑姬突然有了再拿起铅笔在上面涂改的欲望。这晚淑姬忙到凌晨一点才去睡觉,第二天下班回来她又扑到了那些图纸里,接连半个月都是如此,除了白天上班的时间,其他可以利用的时间她都在不停地涂呀改呀画呀。她对自己这些以前的东西又有了许多新的领悟和看法。她又筛掉了那些笔法和寓意都很拙劣的作品,然后将改过的那些又收了起来。虽然目前为止这些东西还不能给她带来任何一点经济上的收益,但淑姬相信,以后这些东西总能发挥其作用的。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在整理这批画作的过程中她又吸收了其中一些创作角度和理念用到自己工作上,她这个月交出的几幅作品都未经什么大改动就被设计部的领导给通过了,这让她在新的公司证明了自己,稳固了自己的地位。这一个月淑姬的心境和状态都出其地好,处理起工作上及人际上的关系都更加得心应手了。淑姬发现自己成长了,成长这个过程无疑是非常痛苦的,它只能一个人去面对,但淑姬觉得自己必须要感谢一个人——秀子。自己有了这样的变化淑姬第一个想要让秀子知道,但秀子最近都没找过她了,而要她主动去找秀子,她实在没这个脸了。 有一天淑姬在一星级酒店给公司的一位贵宾办理入住手续,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秀子。当时秀子穿着露肩黑色晚礼裙,明艳动人,右手挽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儒雅男士的胳膊,两人相携着往里面走去,都没注意到远处的淑姬。淑姬眼睛都看直了,前台的服务人员叫她在收据上确认签字喊了她三遍她才回过神来。她有了强烈的好奇心,那男人是谁?跟秀子又是什么关系,揭示这个答案最快捷的方式当然是尾随跟踪去看个清楚。但她如今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管呢。这种幼稚的行为淑姬不会再做了。她拿着包直接离开了。 秀子又来淑姬家了,她喝了点酒,显得有些兴奋,这次来找淑姬完全是在酒精的催发下的即兴行为。可淑姬的态度就显得不那么待见了,“你有什么事吗?是不是又要我去办什么资产方面的业务?”秀子的神经被酒精麻醉了,没有捕捉到她话里的情绪,如实地答道:“没有。就是想来坐一下,我渴了。”淑姬给她倒了杯浓茶,秀子接那杯子的时候顺便把她的手攥住了。淑姬抽出自己的手来,不客气地下逐客令了:“回你自己家去吧,我给你叫辆车。”秀子的酒醒了。 有些事情秀子觉得还是糊糊涂涂比较好。秀子这是在给淑姬她机会,难道她就感觉不到吗。秀子如此良苦用心,她竟一点都不领情,还说这样冷酷的话。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的心都会受伤,即使坚强如秀子也一样,这样的话太戳人。淑姬是对那天秀子挽着一个男人出现在酒店产生了想法,有了怀疑就问嘛,问了的话秀子就会告诉她那天只是业界的一个高档聚会,每个人都必须要带伴出席,她挽着的只不过是那晚的男伴。可是淑姬自己这方面已有愧,问这话就相当于也揭了自己的丑。秀子走了,走了就果真不再来了。 淑姬跟自己拧上了,对秀子的感情她是放不下又拿不起。 秀子开始认真考虑她跟淑姬的这段关系了,淑姬闹了有小半年了,她已经用尽了最大的耐心,可淑姬仍是这副不识大体的样子,秀子已不确定淑姬是否真的是她的良配了,遇到问题就退缩,以后这么长的路,肯定还会有事情发生,每次都要自己这样去求着她吗。况且将大量时间和精力耗费在这样的问题上,自己的事业还要不要呢?秀子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只是她从未给过那些人任何机会和信号,有个她生意上的伙伴micheal最近对她追得挺紧,这天又来约秀子周末共进晚餐。那个冷冰冰的家及公司的工作餐秀子也实在腻了,例外地竟答应了。micheal不可置信地跟她确认了两遍,要知道以前秀子从来都不答应跟他有任何私下往来的。micheal从秀子的态度里捕捉到了战机,顺便就将晚餐前的白天约了高尔夫球。秀子也很久都没放过周末了,觉得去打打球缓解一下身心也好。 白天打了球出出汗,送秀子回去洗澡换衣后,micheal也回去梳洗打扮了一番,秀子当晚换了条黑色低胸裙子赴会。晚餐是约在一家很有情调的意大利餐厅,micheal长得高大帅气,风度翩翩,是年轻有为的金融才俊,十几岁即出国留学,在国外待了十几年后,也打拼出了一片事业,去年才将事业搬回了国内。“做点小生意”是他低调的说法,秀子其实知道他接手了几处家族物业,他的资产,秀子保守估计也比自己多一个零。席间micheal跟秀子讲了自己在国外求学的经历,那过程辛酸中带点励志,桀骜不驯的少年,未上完中学就因早恋被父亲棒打鸳鸯送上了去美国上学的飞机。当时身上只带父亲给的一百美金,并且还封锁了他母亲的救济渠道,然后一个从未做过家务的娇嫩少年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在餐厅给人洗盘子。他的生活费都是凭成绩单向父亲领取,考得越高钱给的也就越多。从此叛逆少年为了从生活费外攒够一张机票钱回国见女友拼命的学习,两年后终于回了一趟国,女友却已入他人怀抱。于是赌气回去更加努力学习,后来冲进了美国的著名学府,眼界胸心都开拓了后,对那段青涩的初恋也就释怀了。这是一个有趣且又有故事的未婚青年,秀子当然会欣赏这个人。 有了这一次开头,micheal再约秀子就顺理成章了,秀子的态度是不主动但也不拒绝。一天他们吃完饭后一起到附近超市去逛逛,想不到在里面遇到了淑姬和一个男的在一起,淑姬是和同事一起来采办工具的,淑姬一看这架势立即就草木皆兵了,为了不让自己败得太狼狈,她先发制人了,立即将自己同事阿健拉住演了一场假扮情侣的戏。这种戏码阿健也懂,配合了一下。秀子发现自己看不懂淑姬这个人了,看着挺老实规矩的一个人,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连搭两个男人呢。她做得这么过分,不要想自己的原谅了。她将淑姬二人视作空气一般地走过去了,希望以后淑姬会明白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第67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四) 不久后,秀子要订婚了,打了电话通知淑姬,淑姬立即笑着表示祝福,并说自己那天一定到场。等秀子说完时间和地点,淑姬怕自己的情绪绷不住就急着要挂电话了,秀子在那边阻拦:“有空的话聊一会儿吧。”淑姬掩饰道:“我现在在公司加班,不方便多说。”说完就挂了。挂完电话她一头栽到床上,将头深深地埋在被子里。秀子要成为别人的了,这是淑姬早就想到却又害怕面对的现实。 淑姬妈回去后每周都会打个电话来问问情况,一天她又逼问淑姬跟秀子的进展,淑很平淡地说秀子要跟别人订婚了。淑姬妈在电话里又将秀子谴责了一通,第二天她妈就坐火车过来了,她一见面就为淑姬愤愤不平,“我早就说了那个秀子你不能招惹,这一下人家开开心心地订婚,害得你白白赔上了几年青春,即便搭上这把老骨头,妈也要跟他们拼了!”淑姬倒是很平静地劝阻道:“妈,你是战争片看多了,我跟她分手了她再找别人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一切都是我自甘自愿,你就不要瞎搀和了。”淑姬妈关切地盯着她道:“闺女,妈知道你,以前都没谈过恋爱,第一个遇到的就闹成这下场,你肯定会伤极了心的,在妈这别好强,有啥都跟妈说说。” 最初的那波情感冲击已过去了,淑姬已不需要她妈在这引导感情宣泄了,“妈,我虽只谈过这一回,但我也活了快三十年了,这事我能看开的,现在我能吃能睡,还能去参加他们的仪式。”淑姬妈在她背上拍了一下:“你真是傻到家了,你去做什么?送祝福吗?没送炸弹就不错了。”淑姬的心本来就烦,被她妈这样一搅,更烦闷了。她敷衍道:“半个月还有这么久,我们到时候再说吧。” 上一次淑姬妈来了,淑姬不愿让她走,这一回淑姬却催着她妈赶紧回去,因为她妈现在一逮着机会就跟她聊如何应对秀子这件事的问题,如此,秀子的身影除了工作外真是一刻都不能从她头脑里驱逐,再这样下去淑姬真怕自己会相思成疾。 周末的下午淑姬妈去买菜了,淑姬在家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中途她太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谁知她妈走时忘记拔熨斗了,这一下竟将窗帘引着了。等她妈到楼下时就看见自家窗户里在冒烟了,跑上去喊了几声门,淑姬这才醒,当她将火扑灭将她妈放进来时误会已经在她妈的心里产生了,她妈以为淑姬在家放火自焚寻短见。她一把抱住淑姬嚎啕大哭:“傻丫头,你死了,妈可怎么办?”不管淑姬如何解释,她妈都不相信这只是一次单纯的意外。自此,她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监视着淑姬,后来淑姬发现她想削只水果吃连把水果刀都找不到了,淑姬想了一下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妈怕淑姬想不开,将家里的所有利器都锁起来了。淑姬也真是服了这老太太了,又不是演电视剧,至于分个手就要死要活的吗。 秀子的订婚仪式淑姬还是打算参加,秀子是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一个人,她的最终归宿淑姬肯定要亲眼去看一下的。她说服自己最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去了,见到她另归他人后,说不定自己就会完全死心了。还有一个她不敢正视的原因是,去了,就可以见到秀子了,即使那是饮鸩止渴,淑姬也想顾了眼前再说。当淑姬告诉她妈自己的决定时,她妈没说什么,只是淑姬出去上班,她也跟着出去了。 临到出门的前一刻,淑姬又害怕了,她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会不会控制不住有失仪的举动。秀子给的地点是在离淑姬家比较远的一家酒店,淑姬已经提前出门了,可路上堵车,到达时还是晚了,客人几乎都到齐了。秀子在忙着招待客人入席,所以原来想着跟她单独说几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了。秀子见到淑姬还是第一时间上来打招呼了,淑姬将礼物递上,口中说道:“恭喜你,你们很般配,男才女貌!”秀子嘴中说“谢谢”,眼神中的潜台词是“你还真够大方!”淑姬只能在心里叹一声“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呢?” 接下来发生的事足够让淑姬记一辈子了,她妈杀出来了,她悄悄地走了过来拉了拉淑姬“你等着看好戏吧”。淑姬还没反应过来,大厅的投影仪本来投放一些男女双方的介绍,可此时电脑里却突然开始连环播放淑姬和秀子的许多亲密合照,有在家里客厅、卧室、厨房,还有两人一起出游,国外的,太多了,这本来是她们两人的隐私的,现在突然公布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是一直存在淑姬电脑里的照片。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场合?肯定是她妈弄的鬼了,淑姬看到后立即冲上去要关掉,可是有人将电脑锁死了,关不了。急得满头大汗的淑姬彷徨无助,抬头四顾,看到旁边桌上摆满了香槟酒,淑姬冲过去拿了瓶酒拔开瓶塞将里面的酒全部倒在了键盘上,电脑滋地一下报废了。 淑姬走下来要将她妈拖走:“妈,跟我回去,我们不要在这丢人。”她妈推开淑大声嚷开了:“怎么就丢人了,你在她那里当牛做马伺候几年,一边上班还一边给她洗衣做饭,连我这亲妈都没享受过这待遇,如今她为了结婚就一脚踢开你,我倒要大伙给评评这理。”淑姬刚刚那举动本来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这下她们母女俩更是成为全场焦点了。Micheal上前去拉着淑姬妈:“阿姨,你先回去,我保证会给淑姬一大笔赔偿的。”淑姬妈拂开他的手,指着秀子:“这干你什么事,我要她说句话,把我女儿欺负成这样到底是为什么。”秀子脸色阵青阵白,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什么话不可以关起门来说,非要闹得这样彼此没脸呢。淑姬不想她妈再为难秀子,为了阻止她妈继续说下去,当着许多人的面大吼:“你要理由是吧,因为你女儿贱跟别的男人睡觉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全场的人都一下子愣住了,这样的丑事有人竟当场这样讲出来,这是也是第一次见了。 淑姬说完这话后始终不看秀子,为了惩罚自己她将自己置于一个千夫所指的地位,遭受那些如剑般的眼神。淑姬妈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她心疼自己的女儿,主动上前去拉淑姬,“走,我们回去。”母女在众人的目光下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回去后淑姬就将自己关在房内,她刚刚亲自将自己尊严放在脚下践踏,她让自己成了一个笑话。她真的贱吗?不,不是的,不是的……她妈在外面敲门给她道歉:“淑姬开开门,妈真不知道会这样,知道的话我绝对不会去的。” 淑姬母女俩走后,客人们也都很知趣地一个个告辞离开了,谁都看得出来经人这样一闹主人已没心绪继续下去了。将客人都送走后只剩下秀子和Micheal了,两人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秀子说话了:“算了吧!”她的意思是要散伙,她跟淑姬的这一段她之前就告诉过Micheal,但Micheal说他有信心用爱让秀子找到新的幸福。秀子对男人只是有些性冷淡,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接受的可能,而且经过淑姬这一段,她已对同性之间失去信心,Micheal这样优秀的男人愿意带她,她想试试。可是没想到淑姬她妈会来这么闹一出,刚刚淑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承认自己下贱,让她一下子又放不下了。可是Micheal还是不想放弃:“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做到让我们都幸福的。”秀子迟疑了一下还是点头了。 第二天晚上淑姬母女俩刚吃完饭,Micheal就登她们的门了。Micheal很简洁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直奔主题表明自己的来意: 昨晚一个这么大的新闻爆出,秀子的许多生意伙伴立即对秀子的信任打折扣了。一些正在洽谈的合作就这样被竞争公司撬走了。她们那一闹就让秀子直接损失几百万,秀子完全可以起诉她们。而且他调查发现淑姬妈在那电脑里作手脚是跟对手公司一个业务经理联合收买了酒店服务员,这已构成了诽谤罪和故意陷害罪。淑姬看着她妈,想听听她的,淑姬妈这次确实被人利用了,本来她一直想秀子跟淑姬散了也好,这样说不定淑姬能过上正常的生活。但在淑姬在家意外失火那次,让她决定为淑姬讨回点公道,正当她无计可施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出现了,他对淑姬目前的遭遇竟很了解,然后表示自己路见不平要热心相助。先是他让淑姬妈将淑姬电脑里那些她跟秀子的亲密合照全部偷偷地拷出来,然后他们又买通了酒店的服务员,将那东西拷贝进当晚要用的电脑里。淑姬妈承认她做了点手脚,但不承认她跟对手公司的人合作帮助人进行不正当竞争。Micheal亮出一张照片:“帮你出谋划策的人是他吗?”淑姬妈点点头,淑姬接过照片一看,对方正是以前秀子的下属后来跳槽到对手公司当业务经理的某人。这一下她相信Micheal的话了。 淑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这件事我明天自己去找秀子,你可以走了。”淑姬不想再看到Micheal这种人的嘴脸,她们母女已经够可怜了,还要来落井下石,他有什么资格来替秀子说话呢,不过是个刚上位还没两天的未婚夫,自己以前在秀子那还当过几年货真价实的“正宫”呢。Micheal见她这神情就知道她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续道:“凭你们以前的感情,秀子当然不会起诉你和你妈,但你让她一下子损失几百万难道就不想设法补偿一下吗?”淑姬:“要补偿我自会去找她,用不着你在这饶舌。” Micheal:“恕我直言,凭你目前的工资水平或人际关系来讲,你好像都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赔偿方案来。我这里倒有个方法可以帮你解决这问题。”淑姬:“不知你有何高见?” Micheal:“这几百万我可以替你拿出来,但我不是白给,你得教我厨艺,那钱就是你的报酬。”淑姬又不是什么天下闻名的名厨,只不过能做几道家常菜而已,Micheal却要花几百万跟她学厨艺,此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Micheal揭晓谜底了:“秀子经常说你做的菜好吃,所以我想将你这一手学去,以后天天给她做。”淑姬没料到她以前那个伙夫的位子还有人跟她抢,嘴上说得好听天天给她做,给他一年试试看,无非就是想借此爬秀子的床,凭什么让他如意,她断然拒绝了,“我不教!” Micheal耐心劝导道:“你别急着跟我赌气,你不跟她过了她身边总得找个人吧,不是我,也会有别人。我学厨艺也是为了她能吃得开心,换个不愿意花心思关心她的,你怕更不放心吧。”淑姬被Micheal说服了。他们约定以后每天下班Micheal就来淑姬家跟着学习一小时。为怕她妈捅出更大的篓子,淑姬让她妈赶紧买票回老家去。淑姬妈心里虽不愿意但看她这个样子,不想她更不开心就答应了。 第68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五) 第二天Micheal果然就来了,他提出要先学一个椰子鸡,这确实是秀子很爱吃的一道菜。淑姬第一次教人做事这么不走心,一些用火、加料等地方都只说个大概,那些少许、适量、约莫、差不多等词汇,让只做过西餐的Micheal晕头转向的。但Micheal这个人脑筋好使,听不懂的意思他就用眼睛仔细观察,少许是多少,就数淑姬手中的勺子抖动几下,约莫是多长时间就自己掐着表看时间。Micheal看淑姬做了两回,自己练习了两次之后,竟然就做得跟淑姬差不多了。淑姬心里叫一声苦,她这样不用心的师父竟能将人教会,而且速度还这么快,照这样下去那不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以后自己这边给秀子心里留点念想的地方怕都没有了。Micheal很高兴,说要用汤煲盛去给秀子尝尝。Micheal吹着口哨在水龙头下洗刷煲碗。淑姬趁他不注意,往那汤里又加了一勺盐,心想“看你得意个什么劲!” 第二天Micheal又来了,淑姬问他秀子喝完那汤的反应,Micheal说秀子喝了说不错。淑姬心里想“没道理呀,这么咸,齁死人了,怎么会好喝了。难道秀子换了个人后口味也变了吗。” 淑姬当然不知道那汤秀子只当着Micheal的面喝了一口,剩下的被她全部倒了,说不错只是为了不拂Micheal的面子。在卫生间漱口的时候她还在想看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做饭的天赋。毫不知情的Micheal受了鼓舞说又要学淑姬的其他手艺,淑姬以为他这样的人只是一时兴起,弄几天自然就没兴趣,想不到Micheal坚持了一个月天天下班都来学,已经学去了淑姬好几道拿手好菜。淑姬这才急了,心想这要将自己的做菜本事都弄去了,岂不糟糕。此时的淑姬真恨不得以前给秀子做过满汉全席,喂刁她的嘴,看这个Micheal怎么满足。 淑姬不打算再教Micheal新东西了,于是糊弄道:“今天开始学雕花吧。” Micheal:“为什么要学这个?”淑姬:“秀子不爱吃蔬菜,比如这胡萝卜,她老是闻不惯那味道,所以做胡萝卜时切成丁或块她都不吃,可雕成花她就有兴趣了。”这淑姬说的倒是事实,这方面她曾经特意报了个烹饪班去学,用过百分之两百的心。Micheal:“既然这样我就学。” Micheal其他方面悟性都很高,唯独雕花这一节,他弄不过来,在小小的一块萝卜上动刀子,这需要巧劲,Micheal的手不像女人的一样柔软灵活,总是会有一刀两刀力度过大将整体破坏。学了三天还是连一朵完整的花都雕不出来,淑姬看着着急的Micheal面上不表露出什么来,心里却在得意,“我淑姬是好取代的么!假洋鬼子,明天我弄个更难的花样出来,折腾不死你!” Micheal终于知难而退了,他说已打算好结婚后请个保姆回去做饭,淑姬为自己的这个小小的胜利而高兴,心里嘀咕着“两个月就坚持不了了,还说什么天天,灶下婢是这么好做的吗?!” Micheal补充道:“秀子说以后在外面吃也可以,又方便又快捷。”淑姬心里升起了一股秋后算账的怨气,“什么女人,以前跟我过日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凭什么不一视同仁地对待。”不过真要她到秀子跟前去质问一番,她又不敢了。秀子要知道淑姬分手后戏还这么多不知会作何感想。 淑姬妈又来了,而且一上来就是一副之前大上其当,如今败军之将犹可言勇的样子,“闺女,我回去合计过很多次,我还是觉得咱们吃亏了,凭啥就说妈去放几张照片说几句话,然后就然人损失了几百万呢,咱们不应该听信那个什么‘迈克’的,应该去找个律师跟他们打官司。”淑姬觉得这只是一些私人恩怨,怎么能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呢。“妈,你是不是想让我这点事弄得人尽皆知?”淑姬妈:“现当今男男女女谁没点破事,你当作什么万恶不赦的大罪。你去那些旅馆、酒店门口看看,哪个不是一会跟这个好就跟这个睡,赶明儿换了一个了,也就挪张床就行。你那点事算什么。再说了,你心里那道槛若实在过不去,就将自己当个二婚头不就行了。”淑姬没料到她妈一个老辈的人这观念竟如此开放,不过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早三十年她就敢未婚生女了。可是淑姬从小到大一直恪守学校老师教的那一套自尊自爱,若是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呢。淑姬妈继续在那里发表她的见解:“就说那个秀子,你敢说那样的事她就一回都没做过?只不过大家都聪明不说而已,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傻子似的去承认。” 她这样怀疑秀子,淑姬心里就不乐意了,“行了,妈,你今天歇一晚明天回去吧。”淑姬妈:“就知道你又嫌我啰嗦了,我也不等明天,现在就回去。”淑姬拦在门口:“现在去车站哪还有票?”淑姬妈狡黠地一笑,“谁说我要去车站,我现在就回我在上海的家。”淑姬:“你在上海的家不就是我这里吗?”淑姬妈:“实话告诉你吧,这次我将你杨叔一起拉来了上海,我们在对面的那条巷子里已经找好房子了。” 淑姬不敢置信,要跟她妈去看一下,她妈毫不迟疑地领她走下去,过马路,到一排出租屋那里,升电梯至五楼,掏钥匙打开一扇门,进去后,她妈就拉开嗓子朝里间喊:“老杨,我闺女淑姬来了。”从里间走出个六十岁左右的清瘦老头来,果然就是开水果店那杨叔叔,淑姬这才相信了她妈的话。“妈,你这是要干什么呢?”淑姬妈:“干什么,我不放心你,这次来怎么样也得看着你有了着落才走。” 事已至此,淑姬也只能接受了,母女俩在一处,彼此有个照应也好。本以为可以下班常去她妈那蹭蹭饭,可是她妈闲了两天就找了个工作,说是给别人家当保姆,淑姬虽说赚得不多,但好歹是大都市资深小白领一枚,月薪也在万元以上,又不是养不起她妈,说什么也不让她妈老了还去别人家看人脸色伺候人,当她听说她妈干保姆的人家后更吃惊了。“那个什么迈克不是说我让秀子损失几百万吗,我就去秀子家干保姆抵债。”淑姬:“妈,你若真想工作,我们再去找别的,毕竟我跟秀子在一起过,你去她家当保姆,不是让我们都不自在吗。”淑姬妈:“你以为你妈真是打算去干保姆吗。我是去看看那个秀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你迷成这样,分手了不要钱还如此维护着。”淑姬劝不成就只好激她了:“你去吧,秀子未必会让你进她的大门。”淑姬妈得意的晃出一串钥匙,“这你倒错了,她一口就同意了,而且还给我了家里的钥匙。”淑姬接过来仔细一看,这正是她以前用的那一串,当初搬走的时候她放在了客厅茶几上的钥匙。按淑姬的理解她妈上次这样闹了秀子的场,秀子不将她妈打出来就算客气了,怎么还会让她妈在自家做保姆呢。在秀子那却是另一番看法,她认为淑姬妈闹也是为淑姬,就凭她跟淑姬那几年情分,她也不能计较,况且秀子做大事的人,这点小事还容不下。 淑姬不想管她妈了,她想去折腾就让她折腾吧。过了两天再来问她妈感受如何,她妈说活儿不多,很轻松,就做做饭,打扫打扫屋子,而且秀子还给她开出了月薪两万的工资。淑姬知道这都是在卖她的面子,淑姬这么要强的人却被她妈拖了后腿,气得饭都没吃就走了。两天后的周末,杨叔打电话过来喊淑姬过去吃饭,淑姬本不想去,但人家这个新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去了后,果然她妈也在,母女俩乌鸡眼一样相互瞪着,淑姬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下个月起你的生活费我不给了,你现在赚得比我还多,还有退休金,足够花了。”淑姬妈高声接着:“行,不给就不给,我花自己劳动赚的钱更舒心。”老杨夹在她们母女间做和事佬,先说淑姬妈:“孩子不来,你老念叨,这好不容易来了,就别置气了。”再对淑姬道:“淑姬,你妈也是为你好,咱今天就吃饭,不聊那些了,来尝尝杨叔的手艺。”边说边给淑姬盛了碗汤,再给淑姬妈盛了一碗,最后才是自己,淑姬见这后爸如此贴心,心情好了起来,边喝着汤边聊着自己工作上的近况。 今天这一顿是老杨依着淑姬家的口味做了几道拿手好菜,很合淑姬胃口,吃了一碗米又要去锅里加,她妈阻止道:“少吃点,保持身材,胖了就更没人要了。”淑姬拿开她按在锅盖上的手又盛了满满一碗,平常她一个人懒得开火,今天好不容易有一顿丰盛的家常饭,还不让她好好犒劳一下她那被快餐和麦当劳、肯德基这些洋食品虐待了许久的胃吗。老杨见淑姬将这里当作自家一般随便,很开心,又给她碗里夹了块排骨,“别听你妈的,你都太瘦了,要胖一点才好看。”淑姬妈见淑姬给她丢了个胜利的眼神,开始反击了,“老杨,你猜今天我老板家发生了什么大事?”她这一句闲话说出,老杨只得接嘴:“什么大事?”淑姬妈:“我老板的未婚夫搬到家里来了。”淑姬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老板”是指秀子,忍不住搭腔道:“是Micheal吗?”淑姬妈:“对,就是那个‘买克儿’,你说地地道道的一中国人,非得整个洋名字,还这么绕口……”淑姬突然觉得那排骨咽不下去了,勉强啃完,放下手中的饭碗和筷子,拿纸巾擦了嘴起身了。淑姬妈冲着她喊道:“这大半碗饭剩在这里做什么?”淑姬:“我吃饱了。”淑姬妈:“刚刚不让你盛这么多,非不听,现在又来浪费。永远做事情没个分寸。”为不听她妈唠叨,淑姬直接走了。 等只剩下淑姬妈和老杨两个人时,老杨说淑姬妈了:“孩子本来胃口挺好的,为什么要拿那样的事来噎她呢?”淑姬妈:“我那也是试探试探她,哪知道她连提都不能提呢。”老杨:“这孩子也是命苦,接下来怎么办吧?”淑姬妈:“她哪是命苦,那是脑子缺根弦。当初死活不听我劝要跟人家过,现在分了能过好自己的生活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偏偏心里又要惦记着,你惦记着就去找人家我也算佩服,她可倒好,鸵鸟一样将头埋在土里,不死不活的,你说我看得气不气。”老杨:“淑姬那也是至情至性之人,这孩子心里苦,我们得帮她。”淑姬妈:“你以为我跑到人家家里去干保姆真是为了那两万块钱的工资,我那是替淑姬刺探军情去了,顺便看着他们。从明天起我晚上就不回来睡觉了,那个什么迈克想近水楼台,也得等我淑姬真不要了再说。”老杨感慨道:“做母亲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不容易!”淑姬妈:“老杨,我有愧呀,当初年轻不懂事生下她来,让她从小到大都没爸爸,所以她要什么我也只能尽量给她去弄了。只要她跟那个秀子真能幸福的过下去,我也就算了,至于她以后老年无依我也管不到了。” 第69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六) 淑姬妈来了秀子家后,秀子倒对她很客气,从不使唤她做什么事,每餐做了饭也都让她跟自己同桌吃。跟她讲话也是平等的态度,有问有答的,有些事情照顾老太太的理解能力也尽量讲得简单易懂。每日准时下班回家,见淑姬妈做饭就帮着择菜打打下手,吃完饭后还跟她唠唠。Micheal搬进来的理由是他家最近在装修住不了人,所以想来秀子这借宿一段日子。秀子当然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反正家里也大,客房也有好几间就同意了。 Micheal之前听秀子讲家里多了一位阿姨根本没在意,待住进来后才发现是淑姬妈。淑姬妈面上倒是对他很热情,一天到晚“买克儿”“买克儿”地喊,她那不标准的发音秀子几次听到都想笑。Micheal纠正了几次,她仍是这样也能没奈何地接受了。Micheal是聪明人,观察秀子这个主人对淑姬妈的态度自然只有跟着更加尊重这位“特殊保姆”了,要真将淑姬妈当保姆使唤那秀子怕就会有想法了。只是Micheal很纳闷为什么秀子会让一个这么尴尬的人留在家里,而且还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 淑姬妈贼精地将出门采买等工作全安排在白天秀子他们的工作时间,晚上自秀子他们回来起,她就厨房、大厅不停地转,拖地、擦抹总有活干。实在没活干了呢,她就抱个平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Micheal想跟秀子单独呆一会儿,于是就委婉地说她辛苦一天了可以早点去休息。淑姬妈:“我不困,我们老年人有什么觉,不像我们家淑姬一挨枕头就能睡,秀子你知道的哈。”她又来了,她现在什么话题都能捎带上淑姬,给他们上菜的时候,她会说:“这个菜营养丰富,我们淑姬最爱吃了。那个菜我们淑姬嫌味道难闻不吃。”一天下来要替淑姬强势刷屏数十遍,这样的话茬Micheal先还接一接,后来发现讲着讲着就完全将主题带偏了,沉默的次数也就多了。 有一晚淑姬妈不小心将饭烧糊了,淑姬妈毕竟端着人家的饭碗,这算是不小的工作失职,面上和心里都过意不去了,秀子安慰她说没事,饭烧糊了,正好出去吃,秀子提出要带淑姬妈一块去,淑姬妈:“你们别管我,我自己泡个方便面就行了。” Micheal换好了衣服正等着秀子一块出去,心里也觉得秀子那只是在跟淑姬妈客套。没想到秀子执意要淑姬妈一块去:“吃方便面怎么行,那个又没有营养。”淑姬妈还在推让,秀子半拉半劝裹着她就出门了。虽然Micheal也有车,但秀子坚持要开自己的车去,她让淑姬妈坐在旁边的副驾驶上。Micheal反倒坐后排去了,Micheal本来推荐了个西餐厅,但秀子说那里可以下次去,今晚她有中意的地方,车子开到了个中餐厅,那里的菜是以养生健康为主打。服务员来点菜,秀子将菜单摊到淑姬妈跟前:“阿姨,你看你喜欢吃什么?”这地方看着有点高档,淑姬妈拘谨起来:“你随便点,我不挑的。”秀子边给她介绍边带着她点,比如:“来个牛骨棒汤怎么样,这个补钙,对老年人好。”或“阿姨听淑姬讲你血压高,可以点个西兰花降降”……等她点完候秀子再将菜单递给Micheal:“你看你要加点什么。” Micheal很绅士的:“你点就行了,我都吃。”没想到秀子就真的当真了,对着服务员再报了两个菜就将菜单递回去了。那一刻大男人Micheal突然像小孩子般来了情绪心里有了点失落。回去的时候Micheal提出要替秀子开车,秀子就将驾驶位子让出来带着淑姬妈一起坐后面。这顿饭Micheal吃得不是很开心,他不是小气的男人,但自始至终的感觉似乎是秀子和淑姬妈一起出来吃饭然后顺便带上他一样。按说他不能吃一个老太太的醋,可她真是一个普通老太太吗,她的背后就是淑姬呀。秀子对她妈如此上心难道真没目的吗,她这种行为是不是在给自己留着淑姬这条后路呢?Micheal觉得有些事情得继续看,如果说秀子现在在考察他的话,他也得考察考察秀子。真要进入婚姻的话Micheal还得慎重考虑了。 以前淑姬一直在她妈面前说秀子的好话想安利她也喜欢上秀子,但她妈就是抗拒,对秀子连多说两句都不愿意。这次她妈身份变了,自然不能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端着,最起码要亲切热络吧。淑姬妈最开始去的时候也就没将自己当个保姆,她本就不是为了钱去的,她是去给淑姬要公道的。本来她心底还藏有些敌意,心想哪天惹恼了我给你菜里下点药不吃死你也吃得你进医院,但秀子似乎从不防备她,对她端上来的食物也都是上来就动筷,一直拿真心待她,她一时也不好发作去和她闹。渐渐地淑姬妈发现自己的心被秀子软化了,特别是今晚这顿饭,淑姬妈知道秀子在投她的好,但她就是受用,而且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她发现秀子挺会做人的,不像淑姬一点都不知道会来事。如果说秀子讨好她是有目的有企图的,这目的也无非就是淑姬,但淑姬那边也正惦记着,如此一想,淑姬妈就一切顺水推舟了。她妈思路一转变对秀子态度就也转变了,两边都抱着同一个目的,无形之中就更接近了。 Micheal在此时凑上来,秀子无暇顾及,不是有心冷落那也冷落了。一次不知怎的聊到了初恋这个话题,Micheal向秀子谈起他13岁就给女孩子写情书的事,本以为这样的话题淑姬妈插不上嘴,没想到倒又引得她谈起自己的事:“早恋当然是有害的,尤其是对女方,十几岁的毛孩子知道什么,只能分散精力耽误学习,真能开花结果那也是苦果,我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当年读高中谈恋爱谈得天昏地暗,不仅大学没考上,还被人弄大肚子抛弃了。”对于淑姬生父的情况,秀子曾问过,但淑姬一向都当作一个耻辱不愿意多谈,今天既然当事人愿意亲自开口讲述,秀子一下子变得很感兴趣了。她插嘴道:“阿姨,对方也是你同学吗?”淑姬妈:“那是高我一届的学长,那时候是校篮球队的,学习不咋的,可行为举止上很有些派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酷劲十足。我迷上他后学习成绩一落千丈。”秀子:“后来呢?”淑姬妈:“那小子也是个没种的,一听我肚子里出了事说是回老家去设法娶我,我等到肚子大得快要生了,才明白是上当了,人家这是把我踢了呢。此时引产会有生命危险,也就只好生下来了。”秀子没想到淑姬妈对这些事会如此坦荡,换做是淑姬,提都不愿意提。 Micheal以为她这故事讲到这里就算完了,没想到她又拐到淑姬身上去了,“所以呀,我吸取自己的教训,从小就教育淑姬,不能被那些男同学的花言巧语所迷惑,这孩子也确实听话,跟那些男同学界限分明,绝不越雷池一歩。记得是高二下学期吧,有个男同学给她塞了封情书,她拆都没拆就直接交给班主任了。”秀子没想到淑姬还要这样的趣事,听得津津有味。其实淑姬妈描述的有违事实,真实的版本是淑姬收到信件后,没拆也没声张就放在了书桌的抽屉里,第二天她妈给她打扫房间,翻她抽屉发现了,先私自拆开看了一遍,然后立即就跑去学校交给淑姬的班主任了。这在当时弄得淑姬很没面子,同学们都觉得你不愿意私下拒绝别人就行,怎么还向班主任告状闹得人尽皆知呢,这多伤人家一个少男的自尊心呀。以后他们班里再也没有异性主动跟淑姬讲话了。明明是这老太太当初蛮横□□地干预,此时说出来却成了淑姬在她英明政策的教育的高度自觉了。当初她要不这样,说不定淑姬跟那男同学滋生点什么小火花出来,淑姬的人生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淑姬,淑姬……这房子里到处都充斥着这个名字,Micheal现在看出来了,淑姬妈这是在替淑姬借尸还魂呢,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战略意图,Micheal就要拆招了。这晚他先故意打电话回去给淑姬妈说他跟秀子今晚有个宴会都不回去吃饭了,回去估计也要十一二点了。淑姬妈接到电话后就盘算着刚好趁此机会回去看看她的老杨头。Micheal驱车等在附近,见她锁门离去了,就赶紧提着食材开门进去准备给秀子的惊喜。等什么都不知道的秀子七点开门进来,按灯没亮,正纳闷间,一处微弱的火光亮起,是Micheal摁住了手中的打火机,房子的电闸被他拉了。原来他准备好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迎接秀子。秀子喜是没太多,倒是惊到了,问道:“阿姨呢?”Micheal:“她家里临时有点事回去了。我的公主请入座吧!”他行了个绅士礼邀请秀子入席。人家这么有心,秀子不好拂逆。等秀子坐下后,舒缓的音乐就响起,Micheal举着手中的香槟酒向秀子道:“cheers!”干过杯后两人开动刀叉,边吃边聊,秀子:“这都是你做的?” Micheal:“是的,你喜欢吗,以后我可以经常做。”秀子:“太麻烦了,这么多刀叉杯盘,洗起来费劲,以前我跟淑姬都是吃中餐。”话一出口,秀子就后悔自己嘴快了,这种时刻怎么能提淑姬呢。主要是淑姬妈近段日子在这提多了,带着她也说顺嘴了。赶紧将其他话题引开,好不容易大家才自然起来,大厅的灯突然闪了几下,亮了。 一个人开门进来,淑姬妈,她一进来,话就像倒箩筐一样:“在外面我看屋子里点着蜡烛,就猜肯定是电闸跳了,一去电房看,果然是,赶紧给拉上了。”边说边走到桌前一看,“哟,今晚吃牛排,这么暗不怕磕到牙吗。”秀子招呼她:“阿姨吃了吗?”淑姬妈:“还没呢,我怕你这里有事急着找我,所以回去拿了点东西就过来了。”秀子邀请道:“那就一起吃吧。”淑姬妈果然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秀子给她递了套干净的餐具过去,再给她拨了块自己还没动的牛排放她盘子里去。“阿姨,这个不是很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淑姬妈:“我给尝尝,这洋人做的肉,分量看着不多,价钱倒贵,以前淑姬说要带我去吃,我嫌贵,没让进去。”秀子:“那下次我请你去。”整个过程Micheal没说一句话,为这顿晚餐他煞费苦心,之前的事就算了,今晚这气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应该来打搅,而她却如此不知回避。 Micheal搬过来是想跟秀子培养感情,现在两人感情不但没有拉近,反倒因淑姬妈夹在中间别扭起来了,他认为作为主人的秀子完全可以不让淑姬妈进门,可秀子不但给了她钥匙,还对她许多过分行为采取默认态度。说到底还是秀子的心没完全到自己这边来,Micheal想或许是先前自己的策略有误,他想适当离开一下,让秀子对他产生一点思念,说不定那样可以让他们感情升温,只要秀子的心完全倾向自己了,到时候就可将这老太太请出去了。 Micheal要回美国去办点事情,没想到他这一走却正合淑姬妈的意,在Micheal走的当天晚上她就打电话给淑姬说她腿有些抽筋,要淑姬来接她回家。电话那边淑姬有些犹豫,淑姬妈:“我知道你顾忌什么,秀子他们两个都出差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在这,不然我也不能够回家不是。”淑姬一想也是,赶紧打了个车过来,按了门铃后,她妈给开的门,淑姬见她妈双腿行动如常不像是抽筋的样子就有些质疑她先前的话了,她妈拎起收拾好的包朝门口走去,“行啦,走吧。”淑姬要去接她手里的包,她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钥匙忘拿了,你去给我拿一下,记得是先前打扫卫生放在书房的桌上了。”淑姬不疑有他,扭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却见秀子正坐在里面,秀子也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与此同时,外面“嘭”地一声,大门就从外面被锁上了。淑姬明白过来是上了她妈的当,跑去转大门的锁把,门却怎么都打不开了,淑姬拍着门冲外面吼道:“妈,你给我将门打开!”淑姬妈在外面得意地道:“你别费力气了,这门我又加了一道锁,你是打不开的。要我打开可以,但不是现在,是明早。”淑姬继续拍那门,“妈,妈……”外面却没声音了,她妈竟然走了。 为怕秀子误会这是她跟她妈串通好的阴谋,淑姬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解释一番。秀子:“你不必过分紧张,你相信清者自清就行了。横竖你今晚出不去,就在这将就一晚吧。你吃晚饭了没有?”淑姬本来正在和同事一起吃饭,刚上菜被她妈一个电话就催过来了,此时肚子确实饿了。秀子:“那就跟我一起吃点宵夜吧,厨房里你妈煲了鱼粥。”秀子将粥端到了桌上再回去捡了两副碗筷出来,她做这一切的时候淑姬都是坐在餐桌前看着,她如今是这个家的客人了,思想上和行为上都拘谨起来了。秀子倒一直很自然,给她盛了一碗,再给自己盛了一碗。淑姬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说话的话气氛会很尴尬,于是尽量找些话题,“我听Micheal说上次我妈去闹你们的仪式让你损失几百万,是真的吗?”秀子:“生意场上赔赔赚赚都是很正常,这里赔了,从他处赚过来就行了。” 外人看着秀子光鲜亮丽,住豪宅,开豪车,可淑姬却清楚秀子的钱也不是容易赚的,多少次她改文件条款苦熬到深夜;为跟人多争一分利,又受了多少气,陪了多少笑脸。而且一天到晚都为手中股票的涨跌悬着一颗心。有时半夜还会为公司那些糟心的人事关系失眠到天亮。淑姬:“那钱我慢慢还你。”秀子苦笑了一下:“你非要这样生分吗。前些年公司在发展期,你陪着我吃了不少担心,料理我的生活起居,给我精神上巨大支持和鼓励,说我如果破产了,就你来养我,所以我会这么没良心吗。我这里赚的钱永远都有你的一半,区区几百万算什么,全赔了我也心甘情愿的认。再说了你妈还在我这里帮忙呢。”原来自己为她做的这些她全放在心里,也全都领情了,淑姬都以为她习惯成自然了呢。她早告诉自己这些多好,自己也不至于一时鬼迷心窍被阿杰有机可趁了,可事已至此,说这些都晚了:“我妈在这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你放心等她折腾几天后我一定劝她回去的。”秀子:“你的性格不像你妈。”淑姬为她妈感到难为情,“她没上过什么学,年轻时感情又不顺,所以做事有些不管不顾的,你别见怪。”秀子:“我觉得她这样挺好的。”淑姬没听错吧,秀子赞赏她妈这种行为,难道她也希望自己这样。 两人都默默无声地吃完了碗里的粥,秀子突然又开口道:“当初既然你已经跟那个阿杰了结了,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让我就这样被瞒下去不好吗?”淑姬没想到秀子竟愿意吃这亏,其实经历越多,秀子就越明白,有些事情必须要妥协,那不完全是对淑姬大度,也包括她对生活的让步。她知道这个世上一点瑕疵也没有的人是不可能的,像淑姬这样的知道错了就立即悬崖勒马的人都少了。淑姬不知道她希望秀子对此事在乎还是不在乎,但她在乎,很在乎:“如果以后的有一天你还是知道了呢,你会怎么想我?你会将我的一切都否定。到时不是谎言也成谎言了。”其实那晚淑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揭其丑,秀子就觉得淑姬已经惩罚了自己,也开始相信她当初真的只是一时失足。秀子:“对了,你跟那个新男友怎样了?”秀子如此坦诚,淑姬也不想再欺骗了:“他不是我男友,只是我同事拉来做戏替我撑面子的。”秀子:“你这又是何必呢?” 东西吃完了,话也说完了,接下来只剩下洗洗睡了。淑姬此时才知道她妈把她关这里是“包藏祸心”的,淑姬盼望着发生点什么,但又害怕,她的内心已十分不淡定,上演着各种版本的故事,有不管它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抓着秀子的手然后简单粗暴版,有不说话专用眼神勾人然后制造暧昧气氛先攻破心理防线再身体缴械投降版,或来点红酒弄点浪漫喝个微醺然后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版。可是她也只敢想,有贼心,没有贼胆,更没那贼能力。现实是她坐在那里木头一样,光在脑中过干瘾,秀子陪着她干坐了十几分钟渐渐的觉得没意思起来。“今晚你睡你妈屋里吧,睡衣的话我房里的衣柜里应该还有你以前的旧的在,你自己去翻一下。”交代完她就进书房去了。 淑姬开她的门进她房里,这是以前她们的卧房,一切都那么熟悉,淑姬打开左面的衣柜门,那是她以前放衣服的地方,现如今放的也还都是她以前的旧物,翻到了一套自己的旧睡衣。在秀子那张舒服的大床上躺了一下,淑姬就后悔这好好的日子非让自己作没了。躺了一分钟怕秀子突然开门进来看到就不好了赶紧起来。洗完澡躺在客房她妈睡过的那张床上,想起没锁门,赶紧爬起来去锁上,锁上后躺回去又觉得不对劲,“我傻呀,自己不敢,可以给别人机会吗。”于是又起来把锁扭开。然后淑姬就在黑暗中让所有的神经触梢都工作起来,敏锐的监视着周围的动静。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住了,她就知道秀子处理完她的工作了。然后秀子卧室的门开了,接着就听见浴室的门开了关了,然后是花洒喷水的声音,“名侦探”淑姬就知道是秀子拿睡衣去洗澡了。大约十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接着就没动静了,淑姬就像一台雷达突然发现自己监控的一架飞机失联了一样,弄不清楚出什么状况了,一片惶急。“嘟嘟嘟”的红色警报信号在显示屏上亮了一分钟后,信号又接上了,秀子卧室的们“嘭”地一声关上了,她睡觉了,今晚彻底没戏了。 但总又不甘心,只两扇门的距离呀,要不发扬一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革命传统,流氓也好强盗也罢,管他呢。谁要做圣人!但从没做过坏事的人,临到头了,坏事咋做竟没个章法。这还没做呢,自己就心理谴责上了。这一晚淑姬就这样折腾来折腾去,直到大后半夜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70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七) 一觉醒来,回到现实来了,淑姬想起还有上班这件大事,摸过床头的手机来看,八点半了!糟了,糟了,赶紧跳起来穿衣服,出来看她妈已经给开门了,此时正在厨房做早餐。淑姬向她抱怨:“妈,我要上班,你怎么不喊我?”淑姬妈:“你没说要我喊你呀。”淑姬要赶紧去刷个牙洗把脸了,临进浴室前跟她妈说道:“我来不及了,你赶快去外面给我拦辆车,我马上出来。”淑姬妈:“现在是早高峰,这一块哪里能打到车。”秀子出来救场了:“坐我的车过去吧,我捎你一下。”淑姬:“可是你也要上班。”秀子:“我今天上午公司没什么事。”要想不迟到也只有如此了。 等淑姬洗漱完冲出来,秀子已将车开出来在路边等她。在车上秀子见淑姬无精打采的,昨晚似乎没睡好,把天窗给打开了让她吹吹。风一吹,淑姬完全清醒了,昨夜自己竟然有那种不轨企图,真是鬼迷了心窍,人家已是有未婚夫的人,自己真有了那样的行为不是成第三者插足了吗。那就是错上加错了。真是该死!此时又庆幸幸亏昨晚没轻举妄动,好险,好险!(作者此时正诅咒:活该你一辈子单身!) 秀子的这次援手让淑姬在九点前一分钟走进了办公室。晚上下班前淑姬接到杨叔电话让她过去吃饭,淑姬知道这个杨叔背后是她妈,刚好过去就昨晚的事说说她妈。她妈给淑姬开的门,淑姬正要开口数说她妈,却见屋内还有一个人在,竟然是秀子,淑姬妈就秀子的出席给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老板关心下属,来体验下我的生活,你没意见吧。”淑姬不知道她妈又弄什么鬼,同时也很好奇,她到底用什么法子将秀子请来,不是也是用骗的吧。“吃饭了。”老杨在招呼了,淑姬上桌一看这菜比平常丰盛得多,简直像过年。秀子也说太费心了,只不过吃个便饭而已。淑姬妈接茬道:“这就是便饭,老杨以前还做过厨子,所以很能弄几道菜来。下次你再来保准给你来一桌不重样的。”话虽这样说,但其实吃过午饭她就跟老杨两个人开始准备了,这一切都是她精心设计,为的是助攻她这个不会主动的女儿。皇帝不急太监急,还是有点用的。秀子这边她只说请她来家里吃个便饭,秀子就什么也没问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一方面秀子比较会做,来了也没空手,提了一篮新鲜水果来。上了桌先对杨叔的手艺表达了夸赞,再对他的辛苦和费心送上了感谢,礼貌又得体。 淑姬妈热络地接她话茬,老杨本就话不多,但也会不时地冲人笑笑,招呼吃菜,只淑姬一人闷头专心吃饭,机会都到家门口了,她还不知道主动一点,淑姬妈看不下去了,先煞有介事的干咳两声,淑姬没理会,“这榆木脑袋!”淑姬妈心里恨了声,没奈何只好在桌下踢她的脚进行示意了。想不到淑姬直接揭穿了,“妈,你踢我干什么?”淑姬妈只好接道:“有客人在,也不知道给客人夹夹菜,只顾自己一张嘴。”淑姬以前跟秀子两个人单独吃饭的时候会给她夹菜,但一来二人如今已分手,二来她不喜在人前张扬,于是用一句空话招呼:“秀子,你随便吃,哪个菜夹不到,我给你换到前面去。”此言一出,淑姬妈真是气绝! 第二天下班时杨叔又打电话让淑姬过去吃饭,淑姬心想估计是昨天菜做得太多,还有剩的叫她去扫盘底的,家里剩的也比外面的快餐好吃,淑姬自然去了。没想到杨叔又做了一桌新的,而秀子又在那。不用说这肯定是她妈的杰作,淑姬不知道她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立即将她妈拉到卧室关上门小声盘问道:“妈,你怎么又把秀子弄来了?”淑姬妈:“你不想她来呀,那我让她回去。”淑姬赶紧一把将她拉住,“人都来了,怎么能再赶走呢。”这一晚淑姬的话多起来了,也不顾忌那么多了,秀子要误会是自己故意设圈套骗她来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心里也其实挺想她来的。 第三天下午她妈又打电话让淑姬回去吃饭,淑姬忍不住在电话里跟她妈打听:“妈,今晚秀子也会去是不是?”她妈给她卖关子:“你来了就知道了。”淑姬下了班就一路小跑赶回去,秀子果然在那。虽然只是许多人围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但淑姬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她们两人借着淑姬妈、老杨两人做□□见面吃饭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淑姬想秀子来这应该有很大一部分因素是因为自己吧,她甚至大胆的假设这全都是为了见自己。每每这样想,她心里就狂喜不已。秀子在那呆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现在买水果的成了淑姬,而且还都是最贵的时鲜水果,每次都是好几样,为的是饭后他们聊天时可吃。 第七天淑姬一直在等她妈这边给她电话喊她过去,可直到下班也没等到,犹豫了一下还是老着面皮去了。到了那里,她妈倒奇怪了:“今天没打电话让你来呀!”淑姬:“我来看我妈还需要打电话约了才能来吗?”正在收拾桌子的老杨发挥润滑油的作用,接道:“是,是,这里随时都欢迎淑姬。”在等开饭期间淑姬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是看手表看得有些频繁。饭菜都摆上桌了,她妈喊吃饭了,淑姬:“再等一会儿吧。”她妈见她先前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此时直接戳穿道:“别等了,她不会来的,今天那个迈克回来了。”淑姬顿时怅然若失,本来她也都能接受现实了,可前几天的经历让她这美梦越做越真,以至于无法自拔了,此时再让她接受现实,对她就是二次打击了。手里的那碗饭似乎有一锅那么多,怎么扒也扒不尽,她妈见她这个失神的样子,火了,抽了她手中的筷子摔在桌上:“想见她就去找,在这里想得要死她也不会出现。”淑姬捡起筷子要继续吃,她妈干脆又夺了她的饭碗,在她太阳穴上戳了一下:“没见过你这样没出息的,男人男人找不到,连个女的也搞不定。活该你孤独终老!” 她现在对淑姬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越想越气就要将淑姬赶出去。淑姬心里也是又气又苦,她不知道该怪谁,但她妈这样赶她,她就忍不住回嘴:“我没出息也是你生的!我让你当初生我了吗!”淑姬妈辛辛苦苦将她拉扯大,供她上学,好不容易工作了还没报答这亲妈一天呢就找了个女的来气人,自己弄掰了她妈这么努力帮她,她非但不领情还说这样的话。她妈本来就是火爆脾气,怒火上来,一看墙边立着个鸡毛掸子,冲上去捡起来,拿着就往淑姬头上抽劈头盖脸抽去。淑姬跟她妈倔:“你打,反正你怎么看我也不顺眼。”老杨来拉架:“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淑姬妈:“你看她什么样子,表面看着老实,心里可扭曲了,当初就不声不响的跟个女的搅在一起,现在就是报应,活该!”别人说淑姬就算了,她亲妈也这样说她,淑姬就接受不了:“你说我,你自己呢?你做好榜样了吗?”母女两这就要互揭其丑了。这是淑姬第一次这样顶撞她妈,真是反了天了,不教训教训她,她还不知天高地厚了。她妈从桌上拾起一个盘子朝淑姬头甩了过来,淑姬还没来得及躲呢,“啪”那盘子在淑姬头上就碎了,同时有红色的液体溅出,淑姬的头被打破了。 淑姬捂着伤口蹲了下去,她妈和老杨都慌了,赶紧扶着送医院去。在车上,淑姬捂住伤口的两只手就被鲜血浸红了。她妈又怕又急:“闺女,你别有事,妈不说你了,你想见秀子,我就叫她来。”说完就要掏手机。淑姬神志仍很清醒,阻止道:“不要,不要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淑姬妈:“好,好,都依你。”在医院折腾了4个小时,淑姬的伤口缝了五针,一切都处理好了,拿了药就可以回家了,老杨去前面路口叫车了。淑姬母女俩站在医院门口等,她妈见淑姬失神地盯着自己,心中不免有愧,但嘴上仍硬气着:“看什么看,你亲妈打的你还有什么说的。”淑姬也知道她妈先前是一时失手打重了,心里也没法怪她。次日开始她就在家休伤假了。 秀子听说后当天下班就来淑姬家看望了,一进门见淑姬头上包着一圈厚厚的白纱布,倒吓了一跳。淑姬安慰她:“没那么严重的,就左侧一个小伤口,包这一圈是上了药要压着。”秀子:“怎么弄的?”淑姬妈一直在淑姬这边照顾她,此时给秀子倒了杯水过来,接着话头回道:“就我不小心打了几下,这孩子身子一直都皮实得很,从小到大我都这样,也没出过事,这次不知怎的就弄了个窟窿。”虽然秀子知道这种母女间的事轮不到他人插嘴,但还是忍不住说道:“阿姨,你手也太重了,给她弄个脑震荡出来怎么办?”淑姬妈失手打人后淑姬和老杨都没说过她一句不是,此时受了秀子的指责,不好意思起来:“我以后会注意的。”秀子再对淑姬:“你要不去医院住着吧,有什么事也更方便。”淑姬:“医院拍片了都说没事,在家休息几天就行了。”秀子再坐了一会问了问具体的就医情况,就告辞了,临走时嘱咐淑姬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淑姬本以为“明天再来看你。”是秀子随口说的一句客套话,没想到第二天她真的又来了。来时刚好淑姬妈在给她拆纱布换药,因有些头发在伤口处的痂那里结住了,一扯淑姬就喊疼。秀子上前道:“阿姨我来吧。”秀子要用剪刀将淑姬周围这一圈的头发都剪了,淑姬担心一时长不出来,去上班不好看,秀子捉着她的头命令道:“别动!”淑姬就让她剪了。淑姬请了半个月病假在家休息,秀子每日下班都来看一下她,中间淑姬去复查也是她开车捎过去的,淑姬这次受伤也算因祸得福了。秀子每次去看淑姬并不瞒着Micheal。这天临下班前秀子开始收东西了,Micheal进来了:“我有话跟你说。”秀子:“有什么明天说吧,我要走了。”Micheal:“我说的正是这件事。她受伤你去看一次两次就行了,天天去就不必要吧。况且你对她对我到底怎么选择的应该有个明确的态度。” 淑姬这天从七点等到八点,八点等到了九点,再到十点还是没盼到秀子,本来九点她妈就催她去睡觉,她不肯,就坐在窗户那里看着楼下的停车场,每次秀子来了都是将车停在那,可今天秀子的车始终没出现。她妈又过来了,“闺女,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就像古代那些深宫里盼着皇上临幸的妃子一样。”淑姬也没力气在她妈面前逞强了,求助地道:“妈,你说她为什么要对我忽冷忽热呢?干脆先前都不要来就好了,我也就死心了。一下给我希望,一下又让我失望为什么呢?”她妈搂着她的肩膀道:“是你将一个情字看得太重,这个世上每个人都不一样的,对许多人来说爱情并不是他们生活的唯一,他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去追求,比如金钱、地位、名誉、权势……所以我们要么要学会放弃,要么就只能妥协。” 第71章 假如淑姬出轨版(八) 淑姬的伤好了,正常去公司上班了,当天下了班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坐车来到了秀子的公司,秀子那样吊过她,她的心已经无法平静了。她在门口逡巡着不敢进去,想是否能等到秀子下班出来看看情况再作打算。正在角落里伸着脖子探望,后面一个声音传来“淑姬。”淑姬转身回头见秀子和Micheal,吓得见了鬼一般。他们刚从外面回到公司,淑姬躲在角落Micheal都没看见,秀子眼尖远远地就认出她来了。她径直走到了淑姬面前:“你是来找我的吗?”她如此直接地问了出来,让淑姬窘得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秀子伸手去拨淑姬左侧的头发要看她的伤口是否愈合,边问道:“你的伤口已经好了吗?”她的动作和语气都如此亲昵,似乎完全不介意身边的未婚夫Micheal有什么想法。淑姬反倒有了做贼心虚的感觉,她退后一步掩饰道:“我刚好路过,没什么事就不多打扰了。”丢下这句话后她就狼狈的跑了。 这边Micheal随着秀子一起进了里面,来到楼上,秀子在前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见Micheal也要跟进来,秀子回头道:“你先回去吧,我这里没你的事了。” Micheal坚持着要进去:“我有事。”秀子进去后放下手中的包,然后按语音吩咐外面的秘书送两杯咖啡进来,在自己的皮椅上坐下来后,秀子:“说吧,什么事?” Micheal:“你对那个淑姬好像挺喜欢的。”秀子:“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是。” Micheal:“你不觉得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太直接了吗?”秀子反问道:“难道我骗你,你就会信吗?” Micheal:“只要你能做,我就愿意。”秀子:“可是我目前还不想,你不是说你有信心吗?” Micheal:“我现在没信心了,你给我一点信心好不好。”说完他走过去蹲在秀子面前握着秀子的手,秀子任他握着,Micheal觉得还不够将秀子拉了起来,两人站着来了个拥抱,这个拥抱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秀子主动挣脱开来了,“我们两人都努力过了,算了吧。”她这句话就宣布了他们关系的死刑。 刚才这个拥抱Micheal也感觉到了不仅没有加深二人之间的感情,反倒将他们之间一些可能的美好的想象也扑灭了。Micheal只能接受现实了,但他还有些问题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跟她可以,跟我就不行呢?”秀子:“或许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太相似的人在一起碰撞不出太多的火花。也或许我跟她认识得比较早吧,我从青涩到成熟这个过程只有她参与了,所以即使我跟你结婚了,她在我这里也永远有一个位置在。” 秘书将咖啡送进来了,秀子端了一杯递到正面对窗户看着外面的Micheal跟前:“看来我们还是做生意伙伴比较合适。” Micheal:“我丢了个老婆,还得让你继续赚钱,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秀子不想失去这个大客户,继续跟他展开外交手段:“相信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况且这钱你不给我赚也得给别人赚,以后生意场上大家也都是有来有往,这次赚钱的是我下次就轮到你了。”她情商如此之高,Micheal又有点不想放弃了,继续劝道:“多考虑考虑吧,我不急着要答案的。” 秀子:“我们当初订婚也是为了联合力量将公司上市,这动机本就不纯。” Micheal:“如果你介意这个的话我将股权让出10%给你,以后你做最大的董事怎么样。”秀子摇头,“这对我们大家都不公平,婚姻还是纯粹点好。”秀子一旦看清了自己要什么就不再犹豫。 次日淑姬下班刚从公司走出来,一辆车就停在了她面前,秀子身子俯过去将另一侧的车门打开:“我跟Micheal已经分手了。你要不要上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秀子这是在明白无误的表达和好的信息了,淑姬犹豫,她知道这话秀子说到做到,过了今天这个村以后怕就真没这个店了,她们的关系本来就是秀子一直处于强势,可又怕以后自己犯了那次错后更没说话的地方了。淑姬:“你以后会不会介意那件事?”秀子:“你比我更介意吧。”淑姬:“你真的觉得我们还可以?”秀子:“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怎么知道,所以要大家都努力去做。”淑姬想想也是,是一直以来自己总是在仰视她,自己都不将她们放在同一位置看待,又怎能要求秀子呢。她鼓起勇气坐上去了。上去后秀子俯过来给她系了个安全带。淑姬感恩戴德了,低声表白道:“我以后都会乖乖听话的。”她的姿态也真是低到了尘埃里。对这份感情她真是在乎呀。不愿放弃,她就选择要妥协了。秀子双手握在方向盘上,眼睛盯着前方,在表达她对那件事的态度:“下不为例!”淑姬当然知道她说什么。如今淑姬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现在对她的那些男女同事都特别注意,连玩笑也轻易不开了,生怕再惹上些什么。 当晚秀子驱车将淑姬载回了家,吃完饭淑姬提回去的话,秀子让她当晚就住那。淑姬不知道她说的住那,具体指哪一种,但心里总归有些忐忑:“我妈在我那,今晚不回去她会担心的。”秀子:“你跟她打个电话说一声不就行了。”淑姬:“我怎么说呢?”秀子:“照直说,就说你在我这住就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且又过来人她还会详细问吗。”淑姬突然明白秀子说的住在这是哪一种了,不好意思起来,秀子那才是办大事的人,有想法就会有行动,绝不拖泥带水,不像自己总是磨叽半天啥进展也没有。而且淑姬觉得很难为情的话她竟可以如此自然又随意的说出来呢。淑姬偷眼看秀子,她竟神色如常,心里不觉爱死了她这份坦然和大胆。 淑姬自从来到新公司上班后就将重心完全放在钻研业务上,有一天经理找她谈话说准备提拔她为办公室主任。“你踏实稳重,业务能力也强,跟其他那些人比就是不一样。”淑姬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跟经理及一些老一些的同事打交道了,大家都是有事说事,无事就各自埋头苦干。下了班就回家陪家人,事业和家庭都兼顾着。不像那些小年轻上班嘻嘻哈哈跟人贫嘴套近乎,一时情绪高昂恨不得把两天的活一天干了,然后一下子受了点挫折就潇洒的拍屁股走人。下班就高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吆三喝四的一起去吃喝。 秀子也调整了自己,将部分精力转移至了家庭,稍微放缓了在事业上的脚步,她也不再执着于几年之内一定要将公司上市了,人不绷得那么紧,周围的人都觉得她比之前更有人情味了,有些事情上也愿为她通融,她工作上的压力竟也随之降低了,这倒是秀子为爱情做出牺牲后赢来的意外之喜。虽然淑姬愿意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以她为中心,甚至做得比先前更多她都愿意。但秀子要的又不是个十全保姆,她欣赏并被吸引的是淑姬骨子里的那些真性情,永远以纯粹的态度对待爱情,爱一个人就是爱这个人本身,不会去考虑利益、物质那些东西,这些秀子和Micheal都做不到了。当然了淑姬那丰富的内心戏及一逗就害羞的可爱性格对秀子这种大而化之的人来说也是很好的精神按摩及生活调剂,跟她生活日子没有什么刻意为之的大浪漫,但真真实实的小开心还是有挺多的。况且前几年淑姬一心守着自己,为了自己跟她妈都闹僵了,没给自身留一点后路,对她这些付出和牺牲,秀子还是要讲些良心的。 对她们这段关系两人都更加小心维护了。淑姬妈态度的转变也让她们的关系光明多了,有个长辈需要交代就在形式上给了她们关系绑上了一层责任。 对于秀子和Micheal分手了后竟然还能继续合作淑姬很吃惊,秀子回道:“我对他自始至终又没有什么隐瞒,感情上我们没有相互伤害,也在一起近距离了解过,这样的生意合作伙伴不比再来一个你不知根知底的陌生人强吗。”淑姬想起秀子跟人家订婚又悔婚,这不是大大的折了Micheal的面子吗,他们生意人不是很看中这个吗,于是继续问:“你悔婚他不恨你吗?”此时是两人睡前坐在床上的聊天时刻,秀子躺了下来:“他是生意人,对这种可能的损失早就会考虑到的,他也算是冒险搏一把吧,赢了我不就嫁给他了吗。”这里秀子又给淑姬上了一课,她跟着也滑进被子里躺平了,担忧的追问:“那你呢?你会不会是这样的人。”秀子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是也不是吧。”淑姬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什么意思呢,我不懂。”秀子:“对Micheal这类人我自然也会去算计,谁也不傻不是。对你我就算不清了,因为你压根不按我们这一套来,上来就掼上一辈子,又傻又单纯,没办法我就只好按你那一套来了。”两人本来都仰躺着,淑姬突然挪过去侧过身来靠在秀子右侧肩膀上,此时的秀子在她眼里真是在闪光,比她见过的任何大人物都要伟岸,这个女人就是这样让她爱。她想起她妈多次问她到底哪方面被秀子迷住了呢,淑姬想告诉她“有这样一个女人出现在生命里,谁还会非得执着于一个男人呢。” 淑姬妈要离开上海了,淑姬本来想让她妈和老杨都跟自己一起住回秀子那里去,两个老人在家给她们做做饭什么的,又热闹又有家的温馨,秀子也同意了,但老杨的儿媳妇快要生了,淑姬妈这个后婆婆要给人去带孙子。淑姬知道她妈嫁了老杨就必须融入他的家庭,但还是不放心。走之前几晚母女俩都一起睡,天天晚上关起门来说私房话,淑姬将自己的忧虑说出,在中国婆媳关系本就不好处,更别说她妈这个身份尴尬的后婆婆了。但淑姬妈有她的看法:“后婆婆也有后婆婆的好处,亲的带孙子是天经地义,我毕竟不是亲的,所以他们会有分寸不会把什么都扔给我的。其实主要是老杨想去带孙子,事儿大半估计他都会包揽着,我也就帮着照看一下,再做做饭就行了。”淑姬再叮嘱她妈:“去了,可别像对我一样对他们那么随便,言语、动作上都忍着点。”淑姬妈:“知道的,咱们才是亲的吗。”想了想又叹口气:“是替自己带亲外孙或亲外孙女多好呀。哎,闺女,我将那小孩养熟了,到时候抱回来给你怎么样?”淑姬吓了一跳:“妈,你疯啦。你让人家孩子离开亲身父母身边,人家不恨死你。”淑姬妈:“妈这不是担心你老了不能像妈一样幸福吗。”淑姬:“妈,每个人的幸福都不一样。现在我每天能见到秀子,跟她生活在一起就很幸福,至于其他的,以后再看吧。”淑姬妈担忧的道:“一辈子好长好长的,妈总希望你有点后路。”淑姬:“选择都是我们自己做的,我们自己会去承担的,爱情和婚姻的形式有很多种,我们只不过没去选择大多数人的这一种。” 淑姬这次能跟秀子重归于好她妈是最大的功臣,淑姬再向她妈表示感谢:“妈,你能理解我们简直是世界上最好的妈了。”淑姬妈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会害了你,但你都过了三十年了,既然还坚持这条路,我也只能依你。不过你放心,即使你到了四十岁再反悔,妈也支持你。”淑姬觉得她妈这母爱自私又伟大,她妈真是完全站在自己女儿这边考虑的,秀子她是放在后面考虑的,如果哪一天她的宝贝女儿主动闹着跟秀子分离,她也只会努力劝离的。这种感情淑姬虽不能完全接受但也只能理解,人世间的情感就是这样,很多时候并不会对等,所以付出的同时就不能想到要同等的回报。你觉得值得就去做,只问自己的心,不要问任何人。 第72章 藏宝图版(一)——群雄逐“宝” 民国初,北京城外,一五十岁左右的汉子驾着一辆马车往西而去,这是一辆很普通的马车,可驾车的人却不普通,车厢里坐的人更不普通。五个背着大刀的壮汉将车劫住了,又来一拨,一路上这辆马车已遇到过十数次这样的情况,但都被赶车的王四给打发了,这一生王四手下已发送过太多的人命,这五个壮汉里面有两个还很年轻,他有些许不忍,沉声道:“和泉家这水太深,留条命回去吧,不要淌了。”五人相互看了一眼,最后还是迈步向前。王四解开手边的包袱,里面是两截分开的红缨枪,他一边装枪,一边对着车厢内的人道:“小姐,老奴下去活动个一盏茶功夫,你先歇会。”车内有个清脆的女声传出:“去吧,我刚好小睡片刻,一路上车子颠来颠去的,我都睡不安稳。” 一盏茶后小姐醒来,车子重又前行,王四扬了一鞭子后,就掏出一条绸巾擦他枪上的血痕,枪包起来后,王四忍不住咳了起来,帘内伸出一只青葱般的玉手来,手里握着只水袋,“刚才受伤了吗?喝点水。”王四接过水袋,“一点小伤,小姐不必挂怀。” 次日午后,这辆马车又被围住了,这次不是江湖人,而是军队,整整一个团的兵力,都扛着枪,王四一向看不起用这西洋器械的人,在他武人的观念里,这就是下三滥的暗器,他是不屑跟这样的人交手的。可是,一路所向披靡的王四,今日却被打成了筛子。失去了保镖王四,车里的人就成了俘虏了,一个副官将帘子挑开,冲着里面道:“秀子小姐走吧,我们孙司令正等着你呢。”一个年轻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大家只觉得眼前一亮,她的眉眼间带着些慵懒的贵气,眼神是淡定而又无畏的,她被“请”上了一辆汽车。 汽车开过一座石桥时,突然一声巨响,那桥被炸塌了,后面的护卫跟汽车就隔离开了,桥这头枪声响起,桥东侧,一辆挂斗摩托车疾驰着冲了过来,立即有子弹互相招呼着,枪声混乱了起来。 开摩托车的是个穿着美国夹克,牛皮马靴的男子。他的摩托车往汽车窗口那一兜,坐在边斗里的另一人右臂向前一探再一捞就将和泉小姐抓了过来。人到手后男子跳了下去对付汽车里伸出的机枪,女子一跃而起掌住了车子,踩着油门往西去了。摩托车一直朝前疾驰着,在驶过一处缓坡时,车子速度放慢,坡下一棵树上一个人跳进了边斗里,秀子小姐看清了此人正是那个在桥上掩护摩托车撤离的高个子青年。他上来后就抽出了一块黑巾将秀子小姐的眼睛蒙住,因始终有支枪抵着自己,秀子小姐没有一丝反抗,在黑暗中听着车子哒哒哒风中呼啸的声音,大概半个钟后,车子停了。秀子小姐脸上的黑巾被扯去了,她环顾自己置身的四周,这是一所郊外的破庙里。秀子小姐被“请”了出来,再“请”进了大殿。这间寺庙已久无香火,当中塑着几尊面目狰狞的巨大佛像,上面已蛛网乱结,常年累积下来的灰尘,使得白天里面都暗沉沉阴森森的。高个子青年刘成站在门口手里甩着一把折叠军刀,另外那个骑车女子手里玩着一支□□:“将那张藏宝图交出来!” 又是那句秀子小姐听过很多遍的威胁之语,一批又一批的陌生人追捕掳掠她都是为着这个目的。这张被众人哄抢的藏宝图据说是记录着明末占据四川的大西政权张献忠在失败之际的埋银之地。传闻当年张献忠搜刮的奇珍异宝摆满了24间屋子,而他失败前已派人将这笔巨大的财富藏匿起来,为了便于之后东山再起,当时的藏宝路径就画在了一块布上,几百年来这张图时隐时现,辗转经过了许多人的手。十年前它被和泉秀子的父亲所获,三年前,有人为夺此图,联合众多力量铲灭了和泉家,当晚就和泉家的一个忠仆带着和泉小姐逃了。那些人将和泉家上上下下都翻遍了也未找到那张图,一年前不知何人传出消息,此图已在和泉小姐身上,于是和泉小姐就成了各方抢夺的对象。 和泉小姐:“那图不在我身上。”如此重要的东西显然谁也不会贸贸然放在身上,但好不容易将人逮住,搜身是肯定要的,实行搜身的是那个女人,她同样的也穿着件皮夹克,下面是长统靴,戴着顶鸭舌帽做高级飞贼打扮。但这张脸还有那双手还是将她女性的特征明白无误地表露出来了。这个叫淑姬的女贼手上颇有几分力道,那手一寸寸地扫过了秀子小姐全身上下,包括衣服的夹层,也没找到他们想要的那张藏宝图。眼见淑姬失望地摇了摇头,刘成手中的刀锋飞过贴住了和泉秀子的脸蛋:“说,你藏哪了?”和泉小姐不答。 淑姬和刘成早有心理准备,那东西不可能那么容易到手,所以他们有的是耐心跟这位小姐耗。当晚他们就将和泉小姐双脚用链子锁在了大殿柱子上,没给她一口水,也没给一口食物,而刘成和淑姬两在一旁将带来的烧鸡美酒畅意享用,他们要用饥饿和干渴来摧毁这位小姐的意志。 和泉小姐用自己的毅力证明了自己贵族之裔的骨气,整整两天过去她愣是没问他们要过一口水,她已经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直躺在那里,似乎在静静的等死。这下轮到刘成和淑姬着急了,他们费尽力气的将人弄过来可不是等着给她收尸的。第三天早上他们主动给和泉小姐喂了点水和稀饭下去,有食物送到嘴边和泉小姐也就张口接了,毕竟她也不是真正想死。之后他们就正常的给秀子小姐供应食物和水,养了两天和泉小姐的精神又恢复了常态。 这晚外面响起了狼嚎,这庙后面就是一片山林,常有野兽出没,和泉秀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寒噤,刘成找到战机了,严肃的走到她跟前:“再问你一遍,那张图在哪?”和泉秀子仍然是沉默,刘成:“不说,那就扔你去喂狼。”刘成不再言语,打开拴在秀子小姐双脚上的锁链,将秀子扛在肩上往外走,淑姬一直侧坐在供桌上,一脚拱起托着她的右手,另一只脚悬在桌下,和泉小姐被扛出去的时候望了她一眼,她表情木然。 和泉小姐在黑夜中看到了许多点亮光在空中移动,那是狼的眼珠,刘成将她一放就往回走,在瑟瑟寒风中和泉小姐看到那些亮光在朝自己靠近。她知道刘成不会让自己葬身狼口,但苦头肯定要吃一些。呼的一声,一头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将和泉秀子扑倒了,她感觉到一股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一条湿热的东西舔在了她脖子上,那是狼的舌头。和泉秀子双手死死顶住张开的狼嘴,她在垂死挣扎,一头狼她已对付不了了,可是她已听到许多狼靠近的声音,看来今晚她将要被这些野兽分吃了。正当她生的希望破灭之时,“啪啪啪”黑暗中一条火舌扫过,所有的狼都退了,一条光柱朝着和泉秀子射过来,另一处也亮起了手电筒。淑姬手中提着机枪朝和泉秀子走近,淑姬看到她的脖子上流血了。 和泉秀子:“我跟你们合作,带你们去找那图。”终于让这位小姐屈服了,刘成和淑姬心里都有些高兴,但他们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连五成都没有。他们相信的是自己的实力,他们两个贼窝里长大的野孩子,自出生起就跟各类骗子、小偷、罪犯打交道,而他们能从那些人中脱颖而出成为飞贼群里名声亮堂的人物,手底下都是有几下子的,旧式的匕首、大刀、新式的□□,他们都耍得不赖,这得益于他们经常地跟各方势力打交道。至今为止都只有他们在别人面前玩花招骗人,还没有谁能骗得了他们的。 到外面去无疑可以增加和泉小姐逃跑的机会,所以刘成和淑姬已商量出周密的应对之策。刘成出去了,将淑姬和和泉小姐留在大殿,淑姬:“将你的衣服全脱了!”她的表情很严肃,和泉小姐弄不清她的意图,所以不动。淑姬:“要我动手吗?”秀子小姐犹豫了一小会:“你转过身去。”淑姬觉得此人未免太过扭捏,鼻中冷哼一下:“你放心,对你我除了藏宝图,其它的一律不感兴趣。”嘴上虽这样说,但她还是依言背过去了。秀子小姐的衣服都脱下来了,连贴身的小衣也不例外,地上有条毯子,她抓了起来包住了身子。淑姬突然想到,她身上的衣服一直没换过,将地图直接缝在衣服上,这也不失一个绝妙的主意。于是她很仔细地去检查那些衣服,结果仍是什么也没有。淑姬这样做本也没抱太多希望,只不过是想多试试。做完这些她才想起正事,她从地上的包袱里翻出了两件自己的衣服,扔给秀子小姐。“把它们换上。”原来他们是要先尽量抹去秀子小姐的影子,她的头发也一样的被要求盘起来盖在帽子下。 这次出发骑摩托的换成了刘成,淑姬和秀子坐在边斗里,秀子的右腕被一条铁链和淑姬的左腕连在了一起,为的是防止她中途逃跑。这两个人确实费尽了心思。 虽然淑姬这一行经过了乔装打扮,但在路上还是被人盯上了,那张藏宝图的吸引力是如此的强烈,以致竟招致了帮会、军队、土匪、江洋大盗等各方力量都来角逐。在摆脱这些人的纠缠中,刘成和淑姬在一场枪战中走散了。淑姬带着和泉小姐暂时躲起来了,淑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卷进来,不过这也更加说明了这批宝藏的价值。只要找到了这批宝藏,自己这辈子就可衣食无忧,彻底摆脱以前那种为了三瓜俩枣的蝇头小利而到处去坑蒙拐骗的生活了,然后就想去干什么就干什么。 淑姬是用她教友的身份及几句学来的洋话骗过了这所教堂的美国牧师,带着和泉秀子躲进来,这里外面那些人是暂时找不到的。先前那场激烈的枪战中跟刘成的最后一次见面时,刘成右手已受伤,淑姬躲起来就是在等刘成的消息。他们是多年的搭档,合作默契,这次这么一大笔宝藏她一个人肯定弄不过来,她相信凭刘成的身手,他肯定会没事。淑姬目前要做的就是看管好手上这个活线索。一开始淑姬对和泉秀子都看得很紧,但后来见她一路上都算安分,拉着她往东就往东,朝西就去西,并不额外添什么麻烦,对她也就缓和一点了,只要两人都在室内就解开她的锁链,一来是给她点空间,二来两人一天到晚都锁在一块,这么近也不太方便。 淑姬在教堂门口留下了记号,可三天过去了,刘成始终没有找来汇合,看来他是遇到什么麻烦脱不开身了。淑姬不能一直枯守此处了,她必须要出去探探消息,为防和泉秀子逃跑,淑姬将她锁在屋内才出去的。出去后多方寻找打听都没刘成的踪迹,甚至连他们约定的就两人所知的暗号也没有,淑姬心下不由担忧起来,难道刘成上次是没走脱被抓起来了?还是刘成已经出事了?如果真这样,那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要重新找个合作者?怏怏不乐的回到教堂,却发现院子里有许多人在围着,原来是厨房着火了,波及到了好几间屋子,这其中就包括淑姬她们住的这间。淑姬拨开人群冲过去一看,她的这间屋子门上的大锁已被撬开,里面大半已被烧着,有人进去泼水灭过火,她走时正是将和泉秀子关里面的,那么她绝对是趁乱跑了无疑了。着火了,主人扭开客人的门锁进去灭火救人这完全说得通,淑姬不能怪别人,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怎么刚好就这么巧,自己出去几个钟的时间就着火了。这下找到刘成都没法交代了,正在那里懊丧地想时,她发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可不就是和泉秀子,她没跑,而且她还朝淑姬走了过来。 第73章 藏宝图版(二)——还是秀子段位高 对于自己为何不跑,和泉秀子给出了她的理由:“到外面去也是一样的被抓,所以我想不如我们合作,一起去取这笔宝藏,到时一起分。”她刚刚若是跑了再去找其他人合作,这宝藏就完全没淑姬的份了,她既然愿意主动配合,到时即使不是平分,只分一小部分给自己,淑姬相信那也已经很可观了。目前刘成没有下落,也只能走得去试试看了,淑姬答应了。 两人再次一起上路,这次是和泉秀子主动提出的合作,所以就没有再锁着她的必要了,早知道她愿意配合,先前就不用费那么多心思了,那批宝藏淑姬也没想着要独吞,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她相信就够自己稳妥地吃一辈子了。淑姬没想到自己运气会这么好,不仅人被她抓住了,而且还这么好说话,心里就有几分拿和泉秀子当朋友的意思了。她这想法竟跟和泉秀子不谋而合,两人齐心协力应付那些追捕搜寻的人,有时迫不得已分开走,和泉秀子竟也会在约定地点等着淑姬来碰头。这简直像和刘成搭档一样顺手又安心,当然淑姬也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跟刘成是自小一块长大的穷朋友,十几年的交情自然不能跟一个认识才个把月的富家小姐相比。但淑姬就是忍不住开始对她有好感,或许这就叫“一见如故”。淑姬甚至一厢情愿的想这位秀子小姐如果愿意加入他们的话,自己一定要竭力去说服刘成答应。 淑姬发现他们两人的队伍比之前三人目标小了许多,她们扮成普通农妇已成功骗过好几拨人。有一次她们引起了别人怀疑,淑姬来了条狸猫换太子之计,自己假意慌张逃跑引开了对方的追赶,而让秀子小姐有时间溜走。这件事给了淑姬很大的启发,原来外面那些人根本不知道秀子小姐长什么样,于是她们开始抓住机会钻空子,两人的谈话都不涉及对方的身份及称呼了,这样就可迷惑周围所有人。为安全计她们一直都是住一间屋子,这让她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形影不离,一下子这么近的距离使得她们迅速地熟了起来,无事时为不尴尬,当然得聊聊天,秀子小姐给淑姬讲了许多府里的事情,闲来无事时为打发时间,她还教淑姬处于她那个地位的小姐的礼仪。她随身带有几件金珠宝贝,如玉佩、金坠子、钻石戒指,也都大方拿出来给淑姬看。 淑姬一边拿着这些物品细细鉴赏,一边听秀子讲着它们的历史及来历。淑姬自小就跟这些东西打交道,当然识货了,这些都是上好的东西,一件就够她一年半载的开销了,她有些见猎心喜了,眼睛一直在发光,特别对那块雕着龙的玉佩,双手不住地摩挲着,这是上好的和田玉——羊脂白玉所雕,竟看不到什么瑕疵。“你喜欢的话就送你了。”玉佩的主人秀子小姐开口了。淑姬回过神来,将那东西放下,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失态了,这行的规矩她是懂的,“不,君子不夺人所爱。”她必须拒绝。秀子小姐:“就一件小东西而已,我不怎么稀罕。”从大府里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淑姬不跟她客气了。秀子小姐再交代了一句:“我们在路上有不少要花销的地方,什么时候你那里钱不够了的话,就拿去当掉吧。”淑姬心想,她这样的府邸里出来的人就是不懂珍惜,这样的宝贝疙瘩能随随便便拿去换钱吗。那些当铺里的人能出得起几文呢,要卖也得寻个识货的收藏家,顶好是那些出得起墨西哥鹰元的西洋人。但淑姬已决定了,不到实在过不下去的情况,坚决不卖,她要自己留着。这么些年来也有些宝贝经过她的手,但从没这一件让她如此动心,她已决定好了,将来连刘成也要瞒着,免得他也来打主意。 这件事情又加深了淑姬对秀子小姐的好感,秀子小姐还有一件事情做得让淑姬满意的是她时不时会地给淑姬端来好吃的点心,淑姬因小时常饿肚子的缘故,对食物有种比常人更深的热爱,尤爱吃甜食,近来几晚,秀子小姐都会给她端碗羹汤过来,而淑姬不管多饱都能吃得下。这晚淑姬喝羹汤的时候发现秀子小姐手臂上有个纹身,还挺漂亮的。“我自己纹的,要不要也给你纹一个?”秀子小姐问。淑姬本没多大兴趣,但秀子小姐好像兴致很高,吃了人家的东西,就不好对这种小要求进行拒绝了,况且对方的手指在小幅度提捏试验她皮肤弹性时,让她觉得很舒服,此时时间又离到床上去睡觉还差了一两个钟,她也就同意了。 秀子小姐出去一下很快就将东西拿来了,淑姬边看着她忙活,边跟她闲聊,等一切都弄好之后,秀子小姐将自己的手臂伸过来跟她的一对比,两个图案竟是一模一样。秀子小姐:“瞧,像胎记一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姐妹呢。”淑姬:“这图案不像花也不像动物,到底是什么?”秀子:“你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是个字。”淑姬:“那不必认了,我不识字。”秀子小姐突然显得很震惊:“你不识字?”淑姬:“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们这些人小时候连肚子都经常填不饱,谁有你们那么多闲功夫去识字。”秀子小姐:“你想学吗?从现在开始我教你。”淑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放下袖子,往门口她的那张睡榻上一躺,“我要睡了,等下你吹灯吧。”秀子小姐闷坐了一会,吹了灯才到里面自己的床上躺下,酝酿了许多仍是没有睡意,只觉得心里压着些什么,想出声说说话,在黑暗中对着淑姬那:“你睡着了吗?”淑姬那边寂然无声,看来是已经熟睡过去了。 当淑姬发现她惹上大麻烦了,连洪帮的人都卷入进来时,是又气又怕。洪帮,这个全国最大的帮派,帮众数十万,势力不仅遍布各通都大邑,而且在一些小乡镇都有其党徒。跟它作对是绝对捞不着什么便宜的,但大家都是一样的抢,凭什么要让淑姬乖乖放手,简直欺人太甚!这人淑姬难道不是拿命夺来的,她不能就此罢手,淑姬已在心里做好了决定,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将和泉秀子这把宝藏的钥匙交出去。那如果真到了非做选择的情况下了,淑姬是不是就要舍和泉秀子保自己了,假若真到了这种情况,淑姬自然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很快这种抉择就来了。 她们两个被一伙洪帮的帮众逮住了,还未等淑姬开口,和泉秀子就先向对方开腔了:“人我不跟你们抢了,放我走!”她这话让淑姬如坠云雾,别人明明要抓的是她,她难道也抢了什么人。围住她们的人里面一个首脑似的人物,指着淑姬向秀子确认:“她就是和泉秀子?”秀子点头,淑姬惊得五雷轰顶,见在场之人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她意识到一个阴谋向自己盖来,赶紧为自己辩白:“别听她的,她自己就是和泉秀子!”秀子一脸淡定地转向她:“和泉小姐你别费心思了,虽然你许诺给我一大笔钱让我假扮你,但目前情况下,我们的交易只好取消了。”若不是双手被人扭住,淑姬就要冲上去给她两个大嘴巴,此时她只能大嚷:“明明你才是和泉秀子,休想让我做你的替死鬼!”秀子:“和泉小姐,你手臂上有和泉家的族徽,身上有和泉家的传家宝玉——龙纹佩,这都是你身份的铁证,所以不要再挣扎了,认命吧!” 淑姬双臂的衣袖被人撸起来了,同时身上藏的那块玉佩也被人搜出来了,有个军师样的人上前来辨认一番,然后走到他们头领跟前,点了点头,这个动作让淑姬心凉了半截,她还有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纹身她手上也有,你们去看。”秀子不等人动手,自己就将两条手臂上的衣袖抹了上去,两条洁白无瑕的玉臂露了出来,她那个纹身怎么会没有了呢?淑姬如遭雷殛,她明白了一定是和泉秀子私底下偷偷的用药水给洗掉了,这个蛇蝎女人,她早就在算计自己了,她处心积虑地谋取自己的信任,跟自己做朋友,送自己东西,然后又纹什么图案,都是她的陷阱,为的是一步步将自己变成她的替身。此时淑姬百口莫辩了,她被两个壮汉用枪顶住脑门拖着架上了一辆车。淑姬双眼喷着怒火,嘴里用恶毒的语言咒骂着,但这也挽回不了她被当作“和泉秀子”抓走的命运。淑姬竟然被人这样玩了。 一上车淑姬的嘴就被布团给堵住了,双手双脚都被绳索捆起来了,经过数小时的颠簸后,淑姬被带到了一处大房子里,有人问她问题:“那张藏宝图在哪?交出来!”先前那绳索捆得太紧,淑姬手脚血液不顺畅,此时她还处于未缓过来的昏沉状态,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淑姬一个激灵,脑袋完全清醒了:“我再次重申,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和泉秀子,所以什么也不知道。”这话当然没人信。 接下来的日子,淑姬就被关起来了,开始几天只是关黑屋子,唯一的折磨就是一天三次的审讯,每次审讯,淑姬也都是重复那句话:“我都说了我不是和泉秀子那贱人,我被她下套了,你们还要我重复多少遍过程呢?”那些人显然对这种回答不满意,他们开始用刑具了,照顾到她这张嘴还有价值,对方将刑罚的火候掌握得很好,就是吊起来,每日给她几鞭子,这种刑罚不会致人死,但每天的每天,也够让人难熬了。淑姬将她挨的这些打全记在了和泉秀子头上,“玩我,看我出去不拆了她的骨,扒了她的皮。”想是这样想,但人已关到这里来了,有没有命出去还真不好说了。 在关了两个月零六天后,淑姬活着出去了,因为刘成出现了,刘成之前消失的那段时间正是在跟洪帮的力量周旋,最后被一个开过香堂的大佬给收服了,他已递了帖子,拜了山门,入了帮了。因被抓住的这个小姐一直声称自己是假的,于是审讯她的人终于起了怀疑,让曾跟和泉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的刘成来验验。刘成一出现,淑姬就知道自己得救了,果然刘成竭力帮她证明身份,再找来几个自小就跟淑姬混得熟的朋友来作辅证,洪帮的人也去调查了一番之后,终于相信他们抓错人了。 虽然弄清楚了,但淑姬也不能白放,洪帮给出的放人条件是:将真的和泉秀子抓来此事才算完。但淑姬人关起来了,也没法去找人。于是就由刘成作保,先将她放出去,让他们去找人。淑姬出来后,刘成给她接风压惊,在酒楼里定了一桌上好的饭菜,两人关起门来谈话,淑姬埋怨刘成先前无故消失许久,才让对方有机可乘对她施骗成功。刘成向她道歉,说自己先前被人追得跑了数百里,右臂上还挨了一枪,当时又无暇医治,后来发炎肿胀流脓,他不忍舍弃这条手臂才不得已投降。目前看来多一层身份对他们的事也未必没好处。淑姬:“你是要跟我分道扬镳了吗?”刘成:“这些还言之过早,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先找到和泉秀子,其他的以后再说。” 第74章 藏宝图版(三)——秀子再次被抓 关于去哪里找和泉秀子,又怎么找,淑姬心里也没个准方法,她第一步打算先去那些她们之前待过的地方看看,还有就是车站、码头、饭店,淑姬记得和泉秀子先前跟人打听过去外洋的事,此时中国的地盘上到处都是找她的人,到外洋去确实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于是和刘成一起去了最近的天津码头,到了一打听,这里每月初一、十五都有一趟放东洋再西洋的船,此时离最近的开船日期十五还有两天,于是淑姬和刘成就整日不停地在码头附近的客栈、旅店里转悠。淑姬的猜想果然是正确的,她真的找到了和泉秀子,当时她在街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于是冲着喊了一声:“喂!”那人立定脚跟,回头,虽然她化了装,但淑姬还是认出来了,她就是和泉秀子,淑姬大声招呼远处的刘成:“快来!她在这。”对方也认出淑姬来了,她先一愣,接着朝人群里钻去。 她想跑,淑姬拔足去追,同时朝刘成喊道:“你往那边去堵住她!”和泉秀子在一条小巷子里被堵住了,巷口前面是刘成,后面淑姬,她成了网里的鱼。淑姬上来就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在墙上,另一只手给了她两巴掌:“耍我!让你尝尝什么滋味。”“啪”和泉秀子回敬了淑姬一个巴掌。淑姬没防备她这一招反击,要去扭她的双手,和泉秀子挣扎要撞开她,淑姬性起,从后腰拔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压在了和泉秀子脖子的动脉上:“再动试试看,我给你脖子放了血。”和泉秀子不敢动了,何况能动也跑不了了,旁边还有个刘成在等着。 人抓到手了,此时若立即通知洪帮的人,那么淑姬跟洪帮的恩怨也就了了,可从此她也就从宝藏这件事里出局了,替他人做嫁衣裳这事她绝对不甘心。当时天已经晚了,于是他们找了家客店预备着先休息一下其它事明日再说,淑姬开始提出让她们两个女人一间屋子,刘成在隔壁再开一间,可是刘成坚决的:“我们一间就够了,你们睡床,我睡地上。”客店主人想为自己多赚一间房费还在喋喋不休地说,况且两女一男住在一间小屋子里任谁看来都是很奇怪的。刘成不耐烦跟店主多饶舌,只一拳将柜台砸了个窟窿,被他这一拳威慑到的除了店家外,还有淑姬和秀子。 他们的晚餐也只是很简单的要了三碗素面,现在秀子的手仍被铁链锁着,只不过如今是锁在了刘成的手上。自淑姬上次被骗顶包后,刘成不那么信任淑姬了,不是不信任她的心,而是不信任她的能力了,干他们这一行的反在外行人手里栽了跟头,就如同女人失身一样,你再勤勉、再能干,也总是有了污点,别人就有了理由心里鄙薄你。这让淑姬更加懊恼,以前他们的行动都是两人一起商量,现在变成刘成属支配地位了,自己只不过疏忽大意了一次,怎么就要出局呢?人明明是自己找到的,凭什么要让他们说了算。于是在端给刘成的茶里,淑姬加了一点药末——其功效等同蒙汗药,等刘成昏睡过去后,淑姬去摸他身上的钥匙,将铁链的另一端栓回了自己手上,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和泉秀子一直在看着,淑姬的枪指着她:“不许出声,现在轻轻地跟我走。” 淑姬心里有了个疯狂大胆的想法,她要一个人干这一票,干完这一票后她就带着钱逃到异国他乡去过另一种生活,什么洪帮,什么刘成,都见鬼去吧。秀子本以为淑姬会拽着自己没命的跑,但没有,她只是押着秀子到隔壁房间开门进去躲着。她们在黑暗中听着隔壁刘成屋子的动静,果然约半个钟后,就听见刘成在大喊店家的声音,刘成已明白自己着了淑姬的道,他将店家叫过来盘问了几句后,就急急忙忙走了,他要赶紧将人追上。他哪里想得到淑姬就躲在隔壁压根儿没走,淑姬之前就盘算过了,自己押着个人,又没有那台电驴子在,肯定走不快,而且夜里赶路黑灯瞎火的又不方便,于是她兵行险着践行那句“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千古名言。“她这一计谋用得有胆有识,很聪明嘛。”秀子在心里想。其实淑姬脑瓜子本来就活,上次是没防备,所以才着了她和泉秀子的道。 秀子:“我们真的合作怎么样?”淑姬:“将那张图拿出来表示你的诚意,否则我绝不再相信你。”秀子:“你要那图,无非是为了钱,我想办法给你钱怎么样,虽然没那么多,但绝对够你花一辈子的。”淑姬:“你老实的回答我一句,那图你到底有没有?”秀子:“好,我告诉你,我有,可是我不能说,说了我就没命了。我先前不是成心想坑你的,只是我要命呀。”淑姬:“你要命,我就不要吗?我在里面替你遭了多少罪。”秀子:“目前你再问我要图,我也只能再骗你。”事情一时卡住了,她们决定这个争议先搁置,先摆脱掉刘成的追踪再说。码头是不能再去了,此地也不宜久留,刘成若是一直往前找去都没一丝她们踪迹的话,他回过神后就会回来的。 天津地头上也有许多洪帮的帮徒,刘成去拜了山头,拉了交情,这些人一听说藏宝图线索出现在自己地头上,就立即倾巢出动,大街小巷地搜寻去了。这种帮派的力量渗透到了各个触角,街上的黄包车夫、摆摊的小贩、扛包的苦力都是他们的眼线,他们就似一张张的蜘蛛网,让淑姬她们这两只小虫子无处落脚。淑姬已经跟这些人遭遇过几次了,最后一次双方都开枪了。 淑姬中枪了,开枪的是刘成,淑姬私自将人劫走,已经挑战了刘成对她的最大底线,他要给她些教训尝尝,让她知道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不说将她打死,最起码要将她打伤,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胆大妄为。当时第一枪对准淑姬可被她躲过了,第二枪对准和泉秀子,慌乱中淑姬扑过去将她推倒了,然后那子弹就钻进她右肩了。秀子捡起淑姬的枪很熟练的朝刘成那边反击了,原来她会用枪,之前一直藏着,此时到了最后关头,她终于出手了,总算她还讲点义气,没有丢下受伤的淑姬,逃的时候还带上了她。 到两人寻了个安全地方停顿下来时,淑姬整条手臂都染红了,为怕感染发炎,淑姬要秀子赶快帮她将子弹剜出来。以前她也中过一回弹,当时是刘成给她处理的伤口,所以流程她都很清楚。先用刀子在火上消毒,接着淑姬将自己的衬衣撕开,将刀递给秀子:“帮我把子弹弄出来。”见秀子望着她伤口发呆,她催道:“发什么愣,我这枪好歹是为你挨的,下手干脆点。”伤口被划开了,但子弹陷在肩胛骨中间不好取出来,有镊子就好了。可是没有,连消毒的酒精都没有,于是秀子一头凑过去,要用牙齿帮她取子弹,好半天她终于将嘴拿开了,吐出一颗子弹和一嘴的血。淑姬都疼麻木了。秀子转身拿酒去漱口,顺便将那酒浇到淑姬伤口上给她消毒。那一刻淑姬突然觉得她跟自己是同一类型的人。 这样一折腾,淑姬虚弱得只想睡觉,只要睡饱了养足精神,并且不发烧那么这一关就挺过去了。可是她若睡着了,和泉秀子趁机跑了怎么办,还有自己的安全也是个很大的问题,她提醒自己不要睡,但眼皮却似有千万斤重,还是睡过去了,此时就是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得等她睡一觉再说。淑姬这一觉足睡了三天,期间她发烧了,秀子没跑,在一旁看护了三天,而且用土法给她冷敷退烧,拧了数百次湿毛巾。淑姬醒来后:“我知道你救我是有目的的,所以休想我会替你做什么。”秀子:“不管我出于什么目的救的人,我救了你这是不争的事实。”淑姬:“我也不会感念你的恩情的。”秀子盯着她的眼睛:“你会的。”淑姬受不了她这样直接的眼神,要躲开,秀子抓着她受伤的那只肩膀:“我们现在处境都很危险,必须当机立断,尽快确定思路。跟我合作,藏宝图我给不了你,但你只需护我安全到外洋去,你后辈子的生活我包了。”淑姬心里的天平开始动摇了,一边是朝自己开枪的刘成,一边是刚救了自己的但曾经骗过自己的新伙伴。淑姬:“不要再骗我,不然你就是给我整批的宝藏我也不放过你。” 第75章 藏宝图版(四)——与刘成再次携手 天津码头是不能再去了,洪帮的人肯定全守在那里,她们决定到上海去,从那里坐船出洋。可这里到上海去几百里的路程,如何避开洪帮在各处的眼线实在是个大难题。在淑姬正在绞尽脑汁苦思良策的时候,秀子已经有了她的办法,并且行动起来了。京城有许多富家子弟如今都在赶出洋留学的时髦,她们在租界的洋人饭店里就结识了一位这样的阔少,带着仆人,坐着汽车要去上海放洋。当时大家都在餐厅里吃饭,这位少爷正跟他的管家兼仆人大讲养鸟之道,秀子听了一会儿之后见那位管家总是接不上少爷中意的话忍不住插了两句自己对这方面的见解。这位少爷正为管家不懂他的鸟经而光火,一听秀子这两句话,便知她也是行家,立即邀秀子同桌而食。 等一顿饭吃下来,这位少爷已将秀子当作了知己好友,当听说秀子也要到上海去时,高兴得当场就邀她同行。这正是秀子的目的,但她故意以退为进:“怕给孙少爷添麻烦。”孙少爷:“这有什么麻烦,大家彼此是朋友,一路上谈谈讲讲刚好就不寂寞了。”秀子:“我还带了个人,怕孙少爷这边不好张罗。”孙少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了被她干晾在另一桌已一个小时的淑姬,问道:“那位是?”秀子:“是家里的丫头,家母派来照顾我生活起居的。”孙少爷自己带了三个人,一个司机,一个管家,还有个随他一块放洋的表弟,略踌躇了一下后,他对后头的管家吩咐道:“再去车行赁辆汽车,你跟过亭表弟就坐那辆车。”管家依言去了,孙少爷一句话就将事情解决了,再转过来对着秀子:“这下不怀疑我的诚意了吧。”秀子:“既然孙少爷如此真诚,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日她们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了小轿车上轻松地向着上海进发,吃宿之类的问题都无需再操心了,孙少爷的管家全给一并安排好了。淑姬在一旁冷眼旁观,和泉秀子这个人对孙少爷处处在投其所好,跟着他的话题转又做得全不露痕迹,一切似乎都只是她的本性流露,能交到如此投缘的朋友,她也将之归为命运的安排、缘分。淑姬如今回过来想一想,她当初对自己也是这一套手法,心里就产生了些嗤之以鼻的不屑。白天在车上,淑姬对他们的聊天没插一句话,偶尔秀子喊她,她也是半天才漫应一句敷衍了事。 当晚歇宿时,孙管家给她们开了个套间,自关上门起,淑姬就发泄她的不满了:“为什么说我是你的丫鬟?”秀子:“就一句话掩饰一下大家的身份,你不必当真。”淑姬提高声音质问道:“你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秀子:“你小声点,一路上又没少你吃,又没少你喝,还有汽车坐着,你有什么不满的。”淑姬:“我总算见识到了,你们这样的人,为了吃喝享乐可以廉耻都不顾,吊膀子、傍阔少什么做不出来。”秀子还在耐心解释:“我那不是权宜之计吗,再说了,孙少爷人又不坏,他单纯、热情,大家只是交个朋友而已。”淑姬阴阳怪气地:“他人好,单纯、热情,干脆跟了他得了。”秀子弄不明白她生的哪门子气,想息事宁人:“你是不是晚上没吃饱?我让司务给你送客点心来。”淑姬:“在你眼里我是有吃的就可以打发是吧!?”说完就鞋子也不脱躺床上睡觉去了。后来点心送来了,秀子提醒她放桌上了,她也没理。 次日,秀子一路上仍是跟孙少爷有说有笑的,淑姬也照旧闷闷地坐一边不参与他们的谈话,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淑姬身上了,孙少爷:“你这丫鬟不是哑巴吧,怎么不见讲话。”淑姬用眼睛瞪他,心想:“敢说老子哑巴,等下赏你颗子弹尝尝。”秀子右手拍在淑姬大腿上替她打圆场:“她只是比较怕生,再加上头一次坐车出远门不大适应。”孙少爷哈哈笑着:“可以理解,孙管家头一次坐这铁皮子还吐了呢。他那里随身带着药,要不问他要些来给你这小丫头服服。”淑姬心里一阵轻蔑:“我会晕车,两年前我玩这东西就很顺手了。”心里真有种冲动飞身上去将那司机踹下去,给他们露一手自己的飞车技术。但秀子很快就将孙少爷的注意力引到其他话题上了。 三个人并排坐一起,汽车里空间有限,所以身子靠得很近,秀子坐中间,淑姬和孙少爷各坐一边,汽车驶到了一段土路上,车子颠来簸去,秀子的身子□□右侧的,几次都倒到了淑姬身上,她一靠过来,淑姬就躲,要么就直接推开。开始秀子还没察觉,后来就发现了,心想:“这么小气,还不让靠,就偏靠你。”于是刻意控制住自己身子,只往淑姬这边倒。一天车坐下来,淑姬额头被她撞了两个包,头发也乱了。 晚上关起门来后,淑姬对秀子进行清算了:“你又玩我不是?”秀子作无辜状:“路不好,司机那样开,我有什么办法。”淑姬:“收起你那狐媚子的一套,我不是那姓孙的,不要想来勾搭。”秀子顺着她的话脚:“行,我以后只勾搭那姓孙的,不勾搭你可以了吧。”淑姬没料到她会直承自己对她的罪名指控,被噎住了,她换话题了:“还有多久到上海?”秀子:“听孙少爷讲,后天应该可以到。”淑姬:“好,那你应该将精力放在怎么付我那笔钱上。”淑姬想借别的事打击她,但秀子好像不怕,仍理直气壮:“是你安全护送我到外洋去,我才付你钱的,如今还没到地头,哪有就收钱的道理。”淑姬:“我现在要定金,先拿一万块给我,否则明天我抓你去给洪帮的人交差。”淑姬明知道秀子身上没钱,还故意刁难,不知为什么,淑姬现在就是要秀子难受,因她心里不畅快,她要报复。秀子:“你现在很不理智,先冷静一下吧,别因小事误了大局。”淑姬:“我理智得很,我是贼,要的就是钱,没钱的事我都不干。”秀子:“好,你要钱也简单,我现在就去隔壁跟姓孙的睡觉,明早就能拿到你要的一万块。”说完就朝门口走去,淑姬掏枪了,而且子弹上膛了,阻止她开门:“这样肮脏下贱的钱别侮辱了我。”秀子回头:“那你让我用什么方法去弄你要的钱?”淑姬哑然了,她问没钱的秀子要钱,而又不允许秀子用唯一可以弄到钱的方法去弄,这不是矛盾至极吗,淑姬确实失去理智了,她收了枪:“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她下不来台了,只好用其他事岔开。 秀子现在已摸清她的底了,这只是个表面强悍,其实内心还算正直善良的小飞贼,突然很想逗逗她:“哎,你说清楚,那我到底去还是不去?”淑姬气呼呼地:“想去可以,先拿一万块来。”明明最开始是她想要一万块,秀子才说过去,现在变成了秀子想要过去,所以她才想要一万块,淑姬这强盗逻辑,秀子实在想笑,但对方手上有枪,还是小心点见好就收为妙。 到了上海,她们就跟孙少爷一行分手了,秀子拿出一笔钱来让淑姬去订两张到东洋去的上等船票,淑姬的第一反应是:“这钱从哪来的?”秀子:“孙少爷。”淑姬厌恶地皱着眉头:“为了活命,你还真是什么都可出卖,怎么,你在他那里就值这点吗?两张船票,几百块。”秀子知道她想偏了,严肃地更正道:“这是我用那只钻石戒指向他换来的,不然怎么弄到买票的钱。” 淑姬将票买来了,秀子再让她去买些路上要吃的干粮水果及换洗的衣物,为安全计秀子一直躲在她们落脚的这间小客店里,一切的跑腿采办都由淑姬代劳。淑姬东西才买一半就察觉到不对了,她被人盯上了,追踪与反追踪的把戏她以前常玩,所以知道怎么应对,尽量往人堆里扎,然后就是抹掉自己的特征,如将外套脱了扔掉,当她七拐八绕确信已将那些讨厌的尾巴甩掉后,她才放心地回去。她现在已很警觉了,别被人端了窝,自己来了个自投罗网,她轻轻地靠近那间屋子,“秀子小姐,秀子小姐。”在外面喊了两声都没回应,于是摸出枪来去开门,如临大敌地进去,里面并没有埋伏,屋子里什么异样也没有,秀子却没了踪迹。去问店家,店家说在半个钟前那个姑娘一个人自己走了。淑姬:“你确信她是一个人走的,没人押着她吗?”店家:“是的,那姑娘是自己一个人走的。”淑姬:“妈的!又被她耍了。” 现在淑姬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和泉秀子这个人挖出来,一而再地耍人,淑姬很好骗吗,这次不管她说什么都不相信她了,直接打爆她的头,让她知道随意戏耍他人的后果。熊熊怒火在淑姬心里燃烧,她真恨不得街上每个人都是和泉秀子,这样她就可以随便上去揍了。自己也真是傻,第一次被她骗了,怎么还会相信她第二次。 淑姬像没头苍蝇一样在大街上窜,没找到和泉秀子却遇到了刘成。因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去找人,淑姬就忽视了别人也在找她这一情况,以至于她被人一边尾随盯梢,另一边又通知刘成带人截住了。淑姬拔枪想来个鱼死网破,刘成:“收起来吧,十几年的朋友了,我们又没有什么恩怨。”同时他又对那几个跟他一起来的弟兄道:“你们回去跟杜先生说,我那位朋友找到了,我跟她去茶馆谈谈。”那几个人也就依言走了,淑姬看得出来那几个人腰间鼓鼓的,说明衣服里面都藏着硬邦邦的□□,真要干起来,自己绝对捞不着好。 茶馆里,淑姬和刘成两人隔桌而坐,跑堂的送了趟茶水后,刘成就吩咐没他的招呼,不必进来了,跑堂的出去时识趣地给带上了门。淑姬一直僵硬地坐着不动,刘成提起茶壶给她面前的茶碗倒水:“别绷着了,你上次将人劫走,我打你一枪,算是扯平了。也怪我先前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其实我们有什么都可以商量的,俗语云‘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我们以前联手都是无往不利的,希望我们能再像之前一样。”淑姬的心被他说动了,和泉秀子这个人太没信用了,而且一开始就不坦诚,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可是人现在已经不在我手上了,她跑了。”刘成:“我知道,我们的人跟了你两天,发现你一直都在找人。”淑姬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被人跟踪两天竟然都没察觉,以后遇事千万不能再这样顾头不顾尾了。淑姬:“既然人已不在我手上,为何还要找我?”刘成:“人跑了再找回来就行了,上回不也一样吗,我们携手一定可以做到的。”淑姬答应了,接下来她就将自己到上海后替和泉秀子做过的事全拿出来跟刘成仔细分析一遍,她们去过哪些地方,见过哪些人,说过哪些话。淑姬突然想起一条重要线索了,船票,和泉秀子让她买的西京丸号初十到日本横滨的两张头等舱的票。初十开船,今天已是初九,刘成要赶紧去叫帮手来一起去搜船。 第76章 藏宝图版(五)——淑姬见到藏宝图了 西京丸号是日本商船,中国人自然不能明目张胆上去搜船,但上面的杂役、水手几乎都是中国人,刘成通过洪帮这块招牌跟这些人拉上了关系,认识了船上的杂役长,他带着洪帮的人扮成茶房到船上去搜寻。还有半个钟就要开船,杂役长催他们下去了,他端着别人的饭碗,若是船开了,而船长又发现多了这么些闲杂人等,这是交不了差的。船上已被他们转悠了两遍,每个旅客的脸淑姬都仔细观察了,她能够确认和泉秀子没有上来,船下一直有洪帮的人在守着,和泉秀子肯定是有了忌惮所以不敢上来了。汽笛响了,那几根大烟柱里也冒出了滚滚浓烟,铁链铮铮地响,船上的大铁锚在慢慢地收起。让许多洪帮弟兄从昨天半夜起折腾到现在而又一无所获,刘成颇感尴尬,开始在用语言安抚他们,商量着他请客大伙一起去酒楼好好吃一顿了。 淑姬不想一个女人去掺和他们一群男人的酒席,跟刘成打了声招呼就朝一个馄饨摊走去了。叫了碗热馄饨,正坐着等呢,又一个戴着帽子的食客来了,坐在了她对面跟她拼桌,淑姬也没在意,正想自己的心事,突然那人一只手伸过来拍了拍淑姬的手背,并且小声地道:“淑姬。”淑姬一听这声音就认出来了,立即条件反射扑上去将人按住,同时朝还未走远的刘成一伙人大喊:“我抓到人了,快来!”和泉秀子又被逮住了,这回是一大群人,看她怎么耍花招。淑姬:“快拿绳子来捆住她,不然又跑了。”她在一二十个洪帮帮众面前说这样的话就有点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其中那个派来帮忙的头领阿力对着刘成道:“刘成兄弟,我倒想看看这个女人是否真的有三头六臂能从我手上逃脱,押着她一块去喝完酒咱再回去怎么样?”不管从入帮时间还是排资论辈来看,刘成都是比较轻的,这些人只能说是兄弟一起共事,要说差遣或拂逆他们,刘成是没这资格的,所以他虽然怕夜长梦多不想多事,但面上仍是很高兴的样子:“当然好极,弟兄们折腾这十几个钟,也确实该去吃点喝点。” 到了地方秀子不用人招呼自己也跟着上席了,菜上来了,该吃吃,该喝喝,比谁都自在,大伙从未见过这般淡定的囚徒,也随她,反正这一屋子的都是自己人,还怕她跑了不成。淑姬也上了席,但她滴酒未沾,她要时刻盯紧和泉秀子,不给她任何可乘之机。吃到一半和泉秀子果然又整事了:“我要去方便。”淑姬携着枪起身,要陪她一块去,茅厕就在这间酒楼的最里侧,门口也有洪帮弟兄把守着,秀子根本就逃不了的,但淑姬如今已不允许和泉秀子这个人离开她的视线。她们两人起身去了。 到了茅厕门口,秀子推门,淑姬要跟进去,秀子找借口了:“我不习惯有人看着。”淑姬:“哪那么啰嗦,要上就上,不上就走!”秀子只好让她一块进去,门关上后,秀子就开始解释了:“那天在旅店我不是故意走的。”秀子那天确实不是故意走的,她本意是要等着淑姬回来一起走的,可后来又来了另一批人搜店,她为了不被抓住才跑开的,而店家为了推卸自己的责任于是就对淑姬撒了谎。后来秀子再回来找淑姬的时候发现她又跟刘成等人一块了,所以才决定一人逃走,谁知到了码头又看到洪帮的人正拿着她的画像堵在渡口,眼见船要开走了,而她又上不去,就打算冒险一搏,还找淑姬帮忙带她上船。从淑姬见到她后的剧烈反应看,淑姬对自己误解很深。果然对她那几句简短的解释,淑姬一个字也不相信了,她冷笑:“你是觉得我是傻子还是笨蛋?可以任由你糊弄。”秀子要趁着自己被洪帮的人关起来以前,再赌一把:“我给你看样东西,你或许能再相信我。”说完她就开始宽衣解带。“她没着了,竟然想到用色诱,如此低劣的手法。”淑姬在心里一阵嘲笑。 秀子脱去了上衣,转过身去,于是淑姬就看到了让她震惊的东西,秀子的整个背上纹了一幅地图,上面有山川,河流,有指路线标,还有文字,不用说了,这就是那张人人争抢的藏宝图了。将图纹身上以前淑姬怎么就没想到呢,有很多次机会只要她仔细点就能发现的呀,自己真是笨,以前还费那么多劲去逼什么供,早就可以直接取图的,将图藏这里,真是应了那句古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淑姬想要将图看得再清楚点,可这里光线太暗,上面的字她也不认识,目前她需要的是时间,并且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来好好研究一番,外面已经在催促她们了。秀子将上衣重又穿上,边整理边对淑姬说:“我现在已经表达了最大的诚意,愿意跟你合作,你只要钱,他们会要我命的,所以我需要你赶快做决定。”事情变化得如此之快,淑姬怎么能够迅速地做出决定。 她们重又坐回席上了,淑姬一直处于蒙的状态,她已经喝了两杯了,还没让自己混乱的心理出条思路来。她向刘成求助了:“刘成,我跟我来一趟,我有点事。”刘成此时正跟人喝酒猜令拱气氛,不太想此时扫了众人的兴,但淑姬坚持:“我有很重要的事情,真的!”刘成起身了,两人问店堂要了间空屋子,进去后关上门,淑姬附在刘成耳边简要地将藏宝图的秘密说了。刘成听后又是惊,又是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的心里产生了许多新的想法,这里是上海,人抓到后,肯定是要送到上海那位洪帮大佬“杜先生”那。而人到了杜先生那,估计自己这种小角色连边都沾不上了,既然图已经找到,何不自己先将图取了去呢。刘成的脑袋在迅速地转,很快他就做出决定了:“听着,我们要在人被押到杜先生那里前将其劫走,然后找个地方取图,这秘密不能再让他人知道,你清楚吗?”淑姬点点头,刘成又附在她耳边讲了接下来的行动,两人嘀咕了一阵,出来时,所有人都吃饱喝足收拾东西要走了。 将和泉秀子押上车后,淑姬当着众人的面向刘成告别,说人找到了,已没她的事,她要走了,她此时已是个无关轻重的角色,她走,也没人在意。车子载着洪帮几个重要的人物和秀子走了,淑姬立即去执行刘成安排的任务。到杜公馆有一段很长的路,走到一半时,汽车突然坏了,车上除刘成和和泉秀子外,另外三人都是杜先生的人,司机下来检查故障后报告说汽车轮胎被扎破了走不了了。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修车之事麻烦多多,正在众人烦恼之时,后面又一辆汽车开来,刘成去拦车,想要司机帮忙载他们一段,刘成很快就跟人谈好了,立即招呼那三人将和泉秀子换过来,刘成先钻入里面,和泉秀子被推着塞了进来,阿力身子正要跟着挤进来,刘成一脚穿过秀子胸前踹了过去,前面司机油门一踩,阿力被甩飞了,汽车唰地冲走了,后面洪帮的人反应过来,子弹呯呯呯射来,那辆汽车就一直挂着一扇门往前飞去,待确定那些子弹追不过来,才放缓速度,刘成扑身过去将门拉上了。前面的司机一回头,正是化了妆的淑姬。 对于如何处理现在手中这张活的藏宝图,刘成打算直接割皮取图,淑姬觉得这种方式太过残忍:“你将她背上整张皮揭去,她还能活吗?”刘成:“按说没伤到要害应该无碍,但会血流不止,所以难活。”淑姬:“我们用别的方式不可以吗?比如说将图描下来。”刘成:“描下来,你有这本事还是我有这本事?况且你能保证任她带着一张图到处走,别人不会发现吗?到时候人家捷足先登了怎么办?即使取图不会有性命之碍,她也必须被灭口,这样藏宝图的秘密才不会泄露出去。”这个秘密是秀子主动泄露给自己的,她当时一定是将自己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才会冒险吐露,淑姬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够仁义。可刘成先前救人为的就是这图,自己也没法拦着不让。 秀子已经被麻翻了,就躺在那里任人宰割。刘成要动手了,淑姬阻拦:“慢着,再给她灌点药吧,这样她可能会感觉不到痛。”刘成嫌麻烦:“我手脚利索一点就行了。”淑姬不知道为什么就坚持,刘成只好依她,灌完药后,就扒秀子的衣服,动作粗鲁至极,淑姬推开他,自己来,她只将秀子的衣服退至后腰,露出了个背,那幅藏宝图就显露无遗的呈现在他们面前。将图纹在人身上,不知是谁想出的主意,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不是害苦了秀子。刘成的心情跟淑姬完全不一样,他看到的只是藏宝图,钱,他很是激动,手上的手术刀寒光闪闪。那刀子直接扎下去,有血洇出来了,淑姬突然出手了,架开了他的刀。刘成喝道:“你干什么?想独吞吗?”淑姬:“一条人命在这,积点德吧!”刘成:“让开,我们不抓紧机会,转身就会让别人下了手的。”淑姬望了望昏迷的秀子:“今天不许动她,否则我们立即散伙。”刘成已是红了眼睛:“散伙也得等我取了图再说。”淑姬突然朝刘成脚下开了三枪,刘成的枪先前已经取下来了,不得不退后了,淑姬将秀子的衣服拉上,将她身子一挟,就放在了汽车里。淑姬开始给发动机打火了,她此时给刘成来这一招强盗手段,刘成恼怒了,冷笑道:“你真的留得住她性命吗?她如今就是个□□,外面找她的人一拨一拨的,出了这座破庙就真的行了吗?”淑姬再朝他开了一枪,刘成滚着身子躲避的时候,淑姬驾着车子驶出了那座破庙。 第77章 藏宝图版(六)——秀子似乎比藏宝图更重要了 秀子终于醒来了,她感受到了后背上的疼,那里的伤口淑姬已给止住了血,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用手摸自己的后背,背上的皮肤都还在,只右肩处有道口子,她放下心来,再环顾自己所处的地方,原来是趴在车里,坐起来往外面看去。淑姬正提着只洋皮桶在给车子灌油,车子此时停在了郊外的一棵树下。她开门出来,看见淑姬灌好了油,将油桶放回这辆她偷来的汽车里面,再去小沟里洗了手回来。事情是怎样已经很清楚了,但秀子还是要向淑姬问一遍,淑姬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讲完了。秀子主动将藏宝图秘密告诉她就是想赌一把,赌她对自己的不忍心,如今她赌赢了,心里又有了个想法:无论用什么方式都要将此人收服。淑姬见她两眼放光地盯着自己,赶紧将自己的立场挑明:“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要救你,我只是不想杀人,藏宝图我还是要的,所以你必须配合我去找那笔宝藏。”秀子:“那就是你去哪,我就要跟到哪了?”这话咋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合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合适,所以淑姬想了想还是点头了。秀子抓住这个话题不放:“跟多久?一辈子吗?”淑姬明白了,是她说话的语气不对,充满了轻佻,于是严肃地回道:“自然是越快越好,否则你再落入刘成手里就等着剥皮受死吧。”秀子:“好,我一切听从吩咐。”淑姬:“上车去,让我细看看那图。” 秀子就脱了衣服趴在车子后排座位上,淑姬从前排座位那俯过身子来,右手执着面放大镜去研究那图,她要初步确定那笔宝藏的位置。看了半天,看得她手酸、眼酸、脖子酸也没看出些什么名堂来,只好先停下来歇一下。秀子将衣服穿上到外面来活动活动手脚,在那么小的一个空间里趴着她手脚也酸麻了。她边活动边问淑姬:“看出些什么来了吗?”淑姬:“没有,中国这么大,这图画的是东南西北哪个方向我都看不出来。”秀子:“不用看了,在西南方,四川。”淑姬:“你怎么知道?”秀子:“读过史书的人都知道当年张献忠的大西政权建立在四川,他的宝贝还能埋到哪里去。”淑姬看了一个多钟的结果还不如人家读史书的一个常识,心下不由生出郁闷来。淑姬:“好,上车吧,我们就往西南方向去。” 当天她们经过集市,淑姬就采办了一些干粮和两条毯子,当然还弄了一桶那铁皮子汽车吃的油。晚上她们就将车停在野外,两人睡在汽车里,一前排,一后排,两条毛毯买来就是做此用途的。次日清晨,淑姬又要研究那图,秀子将毛毯垫身下,裸了背任她研究,自己继续睡。淑姬诧异她还睡得着,难道她就这么放心自己吗。等秀子睡足了醒来,淑姬也忙完了,她用笔将图上所有的字都照着描下来了,打算去分别找两个识字的人问问。吃早餐的时候,秀子问她的进展,听淑姬炫耀自己成果之时,秀子轻轻巧巧的将那些名字一个个说出。淑姬:“你都知道你背上写了些什么字?”秀子:“那上面一共五十一字,包括七座山,两条河,十三条路,一座庙,一座亭。”淑姬:“你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白忙活一个早上。”秀子边啃着只苹果,边为自己辩白:“我哪里知道你大清早研究的是这个。”淑姬:“你还知道什么,都一并说出来。”秀子:“那图在我阿玛手里三年,他研究了两年,前后带了五批人去找都没找到,最后不得已才将其纹到了我背上。”淑姬:“难道这图是假的吗?”秀子:“图是真的,只不过里面有些玄机,我和我阿玛都参详不出来。”淑姬心里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这张图人家研究了两年都未有收获,更别说自己一个连字都不识也没读过史书的江湖混混了。她先还一直以为找到图就找到宝藏了呢,现在看来还远得很。淑姬后悔了,这浑水自己不该趟的,如今费了这么多力气,得罪了许多人,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别连自己小命都搭进去了,淑姬想撤退了。秀子从她脸色的变化猜到了她的心思,要赶紧拢住她:“你相信我,只要你安全送我到东洋去,我有办法也有能力给你弄来钱的。”事到如今,淑姬真是骑虎难下了,她不想相信也不得不再次相信了。 她们又被逮到了,这次逮她们的人是跟上次将秀子保镖王四打成筛子的同一批人,被□□武装起来的新式军人,几十号人,几十条枪,淑姬想活命自然不敢轻举妄动。眼见得她就要陪着和泉秀子一块被绑走,秀子发话了:“抓我就行,放她走。”领头的副官见她还敢讲条件反问道:“凭什么?”秀子:“你上头应该是交代要活口吧,放了她我就乖乖跟你们走,否则我总能寻到机会让你带具尸体回去。”副官见她这种凛然不惧的样子,心里颇有些踌躇,最后一想“上头只点名要和泉秀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手一挥,扭住淑姬的那两人就将她放开了。 秀子被抓走前对着淑姬:“你以后会想起我,会怀念我吗?”淑姬心里乱成一团麻,她如实的回答:“我不知道。”秀子:“我会,到死前我都会记得你的。还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本来说要包你下半辈子的生活,现在包不了了。”那些人催促着秀子走了,秀子临上车前还回头看了下淑姬。淑姬看着一群士兵押着那辆车走了,心里特别的不得劲。她要去好好吃一顿安慰安慰自己,进了家饭馆,一气将店里好吃的东西点了个遍,那菜一个接一个上了摆满了一桌,淑姬提起筷子劝自己将注意力全放在这桌美食上。一个钟后那菜的热气全散了,仍没怎么动过,再坚持下去就是折磨自己了,将身上的钱全掏出来付了饭资,走到街上来,要去哪做什么全都不知道,只能一阵茫然。一辆汽车横冲直撞着呼啸而过,将她刮了一个趔趄。“妈的,赶着给你老子去送葬吗,大街上开这么快!”淑姬愤怒的冲着那辆车吼道。旁边一个卖梨的老伯一筐梨也被撞倒了,里面的鸭梨滚得到处都是,他边去捡梨,边好心地劝道:“年轻人小声点,被他们听到,小命都不保了。”淑姬过去帮着他捡梨,顺便问道:“老伯,这是谁家的车,这么张狂?”老伯:“是刚打完胜战接管此城的孙大帅公馆的车。”淑姬:“你说的是孙有仁那鳖孙吗?”老伯赶紧环顾四周,幸好近旁没有人,这才点点头小声地答道:“你们年轻人注意点,万一被人听到了去告状,轻则一顿打,重则抓你去吃几年牢饭。”“孙有仁”就是他的人抓了秀子去,于是淑姬打算去他家探探,问明了路径,就去了。 淑姬没料到孙公馆会这么大,几乎占了半条街,而且外面全是士兵全副武装地护卫着,这排场比洪帮大多了,这更让淑姬沮丧了,凭自己的那点本事想进去救人千难万难。藏宝图一事只能就此翻过去了,虽然最后啥也没捞着,但总算小命保住了,以后还是去干老本行,小偷小摸虽吃不肥,但风险不大呀。 决定好了正打算要走,却看到一个人进了孙公馆大门,刘成,这下淑姬着急起来了,除了自己外就刘成知道秀子的秘密,他不是进去告发秀子吧,如果真这样,那秀子马上就要受剥皮之苦了,这伙丧尽天良的王八蛋,淑姬心里恨死他们了,可自己又没有法子进去救秀子。这下淑姬的脚迈不开了,她一定要等着看看接下来事情的进展,约一刻钟后,刘成被两个士兵驾着轰出来了,一个副官样的人站在门口骂:“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我们司令是阿猫阿狗样的人物都可以见的吗?有话就快说,否则就滚蛋!”刘成的打算是自己要将那个秘密与姓孙的作交易的,一定要姓孙的先当面答应他若干条件,他才会将真相说出,可这些目光短浅的老土鳖见他只是个无官无职又无名无钱的小百姓就轻视他,刘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着那个副官傲气地回道:“你们司令会后悔的!”说完就扬长而去,淑姬见到刘成受挫,心里一阵欢呼“谢天谢地,那个秘密又可多守一会儿了,只要秀子自己不说,对方就会留着她的命的,希望她一定咬紧牙关。” 但淑姬还是不愿走,就在墙角下找了个阴凉地方坐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在磨蹭什么,反正就是要先看看再说。约莫一个钟后,就看见孙公馆门口突然乱起来了,里面好像抬了个人出来塞进汽车里,副官在冲司机吩咐:“去洋人开的西医院,狠命地给我灌她肠。想死没那么容易!”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淑姬突然猜出来了,被抬出来的这个人就是和泉秀子,什么也来不及想,淑姬就跟了上去,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秀子。和泉秀子在被那些人严刑逼供的时候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一颗胶囊□□,给她施刑的人也是经验丰富,立即就采取了一系列措施给她催吐,然后吊着她一口气送到医院来给她灌肠。淑姬只看到了一眼,人就被推进手术室了,手术室外两个负枪士兵在守着,约一个钟后,一个洋医生和中国护士才走了出来,淑姬想了想尾随那个护士而去,最后在一间小屋子里通过枪的作用从护士嘴里得到了病人的情况:“病人胃腔内的毒素基本已除,但人还在昏迷中。”人在孙公馆淑姬不好下手,到了这里来,门口就两个士兵,就容易多了。 淑姬心里已定出了个计划,立即出去准备,等到了半夜又潜了进来,还是原来那个护士,淑姬用枪威胁着她:“把你这套衣服脱给我。”当淑姬换上那套护士服后见一旁的护士一直盯着自己,干脆上去将她敲晕了,省得她坏事。扮成护士的淑姬推着药品车骗过了门口的守卫就进去了。秀子脸色苍白地昏睡在病床上,淑姬立在床前,心想:“我只能尽量救你了,其他一切就看运气了。你为什么要生在和泉家?又为什么要惹上藏宝图呢。”一会儿后淑姬朝外“哎”一声,一个士兵走了进来,淑姬:“你过来一下,帮忙给病人翻个身。”等对方靠近,淑姬立即将准备好的一直麻醉针插到了对方身上,另一个士兵听见他同伴的一声痛呼后立即进来看看,淑姬招呼他:“你来看看你这位弟兄是不是犯了什么病。”等对方靠近后,淑姬如法炮制,一支新的麻醉筒扎到了对方手臂上,迅速地将一管药推到了底。淑姬选的时机很好,半夜人是处于极度疲倦状态,警觉性大大降低,所以淑姬才能侥幸得手。淑姬要趁其他人还没来之前赶紧将人劫走。医院的几个看护在淑姬枪的作用下,不仅不敢拦还替她将人抬到了外面的一辆车上。 开着车子在黑暗中也不择路径,反正是有路就开,淑姬明白了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那张图,当初将它纹到秀子身上的人简直是变态至极,看来解除她的危险就得从那图下功夫。秀子是在次日中午醒来的,当看到又是淑姬在跟前时她简直不要太开心,本来她已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的,每次都是这个小飞贼在关键时刻杀出,改变了事情的发展。淑姬见她笑,泼她冷水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不过由那些人的俘虏变成了我的俘虏。他们要你的图,要你的命,我只要钱,记住你说过会给我很大一笔钱的许诺。”秀子:“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了。”淑姬:“我知道你现在身上没钱,我也没现在问你要,我是说以后。”秀子:“以后我也不会给了,有钱我也不给了。”这人莫不是被毒坏了脑子,淑姬这种交易方式对她来说是目前最划算的一种了,淑姬:“你别跟我装傻充愣,没钱,我就一辈子不放你自由。”秀子:“好,那就这样定了,你护我一辈子。”她这是要将事情性质完全带偏的节奏。淑姬板着脸:“你严肃点,我现在是以个穷凶极恶的贼的身份跟你讲话。”秀子头凑过去:“你就别勉强了,你又不是严肃的人,来,笑一笑。”淑姬简直要被她弄出内伤,转身要出去了,秀子冲着她的背影喊道:“我饿了,要吃东西。”淑姬人走到外面了,回答声透过窗户传了过来:“知道了,一天到晚尽是事。”秀子心想:“这事不是你自己揽的吗,抱怨什么。” 现在淑姬比秀子都急着要将秀子送到东洋去,秀子:“此事要从头计议,哪有那么容易,不说别的,先说两张船票钱我们都没有。”淑姬:“这你不用管,我去给你弄,实在不行你一个人先走,如今外面到处都是找你的人,我实在应付不过来。”秀子:“你一定要跟我一起走,不然没人保护我。”淑姬递给她一把枪:“你也别装了,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出手,也别给我戴高帽将事情都往我身上压,大家各自顾好自己就行。”秀子微笑着,那笑容里似乎藏有深意,淑姬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秀子:“笑你还不太笨。”淑姬:“那是,被你骗了这么多次,难道我还会上当吗?”见她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秀子另外半句话又倒了出来:“可你不觉得太晚了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你掳走了我,你在中国还能呆得住脚吗?”淑姬针锋相对:“这有什么,大不了我再将你交出去。”秀子:“相信你不会的。”淑姬最受不了她这点,非要引诱得自己去做好人。 第78章 藏宝图版(七)——情愫滋生 秀子现在又来讨好淑姬了,而且还抓住一切机会去跟她身体接触,淑姬去干别的事她也跟在屁股后头,她的理由总是“大家都是女生怕什么”或“我一个人害怕”这样鬼都不信的话。最后干脆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你是不是心里有鬼怕自己做出越轨行为才不敢呀。”淑姬看她这阵势就跟说书先生讲的《西游记》里盘丝洞的妖精勾引那一心向佛的唐长老一样,告诫自己守住立场,坚决不动心。 这天淑姬在河边洗衣服,秀子就坐在一旁的一块大石头上边看着边同她聊天,“哎,你跟那刘成到底怎么认识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呀?”淑姬已经习惯了她这样问东问西,只当作耳边风,不搭理继续洗她的衣服。“卟”一颗石子砸进了淑姬面前的水里,溅起的水花弄湿了淑姬的前襟,这又是秀子的恶作剧。淑姬终于回应她了,她用的是一个白眼,再加一句带有强烈情感的谴责:“你是有多无聊!”秀子已经一点也不怕她了:“谁让你不接我的话。”淑姬:“你现在一天到晚说个不停,你嘴巴不累,我耳朵都累了。”秀子还使起小性子了:“我不管,我说你就得听。”淑姬继续装聋作哑洗她的衣服。 安静了一小会,秀子突然又喊起来:“哎,你看,游来了一条鱼。”淑姬顺着她喊过去的方向瞟了一眼,前面的水底果然潜着条大草鱼。秀子:“快下去捞上来,我中午要吃鱼。”淑姬小时候常在河里捉鱼,已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若秀子不喊她捉,她或许会去,但秀子已先开口了,淑姬就偏不如她意,“想吃鱼,自己去捞。”秀子果然就开始脱鞋袜了,并将裤腿高高挽起下水了。淑姬停了手里的活看着她,秀子慢慢地接近那条鱼了,伸出两只手扑过去,水里捉条鱼可不比路上捡个东西,那鱼在水里灵活得很,一下子就游开了。秀子不甘心继续跟着去,她现在已完全没了章法,扑腾得水面上水花四溅,衣裤也都湿了,她的手已几次碰到过那鱼得身子了,这越发激起了她的好胜心,可她的手又不是网,也没方法技巧,如何擒得住一尾活蹦乱跳的鲜鱼。 淑姬已在岸上看够了好戏,冲她喊道:“上来吧,这鱼不让你吃哩。”秀子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不理她,仍追着那鱼的踪迹而去,突然脚下一踩空,身子全栽倒水里去了,这里的水深竟没顶,心里一阵惊惧,她不会游水,只能使出动物的本能使命扑腾。此刻人命关天,淑姬再不能坐视不理了,鞋都没脱就跳下水来捞她,秀子慌乱中看到有条胳膊出现,拼尽全身力气死死地拽住要往上爬,这一下用力过猛,将淑姬也掀翻到了水下,仓促间,淑姬没防备,呛到水了,她想开口骂人:“你想两人一起死不是?”费了半天劲两人才拉扯着一起到了浅水区,这期间淑姬已被灌了几口河水了。上了岸,淑姬就发飚了:“我刚才下来就肯定是要救你,你急什么急!”秀子:“溺水之人的求生本能有什么理智,换作是你,你估计也就这样。”她说的也是事实,但口气还这么冲,淑姬就要再接着数落了:“没本事就别下去。”秀子:“还不是因为你不去捞那鱼。”淑姬:“你是这辈子没吃过鱼吗?”秀子:“天天嚼干粮,我想喝点鲜鱼汤又怎么了!”淑姬突然不说话了,转身又下到河里去了,观察了片刻,一个猛子就扎到水下去了,上来时,秀子看到她右手上挂着尾大活鱼,她的右手大拇指、食、中指抠在了鱼鳃里面,鱼身太滑,人的手根本就握不牢固,只有抠住了它的鳃,它才跑不了。 秀子先前不明白她又回河里去做什么,此时才明白,原来此人是个行动派。淑姬:“别看了,快去给我端着那盆洗好的衣裳。”出门在外,淑姬也就两套衣物,一套今早刚换下来就在盆里洗了,另一套穿在身上,托秀子的福全湿了。她本来是想就在这小河附近休整半天,现在看来这一天都得晾衣服了。好在阳光充裕,回去后赶紧将身上的湿外套脱下来晾好,里面的衣服虽也湿了但不能脱,毕竟这是在野外,随时都有可能有人路过的,况且还有个秀子在,也得注意下。秀子比她大胆豪放,脱得上身只剩个肚兜光着个脊背,反正她背上的秘密淑姬已经知道了,就不必要再藏着了。淑姬盯着她的背想起某些事来了,秀子:“你是要研究那图吗?”淑姬:“我已经放弃了,等衣服干了你就穿上吧。”淑姬面前烧了堆篝火,上面架着个铁锅在煮鱼汤,淑姬坐在火前,一边烤干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在替秀子烘她的上衣。秀子一开始脱得这么少就有些别的意思,自然要抓紧机会将她那曼妙的身姿在淑姬眼前晃。淑姬刻意收束住自己的眼神不再往她那里瞧,那锅乳白色的鱼汤给她提供了方便,于是就专心侍弄起那汤来。 等她们穿上干衣服,喝着那滚烫的鲜汤时,两人都感到全身上下一股暖意和说不出的舒泰,这确实比干粮好吃多了。肉吃光了,汤喝完了,秀子仍意犹未尽,对淑姬道:“明天你再去抓条来,我们红烧着吃。”淑姬心想她真是想得美,要怼怼她:“吃了红烧的之后呢,是不是又该来清蒸、糖醋的?”秀子:“那敢情好,那就还要再买些佐料来。”淑姬:“你以为你现在是出来游山玩水吗?你现在是在逃命呢,没了命,别说吃鱼,你连喝水都不能。捉鱼、做鱼不得费时吗,仅此一次,以后都是吃干粮。” 不知是秀子身子骨太娇嫩受不住风餐露宿还是掉到水里着凉受惊了,第二天早上醒来,秀子就感觉整个人都很难受,头晕无力,淑姬最怕她此时生病,不然又得进城去找医生,又耽误时间赶路。秀子也知道目前的情况,说她能坚持住,当天她都没胃口吃东西,只喝了点水,到了傍晚淑姬看她不仅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加重了,嘴上都开始起泡脱皮了,就不敢再拖下去了,提出要带她进城去就医。城里人多眼杂,秀子不想去冒险,阻止道:“再等一晚看看,如果明天都没好再说。”淑姬这一天对她特别的温柔,就问她想吃什么,要不她再去抓条鱼来熬汤。秀子看外面天都要黑了,怕她有危险,回道:“不用了,这附近也没河。”淑姬看她一天没进食,没营养补充病更不会好,把枪给她,自己带把匕首在身上,下去前嘱咐道:“你在车里等我,我能找到水域抓到鱼的。” 淑姬往前走一段天色就完全暗下来了,可就是听不到潺潺流水声,心下不由有些惶急,下次应该弄支手电筒来的,这样黑咕隆咚的摸来摸去能找到什么,好在自小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也不觉得害怕。突然,脚下踩着个什么东西,软软的,凭经验淑姬知道这是癞□□之类的软体动物,脚一挪就避开了。“呱”果然是□□,淑姬就想抓不到鱼要不就弄几只田鸡回去给她烤着吃,但又怕秀子这样的千金小姐没吃过这玩意,犯恶心。以前为了填饱肚子,淑姬跟着刘成学会了什么都吃,但在秀子这淑姬还是想多考虑一下。“嘭”一声枪响,是秀子那里发出来的,难道她遇到什么危险了,淑姬发急地跑回去。 是狼,秀子先前一人躺在车内,被两头路过的狼发现了,它们趴在车窗上来抓她,幸好淑姬先前给秀子留下了一把□□,不然秀子就被这两头野兽撕了,枪声一响,击中了一头狼,另一头狼吓得携着受伤的同伴跑了。淑姬跑近就着车灯看见了地上的血,“秀子,秀子。”她着急地喊了两声,秀子在里面挣扎着爬起来,先前狼来时,她正开着车窗在睡觉,所以那狼爪子伸进来抓破了她的脸,对狼她其实是有阴影的,见淑姬回来,她就抱着淑姬哭了起来。淑姬像母亲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拍打着她的背,嘴里念道:“不怕了,不怕了,我回来了。”等秀子平复下来,淑姬给她处理脸上的伤口,秀子担心地问:“我会毁容吗?”淑姬:“不会的,伤口不深,搽点药膏就好了。” 食物没找来,淑姬想再去一趟,但秀子拽着她不让她走,淑姬自己也不放心将生病的秀子一人再单独扔在荒郊野外的车上了。淑姬:“你放心地睡吧,我将车窗都关上陪你。”秀子:“你坐过来让我靠着你睡好不好?”淑姬于是就坐过去,让她枕着自己大腿睡觉,再给她拉了拉盖在身上的毯子。这一晚,秀子睡得格外的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头脑就清醒了,精神也恢复了。淑姬想她可能是昨晚一惊吓出了汗,体内病气就发散了,她好了,也不枉昨夜自己做人肉枕头的酸麻了。 可是当晚秀子提出又要像昨晚一样睡,淑姬见她好了就不再万事都依随了,直接拒绝了。秀子将她的病抬出来:“我病刚好,你不让我好好地养息一下,万一又复发了你不是更麻烦了。”淑姬心想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牛皮糖,说什么我就也不惹你了,此时没奈何,乖乖坐过去息事宁人吧。今晚秀子可不比昨晚安静老实,头枕着淑姬的腿还不够,手也上来了,而且在上面扫来扫去的搞得淑姬那块的皮肤很不自在。淑姬:“你的手能不能老实点。”秀子头仰过来,从下面看着她道:“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淑姬从未跟任何人这么亲密,也没给人讲过什么故事,想了想,讲了个八岁孤儿在野外被一头熊追赶逃生的故事,她讲得很细,连当时的月亮及那孤儿光腿奔跑踩到荆棘划破脚掌的细节都没放过。听完后,秀子接道:“这孤儿就是你,对不对?”淑姬诧异了:“你怎么知道?”她还沉浸在故事的氛围里没出来,此时才发现她的手不知何时被秀子握住了,她收敛住自己的情绪道:“好了,故事也听完了,你睡觉吧。”秀子:“再讲一个吧。”淑姬:“没有了。”秀子继续撺掇道:“讲那孤儿长大后成了英雄救了另外一个孤儿的故事。”淑姬知道她这是在影射她们两人的遭遇,不理她了,闭目休息起来。 秀子见她不理会,睡意涌上来就慢慢地睡着了。淑姬等她睡熟了,就要将被她握住的手抽出来,谁知她竟握得很紧,还抽不出来,想想弄醒了她更麻烦,就算了让她先握着。回想着跟她相遇以来经历的种种,不知前路将会怎样,抛去藏宝图来看,秀子其实也算个不错的搭档,比起以前跟刘成一块他们可以一天不说话,跟秀子一起倒充实很多,但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她们总有要分别的一天,或许以后她会怀念她的,想着想着竟伤感起来了,那只手不由得就回握住了秀子。半夜秀子手酸醒来想要抽回那只手活动一下,竟没抽动,心里头一阵蜜意涌上来,希望她能一辈子都握得这么紧。 次日起,淑姬就有些不自然起来,因为她不知道她们的距离应该定在哪个地方了,有些事情好像要控制住,不能让它往危险的地方滑。现在秀子一靠近,淑姬就躲,秀子故意找事来逗她,她也不接茬了,反正就是客客气气地应酬着。秀子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冷淡,她没料到淑姬变脸变得这么快,她想跟淑姬谈谈,可淑姬不想谈。淑姬害怕有些事情被挑破,她害怕发生改变,因为她好像没有能力去处理那些改变带来的影响。她的心又回到最初的目的上来了,赶紧将秀子送到东洋去。秀子没见过如此窝囊的人,也说气话了:“不用催我,可以的话,我想下一刻就呆在了东洋,你以为我想赖着你吗!”淑姬:“这样就好!” 第79章 藏宝图版(八)——淑姬落难 她们的干粮吃完了,淑姬要去路过的小县城里补充一些,“呆在车里等我回来。”对秀子交待完她就走了。淑姬刚买完东西提着包裹出了那家食铺,一只枪管就顶在了她的脑门上,她还未来得及拔枪,腰上的武器就被人快手缴了去。刘成,他带人一路追踪过来终于将淑姬逮到了。“给我将她捆起来,有多紧就捆多紧!”刘成对身后跟来的两个同伙吩咐道。淑姬被捆住后,刘成就开始逼供了:“和泉秀子在哪?”淑姬不答,刘成用枪托在她头上重重地击了一下,再问一遍,淑姬仍不答。想想刘成也挺佩服那个叫和泉秀子的女人,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竟然就将此人给完全收买了,刘成:“你不说,我们也能找得到,她肯定在这附近等你,况且你不回去,她也应该会来这寻你。”刘成转身对后面两人发布命令:“你们两人在这看着她,同时等着猎物是否会来,我带其它兄弟去附近搜。” 淑姬知道她先前为什么会害怕跟秀子的关系太深入了,因为那样一来她就会对和泉秀子的人身安全太过介意,比如像此时一样,心里一遍遍祈祷秀子能有警觉性赶快溜走。但她不知道秀子此时的心境同样发生了很大改变,淑姬没有按时回去,肯定是在城里发生了什么事,秀子肯定要来看一下的。这座小县城只有一条街,一个城门,秀子一进来就遇到刘成一伙了,她手上有枪所以刘成也不能这么容易就将她捉住。“淑姬在我手里,你再跑我就将她脚剁下来!”这句话对秀子产生了作用,她止步转身枪仍举在胸前,“你不许靠近,淑姬在你手里如何证明?”刘成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很快被捆住的淑姬就被推了出来,刘成回头对着她的大腿就是一枪,淑姬一声痛呼,直接栽倒了,鲜血从她伤口处透过裤子洇了出来,这一枪既是对和泉秀子的威胁,又是对淑姬背叛他的惩罚。果然秀子手里的枪扔了,她被刘成带来的人押走了。中枪倒地的淑姬被绑着扔在了大街上,刘成已将她身上的枪和钱都拿走了,这一枪将他们两人十几年的交情彻底交待了,上次淑姬动手抢人就意味着她再也没有机会让刘成原谅她了,刘成给她的安排是让她自生自灭,是死是活看她运气了。淑姬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可是还是这样,所以事情就是这结局了。 两个月后,南方某小城,一家酒馆挑起的新招牌“郑氏烤鱼”已一个月了,自第一天开张起生意就很火爆,只因那烤鱼实在是太香了。旁边打铁铺的主人羡慕地对酒馆主人道:“还是你这郑老贼精明,救了人得了好名声又能羊毛出在羊身上将本钱捞回来。”老郑拍打着自己身上新做的那件绸衫得意地回道:“当初那样血淋淋的一个人躺大街上谁都不愿救,就我于心不忍,给抬回家去,在家白吃白喝供了一个月,还附带请郎中取了子弹费了这许多银钱,她不得报答一下吗!”见又有客人上门,老郑不再磕闲牙,笑盈盈地招待客人去了。待天黑打烊收铺,老郑和老婆在灯下清账,今日盈利又颇丰,老郑不由得盘算起来,照这速度下去,只要半年就可扩张店堂,加大规模了。老婆思虑得更周全,回道:“她腿还没好利索,我们要悠着点,这样不停的连轴转别累坏了。”老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更何况我们还救了她一命。”老婆压低声音凑过来道:“我是说还是得想法子将她那个配方弄到手才是万全之策。”老郑沉吟片刻开口道:“法子我倒有一个,就是让她也变成姓郑,她跟咱成了一家人,自然就会一条心。”老婆见他脸上那种讨好的谄笑,立即就明白了老郑说的让人也姓郑是哪种方式,回道:“你个老色鬼,想纳妾,我死了你都别想!”老郑仍不放弃:“我这也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吗,她进了门也仍旧是吃饭干活的,说不定还能借那张肚皮给咱小三子添个弟弟妹妹。”老郑肚子里的花花肠子,老婆一清二楚,她现在很怀疑老郑当初救人的动机了,不过她很快就想好对策了,“将她娶进门也可以,不过不是你娶,而是小三子娶。”老郑:“可小三子才九岁,会不会太早了。再说了人家未必愿意。”老婆:“这个我自有办法,警告你死了那条心,不然有你好看!” 郑家酒馆的后面是院子,供主人居住,其中有间小屋子原先是放杂物的,现在已清出来给做鱼的厨子居住,这个人正是淑姬。结结实实的忙了一天了,淑姬的腿又累又酸,特别是那条伤腿,走动起来还是不灵便。“别落下根子,变成瘸子。”淑姬将那条伤腿搁在床板上边按摩着边担忧地想着,她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但谁愿意白吃白喝地供着让她养伤。老郑夫妇自她能下床那天起就差她干活了,虽说两夫妻心地不怎么好,待人也苛刻,但不管他们是抱着什么目的,总归是在她最无能为力的时候,给了她一片屋檐挡雨,一碗稀饭果腹,并且也请了郎中将腿上的子弹取掉。正想着,这家酒馆的女主人老郑老婆进来了,她拿了一张纸和一块印泥进来,“来,淑姬在上面摁个手印画个押。”不识字的淑姬见那纸上写了一堆字,问道:“这是什么?”老郑老婆:“明日起每日给前街李财主家送五尾烤鱼的契。”淑姬:“这不应该是你们掌柜的事吗?”老郑老婆不好意思地笑笑:“可做鱼的是你,人家怕你突然要走,想求个安心。”淑姬不疑有它将那纸接过来干脆利落地压了个红印在上头。 第二天老郑老婆出去串了一圈门回来后,所有的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老郑家救的那个年轻女子为报恩已自愿卖身成了他们家儿媳妇,不由得在背后感慨起老郑夫妇的老谋深算。淑姬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后莫名其妙地去找老郑夫妇求证。老郑老婆拿出那张画了押的契约来让识字的人当场读给淑姬听,淑姬这才知道,昨晚她签的是一纸卖身契,她已将自己无偿卖给郑家为媳。又是吃了不识字的亏,上了这对恶人的当,假若自己手上有枪,有钱或自己双腿利索都好办,来他个溜之大吉,但目前形势是:自己只能忍耐着,不就是多个“小丈夫”吗。思想一转变,淑姬进入状态了。 老郑夫妇开始提出鱼铺要延长时间,可淑姬就规定,白天八个钟够她还钱就行。每天不睡够不起,再不爽了,直接罢工。老郑想弄她的配方,想都别想。吃饭时也开始一点不客气,筷子就专往肉菜碗里伸,老郑夫妇瞪眼她也不管,实在不爽了就回道:“我一天到晚干活累了,脚上的伤不得营养补充吗?再说了我现在是你家儿媳妇,又不是下人,吃点好的不是应该的吗。”老郑夫妇本以为她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软柿子,没想到她内里也藏着份刚劲。先前对老郑夫妇提出的一些要求淑姬看在他们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都尽量满足,但如今既已撕破脸皮,淑姬对他们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她每日干活也全是在还之前的恩情,唯独对她名义上的“丈夫”,那个才九岁的小三子,她一直都是和颜悦色,常带他玩,有时客人赏给几个铜板,她也全给小三子让他去买零嘴。 事情在一个晚上因老郑的过火行为又发生转变了,老郑一开始救淑姬就是看中了她是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年轻女人的身份,当初若是个男人中枪被扔在大街上,老郑绝对是跟其他街坊邻居一样的心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事情被老婆整岔了,老郑仍不甘心,想来个捷足先登——生米煮成熟饭。于是这晚趁老婆出去串门,儿子也睡下了之际,她摸进了淑姬的屋子。淑姬这天忙得晕头转向的,正躺在床上熟睡,迷糊之际听见有点响声,以为是老鼠也没在意,直到她感觉到一只结实的手掌摸在了自己身上,她才惊觉,要躲已被人压住。情急之下张嘴咬了过去,来人发出了一声痛呼,淑姬认出来了这是老郑。淑姬完全清醒了,幸好枕头底一直藏着一把尖刀,摸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阵乱刺。老郑手被扎了一下,身子朝后弹出撞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壶水碗乒乒乓乓碎了一地,隔壁的小三子听见这边的打斗声举着油灯过来了。小三子站在门口疑惑地问道:“爹,你们这是做什么?”老郑被儿子这一问羞愧之情无以复加。淑姬不忍伤害一个孩子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将刀子收了起来掩饰道:“刚才来了个小偷,现在已经被我们赶跑了,去睡吧。” 小孩子好糊弄,老郑老婆可不好糊弄,淑姬那一嘴咬在了老郑脖子上,齿痕清晰可见,况且手上的伤也得有个说法。夫妻俩关起门来大吵一顿是免不了的,两人闹了一整夜,终于闹出了个解决办法来:他们夫妻一致对外要惩治淑姬这个“罪魁祸首”,决定将淑姬卖到窑子里去。第二天清早,淑姬仍干她的活,对于昨晚之事她问心无愧,不想解释也不想再提。老郑老婆一直对她一脸寒霜,吃完早饭就出去了,老郑也有些悻悻地不敢再挨淑姬的边。中午时分,淑姬正张罗着鱼铺下午开张的用料,一群人突然拥了进来,老郑老婆领着一个约40岁左右的妇人,据说是云和班的鸨母,淑姬已被老郑老婆卖给了她,所以她是来领人的。她后面跟着两个彪形大汉,淑姬知道这个今天这场面是由不得她了。真是鱼油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淑姬腿脚便利时哪会怕这些人,但现在人家一索子就可捆了她。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到窑子里去她的境遇就更糟了。 第80章 藏宝图版(九)——淑姬的坚持 正在相持之际,有人突然出声了:“她的身价多少?我买了。”十块银元,这是五头猪,两头牛的价钱,也是淑姬的价钱,对平常人家来讲也算是一笔巨款。来人很阔绰的掏出了十块叮当作响崭新的银币,将贪得无厌的老鸨和其狗腿子及一群跟在后面看热闹的闲人都打发走了。老郑老婆将淑姬卖出去时才卖到两块银元,转眼间竟就被人从中赚了五倍,闹了个没意思,就等着来人赶快将这瘸腿的瘟神弄走,可是这两人都没有要走的意思。淑姬仍旧蹲回去剖鱼洗鱼,她身上穿着件旧衣服,且弄得又脏又腥,这在来人的眼中看来十分落魄。那人立在院中盯着淑姬看了一些儿终于对她开口了:“我就知道你没死!”淑姬也终于正眼看了下将她推到这个麻烦堆里又暂时解了她麻烦的刘成:“没死,可也不好过,你该满意了。”刘成:“我不满意。”说完这句话他的枪出膛了,顶在了淑姬头上,老郑夫妻俩吓得赶紧进屋去将门拴上,淑姬不想这铁家伙引起人过分的恐慌,格开他的枪回道:“把这东西收起来,有什么,我们到外面去说。” 这条街上有家小茶馆,此时还不到喝茶的时候,因此他二人占了二楼整个空间。刘成:“她在哪?”淑姬:“谁?”刘成:“和泉秀子,先前抓到她时,她背上的图竟然不见了,后来她说知道路径带我们去,结果在半道上又被她溜了。”对他的说法淑姬毫不怀疑,因为洗掉秀子背上图的正是她自己,只有图毁了才能暂时保住秀子的命,才能给她机会逃跑。可是对这一切淑姬只能否认,“上次她被你们抓走后我再没见过她,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答案刘成自然不满意他的枪再次拿出来了,枪口盖在了淑姬左腿上:“信不信我再给你这条大腿穿个窟窿!”淑姬:“这两个月我每时每刻都呆在这里,见过什么人你去问周围的人都知道。”刘成:“好,这个我自会去查实,即使她之前没来,相信之后会来的,我就跟你在这一起等。” 家里无缘无故多了个客人,吃饭时饭桌上就要多添双筷子,老郑夫妇自然不乐意,但他们已见过刘成身上的枪,还有他在桌上放下的两块银元,这形势让他们不敢也不能拒绝。刘成申明他给的钱只供自己吃喝住,淑姬从来时起就是个身上连一块铜板也没有的穷酸货,想要继续在此吃穿嚼用就必须努力干活来抵。刘成在这住了三天,见淑姬每日都是黎明即起,干个不停,直至天黑才息,拖着个伤腿一瘸一拐的,主人家还对她没个好脸色,时不时苛责斥骂,淑姬一切当作耳边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这还是以前那个傲视群贼的淑姬吗?不亲眼看见刘成都不敢相信,他觉得自己是时候出手了:“这鬼地方你是不是一刻都不想呆了?”淑姬:“这里挺好的,有活干,有饭吃。”刘成:“我就不相信你甘心一辈子这样受这些愚夫愚妇的欺。”淑姬:“你到底想说什么?”刘成:“回到我们中间来,过以前那样的生活,我们再合作。”淑姬:“经历了这些事你觉得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刘成:“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之间就背弃一个十几年的伙伴?”这个问题淑姬没法回答,她自己都弄不明白,只能沉默。 这天镇上又来了一个陌生女子,她来了就向人打听“淑姬”这个名字,问了好几家铺子,才终于有人给出了线索:“你说的是郑老倌家的媳妇吧,她是不是两个多月前被人打伤扔在这里的?”来人正是和泉秀子,她之前被抓走时淑姬中弹倒地,她就一直惦着淑姬的安危,她费尽千辛万苦从那些人手里逃脱后觉得一定要来确认下淑姬的情况,况且她还有件别的事要亲口证实一下。现在这个人给秀子的答复里包含了两层信息:一淑姬还活着;二淑姬嫁人了,成了“郑老倌家媳妇”,到了这里来秀子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淑姬正在院里一条条收拾水井旁那筐鱼的时候,听见街坊林大娘说有人找,手上的活并不停,只抽空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看到林大娘后面站着的是秀子,于是将手上的活扔了,站了起来,先应酬前面的人:“林大娘,这是我的故人,谢谢你。”林大娘走后,将秀子往屋里让,见她那位厉害“婆婆”瞪着眼睛上下打量秀子,淑姬不软不硬地道:“今天我这位朋友远道来看我,我要陪陪,剩下的鱼让小三子他爹去收拾吧。”老郑老婆见家里她先前这个朋友还没走又来一个,这还没完没了了,对刘成那样一个年轻力壮又有枪的汉子她不敢发作,秀子这样软滴滴一个姑娘她刚好拿来煞煞气,高声道:“来了朋友不用干活,是不是可以不用吃饭?铺子生意这样忙,说两句话就差不多了,来了这个也招待那个也招待,这又不是开善堂的……”秀子好不容易见到淑姬有许多话要跟她说,偏偏这样一个讨厌的女人乌鸦一般吵个不停,提起桌上一把茶壶直接往地上重重一摔,“嘭”这声音及秀子的眼神竟让老郑老婆心里一哆。淑姬挟起椅上的外套,对老郑老婆道:“我们到茶馆去坐坐,今天铺子就歇半天。”说完不等对方回应就领着秀子出门了,到外面来,淑姬对秀子道:“她只是个喜欢计较的小商人,枪就不必拿出来吓她了。”她这一说,秀子才松开放在大衣口袋里的那支□□,淑姬刚刚已看出了她要掏枪的动作,所以才说要出来解了老郑老婆的危险。 刚说完这句话淑姬就看到小三子从家里跑出来要往另一个方向去,赶紧喊住他:“三儿,走,跟我一起去,带你吃好吃的。”秀子不明白淑姬为何要拉上这样一个人,虽说是小孩,但毕竟说话不方便。当淑姬告诉她,刘成也在此处,他已收买了小三子全家在他出去时看住淑姬,刚刚小三子就是要去给他报信的。淑姬拉住他就是想拖延一点时间可供两人说话,进了茶馆,淑姬一气给小三子点了好几份吃食,秀子掏出了一块银元,拉着小三子到门口道:“看见对面街上没有,糖葫芦,油炸烧饼,胡辣汤,小纸人什么都有,你拿这钱去想吃想玩随你,但有一条不到天黑不许来这也不许回家。”刘成平常收买小三子也就给两个铜板,买两串糖葫芦什么的,从没像秀子这样阔绰,给这么一大笔钱随便花,这收买够彻底,小三子接着钱欢天喜地的去了。淑姬在后面嘱咐了一句:“悠着点,别不知饱的往肚皮里塞,小心吃撑肚子。”这语气还真有三分慈母三分贤妻的感觉,真有个大媳妇的样,看来她很快就适应了她的新身份。 秀子突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淑姬,淑姬催道:“说两句话,你快点走,不然刘成来了想走都走不了了。”秀子没反应,淑姬知道她这人是催不动的,她想说的自然会说,干脆先给她倒茶并介绍小吃应酬一下:“来尝尝这里的茶,煮茶的水是每日清晨从山上打下来的清泉,这里的佐茶小食也不错。”秀子任她张罗,就不接茬,淑姬见她这严肃的样子,接不下去了,也停了下来,再静默了片刻,秀子开口了:“给我个解释!”看她这阵势是要兴师问罪。淑姬:“解释什么?”秀子:“先解释你为什么成了郑家媳妇。”淑姬:“你走后,我不是受伤了吗,后面又发生了许多事情,此事一言难尽,以后再说。”秀子:“一言难尽,就千句万句详细说,我有的是时间。”淑姬:“我先捡重要的说,刘成也呆在此地就是为了等着抓你……”她还未说完就被秀子打断了:“刘成在这,我先前就听到了,我又不聋,我要你说的是你嫁人的事。”淑姬见她坚持只得耐心的将事情讲了一遍。秀子听完后不置可否,但心里应该有七八分相信了,因此她暂时跳过此事,又转到下一个问题上:“你有没有想过要来找我?”淑姬:“我的腿……”秀子:“我说的是想,你腿不方便我知道做不了。”对于这个问题淑姬没怎么想过,在她看来此事就这样结束了,她又要过回以前的日子了,淑姬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样帮她了,为何秀子还对自己这样发火,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你放心,我不会再抓你了。现在刘成是刘成,我是我。” 见淑姬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秀子干脆直接问了:“我被那些人抓走了你不担心我吗?”淑姬:“我已经尽量帮你解除危险了。”秀子:“把我背上的图洗了就可以了吗?”淑姬:“你现在活着坐在我面前说话就已证明了它确实可以。”原来淑姬在医院将秀子救出那晚,她就顺便拿了瓶药水出去,然后趁秀子还在昏迷之际就将她背部的纹身全洗掉了。后来秀子被刘成等人抓住再准备割皮取图强行将秀子衣服扒下来时看到的却是一张白背。秀子也是直到那时才知道自己的纹身没有了,当时她只是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猜测是淑姬,此时淑姬亲口承认,她才完全确信。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打断了,刘成出现了,他和秀子当着淑姬的面各自举枪,此时他们都没有把握可一招致敌,何况还有个淑姬在,她的倒向也会影响局势。僵持了片刻后,秀子放松下来:“先罢兵,我们谈个条件。”此时开枪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刘成是聪明人,不会犯这个错误的。最后他们约定在淑姬腿好之前大家都不动手,作为交换条件,秀子要先跟刘成讲讲藏宝图的大概位置。 淑姬如今在郑老倌家的待遇完全不一样了,秀子要求郑老倌夫妇给她最好的饮食和条件,谁敢再吆喝淑姬干活,她就砸东西,而且专拣那些易碎的瓷器、古董摆件下手,她有时使钱,有时使枪,恩威并施,郑老倌夫妇几下就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了。本城最好的郎中也被请来给淑姬看伤且开出了一些固本培元的药。这些淑姬都觉得无甚紧要,最让她松了一口气的是她的那条伤腿终于可以暂时从那些紧张劳作中解放出来了,如今对于那条右腿而言连承受自身的重量都是超负荷工作,淑姬最怕的是再这样下去,她要变成瘸子。骂她也好,饿她也罢,只要有张床让她躺着她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秀子让她有要求就提,她觉得秀子目前做的都已经过了,她还想守着那条朋友的界限,她深深地明白秀子做的一切都是有要求的,而她要求淑姬的,淑姬暂时做不到。 坦白讲,对于秀子这次主动找来,淑姬是意外的,她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淑姬的性子是比较洒脱随性的,就想过自由的生活,她并不打算勉强自己改变什么去适应他人。她承认对秀子有那么一点喜欢,但她觉得这些放在心里给彼此留一个好的念想就行了,不必要非要刻意再拉近距离。为了躲秀子,她不经意间在拿刘成当挡箭牌了,时常让刘成陪自己说说话,而秀子进来了她就推脱要睡觉了。对秀子也不像以前那么随便了,反正就是客客气气的。这惹得秀子数次想发飙,想想她的伤还是暂时忍住了。 第81章 藏宝图版(十)感情的拉锯 对刘成淑姬本来不打算再修复之前的那段友谊,但秀子的影响促成了他们的和解,毕竟小时候那些艰苦的日子他们是一起熬过来的,虽无血缘之亲,但在情感上,淑姬认为他们早已是亲人了,此时刘成也在争取淑姬,他们就在秀子的眼皮子底下又重修于好了。淑姬将秀子阿玛曾拿着图带着人几次去找那笔宝藏都未果之事也告诉刘成了,她本意是想要打消刘成的执念,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此事上了,结果却帮着刘成识破了秀子的羁縻之计。原来和泉秀子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的砝码了,却一直故弄玄虚来跟刘成谈条件。 刘成不动声色地出去了,他来到秀子屋内对其进行了质问,秀子心里真是气恨交加,南淑姬这个人自己将这些告诉她就是不想对她有保留,可她转身就又将自己的秘密告诉刘成,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不说,又给自己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要知道她好不容易才将刘成稳住,为的是给她争取几天时间养伤,这下又将刘成的怒火挑起来了。刘成此时扼住了秀子脖子,和泉秀子这个人三番四次戏耍他,他早就想出出气了。秀子呼吸变得困难,右手悄悄地向后摸去想拿自己遗在桌上的枪,刘成动作比她快,一掌劈去砍在了秀子掌背上,再一扫那枪就飞远了。秀子没招了,刘成等着看她求饶,但秀子就不,她瞪着刘成,眼神里全是倔强。此时就这么让她死太便宜她了,刘成手松了,秀子瘫倒在地,她大口地呼吸着,咳嗽着。刘成要在精神上再打击她:“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戏唱?”秀子调整了一会儿,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新闻纸来,自信地道:“有,你可能没看到这个吧。” 刘成跟淑姬一样从来都没有机会识字,“上面写了什么?”秀子看他这神情明白了他也有不识字的缺陷,替他解答道:“那笔宝藏如今不用图了,法国人用一种新式机器,只要在地上一扫就可知道地下的情况,他们现在已经探测到了四川彭山脚下埋了大量的金属,应该就是那笔宝藏无疑了。”刘成:“别再想编故事了。”秀子:“你难道没发现吗,现在那些人都不找我了,因为他们都到四川去跟法国人抢了。”刘成细想想确实是,之前几拨人跟他抢,现在他将和泉秀子在此处的口信传回去,洪帮也没派人来,这确实是令人奇怪的。刘成夺过那张新闻纸要去街上再找人核实一下。 刘成去了,去了就再没回来,他已经相信了此事的真实性,一刻都没有耽搁就赶去了,二十四间屋子的珠宝,多少能抢到一点吧。这张新闻纸在秀子身上搁了三天,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去,一是她知道中方、法方都派了军队过去,中方的军队还不止一支,再卷进去绝对捞不着什么好;二是她想先争取到淑姬,其他一切再看。刘成连个招呼都没打就消失了,淑姬很是纳闷,让小三子去全城各处找了一遍都没他的踪迹,就开始怀疑是不是和泉秀子搞的鬼,将他绑起来了或悄悄地杀了这都是极有可能的。 淑姬是藏不住事的,有疑惑她就直接问了,她不问还好,这一问惹出了秀子满腔的怒火:“是我将他杀了,怎么样?”本来淑姬只是怀疑,问她也只是想排除一下她的嫌疑,没想到秀子竟直接承认了,这倒让淑姬错愕了,她再确认了一遍,秀子一字一句地道:“没错,就是我将他杀了。”淑姬:“为什么?”秀子:“因为你又将我的秘密告诉他了。”听她这话刘成是已经找过她了,那么他们是起了冲突了。淑姬觉得和泉秀子这个人很可憎了,刘成好歹是自己的朋友,自己救过她,难道就不能看看她淑姬的面子手下留点情吗?淑姬心里仍有一丝怀疑:“他的尸首呢?”秀子很无所谓地:“顺着河水漂走了。”淑姬拔枪:“我要杀了你替他报仇!”秀子用一种可怜又带有讥讽的笑看着她,淑姬隐隐感觉她说的不是实话,她曾多次骗过自己,万一这一次又是她骗人的,此时开枪的话自己不成了大傻瓜。她将枪放了下来。秀子:“你相信我了?”淑姬:“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秀子认真地:“我和刘成你相信谁?”淑姬:“要我相信你,你先得说实话。” 秀子将刘成突然离开的真实情况简单地说了。淑姬想从她的话里找漏洞:“宝藏出现了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却告诉刘成,而自己又留在这里?”秀子耐心地解释道:“现在各方势力都聚集到了那里,再去就是送死。而我为什么留这里是因为你在这。”淑姬:“送死你却叫刘成去?”秀子一直在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而她却像审犯人一样问个不停,况且她只是将事情告诉了刘成,去那里完全是刘成自己的选择,怎么就成自己让他去送死了。自己后半句话的表达甚至被她直接忽略了,此人思想如此简单又糊涂,秀子突然不想跟她说话了,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转身就要出去了。淑姬在后面喊:“话还没说完就走,你是心虚了吗?”秀子:“随便你怎么想,反正现在我不想呆在这破地方看到你这副蠢样子!” 秀子是喜欢淑姬,但这并不代表她就要放下尊严去俯就,南淑姬什么人,一个混街头无头无脑的小贼,自己能看上她,是天大的福分,她还不识抬举。此时秀子坐在本镇最好的酒馆里,在二楼独踞一桌要了一壶好酒和几个精致的小菜,边喝边在想离开这件事,她是公侯之女,还有大事要去做,小儿女的这些情呀爱呀毕竟不能成为她生活的唯一,况且对方还是这样一个不知好歹的呆头鹅。她已决定了,过完今天就离开,这是在此地的最后一顿,她吃得很慢,夜已深了,其他客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只剩下她这桌的一盏昏灯,秀子已不想再回郑家了。 咚咚咚,楼梯上又有脚步声响起,秀子以为又是来催她的店小二,正想一句话将他大发下去,上来的却是淑姬,她站在桌前:“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等下谁给你开门。”秀子稳稳坐着斜了她一眼:“不必操心,那里我不会再回去了。”淑姬:“你砸了人家这么多东西,指使郑家夫妇做这做那一分钱没给就想溜吗?”秀子甩出了根金条扔桌上:“这些够吧!”她明明先前还身无分文,现在突然又有了金条,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手的。淑姬盯着那金条:“哪来的?”秀子:“你管我是去偷、去抢还是去卖弄来的,它是你要的就行了。”淑姬声音提高:“它是我要的吗?”秀子手里擎着酒杯:“那你大半夜站这里要的是什么?”这一问倒将淑姬问倒了,她要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反正钱不是她要的。秀子这自轻自贱的哀愤让淑姬觉得自己先前的话确实太重了,伤害到了她,之前吵完后再想想她的话,淑姬已经开始相信她了,来找她就是想补救的。淑姬:“跟我回去!”秀子岿然不动,淑姬动手了,拽着她的右腕拉她起身,秀子要挣扎无奈力气没她的大,被她拖着起来了。离开桌子的时候秀子顺带将那根“金条”收进了袋内,淑姬拉着秀子气势汹汹地下了楼梯,店小二上来问酒资,秀子不客气地:“记账上,明天到郑老倌家来拿。” 其实只有秀子才知道,她身上这根哪是真金条,只是一块黄铜上面镀了一层金而已,这是她弄来唬人的,刚刚淑姬就被她唬住了。还有像她刚才若真不想跟淑姬走,淑姬哪里能拖得动她,只不过淑姬主动了,她就半推半就顺水推舟罢了。被蒙在鼓里的淑姬一路上都拽着她的手腕,生怕她跑了,此时若是有光淑姬能看清她表情的话一定能看到她脸上得意的笑。 淑姬的腿快好了,对于接下来的打算,秀子希望淑姬能跟她一起走,那对淑姬来说意味着得接受一个新的身份和一种新的生活,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领域,淑姬想到她连字都不识就知道她以前那种生活经验将适应不了。秀子:“你不会,我可以教,只要你想。”淑姬:“我就是不太想。”秀子:“你想要钱,我也给你。”淑姬知道她的钱不是白给的,那会有要求的,而这要求至今在淑姬看来都有些怪怪的。秀子不想跟她绕来绕去了,单刀直入地问了:“你有没有喜欢过我,想不想以后都跟我一起?”对这个问题,淑姬只能回答:“我不讨厌你,跟你呆一块也比较放松。但前面很危险,我们都不要往前走了。”秀子:“懦夫、胆小鬼!”淑姬:“只要你能舒服一点,随便你骂或者我道歉都行。”可秀子要的是骂她或那些毫无意义的道歉吗? 秀子对此人已有了些爱情的诉求,但听她这话,对自己并无太多深情,那图对她如此重要,之前不怪淑姬,是以为她有爱情做补偿,如果没有那就另当别论了。秀子要跟她清算了:“好,还我那张藏宝图。”淑姬:“那图已经洗了。”秀子:“是谁给你权利将它洗去的,我们没任何关系的话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处置它?”对于此事淑姬确实理亏,但当时事情紧急,她也是想命总是最大吧。可秀子不能接受:“那张藏宝图对我很重要,我阿玛他们为此丧命,你洗掉他们不是白白牺牲了。”对于这件事淑姬必须要说两句了:“你那个阿玛也不知什么居心,将那图纹你背上不是给你绑个□□在身上,弄得这个要取你皮,那个要割你背的,那图若之前我没洗掉的话,你还能活着回来?”她还开始批判秀子一直都很敬重的父亲了,这图是秀子父亲留给她的唯一东西,对秀子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况且保存这图还有之前皇上的密诏,作为满清臣民的秀子是无权私自处理的。可淑姬只看到这一点个人的危险,并且她做到这一步了让秀子产生了某些感觉却又突然说她那不是为爱情,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大家思想、眼界不一样真是没法沟通,心中的火气再也控制不住了:“混账东西,连字都不识的小贼你懂什么!那图是多少智慧超群的人都要拿命去护住的,你轻轻巧巧就给毁了,你知道你要坏多少事吗,当初我答应过阿玛连性命不要也要保住它的,你现在让我陷于了不忠不义不孝之地。”淑姬洗了她的图也是为了保住她的命,自己没捞到半点好处,还挨她这样的骂,包括如今这腿伤也是因为她,看来此人真是没良心,心里窝着火,但她不想将失态弄得更严重,于是就不吭声了,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早上,秀子发现淑姬在半夜已悄悄地走了,看来此人脾气还挺大,一时还不好驯服。 第82章 藏宝图版(十一)——大结局 秀子还是到四川去了,那笔宝藏虽说不是她家的,但那张地图跟她的整个家族都有密切的联系,已经成了一个她必须要去揭开看看的谜底了。法国人已经派军队将整座彭山都包围起来了,大清国灭亡不久,这整块领土正处于各种地方及外国势力角逐的地方,因此他们的军队竟可在这块土地上活动。经过数百年岁月的侵蚀及变化,那笔宝藏的入口处早已找不到了。法军只好将整个山体四周都开挖,这是个庞大的工程,他们自己的人手远远不够,于是就在当地招募了许多山民去搬运石头和泥土。在四周都是扛枪的法军岗哨监视下,那些出卖自己劳动力填饱肚子被称为“猪猡”的穷苦民众们一举一动都不敢有所逾规,但里面有些人总会在碰面时有意无意地与对方交换一下眼神。他们跟周围人虽然在穿着打扮上别无二致,也是满脸泥污,但他们清楚地知道法国人此举的目的根本不是向外界所宣传的地质勘探。 彭山已经对外界封锁半个月了,已不允许任何附近居民上山打猎、樵采。北面坡上一个中年汉子扛着框土失足从小路上滑了下去,本来这样的事常有发生,一般都是一个法国兵带两个中国人下去将人弄上来就行,可这次,那个法国兵刚下去,又突然爬了上来,在坡顶上向他的同胞挥舞着帽子叽里呱啦地呼喊着。很快去了两个工程师,接着又调了一队扛枪士兵去,然后是那附近紧急戒严,所有在北坡上干活的劳工都被赶了下去。当天所有劳工都被早早下了工轰进了工棚,唯独那受伤的汉子没有回来。晚上工人们可从窗口望见北坡那里一片灯火通红,法军竟然在那边连夜劳作。次日清晨,劳工们已不被允许离开工棚,有大声喧哗或当场提出异议抗议的人都尝到了作为看守的法国兵那枪托的滋味,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当天没有干活,因此供应给工棚里劳工的食物只有一餐稀饭,为的是这些人没有力气闹事,那些法国兵没有察觉到秘密早已在悄悄流传——宝藏找到了!当夜潜伏在劳工中为宝藏而来的那些人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他们扭断了那些看守的脖子,悄悄地向那个坡地进发。那里的法国兵在不停地忙碌着,他们已在山体朝中央挖出了一条长长的甬道,几个法国工程师正在指挥其他人继续往里开凿,仪器上的信号越来越强,这说明离目标越来越近了。若不是那个中国人滚落山坡无意之中踩到一个小洞里带出几颗金沙,他们还找不到确切的洞口。他们的报告已经打上去了,法国政府已从本土派出军舰到广西那边接应,东西一挖出来他们就立即装箱先陆路再海路以最快的速度运回国去。为首的指挥官尼曼上校已在憧憬他这次立功将要得到的公爵头衔了。其他的他都不怕,唯一比较头疼的是山外驻扎着的一支中国军队,对方不知从哪个渠道获得了宝藏入口已被找到的消息,竟然敢对他下出最后三天赶快离开的通牒,照这速度下去,三天绝对可以将这些宝贝挖出并运走。“轰隆”随着一层土块的崩落,里面突然空了,宝藏被挖到了。 在等着里面浊气消散的同时,所有人都重新调整了身上的工具,放下手上的铁锹,头上绑上大灯,“突,突突”外面有零星枪声响起,看来已经有人出手了,尼曼上校将守卫力量再做调整就带人往里去了,据他的估计这里已是山体中央了。这是个前窄后宽的大山洞,用手电筒的光柱上下左右扫过后,他发现这是个很大的山洞,顶也很高,不由得佩服起当初准备这个的那些人,这样挖也不怕挖到山体崩塌,最后他的光柱停在了中间的一堆箱子上。这么一大堆简直像座小山丘,他打开面上的箱子去看,伸手去摸了摸里面的东西,金子,都是真的。其他人也跟着不由自主地打开了面前的箱子,一声声惊叹响起,许多人都迷醉了。尼曼上校对着上空开了两枪发布了他的第二条命令:“将这些两人一箱抬出去,记住所有人不许再中途打开它,哪怕是看一眼也得受军法处置!” “呯”有人朝尼曼开枪了,洞里顿时骚乱起来,有人在阻止这笔财宝运出,在这么一大笔金钱面前,那些命令失去作用了。“轰”一枚炸弹落在了山体上,震得洞里沙石纷纷扬落,守在外面的中国军队也出手了。同时靠近洞口的北坡那边也有人活动起来,他们在强行往里闯,这其中就包括刘成、洪帮的人、其他势力和一直潜伏在附近等待机会的和泉秀子。洞里洞外都枪声大起,这笔宝藏似乎有着巨大的魔力,一出现就引起了各方的杀戮,所有人都撕下斯文的面具要来分一杯羹了,有些箱子已经被打开了,有人开始往自己身上装那些金条,场面乱成一锅粥了。在哄抢的过程中不知是谁下的手一个炸药包引爆了,那些金银炸得满洞都是,同时还有一些断胳膊断腿在空中甩飞。整个山体开始剧烈的震动了,脚下的地也似乎在往下陷。“不好!爆炸引发地震了。”有人在喊。 法国人开始往外撤了,他们撤退的时候还不忘往后放枪,之前抢金银的那些人此时又一窝蜂往洞口涌去,最前面的人被机枪扫倒在地了后面的人也无暇顾及他们的死活往他们身上踩去。秀子进来后一直躲在暗处观察情况,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逃命要紧,她撞到了一个人,是刘成,“你也来送死了!”刘成的精神被刺激得异常亢奋。“轰”洞口崩塌了一半,山体下沉速度加快了,秀子心里也害怕了,“早知道就不来淌这趟浑水了。”脚下的路很不平,不时有尸体或石块绊着,前面一块巨石砸落直接压死了她前面的人,她还未反应过来,那块大石就顺势滚了过来,从她的双腿上碾过,她的右腿被压住了。此刻只要有个人帮忙将那石头推开就行,但如此逃命的关键时刻谁有空帮她? 刘成在洞口处遭遇了跟秀子同样的事故,只不过他比较幸运,有人救了他,救他的人就是淑姬。淑姬帮他将身上的石头推开后或许是出于良心发现,他说了句:“和泉秀子好像被困在里面了。”淑姬:“那我们要赶快去救她。”刘成拉住了她:“来不及了,这洞很快就要塌了,别去送死。”淑姬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进去看看,“你先走,我一个人进去,把你的电筒给我。” 秀子困在黑漆漆的洞里听着四周山石震落的声音,恐惧、绝望的感觉一点点漫上她的心头,还不如像前面那个人那样直接被砸死呢。“秀子……”有声音从远处传来,似乎是淑姬的声音,死之前竟然产生了幻听,没收服那小妮子确实是自己此生的憾事,有光柱扫来,这是真实的了,秀子所有的神经都跳动起来,费尽全部力量来呼喊。果然是淑姬来了,那石头很重,淑姬推了几次才推动。当两人跌跌撞撞往外跑时,外面已经有水灌进来了,跑到洞口一看,她们傻眼了,周围都已变成一片汪洋,那江本来在山脚下,而这里是山腰,看来整座山有一半沉下去了。此时的江面非常宽阔,淑姬一个人潜出去都成问题,更何况还有个不会水的秀子在。水势在很汹涌的往上漫,等淑姬出去再弄船来接秀子的话也肯定来不及了,正在两人手足无措之际,刘成划着条小船来接应了,三人狼狈地挣扎着上了对岸,再回头看时,整座山都已经沉在江底了,大地还在震动,他们一刻也不敢耽搁,离开了此地。 三天后,他们在一个安全的城市看到了新闻纸上报道四川彭山这次地震的事,最后整座山体完全沉至江底,且导致附近地区又发生了大洪水。这一下谁也没办法到数丈深的江底去挖开一座山了。淑姬和秀子又分开了,主因是刘成,刘成的脑袋先前在山洞里受了伤,淑姬打算陪着她去上海就医,秀子本也想跟去,但淑姬说不必了。秀子:“难道就因为他受伤了,你就又心软了,忘了他对你的伤害,又偏向他了?”淑姬:“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我们认识十几年了。”秀子:“我是提醒你别又被他卖了。”淑姬受不了她这么强的操控欲:“我有自己的思想,也有自己的判断,而且你这样在我面前说我朋友的坏话我不太喜欢。”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在强调自己跟刘成关系更近,并且说秀子多管闲事吗?秀子赌气走了。淑姬知道自己可能伤了秀子,但她只有用这种方式对秀子喊停。 三个月后,淑姬跟她一群狐朋狗友在一家低档的小酒馆里喝酒,突然进来了个人,一位穿着打扮华丽的青年女子,其中一个人扯扯淑姬的衣角,朝她使个眼色,意思是“来了一只肥羊。”淑姬眼角瞟了一眼,大声道:“老子今天除了喝酒,其他的一律不感兴趣。”接着冲着里间高声嚷道:“张大富,再给我上一碟花生米,一碟卤豆干”接着再骂骂咧咧地补充道:“今天这酒掺水掺太多了,越喝越没味,赚这么多昧心钱,小心以后生儿子没□□。”热热闹闹的喝了一会儿,那位独据一桌的青年女人突然嚷道:“谁偷了我的东西。”这一下惊动了整个酒馆的人,老板张大富立刻上去问道:“客人可曾看到偷东西的是谁?”青年女子:“我知道。”边说边站了起来,走到淑姬他们这一桌,指着淑姬道:“就是她。”淑姬自她进来起连桌都没下过,怎么偷她东西,这话就血口喷人了。跟淑姬一起的好几个朋友立即不干了,要替她出头,拍着桌子立了起来:“说话小心点,等下撕烂你的嘴。”青年女子:“你们问她,有没有偷?”淑姬将撑在凳子上的那只左脚放回地上去懒洋洋地站起来,看了眼眼前这个叫和泉秀子的华妇有些无奈地:“你又要怎样?”秀子:“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淑姬不动,秀子继续“你是不是要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把那些话说出来。”这句话产生作用了,不管她要说什么,淑姬都觉得将其公开在自己一群朋友面前不妥。 外面有驾华丽的马车,淑姬跟着秀子上去了,刚进去,秀子就将淑姬扑倒了,这招太生猛了,淑姬哪里见识过,头转来转去就是要躲,最后秀子就是没亲到,她终于停了,淑姬侧着头:“你有话好好说。”秀子继续趴她身上:“刚刚就是我想说的话。”淑姬:“你能不能让我先起来。”两人都坐起来了,好半天淑姬还是没有一句话,这件事情她总觉得不妥,秀子看到她没有回应,越来越没底了,趁着自己还有勇气前她要说完:“上次走后我就很想你,你洗了我图的事我已经不怪你了。你要继续跟刘成做朋友,我也接纳。你呢,想过要来找我吗?”淑姬知道要说没想过那是骗人,而且不止一次,是很多次,多到她自己都数不清了。可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她想要掀帘下去了。秀子:“你拒绝我,我以后会随便找个人嫁了,会过得不幸福,而且我会让你知道我的不幸福都是你造成的。”这句话让淑姬心疼了,她回头:“我招你惹你了。”秀子:“你就是招我了,惹我了。所以你要为我这辈子的幸福负责。”淑姬重又坐回去“让车夫赶车吧,我陪你一段,久了你就知道我这性格是不适合你的。” 本来只是陪一段,在淑姬没想好怎么跟秀子在一起之前她都不打算有什么行动。可到了秀子身边,秀子真是明的暗的在引诱,这淑姬哪里扛得住,终于在一个很美的看月亮之晚,淑姬被秀子攻克了,次日清醒冷静下来她就后悔了。来找秀子想将此事再挽回一下,秀子一朝得手还会容你反悔。淑姬就是很奇怪,事情本来不是她想要的发展方向呀,她想的是大家先这样处一段,说不定先前只是彼此的一种错觉,等那种感觉过了就大家再回去各过各的生活,她不愿委屈自己去攀龙附凤,也不喜欢勉强别人来适应她,大家这尴尬的性别也是她心里解不开的疙瘩。秀子现在占上风了:“昨晚我强迫你了?”淑姬摇头。秀子再接着:“那我给你喝酒了?”淑姬再摇头。秀子:“我又没强迫你,你又没喝酒,一切都是在清醒状态下你情我愿的事,你还有什么说的。”这一番话说得淑姬羞愧不已,千不该万不该昨晚跟她一起去赏什么月,然后秀子就给她讲了个什么梁祝化蝶的凄美爱情故事,搞得她当时泪珠子就下来了,于是秀子就给她擦眼泪。之后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现在想想这真是个温柔陷阱。 淑姬还是硬着头皮说说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也不知道昨晚自己怎么了,我没想过要这么快的,我还没想明白,没做好准备。”秀子:“先做了再想不也一样吗。”淑姬都要哭了:“做了还能想吗。”秀子:“行了,你也没吃亏,你想走随时走就可以了。”淑姬自然是没走的,如今她更纠结了,这种没做好准备的关系让她不安,目前这样是不错,但以后呢。以后要怎么样呢。如果对方是个男的,淑姬完全可当自己吃个小亏,不用为对方负责,也不用对方给自己负责。现在秀子是个女的,她就不能不为人家负担一点责任了。 到了晚上秀子又来撩她,淑姬想,这回你就是化作天仙我也不上当了。以前淑姬对秀子这方面没防备,经常跟她共处一室,现在她有了警惕就不允许了。“嘭,嘭,嘭”秀子又在外面敲门了。淑姬本不想理,无奈那声音总是不停,于是回应道:“別敲了,有事在门外说。”秀子:“你是不是怕我了?”淑姬:“你又不能吃了我,有什么好怕的。”秀子:“你明明就是只敢缩着头的胆小鬼。”淑姬一听这话就蹭地从床上跳下来了,又“蹭”地开了门,她难道真有三头六臂。秀子笑吟吟地站在外面,手里提了个食盒,是美食,淑姬已经闻到香味了。“想用食物为饵,我才不上钩呢?”秀子将东西一道道在桌上摆开,淑姬瞥了一眼,有一只刚烤的“叫花鸡”,还有甜汤,看来此人功夫做得很足。想不吃,但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勾起来了,“吃吧,吃了她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呢。”于是说道:“我知道你这是在故意投我所好,我会吃,但我不会上当的。”秀子:“那你就试试,看我能不能让你上这个当。”淑姬心想世界上难道还有说破了还能成功的骗局吗,而且自己防范严密,绝不可能。秀子似乎又要说话了,淑姬要再加道防线,抢在她面前:“我先声明今天我不要听什么故事,那些情情爱爱生生死死的东西,都是那些吃饱了没事干的酸文人写出来的。”秀子给她撕了只鸡腿递过去,“你这么讨厌读书人吗?”淑姬:“仗着自己识几个字就到处显摆的人我确实不喜欢。”秀子:“那些无聊文人写的故事可不止情情爱爱,还有别的比如绿林好汉劫富济贫,好人行善积德获好报的故事。”淑姬刚想听听,外面又响起“嘭嘭嘭”的紧急擂门声,淑姬还未反应过来秀子就将她手里的鸡腿抢过去连带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藏床底去了,自己掀开淑姬被子躲她床上了,头缩进被子里前对淑姬叮嘱道:“别说我在这,更别说你今晚吃过鸡,否则有大麻烦。” 淑姬莫名其妙地去开门,进来的是隔壁的陈阿婆,她一进来就质问道:“你今晚去过我家院子吗?”淑姬摇头,陈阿婆的眼神盯在淑姬脸上,继续道:“我家的一只大肥鸡不知被谁偷去烤了,弄得满院子鸡毛。让我抓住那人非像那鸡一样也拔光他的毛!”淑姬下意识的将她摸过鸡腿的那只油手缩在了后面,她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看秀子刚刚那情形准是她干的了,而且她在无形之中将自己拉下了手。此时事情已惹上了,只有尽量替她遮掩了。陈阿婆仍在怀疑:“我先前似乎瞅到一个黑影提个篮子在你门外,真没人进来吗?那我就守在你门外。”这一下秀子肯定不能出去了,淑姬想骂她几句,秀子已坐起来了,将那只鸡递过来给她,淑姬不想再接,她就端着捂在胸前等着。淑姬将她从床上赶了下来:“我要睡觉了。”秀子就坐在桌前用手托着头打盹,淑姬在床上转来转去哪里睡得着,她偷鸡也是为了自己,况且现在是大冬天地上凉,别冻坏她,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上来吧。”秀子上来了,淑姬要给她挪地方,她自己倒先躺里面去了,外面是淑姬捂热了的地方,她不睡是不想攫取淑姬的温暖,淑姬看到了自己身子主动靠过去要给她一些热量。 次日清晨起来,就听到秀子在快活的哼着小曲,淑姬回过味来了,昨晚自己心肠太软又着她的道了。这天淑姬一整天都在想你今晚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开门,眼不见心净,可这晚是淑姬自己主动开的门,她屋子里不知为何进来了一条蛇,吓得她一蹦而起外衣都没穿就冲出来了,之后她死都不愿再进去那屋子了。没奈何只好去敲秀子的门,秀子给她倒了杯热茶压压惊后淑姬仍惊魂未定:“它会不会来你屋里?”秀子:“不会,我已经在屋子四角洒了雄黄。”淑姬:“给我也弄点好不好?”秀子:“可以呀,不过你要先去将那蛇赶出来。”淑姬想说要不你帮忙代劳一下,想想终究还是说不出口。秀子看穿了她的心思,拆穿道:“你睡我这倒可以,其它的我一律不会做。”淑姬现在已经很怀疑这又是秀子设下的圈套了,无奈就是没勇气再回去,何况,老实说前两晚的感觉其实还挺不错的,秀子自始至终也没强迫过她。 到了第四天晚上,淑姬的屋子突然着火了,淑姬就没力气再反抗了,主动来向秀子投降了。不过她还是很纳闷秀子哪来的这么多招术呢?秀子:“你看过《三国演义》吗?里面诸葛亮对孟获七擒七纵才终于收服他,你现在服不服?”淑姬:“我服,心服口服。”秀子:“现在服,还是以后都会服?”淑姬:“以后都服。”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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